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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绝恋
明晃晃的阳光透过微黄的窗纸,穿过红纱帐,洒在女子熟睡着的娴静脸庞上。长长的羽睫扑闪扑闪的,眼睛缓缓睁开。女子朦胧的想要起身,而所有的动作却都止于揽在她腰间的大手。
女子清醒过来,唇角不经意的扬起浅浅的弧度。他,又留下来过夜了。
“双儿……”枕边的人还没从美梦里醒来,嘟嘟囔囔的呓语。
双双推了推搁在她胸前臂膀:“斜,该起了。”
男人不动。
“上官斜……”
软软的轻唤,让男人禁不住睁开眼,晶亮的眼眸,带着一丝初醒的慵懒,左颊上长长的刀疤丝毫没有影响他的俊美。
“双儿。”
男人低头吻了双双嫣红的唇,这女人太美,美的惊心动魄。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怕是就陷下去了。
那是两年前的三月,一日午后,受了重伤的上官斜从一群强抢商货的土豪恶霸手中逃脱,路过的尹双双救了他,不但请大夫给他医治,还日日遣人送去饭食。尹双双是玉钗楼的歌姬,生的美艳无双,除了一副宛转悠扬的嗓子,更是弹得一手好琴。她虽身处辽宋边境聂城,艳名却远传汴京。尹双双救了上官斜还一直多加关照的事情在不大却人来人往的边城之中很快就传开了。
上官斜只是途径聂城,没想事情却出了差错。他休养了一月有余才终于伤愈,而这一个月里,他的一颗心彻底的陷落在了只匆匆来看过他两次的尹双双身上。无奈,他身有要务,不能多留,向双双道了谢,许了三月之内必回来见她并且替她赎身的诺言就走了。
没想到,三个月后,上官斜依约回到了边城,尹双双却不肯跟他走。佳人不愿相随,上官斜只好来回奔波。两地相思,数月才能见上一面。
上官斜的吻一路向下蔓延,指尖轻轻挑开了双双身上欲盖弥彰的薄衫,胸口上忽然袭来的一阵凉意拉回了双双的理智:“斜……你住手啦,小鸢一会儿要进来了。”
双双推拒着上官斜的吻,可是搭在上官斜胸前的双手却软弱无力,似是欲拒还迎。上官斜唇角撇出一抹坏笑,肆无忌惮的褪下双双身上所剩不多的衣料,转而又吻住时时刻刻都诱惑着他的红唇。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两人的甜蜜。
“该死!”上官斜低咒一声,翻身仰躺到软榻的另一侧,平复喘息。
双双赶忙披上罩衫,一面催促:“快起来,时辰不早了,别让小鸢看了笑话。”
上官斜虽是不情愿,还是依言穿起衣裳,下床前还在双双嘴角偷了个香:“有什么笑话的,我们俩的事在这里还有谁敢碎嘴的?谁敢碎嘴,爷我灭了他!”
“你别老是这样,又不是土匪,什么灭不灭的。”双双蹙眉责怪。
上官斜讨好的笑起来:“好好好,不说,不说。”
双双这才展开眉头,露出笑意:“小鸢,进来吧。”
小鸢闻声端进了洗漱的水和帕子,又识趣的退了出去。
双双一边浸了帕子递给上官斜,一边若有所思的问道:“今日便要走了吗?”
“双儿,为了不跟我走?你究竟有什么割舍不下的?这玉钗楼的嬷嬷再对你有恩,这么多年你早该还清了,何必如此执着?”上官斜的眼里有浓烈的眷恋,双双却不敢看他的眼。
一丝痛苦自双双的脸上一闪而过:“斜,你答应过不再问的。”
“好,好,我不问。可是,双儿,我们不能永远这样下去。难道你打算一辈子委身于这烟花之地?”上官斜的言语里除了不解,更多的是心疼。
“不会的,不会永远这样下去,都会结束,很快都会结束的。”双双的声音为不可闻,像是自言自语。
上官斜拧眉:“双儿,你说什么?”
