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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驾出征,倾城相送
顾雨沐与十里折蓝说过止欢国的事后,一念王朝正式对止欢国提出了宣战,那日十里折蓝正坐在凤仪宫中沉默着晒着春日的太阳,君白月坐在一边调戏着僵硬着一张脸的付久墨,果果静静站在十里折蓝身边,孟公公从大门那处走进来,行了一礼。
“见过娘娘。”
“平身。”
“皇上托老奴给娘娘带一句话。”
十里折蓝睁开了始终微阖着的双眼,看向一边弓着腰的孟公公,“说。”
孟公公低着头,恭敬的说道:“皇上这几日可能都要宿在御书房了,皇上吩咐,若是娘娘着实在凤仪宫中待得腻了,去看看皇上也是可以的。”
十里折蓝微微勾了一边嘴唇,眼中黑瞳若寒冰清冷,“这是恩典?”
孟公公想也不想的回答:“回娘娘,皇上说,这是请求。”
十里折蓝挑了挑眉,眼中浮起淡淡的笑意,心里却起了些无奈,她向着孟公公挥了挥手,说:“本宫知晓了,你且退下吧。”
孟公公迟疑的看了看旁边一脸我不是外人表情的君白月,十里折蓝按着眉角,知道他是顾雨沐的人,多少对君白月这个怡红楼的人有些提防。
“白月,你去一边玩,我与孟公公说些事,另外,不许偷听。”
君白月翻了个白眼,“切。”
十里折蓝看她一眼,言简意赅:“滚。”
君白月向着十里折蓝比了一个笔直的中指,拉过一旁的付久墨,嘴里念念叨叨的下去了。十里折蓝看着她渐渐走远,估摸着她听不到孟公公的声音了,才朝着孟公公抬了抬手,说:“你说吧。”
孟公公朝着十里折蓝拜了拜,道:“皇上今晨下了早朝,本是准备与各位将军一同商量对战事宜,就接到了一道暗信儿。”
“关于怡红楼的?”
孟公公点头,脸色有些凝重,“有人昨夜闯到了皇上手下的暗营,打伤了数十人,最后在暗营首领的桌上留了一封信,暗营的人今日将信呈了上来,落款是怡红楼的人。”
“……信上写了什么?”十里折蓝的脸色有些难看。
孟公公四处看了看,果果此时已经退了开去,周围入目之处都不见了人影,这才放心的转回了视线,叹口气,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递给十里折蓝。
十里折蓝面无表情的打开了信。
当日之耻,来日必偿。
汝自吾身侧夺走之物,不日,吾必亲自夺回。
怡红楼莫阙敬上。
……
十里折蓝看着最后一大片空白处,那里干净的什么都没有,她知道这向来是莫阙书写的习惯,无论信件长短,最后处必留大片空白。
孟公公见十里折蓝出了神,轻唤道:“娘娘?”
十里折蓝目光幽幽的转过了头,脸上无甚表情,孟公公与她直视一眼,迅速垂下了眼。“娘娘?”
“公公可看过了这封信?”
“回娘娘,得皇上信任,老奴看了。”
十里折蓝突然笑了,只是目光还是沉的,眼里沉压着不少阴暗的情绪。
“你退下吧,此信本宫自会销毁。”
孟公公甩了拂尘,“是。”
十里折蓝将信揉进了掌心,见孟公公快走出门了,又张了口:“公公且慢。”
孟公公弓着身子转身,“娘娘?”
“与皇上商议战事的诸位将军中,可有安擎老将军?”
