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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7
姜方洛睁开眼时，已到了第二天早上，两个孩子趴在他身上睡的正熟。姜方洛拍下头，倒是没有任何宿醉后的不适，只是想起自己昨晚一杯酒醉，脸有些发烧，也不知道以后见到王国瑞后会不会取笑他，毕竟汉子嘛，每个都能喝个二两白的。
姜方洛利索的穿好衣服，去厨房熬了点玉米疙瘩粥，顺便将两个孩子的棉袄棉裤在灶台上烘热，再去拿给儿子闺女穿。姜方洛并不是惯着孩子，只是觉得自己这个父亲没用，心里愧对孩子，所以尽力不想让孩子觉得委屈。
吃完早饭后，姜家兄妹自发的翻出秋天储存的干草剁碎喂鸡。临近年末，各家都为置办年货、收拾屋子忙得不可开交，自然，家里的孩子也不得闲。
姜方洛拿出昨天列清单，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遗漏，才拿到王家。
村里毕竟是村里，物资匮乏，有些日常用品就算在供销社也买不到。王守国前几天说，他今天要去趟镇上置办物品，有要捎东西的村民可以列好清单去找他，他可以帮忙。
不管大事小事，王守国这个大队长非常称职，绝对是不留私的为人民服务，不过，就是娶了一个刘芝坏了名声，闺女又成了弱智……
姜方洛拿着清单来到王家，才发现院子里站着很多乡亲，他本以为这些人跟他抱着同样的目的，但等走进去才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
这些人中很大一部分是专门来送王国瑞的。
原来刘芳艳交上去的返城申请书昨天终于审批下来了，她和王国瑞这对小情侣又打算在城里过年，正好又赶上王守国赶车去镇上，所以就把日子定在了今天。
“城里就是比咱村里育人，你看二小子去了一趟回来后给人的感觉都变了，哪还有前几年流里流气的感觉。”
“说话做事是比之前稳重多了啊。不过，城市那地方太深，摔进去可就爬不出来了。你看苟家的大小子，每年不是往家里寄钱就是寄物的，风风光光的多牛气，后来还不是被公家崩了，谁知道他在城里干什么非法的事了。”
“嘘，小声点。咱今天是送行来的，别给人家找晦气。再说，在城里，也不是非得干非法买卖才能混下去啊！”
“城市那就是个花花世界，反正我以后是不会让我家小子去的！”
……
姜方洛攥着清单，呆呆的站在原地，连身旁乡亲的碎言碎语都没能听进去。这不是刚回来吗，怎么这么快就要离开了？他还想过年时多请王国瑞去自己家吃几顿饭，好好谢谢他之前对自己一家的照顾呢。
不一会儿，王国瑞和陈芳艳出来了。王国瑞身上还是之前的那件灰色棉服，额前的头发梳的有些低，遮住了眼睛。陈芳艳穿着橘红呢子大袄，红光满面，见人就笑。现在知青返城申请批准是极难的事，插队白柳村的知青现在也只有陈芳艳拿到了审批，能不高兴么！
见到这样的陈芳艳，每个村里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城里人跟咱村里人就是不一样，甭管人家在村里呆了多少年，那城里人的气质，一点都没消。
男俊女俏，看起来真是一对璧人。
只是王守国的笑容有些牵强，看弟弟无喜无悲的样子，就知道弟弟并不喜欢女方。他总觉得自己现在的沉默就是为了闺女卖了弟弟，如果他再有本事点，弟弟也不会为了挣钱，跟他不喜欢的女人过一辈子。
刘芝的眼睛一直盯在陈芳艳的红袄上，里面是赤|裸裸嫉妒。
路过姜方洛身边时，王国瑞脚步顿了顿，抬起眼皮，“你来了。”
姜方洛拽着衣角，压制着心里一拳想打上去的冲动，“嗯，我来是想请大队长去镇上时帮我捎些东西……昨天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今天要走？”这次见面，他总觉王国瑞将自己完全当成了外人对待，明明，在他离开白柳村前，他什么都对自己说的。
王国瑞笑道：“我以为你不会在意，就没说。”
怎么会不在意？！姜方洛握握拳，刚要反驳，陈芳艳拉拉王国瑞的手，说：“快走吧，还要去镇上坐车，火车别误了点。”
刘芝瞥了姜方洛一眼，走上前，阴阳怪气的说：“小芳说的对。国瑞啊，到了城里快点定下结婚的日子，结婚后要好好过日子，别总嫌钱烫手借给外人。”自从妮儿傻了后，刘芝更是不待见姜方洛和王国瑞了。她认为当初如果不是王国瑞为了给姜伊凡那兔崽子看病将自己家里的积蓄都借完了，她至于舍不得那两个小钱给闺女看病么，闺女也不会因为医治不及时烧坏了脑子，变成现在这样。