双双像是被惊着一般,微微的颤了颤:“没什么。”
“每次说起这件事,你都是这个样子。双儿,我不想逼你,但是你总得给我个答案。这一回离开,怕是要很久才能再来看你。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龙蛇混杂的地方。”上官斜坐在榻上,一汪眼波深情款款。
双双侧身望着上官斜俊朗的面容:“很久是多久?”
“久到不知何时是归期。”上官斜的声音里流露出不曾见过的伤感。
双双端着茶壶的手顿了顿,她低下头,声音很轻,却足够传进上官斜的耳里:“那不如就不要再见了。”
上官斜的脸色刷的沉了下去,他冲到双双面前,抓起双双纤细的右手,狠狠的攥出一道红印,满眼怒火的瞪着眼前这张他爱恋了两年的绝色容颜:“尹双双,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我们不要再见了!”双双的手腕被握的生疼,她红着眼眶失声喊着。
上官斜怒极了:“尹双双,你不愿跟我走,我可以等。但是为什么要这样?你的心究竟是不是肉做的?你对我的感情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双双忍着痛,一言不发,不求他放手,也不替自己解释,她像是眷恋这样的疼痛。
看着双双满脸痛苦却倔强不语的表情,上官斜的心遏制不住的疼起来。他挫败的松开手,深深的望了双双一眼,转身踏出了厢房。
被放开的双双看着上官斜的背影消失在合上的门后,虚脱一般的滑落在地上。
“我的感情怎么会不是真的?我多希望不是真的,那样就不会这么痛了。斜,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作弄我们?”双双满脸泪痕,情难自已。
听到声响的小鸢推门而入,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双双吓了一跳。
“双双姑娘!”
小鸢走上前想要扶起双双,怎知双双一口鲜血喷吐而出,贱了一地,雪白的裙衫也是痕迹斑斑,小鸢还来不及撑住她,她的身体就软倒下去。
“双双姑娘!你醒醒啊,双双姑娘!”小鸢吓坏了,连忙大声叫喊,老江湖的嬷嬷冷静安顿好双双,同时差了人去请大夫。
年迈的大夫坐在双双的床头号着脉,不是的摇着头,神色凝重。
“怎么样,姚大夫?”嬷嬷开口问道。
姚大夫又摇了摇头:“姑娘的情况怕是不好。先前寒毒未愈,聂城的气候更是恶劣,加之姑娘心情郁结,长日憋闷,不得通畅,如今更是急火攻心,病上加病,恐怕是……”姚大夫说不下去,只一个劲的摇头。
“姚大夫,您只管开方子,别的无需多言了。”嬷嬷了然的点点头,请了小鸢送姚大夫离开。
床上的双双悠悠转醒,脸色苍白。
“嬷嬷。”双双挣扎着起身,却使不出一丝力气。
嬷嬷赶紧摁住她:“我的好闺女哎,你就别动了,好好歇着。双双啊,你的苦我都明白,可是这命呀,半点由不得我们。你就想开些吧。”嬷嬷轻抚着双双的手,老泪纵横。
“嬷嬷!”双双的脸颊上两行清泪默默的流下,她再说不出一句话。
嬷嬷无奈的叹息,这孩子,真是太苦了。
时光过得很快,一转眼又是半年。上官斜真的没有再出现过。双双的身子愈发差了,精神也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就坐在窗前,执着上官斜第一次离开时留下的一块玉佩回想她和上官斜在一起的时光;不好的时候,她就在软榻上或是软椅上昏昏沉沉的睡着。
双双常常想,日子若是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她亦感到满足。虽然思念如同泛滥的潮水终日不退,但她至少还保有美好的回忆以及上官斜对她不曾褪色的爱恋。
可是,有些事情注定不能如她所愿,即使是天涯各安,遥相守候这样卑微的愿望,她也是没有资格去实现的。
窗外一片阴霾,双双无力的靠在软枕上。小鸢忽然推门走进来。
“姑娘,您有访客。”
双双的脸色瞬间由白转灰,垂在一旁的纤手紧紧攥起来。
小鸢让过身,随即,一个身着黛色锦袍,袍上绣着青龙云纹的男子踏进双双的屋里。
双双硬撑着身子要起身,那男子却右手一抬:“听说了你身子不好,礼数都免了,你靠着吧。”
话语听似关切,却又有着不难察觉的高傲。
“民女多谢七王爷!”双双面无表情,坐在榻上福了福身。
“小鸢你退下吧。”七王爷挥了挥手。
“是。”小鸢退出厢房,带上房门。
双双抬眼看着眼前器宇轩昂的七王爷,心底一半哀怨一半愤恨:“七王爷屈尊上玉钗楼来,不知有何指教?”
