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锦衣玉食

　　田起元的命是保住了，可是似乎有点受惊过头，卫锦衣很遗憾地放弃了诱饵计划，难得有个庞昱没抓到手的人，说不准能把那个小侯爷诱出侯府亲自追杀的，这回难道真的要夜探侯府么？

　　卫锦绣把低着头还在思索着什么的卫锦衣拽下了楼，昨日急急地赶了不少路，她还没有用过晚膳，如今早就饿得不行了。出门正碰见也推门而出的展昭，卫锦绣抱歉地笑了笑，“我会看住这熊孩子的。”

　　“我已点好了菜，两位便一起下去吃点吧。”展昭记得卫锦绣大概是没有时间吃东西的，所以一早就嘱咐了小二准备好了菜品，只待她们起了便可用饭。若非一直听着隔壁的动静，展昭怎么会这么巧地就同刚出门的两人遇上。

　　感受到别人的好意，卫锦绣只是默默地记下了，微微一点头往下走去。菜不是多好的菜，可卫锦绣在安史之乱随军出发的时候早就吃过了苦，并不在乎这些。一手扶住宽大的广袖，乌沉沉的木筷衬得卫锦绣的手越发白皙如玉，这么一桌再普通不过的菜肴，生生被她吃出一种山珍海味的感觉。

　　“咳咳，展大哥你再不吃的话菜就没了。”卫锦衣眼珠转了转，看着展昭盯着一处并不动筷难免出言调侃。

　　展昭原是被卫锦绣显露出的莹润肤色晃了一下眼，之后就立刻尴尬得转过头去，这么一看却看见了一个让他很感兴趣的场景。一个形景可恶、俗态不堪的乡宦和一个眉清目秀、年少焕然的少年坐在一起，那是怎么看怎么别扭，只让人觉得浊的更浊，清的更清，可再看一看，这两人却相谈甚欢。

　　卫锦衣和卫锦绣也注意到了那两个人，甚至于，卫锦衣这个吃货都停下了筷子，因为她对着对面的人有着一种难言的熟悉感……和心虚感。难道自己以前做了什么？卫锦衣还没想明白，对面的戏已经到了高潮，那白衣少侠看着矜贵又高傲，对着衣衫褴褛的老者却十分和善，相比起来，另一个人的行迹就更加可恶了，这样的两个人会分道扬镳实在是再平常不过，再喜闻乐见不过啦！

　　看完了别人的好戏，卫锦衣自己也惹上了麻烦，她那只稍肥的隼虽然看着胖，可也是难得的神气，扑棱棱地停在卫锦衣的肩上，通人性得很，这便招人觊觎了。卫锦衣连头都没抬，桌前那凶神恶煞的一群人完全没被她放在眼里，“来，小黑，干掉他们给你吃烤鸡~”

　　被叫作小黑的栖夜隼高鸣一声，扑上去就是又啄又抓，等把人弄得狼狈不堪火气上涌就又乖巧无比地蹭上了卫锦衣嫩生生的小脸，一主一宠把仇恨拉得牢牢的。

　　“连一只隼都抓不住，养你们干什么吃的？你，对，就是你，把我们侯爷的黑将军交出来，嘿嘿，我们还能饶你一条小命。”后进门的人显然没有体验过小黑的凶残，也完全不知道小黑的主人更加凶残……

　　卫锦衣沉下脸，指着自己的隼哼道，“这是我家小黑，才不是什么黑将军呢！”

　　“哦，你们谁见过这样神俊的隼叫小黑的？这分明就是我们侯爷的黑将军，小丫头，你这么不老实，我少不了要让你去吃一顿牢饭了。”

　　“你们侯爷？”卫锦衣微微歪了歪头，那些人才终于看清她几乎埋在饭碗里的小脸长得如何，这么一看，再睨到已转过身的面容相似的少女，几个人都轻轻地吸了口气，嘴脸更猥琐了。

　　“就是我们侯爷，圣上亲封的安乐候，小姑娘若是想见上一见，我们主子肯定也是乐意的。”说话的那个是后进门的领头人倨傲地抬起下巴，挥手就示意几个狗腿上前去接卫锦衣手上的隼。