孟公公想了想,“回娘娘,安将军德高望重,自是在的。”
十里折蓝眉心下压,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半晌,才转过了脸去,挥手道:“你退下吧。”
“是。”
孟公公走了。
十里折蓝闭闭眼,正要开口叫君白月,肩膀就被按住了,她睁眼一看,君白月就站在她眼前,手按着她肩膀,另一只手眨眼间夺走了她手里的信。
付久墨尴尬的站在一侧,脸上发红,手足无措,十里折蓝一看,就知晓君白月定然是带着付久墨一起躲在哪一处偷听了。
君白月看过了信,脸有些发白,“公子……”
“嗯。”十里折蓝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莫阙已经开始报复了,他在向雨沐宣战。”
“他……”君白月张了张口,“公子要夺回……夺回……”
“当初他与顾雨沐争皇位,被我破坏了。”十里折蓝苦笑几声,伸手从君白月手中拿回了信,慢慢的撕了,“我想,除了怡红楼之外,他还要夺回的,大概就是这个了吧。”
十里折蓝最怕的人,只有一个莫阙。
从前是畏惧他的强大,如今,却是多了愧疚。
到现在,连莫阙要开始报复了,她也依旧没有一丝委屈,只觉得实在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君白月白着脸,“阿蓝……我觉得,安胡子从公子身边夺走的东西,还有一个……”
她在十里折蓝不解的眼神中咽了咽口水,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十里折蓝。”
十里折蓝一愣。
半晌,她才慢慢的摇了摇头,垂眼,手放在腹上缓缓抚过。
“我从来都不是他的东西,”她低低的说道,声音幽幽的,却十分的坚定,“即使他这般认为,我也不会再回去了。”
“阿蓝……”
十里折蓝突然抬了眼。“白月,你近日还是不要再来凤仪宫了,你去冷宫带些日子,若我猜的不错,莫阙已经恢复了武功,大概近日就要来接你了。”
君白月皱着眉,“那你呢?”
十里折蓝笑笑,“他还不会动我,若是要动,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派遥贵人入宫,顾雨沐不日就将出征,皇上都不在宫里了,一个妃子还要如何夺宠?”
“你……”
“听我的,”十里折蓝说的果断,脸别了开去,“你若是是在凤仪宫中被带走的,他说不定还会顺着来见我,到时候肯定是事少不了的。”
君白月咬了咬牙,脚往地上一跺,转身就走了,十里折蓝知道她现在心神不定,心里的担忧不由又多了一层。
莫阙痊愈,安擎归来,两国大战。
她若是还不知莫阙要做些什么,那才是真正的笑话了。
十里折蓝看着头顶明媚的三月春色,唇边的笑渐渐的淡了,向来无甚表情的脸上浮起了一层苦涩,像是一个向来怕苦的人咬破了蛇胆,就再也绷不住那张麻木已久的脸皮了一般。
当夜,皇后夜访御书房,一夜未归。
隔日,本被贬为庶女的顾霓裳被宣入宫,陪伴皇后身侧。
再三日,入夜,帝王终于从宿了几日的御书房中走出,摆架凤仪宫。
已睡下的十里折蓝被轻手轻脚蹭上床来的顾雨沐惊醒时,猛地从枕下抽出了一把匕首抵在了顾雨沐颈间。
她定睛一看,无奈的把匕首放回了原处。“你怎的来了?”
顾雨沐沉默着抱住十里折蓝,“莫阙来了。”
十里折蓝一愣,放软了身子,“你担心我?”
顾雨沐点点头,“他要抢你。”
十里折蓝轻笑了一声,正想说莫阙不会这么容易就带走她,就发现了异常,她抬头看顾雨沐的脸,却被顾雨沐躲了开,顾雨沐把脸埋在她颈间,声音闷闷的。
“我还是打不赢他。”
“嗯,我知道。”
“他喜欢你,以前他不知道,所以他才会放过你,现在他回来了,他来抢你了。”
“……你在担心什么?”