“呵呵,双双,你还是那副倔性子。”七王爷对双双语气里的波澜也不恼,呵呵的笑起来。
“王爷的来意双双多少明白几分,您不必绕那些弯子。”
“好,那本王就直说了。你放的那条长线,现在该收鱼了。”七王爷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
双双整个人一颤,心底一阵绞痛,她忍着不适,一字一句的开口:“七王爷,民女不才,鱼跑了。”
七王爷忽然眯起眼:“双双,你以为你随便说说,我就会信么?你该不会爱上那个蛮夷了吧?你别忘了,你若做不到我说的,可是有人会替你付出代价的。”
血气上涌,双双感到嘴里一阵腥气,她努力的咽下翻涌的鲜血,吃力的望向阴狠的七王爷:“七王爷,他是真的不会再来了,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玉钗楼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半年前他与我一言不合,转身走掉之后再也没出现过。”
“双双,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这半年都不曾出现的原因。他在做什么你很清楚。”七王爷洞悉一切,并不相信双双的说辞。
“我没骗您,即使这半年他什么也不用做,他也不会再来了。”
“我不管是真是假,我决不信你会没有找到他的办法。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内他若不出现,你知道后果。”七王爷甩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双双脱力的躺回软枕,压抑了半晌的一口血伴着一阵猛咳滴滴点点落在地面上。
她看着自己吐出的滴滴鲜血,忽然觉得这一切都何必呢?或许结束了才真的干净。与其所有人都苟延残喘的活着,不如她让所有人解脱。似乎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翌日清晨
“你快走!你快走!不要,不要!”双双从噩梦中猛然惊醒。
她坐起身,大口喘着气。她梦到斜深夜前来,被一群黑衣人围堵,他被打成重伤,血流成河,倒在血泊里。
她慢慢平复呼吸,伸手到枕下摸索玉佩,却不想摸了个空。玉佩呢?
双双疯了一样的翻遍整个床铺,又急急的寻遍整个屋子,却都不见玉佩的踪影。小鸢,一定是小鸢。
“小鸢!小鸢!”双双用尽全身力气歇斯底里的喊着小鸢。
小鸢怯怯的推门进来:“姑娘?”
双双二话不说,冲上去捏住小鸢的手,满脸的愤怒:“我的玉佩呢?是不是你拿了我的玉佩?”
“我没有。双双姑娘,那块玉佩是你的宝贝,我怎么会动?”小鸢眼里有明显的闪躲。
双双一甩手,小鸢跌坐到地上:“你到底拿那块玉佩做了什么?”
小鸢坐在地上不说话。
“说话!”双双感到一阵阵的绝望。
“双双姑娘,我……”小鸢哭起来。
“你什么你!你给我说话!你把玉佩给七王爷了对不对?”
小鸢没办法,只好点头。
双双难以遏制心里的悲愤,弯下腰狠狠的一巴掌甩在小鸢脸上:“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竟然背叛我?为什么要出卖我?你说啊?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双双的一双眼里满是猩红的血丝,脸上却血色全无,愈见瘦削的身子似是经不起任何摆弄。
小鸢看着失去理智的双双,伸手擦擦脸上的泪水,愤愤的吼回去:“如果不把玉佩交出去,如果不用耶律斜的命来换,我们所有人都会替他送命。你不想活了,你当别人也不想活吗?你凭什么那么自私,你凭什么觉得我们的生死!你爱他,你要为他死你去死,我不要,我不要!”