姜方洛脸突然变得很苍白。因为妮儿的事，刘芝没少在明面上指桑骂槐的埋怨他，这一年，更是由于刘芝的缘故，他跟王家几乎断了联系。
王国瑞见状眉头一皱，刚要开口，王守国一把将刘芝扯到一边，勉强笑着说：“国瑞，快走吧，误了火车麻烦。”
王国瑞说：“大哥，妮儿的事不怨任何人。”
“我知道。”王守国眼神变得有些黯淡，“是你嫂子不懂事，我会好好跟她谈谈的。以后带着你对象常回来。其实，这一年，妮儿不用吃那么多药了，乡亲都实惠，债可以慢慢还，在外面觉得苦就回来。”
城里人眼光高，尤其现在又去了城里，王守国怕女方会看不起从村里出去的弟弟，又怕弟弟受了委屈死撑着。
王国瑞点点头，没再看姜方洛一眼，带着陈芳艳坐上了去镇上的驴车。
姜方洛听着青驴踢踏踢踏极富节奏的脚步声，心脏突然抽了下，觉得有些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如果没有王国瑞，他不可能留在白柳村，也不可能对白柳村有了依赖感。现在王国瑞离开了，心里的某根弦也不由的断了。这种心痛的感觉，非常陌生，就连当初妻子舍弃他和孩子时，心脏都没这么疼过。
坐驴车到镇上火车站，火车站人稀稀拉拉的，虽然只有一个窗口，也不用排队。王守国目送王国瑞和陈芳艳上了火车，才去做自己的事情。
上了火车找到座位，王国瑞把行李放在货架上，刚坐下来就被陈芳艳狠狠掐了下胳膊，“刚才你大哥在我没说。以前不怎么觉得，但现在我越来越觉得你嫂子没脸没皮，我今天不就是要回家了穿了件比较好的衣服么，你看她那是什么眼神，她是不是要把这件衣服看出个洞才甘心？”
王国瑞疼的倒吸一口冷气，勉强笑笑：“有吗？”
陈芳艳翻个白眼，扭过身子，“我就知道你会护着你们王家人。算了，谁叫你们是一家人呢！”
“别生气，陈芳艳同志，咱们返城审批这件头等大事解决了，应该高兴才对。”说着，王国瑞从兜里拿出一张自行车票，“这是我大哥给我的，你看送给你爸妈怎么样？”
陈芳艳斜瞥一眼，眼中不见一丝喜色，“就一张纸票你送的出手？我看送个自行车还差不多。”
王国瑞手一抖，将票重新塞回衣兜，“那晚些时候再送吧。”
“王国瑞你……”陈芳艳气的浑身发抖，“如果不是你傻乎乎的把钱都送给了你大哥家，你辛辛苦苦工作一年至于连辆自行车都买不起吗？！我爸妈也不会不放心把我交给你！”
不等王国瑞插口，陈芳艳又说：“你大嫂刚才说的好，别嫌钱烫手借给外人。你和我在一起后，就算你大哥那也是外人，既然他们不想要，你也别就死皮赖脸的硬要塞给人家！”
王国瑞揣着明白装糊涂，说：“我大嫂那还不是为了咱们好。”
陈芳艳怒目而视，“你别给我打滑，反正以后你不许再把钱给除了我以外的人！王国瑞，我告诉你，如果你现在还存着结婚后继续救济你大哥家的打算，咱们这个婚趁早也别结了！”陈芳艳越说越委屈，眼泪啪啪的掉了下来，“我现在是回城了，可工作一点着落也没有。你现在也就是个工厂小员工，工资不高还一点积蓄都没有，我都不知道咱俩结婚后吃什么……”
王国瑞看她哭的厉害，心里也心疼她，陈芳艳对自己真的挺好的。王国瑞抬手擦掉陈芳艳脸上的泪，一脸的郑重“以后就算我不吃饭也得让你吃上。”
陈芳艳一愣，继而破泣为笑，“真是个糙汉子，一点情调都没有！”说着又使劲拧了几下他的胳膊，见他不停的抽冷气，心里的不平衡才消减了。“对了，在你大哥院子里跟你说话的那个人可真俊，叫什么来着，姜什么的。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真觉得不像真人，真人哪有长那么好看的。”
王国瑞揉胳膊的动作一顿，随即笑道：“我第一次见他时跟你的看法一样。”
刚说完，就被陈芳艳狠狠瞪了一眼，王国瑞有些莫名其妙，他赞同她的话也有错？
殊不知，女方要的不是他的赞同，而是要他吃醋。要是自己的对象如此夸赞别的男人，那个男人不生气。王国瑞这种不咸不淡的表情，真的很难让人认为他心里真的在乎女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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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非常相信王国瑞就是渣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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