　　卫锦衣眯起眼，琢磨着是不是来一把深入敌营，然后……当然是杀人灭口，如果这些人能把她送去丞相府多好，她扫尾的工作做起来也方便，都不用去踩点了~不过……

　　“这小丫头若是打扮一下倒是个美人啊。”
　　“尤其是生气的时候，那小模样，啧啧~”
　　“哟哟哟，旁边的美人儿也转过来了，姐妹花啊，这倒是……哈哈，别有意趣吧。”
　　“来，两位小姐，请了。带上黑将军，我们走吧。”

　　妈蛋果断掀桌！卫锦衣咬着牙，虽然没有真把桌子给掀了，那刚上的整盘烤鸡却直冲着那领头人去了。小黑跟打了鸡血似的，一爪子就抓了上去，不得不说，卫锦衣的投掷功夫是很过关的，所以小黑抓到什么微妙的地方……请允悲。

　　小黑是只好宠物，绝对的通人性，所以卫锦衣看着小黑把油腻腻的爪子在那抓着的裤腰带上蹭了个干净才回到自己身边，实在是忍不住笑了个倒仰，“就知道我家小黑最聪明了~诶，怎么，连我家小黑都打不过，还想同我动手？你不是说这是你们侯爷的黑将军么？我呸，以为加了将军两个字这名字就高端大气上档次了，也是，你们这样的也只配给我家小黑当卒子~”

　　“可别敬酒不喝喝罚酒，小姑娘，哥几个可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人。”王大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一手拎着裤带一手招呼小弟，立刻就把卫锦衣他们围了个严严实实。

　　卫锦衣皱了皱眉，就这么在酒楼子里打多不好啊，这菜都还没用完呢，所以还是把人带出去教训？她严肃地点点头，“要打架的话，出去再说。”

　　王大只当小丫头怕了，而稍稍对卫锦衣的凶残有一定了解的展昭……不知该松口气卫锦衣没有打算深入敌营还是该阻止卫锦衣打草惊蛇。卫锦绣但笑不语，方才的调笑她也听见了，正巧了，卫锦衣那丫头也不是会手下留情的人啊，哼，真是，期待~

　　“锦绣锦绣，我都要出去和人拼命了，你不陪我一起？”卫锦衣没管越走越近的人，抓紧一切机会向着卫锦绣撒娇，“嘤嘤嘤说好的离经易道为一人呢？说好的春泥说好的碧水呢，说好的……你一定是不爱我了不爱我了！”

　　“……”一点都不期待了！不过锦衣撒娇的样子好可爱，卖蠢的样子也好萌~卫锦绣红着脸低头，忍住想捂脸的欲望，拨弄着手上的鸿雁笔，先给卫锦衣上了个清心静气，总算是止住了就差躺地上打滚的某人。

　　轻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那个白衣的少侠不知何时跳入了包围圈中，看着卫锦衣丢人的动作勾起嘴角。卫锦衣愣了一下，所谓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她给别人当热闹看了？

　　“作完戏了？玩完了就束手就擒吧，我们还不至于同你们两个小丫头拼命，我说……”

　　“不出去啊？那么我先送你们出去再打吧。”卫锦衣磨着牙，一个见龙在田先把王大打飞出去，自己也迅速飞身而出，大街上的人早早就躲到了一边，以免被殃及。

　　卫锦绣抿抿唇，足尖轻点了两下，却是跑到屋顶上坐了下来，“春泥已上，生死在我！”

　　“……”卫锦衣回头朝卫锦绣笑了起来，明明知道那些蠢货连她的防都破不了嘛，“最喜欢锦绣啦~”

　　有卫锦绣站在身后，卫锦衣觉得自己连狼牙兵阵都敢去闯一闯，何况是这么个小架势，她连自己真正的武器都没拿出来，依旧用着前几日捡来的竹杖，气势汹汹地就冲了上去。卫锦衣得瑟起来了，相对的有人就要倒霉，被小姑娘压着打也就算了，也听听那招式的名字，够膈应人的了！