小鸢冷冷的看了双双一眼,转身跑走了。
双双脸上没有泪水,只有悲凉的笑意。是呀,她凭什么替别人决定生与死?可是她的心真的痛的不能自已。小鸢是唯一一个知道玉佩秘密的人,斜留玉佩给她的时候小鸢曾在门外偷听。斜说,只要她让人带着这块玉佩去城外的驿站,无论何时都能找到他。这句曾经那么美好的承诺,如今却成了夺命的符纸。
她该怎么做,才能避免所有悲剧的发生。
辽宋边境雀城辽军驻地
“耶律将军,您的信。”随从恭敬的递上信笺。
上官斜伸手接过,打开信封,熟悉的玉佩滑落而出,他的眉心瞬间打了结。
上官斜,也就是随从口中的耶律将军,此刻正身穿威武的铠甲,坐镇军中,统帅百万辽军与宋朝的军队厮杀。
上官斜就是耶律斜,辽国的大将军,宋朝天子最痛恨的心头大患。他骁勇善战,文武皆通,冷静机智,自出师以来从无败绩。
雪白的纸上只有短短一行字:双双姑娘病重,盼与公子一见。
耶律斜紧紧的盯着这一行字,良久才回过神。
“你先出去吧。”耶律斜摆摆手。
独自一人坐在军帐里,耶律斜的心里翻江倒海。她病了?怎么会病了?半年前他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尹双双,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能这般影响我的心?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思念像张网,紧紧裹住耶律斜,勒的他喘不过气来。他知道他不该去看她,他的将士们还在战场上拼杀,他的国家等着他大败宋军凯旋而归,他的战马应该伴他驰骋疆场血洗敌人,可是此刻他却只想骑着他的爱马,抛开什么建功立业,撇下手足同胞,只为那个在他心头萦绕不去的女人自私一回。
那年路过聂城遇见尹双双,都是安排好的局。他的目的是潜入宋朝腹地,刺探军情。他早知玉钗楼是宋帝安置在聂城的探子,他也清楚双双是宋朝派在边城的细作,他更清楚和双双之间的这场游戏偏差一丝一毫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可是他沦陷了,当第一眼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倾城佳人,他就醉了。于是他几番努力想要带双双离开玉钗楼,他盼她能放下一切,随他一生一世。可他从未成功过。
耶律斜就坐在军帐里,知道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愈发强烈的渴望终于让他下定决心走一趟聂城。他披上披风,拿起剑,向军帐外走去。
“将军!”两位最亲信的副将挡在了军帐门口。
“让开。”耶律斜淡淡的说。
两位副将不肯:“将军,你不能走。”
“让开。”耶律斜重复。
“将军,那可能是个陷进!”
“让开!”耶律斜提高了声音。
“将军,你若是坚持要走,就先撂倒我俩再说!”
“我只要你们让开。”
“将军!千万不可为了一个女人误了军机大事呀!将军!”一名副将语带恳求。
另一名也激动的劝阻:“将军,现在两军交战正在最激烈的时候,此刻聂城肯定有天大的阴谋在等着你。那个女人就是看准了你会去才这么做的!”
“她不会害我。我再说一次,让开。”耶律斜心里亦是清楚,那封信可能是个陷阱,但他相信双双对他的真心,无条件的相信。
“将军,除非你将我们斩了,否则我们今天绝不让你踏出这里半步。”
“你们!”耶律斜气结。
“让他走。”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插入僵持。
“军师?”两名副将不解的看着翩然走来的辽国军师郭宇。
“让他去。”郭宇不改初衷。
趁着两名副将愣神的刹那,耶律斜迅速穿过二人的阻挡,风一般的消失了。
“谢了,兄弟!”耶律斜人已走远,声音却留了下了。
“军师,怎么能放将军走,那明明是个陷阱,只有将军被美色蒙了眼,才会如此盲目啊。”
“我不会让他有事的。”郭宇一脸淡然,望着耶律斜消失的方向。
两名副将见郭宇如此有把握,也都闭嘴不再说话。
聂城深夜
双双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她心里的不安一刻不停的扩大。
忽然一阵凉风吹进屋里。
“谁?”刚想惊叫的嘴被捂住。
“是我!”熟悉的嗓音如同一股清泉霎时温润了双双的心。
“斜!”双双的声音里有一丝欣喜,可是转念又恐慌起来。
“你病了?”透过暗淡的月光,耶律斜看见双双脸上的苍白,眼下的阴影,心疼的快要拧起来了。
双双不说话,只是贪婪的看着耶律斜。
“双儿,你怎么瘦成这样?你怎么能不好好照顾自己?你这样我会心疼的。”耶律斜粗糙的手掌抚上双双丰润不再的脸颊。
“斜,我想你,我好想你!”双双的眼泪刹那间决堤,她顺着耶律斜的动作偎进他怀里,贪恋他的体温和气息。
“双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来看你的,我不知道你病的这么厉害,对不起,双儿,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未尽的自责消失于双双的指尖,双双收回消瘦的小手,用冰凉的红唇替代了指尖,吻上耶律斜热烫的唇角。
耶律斜热切的回吻,大掌紧搂着双双的腰,恨不得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啪啪!