顾雨沐沉默了一阵,才缓缓收紧了抱着她的手。
“他故意引来了花楚炎来对付我,让我不得不出征,他算准了我不敢带着怀孕的你出京,算准了我无论将你安置在哪里他都能凭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找到你,他准备在我不在的时候带走你……十里,我不怕我死在花楚炎手下,我怕我便是得胜归来,你却已经不在这里。”
十里折蓝愣住了。
顾雨沐的声音很低,若不是吐字还清晰,十里折蓝几乎就要以为他在自言自语,他的声音像是负载了千斤的重量,沉重的,哀伤的,像一个在沙漠中负重行走的人在黑夜里迷失了方向,明知前方就有水源,却只能渐行渐远,那种从心中发出的,麻木不堪的悲鸣。
现在的顾雨沐就站在一架只能一边倒的天平上,一边站着一念王朝的百姓,一边站着十里折蓝,任何外力都在不停的将十里折蓝抛起,就连他自己的心,也在不由自主的朝不属于十里折蓝的那一方偏离。
夜色很重,却重不过顾雨沐眼中的暗色。
十里折蓝抬起了顾雨沐的脸。
“顾雨沐,你是常胜将军,”她回手抱住顾雨沐,轻轻的,一字一顿,“我相信你,只要你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
顾雨沐猛的一颤,没有再说话。
任他风光一世,却永远斗不过那个处处压他一等的男人。
可是,只要十里折蓝一句话。
一句话,他必倾尽所能,直至殒命,直至魂销,也绝不放开手中已属于他的家国。
他的家。他的国。
翌日,侑帝顾雨沐宣布御驾亲征,与止欢国一战到底。
复一日,侑帝率三万大军出征,幼晴城倾城相送,群民振奋。
而皇后却依旧沉睡在梦中,直至侑帝大军离去后的正午,才悠悠醒转。
她沉默着任宫女为她穿上了沉重的凤袍金冠,走出了大殿。
付久墨与顾霓裳正站在殿外,本是在争吵的姿态,却在她走近时收敛了起来,十里折蓝也不问,径直从二人身旁走了过去。
顾霓裳一言不发的拦住了十里折蓝的路。
十里折蓝抬眼看她,眼中冰冷。
经受了宫变的霓裳公主早褪尽了之前的张扬,如今虽是柔软了面容,眉眼间却依旧不改的明媚,与十里折蓝那种死寂截然不同的明媚。
她本该仇恨一切,尤其是顾雨沐,但是她却坦然的接受了顾雨沐对她的一切帮助,至今未曾对顾雨沐有过一丝抱怨。
十里折蓝看着她,忽然问:“你为何拦本宫?”
顾霓裳愤然:“你为何不去送皇上?”
十里折蓝笑笑,“你不恨他?”
顾霓裳咬咬嘴唇,“不恨。”
十里折蓝摇头,“不,你恨他。”
顾霓裳一怔。
十里折蓝淡淡道:“你若不恨,如今就不会在他背后仍尊称他为皇上,你向来是喜欢直呼他名字的,不是么?”
顾霓裳陡然抬眉,眉间狠厉之色阴暗可怖,朱唇也撇出了一个不屑的弧度,“你懂什么,我……”
“本宫只想告诉你,”十里折蓝打断她的话,扬了下巴,顾霓裳顿时觉得四周一静,像是什么东西都被镇住了一般,“你既是恨他,便不要假装关心他,更不要借此来询问我为何我不关心他。”
顾霓裳呼吸一滞。
十里折蓝已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本宫与皇上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顾霓裳顿时像是浑身失了力一般,脚下险些一软摔下去,一边的付久墨上来扶了一把,被她狠狠的摔开了。
十里折蓝听到了付久墨轻轻的一声叹声。
她看着前方的重重宫门,突然觉得身子都冷了。明明是没有风的日子,她却像是忽然之间被风刮了一般,整个身子的温度都被带走了。
然后苦涩就从心底弥漫了开来。
十里折蓝站在门前,看着门外的红砖碧瓦,双腿渐渐的发了颤。
若不是顾雨沐不愿她去,她又如何会在昨晚毫不迟疑的喝下顾雨沐端来的茶。
若不是顾雨沐先暴露了他害怕离别的本性,十里折蓝又怎么会发现,原来她以为坚强的自己,也会害怕离别这两个字背后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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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还是不怎么想放小剧场……
今天心情不大好……嗯,睡一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