　　“这招啊，叫天下无狗！你们不要命的话，就把命交代在这儿好了。”卫锦衣倚着竹杖笑得嚣张，她大丐帮的功夫，只要说出名字来就够拉仇恨了有木有！

　　王大畏畏缩缩地后退了好几步，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嘴里还哀嚎着，“你不能这样，侯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所以，你在提醒我灭口？”卫锦衣上挑的眼角显出几分邪气，她俯身凑到王大耳边，喉口压着低低的笑声，她问，“你说，我把安乐候府的人全杀了，还会不会有人找我算账？在你们还熟睡的时候，连着你们的主子一起，就这么全部永远睡死过去，好不好？”

　　“你……你不能……”

　　“我能，只要我想就能。我恶人谷中人，有什么不能做不敢做的？”卫锦衣慢慢直起身，手中竹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在王大的关节上，王大却动都不敢再动。她这么一遭，不仅吓坏了王大，连着看热闹的众人都萌生了退意。

　　“锦衣。”卫锦绣叹了口气，一个芙蓉并蒂把躲在人群里准备偷溜的矮小男子给定在了原地，“这里还有很多人……”

　　“对啊，那么，要全部灭口么？”卫锦衣歪歪头，一手砸拳，很是天真的模样，这回确实是一个人都没留下了。看着飞速退散的行人，又一棍子打飞了王大，顺带砸飞了被定住的探子，卫锦衣心满意足地开始撂狠话，“回去通风报信吧，你猜，我什么时候会去侯府逛两圈？”

　　……这是威胁吧，不能更讨厌！

　　卫锦衣这事闹得大，她甚至都不怕田起元的行踪被发现，直接回了客房把人搭在背上，示意卫锦绣他们跟上来，几个纵身没了踪迹。没有人敢追过去，一来能打庞昱的脸让不少人喜闻乐见，再有就是他们可招惹不起这样的小魔头，卫锦绣付钱的时候，客栈老板的表情跟要哭出来一样。

　　在卫锦绣建在陈州郊外的小茅屋落了脚，卫锦衣才把人安放在床上，睡得正沉的田起元完全不知道，有人帮他狠狠报复了一把侯府中人。展昭心里挺复杂的，他算是看出来了，卫锦衣就是要把事情闹大，事情闹得越大，集中在两姐妹身上的视线就越多，庞昱身边的护卫肯定也会加多，相对的软红堂那里戒备就不会那么严了。让两个姑娘帮着当挡箭牌，展昭实在是觉得不好意思。

　　“你别多想，锦衣自己不想忍才是最重要的，我待会帮你易容，你再混入城中去打探消息吧，我和锦衣会看着机会去侯府探探。”卫锦绣侧过头看见展昭的模样，不由得就出声安慰了两句。也是锦衣太鲁莽，别坏了人家的计划，可是锦衣是她妹妹，锦衣要做的事她必然是配合的，只盼着人家没有着恼才是，官府的人似乎都不大喜欢耍江湖手段。

　　展昭的心事被说个正着，也就大大方方地道了谢，他曾是有名的南侠，入公门的时间不长，并不在乎卫锦衣方才的算计，若是不喜江湖手段，他也不会提前隐姓埋名潜入陈州打探了。

　　“几位倒都是好手段呢，却不怕庞家小子的人找过来？”

　　这声音传过来，卫锦绣才看见早先被她们当热闹看的白衣少侠跟了过来，想来她随卫锦衣出门揍人之时，那白衣人就同展昭交谈上了，这么着，也算是有缘能相识了？

　　展昭回过神，指着白衣人笑道，“这位姓白名玉堂的，乃是陷空岛五义士的老五，人品功夫都无一不好的。”
　　介绍完白玉堂，他又指了指卫锦绣，“这位姑娘名唤卫锦绣，精通医术，里面的那位是她的妹妹卫锦衣，这功夫脾性嘛，白少侠方才都是见着了的。”

　　这话音刚落，卫锦衣已经安置好了田起元转身出屋，她绕着白玉堂转了好几圈，突然眼睛一亮，“这位少侠，我观你骨骼清奇，为人随性，实在与我有缘，不如入我谷中如何？”

　　白玉堂默默地黑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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