两道击掌声瞬间分开拥吻的两人。一室的黑暗忽然被成排的火把点亮。
“真是感人啊!双儿,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演技,连我们最聪明最智慧的辽国大将军耶律斜也拜倒在你的柔情蜜意里了!厉害,厉害啊!”七王爷似笑非笑的扯着通天的谎言。
耶律斜看着满屋子黑衣的杀手,再看看一脸戏谑的七王爷:“七王爷,别来无恙啊!”
“托耶律将军的福,好得很哪,好得很!只怕过了今夜,会更好,意想不到的好!”七王爷望着被团团围住的耶律斜,心情大好,双双这枚棋,竟是意料之外的好用。这耶律斜终究英雄难过美人关,居然不带一兵一卒,只身来探心爱的女人,真是昏了头,注定要命丧于这边境小城之中了。
耶律斜冷冷一笑:“别高兴的太早,七王爷。”他话是说给七王爷听的,眼睛却盯着双双,一刻也未离开过。他不信,不信这个女人真的如此狠心。可是摆在眼前的却又是不争的事实,他没忽略,七王爷叫她双儿,那是只有他才能叫的名字。
“耶律斜,别嘴硬了。怎么样,被心爱的女人出卖的感觉应该很不错吧?”七王爷一脸嘲讽。
“不,斜,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双双不知这局早已设好,不仅等着耶律斜,也等着她。
“没有?双儿,那块玉佩不是你给我的吗?你不是告诉我只要拿着这块玉佩到城外驿站,无论何时都能找到他么?若不是你给我玉佩,告诉我这一切,他现在如何能站在这里?”七王爷步步紧逼。
双双惊恐的摇头:“不是,我没有给你玉佩,玉佩是小鸢偷的,我没有。斜,你相信我,我没有要你来,我没有。”
“双儿,你怎么能随便栽赃给别人?你说玉佩的事情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这戏不用再演了,反正耶律斜都已经知道真相了。不过,双儿,另外一件事你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七王爷眯起眼,笑的淫邪。
双双抓住耶律斜的衣袖:“斜,求你相信我,不论他说什么都不是真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求你相信我。”
耶律斜没有抽走被拉住的衣袖,淡淡的转向一旁的七王爷。
“耶律斜,双儿就快要嫁给我了,只等把你除了,她就可以嫁给我做王妃了。”七王爷恶毒的言语彻底击溃了耶律斜的冷静。
“双儿,你……”耶律斜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双双。
“七王爷,这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我,我没有要嫁给你,从来都没有!”双双觉得全身都在痛,力气一点一点的被抽干。
“怎么会没有?小鸢,你进来。”
小鸢低着头走进屋里。
“告诉耶律大将军。”
“将军,我们姑娘真的就要嫁给七王爷了,不信您可以看看双双姑娘枕下的东西。”
“小鸢,你胡说!”双双无力的指责。
“我没有。”
耶律斜终于甩开双双的手,一把掀起枕头,枕下躺着一枚玉坠。耶律斜拿起玉坠,显眼的“端”字刺痛了耶律斜的眼。
“端”是七王爷的名讳。
双双吃惊的看着枕下不知何时多出的玉坠,她一个劲的摇头,却已说不出任何话。她知道她逃不了了,今夜的这个陷阱,她已经坠跌下去,回不了头了。
耶律斜抓着玉坠,手不住的颤抖,他猩红的眼望着双双一脸的憔悴:“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双双默默的流泪,再不说一句话。说了又如何呢,这个局他们终归逃不出去了。
清脆的玉碎声划破了一室的沉寂。
“尹双双,我耶律斜从来不认输。但是今天,我确实输了,我跟自己赌了一把,没想到输给了你的阴险毒辣。不过,有件事,我想你们恐怕都看错了。你们当我耶律斜真的那么好骗?区区一个妓女就能瞒过我?哼,其实,早在我第一次到聂城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玉钗楼的底细了,至于你尹双双,我更是一清二楚。双儿,我原本想要给你一个机会,看看你究竟会不会背叛我,没想到,你不仅出卖了我,而且出卖的彻底。”
耶律斜好像换了一张脸,刻薄的话语刺得双双直冒冷汗,他言语里的羞辱,双双听得心惊胆战。他叫自己什么?不,不会的,他不会这样看自己,他只是气极了,只是气急了。双双暗暗的告诉自己。
“耶律斜,事后逞英雄是没用的。你今天注定要命丧我手了!”七王爷愈发嚣张。
“就凭你?”耶律斜瞥了七王爷一眼,一声冷哼。
七王爷大笑,指指满屋子的人,又指指整栋玉钗楼:“是凭我们!”
“就凭这些蠢货,你以为杀得了我?”
“杀不死你,至少可以累死你。”七王爷的算盘打得精。
“那我们走着瞧!”话音未落,刀已出鞘。
霎时间,玉钗楼上下一片混乱,双双的房里更是血流成河。耶律斜单枪匹马杀退了一拨又一拨的宋兵,但宋兵似是源源不断的到来,耶律斜的体力渐渐跟不上他的动作,一招一式开始无法施展到位。
双双窝在墙角,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噩梦真实的上演,她却一丝一毫的办法都没有。
缠斗持续了很久,耶律斜的身上大大小小受了很多伤,眼见着就要抵挡不住。
“耶律斜,束手就擒,我还能赏你个全尸!”
“做梦!”耶律斜忍着痛,狠狠的瞪着一边作壁上观的七王爷,手里刀刃一转又是一排宋军倒下。
“不要!”双双看着耶律斜背后的宋兵一刀生生的砍在耶律斜的肩上,鲜血如柱,溅了宋兵一脸。
耶律斜并没有倒下,他转身一刀了结了砍伤他的宋兵,而后又杀入人群。
“不要,不要打了!”双双流着泪祈求。
一时间,宋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双双一抬眼,眼前的宋兵一排排的倒下,伤痕累累的耶律斜已被黑衣蒙面的来人扶起来。
“将军!”
“封锁聂城,一个都不要放走,尤其是赵端!”艰涩的说出最后一个子,耶律斜就陷入昏迷。
看到来救他的人,双双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下一瞬,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辽宋边境宛城别馆
“将军!将军醒了!”
耶律斜缓缓的睁开眼睛,刺目的光线有片刻的不适应。
“总算醒了。”郭宇松了一口气。那晚他派去的人追不上耶律斜的战马,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耶律斜已经全身上下中了无数刀,奄奄一息。
“郭宇?”
“你别动,伤成这样还逞什么能?”
耶律斜抚着疼痛欲裂的额头:“这是哪里?”
“宛城的别馆。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郭宇试探。
耶律斜闭上眼慢慢回想起了一起,倏然又睁开眼眸。
“你记得。”郭宇说的肯定。
耶律斜轻轻点了头。
“你轻率而行,太后震怒。”郭宇叹息。
“太后也知道了?”
“你伤的就剩一口气了,怎么会不惊动太后?你可知你昏睡了几日?”
耶律斜轻轻摇了摇头。
“你整整昏迷的半个月。”
“什么?”
“太后急的都快要发疯了。”
“扶我起来。”
“你躺着行不行,伤口裂开怎么办?”
“没事的。”
“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犟?”
耶律斜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些笑容:“不犟就不是耶律斜了。”
郭宇不住的摇头,伸手扶耶律斜坐起来。
“她呢?”耶律斜波澜不惊的声音传出口中。
“她?”
“别跟我装傻。”
“耶律,你何苦……”郭宇想劝他。
“告诉我。”
“我也知瞒不了你。耶律,三日前,太后下令,屠城。”郭宇眼里满是苦涩,每个字都说的艰难。
耶律斜一把抓住郭宇的衣襟:“不可能,我不信,太后不会下这种旨意。”
耶律斜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脸上原就没有血色,一句话间更是染上一层青灰。
郭宇拉住激动的耶律斜:“耶律,太后固然气你的莽撞,但她待你如亲子,你伤成这样,太后怎能不心痛。是太后身边最信任的暗卫来传的旨,说太后收到军报,当场就砸了一桌的东西,连说了好几遍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要整个聂城给你陪葬。”
“可是我明明没事!”
“五日前,你高烧不退,大夫说你很有可能挺不过来,太后知道之后才……”郭宇亦是无奈。
耶律斜虚脱的靠回床榻:“她,也在里面?”
郭宇摇了摇头:“她不在。”
耶律斜恍然转过脸,眉心紧蹙。
“耶律,我吩咐派去的人把她也带回来了。我明白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们之间的事情总该让你们俩个人自己了结。可是……”
“可是什么?她人呢?人在哪儿?”耶律斜撑起一身伤的身子,忍着痛质问。
郭宇的眼眶不知不觉的红了:“耶律,回来的第三日,她便去了。”
耶律斜目瞪口呆,头脑里一片空白,他呆愣在那里,力气全无,像被抽走了骨头,身体垮塌下去。
“耶律,她的确病了,她没有骗你。”郭宇的声音里夹杂着掩饰不住的酸涩。
“说下去。”
“你可知,尹姑娘其实是尚书府的千金?她父亲被奸人诬陷,一家老小入狱,她为求一家平安,才答应赵端那个小人到聂城当细作。救你的那日她并不知道你的身份,直到你留下玉佩离开,赵端才前往告知。她在汴京水牢里中了寒毒一直未痊愈,加上这里的气候侵扰和她长期郁结的心情,病上加病,半年前就已经无药可医了。”郭宇一点一滴的解释。
“我的人把她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油尽灯枯。可还硬撑着要来见你,她就拖着病弱的身子在你榻边待了整整一天。她什么都不解释,只说对不起你。要不是那日去聂城查探,遇上冒死送信出城的老嬷嬷,我也还什么都不知道。太后原是要处死她的,是我抗了旨救下她,央了太后的宽待。”
“嬷嬷呢?”
“抱歉。”
“是我造的孽,是我!”耶律斜握紧双拳,捶打着床榻。
郭宇强拉住他:“你别这样!这是尹姑娘留给你的信,另外一封是嬷嬷的。”
耶律斜打开了老嬷嬷的信,信里说明了尹双双的身世,解释了她的无奈,以及赵端导演的那场戏。看完所有,耶律斜泪流满面。
他又拿起双双留下的信,试了很多次,怎么都拆不开信封。
“我来。”郭宇接过手,替耶律斜拿出纸笺。
斜:
聂城一遇,已是大错。受君玉佩,托我一生,更是难再回头。只是,双儿从不后悔,无论当日救你,还是后来的每一次遇见每一夜缠绵。那些分离的日子里,曲曲相思,只为君而已。
烟花三月,暗香浮缘。
一眼瞬间,一世情牵。
暖玉之约,白首之言。
月下花前,相思难掩
妾心已远,魂梦难全。
嗔痴执念,盼君爱怜。
双飞之燕,此身已倦。
碧落黄泉,永世缠绵。
此生已逝,缘灭,情浅。来世可追,缘起,情深。
双儿绝笔
耶律斜埋首在信间,泪水打湿了纸笺,水渍点点,沙哑的嗓子发出绝望的嘶吼。
双儿,你可知,失去你,我注定此生孤寂。在那边境的小城里,一把火烧掉的除了那座城,还有我的心。
双儿,我会在下一世等你,看那温暖晨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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