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子

　　不管是无意还是有意，褚煜现在都已经顾不上了，在许三和张婶身上耽误了太长时间，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褚煜用尽了力气才把张婶庞大的身躯拖到隐蔽的地方藏好。至于许三，他朝四周看了看，找到一块板砖走到人面前直接一砖头敲晕，敲了一下后似乎有些不放心就又补了两下，这才把人也拖到角落藏着，再脱下许三的衣服，把人手脚绑住，又进了趟厨房拿块抹布出来把他嘴给堵上。
　　全都收拾好后，褚煜这才走到张婶尸体面前抽出插在心脏里的刀，再往尸体的衣服上瞎抹两下擦干血迹放回口袋。然后头也不回的朝东边走去。

　　刚靠近侧门，宋易就看到了褚煜，跑到他身边焦急的说：“怎么现在才来？我都快被你急死了。”
　　褚煜摇了摇头，没回答，只问道：“怎么样？”

　　本来还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耽搁这么久，突然瞥见褚煜身上的血迹，宋易愣了下，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注意到宋易欲言又止的表情，褚煜没打算和他解释，只等着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复杂的看了眼褚煜，宋易道：“我看到那些被选中的人都被迷晕丢到车上，还往上面搬了很多箱子，喏，就是那辆货车。现在他们都吃饭去了。”宋易指了指门外停靠的货车。
　　褚煜点点头，表示明白。

　　被派去监视和看管孩子们的张婶已经被褚煜解决掉，附近更是空无一人，现在正是两人离开的大好时机。
　　听完宋易的话，褚煜又朝他点点头，对方马上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就走。
　　坚定的看着褚煜，两人不约而同地朝货车走去。

　　大概是因为这地方十分偏僻，路边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车子连后车厢都是虚掩着的。褚煜拉开车厢门，和宋易相继爬了上去。
　　里面跟宋易说的一样，放了许多大纸箱，大到可以把褚煜给完全装进去。走到车厢深处，褚煜拿出水果刀，把用胶带封住的纸箱裁开，看到里面全是平时手工做的手工制品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不仅可以批发出去赚点钱还可以到达掩人耳目的目的。车厢里几乎堆满了这些纸箱，大概那些被迷晕的孩子也都被装进箱子里。

　　心底有了打算，褚煜走到车厢靠里的位置，又裁开一个纸箱，看着宋易指了指，意思是让他躺进去。
　　明白褚煜的意思后，宋易点点头就钻了进去。剩下褚煜也如法炮制藏进了之前裁开的箱子里。

　　躺在装满手工制品的箱子里的感受并不好，浑身烙得慌。幸好不过一会，两人就听到一阵喧哗声，心知这是要离开了。

　　直到一个年近中年的男人，想必就是那个人贩子上了车，也没什么异样，两人这才松了口气。外面的人还不知道他们逃走了。

　　车开了十分钟后，宋易才回过神来，这样......就逃出来了？褚煜却一直都没放松警惕，时刻凝神注意箱子外面的情况。

　　又过了5分钟，开车的男人接了通电话。听到电话铃声，褚煜浑身一震，把手伸进口袋里紧紧握住水果刀。然而什么也没发生，男人只说了几句话就将电话挂了。随后就开始放音乐，还哼起了歌。

　　见没什么事发生，褚煜才把手抽出来。刚过没多久，男人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
　　“什么？！”
　　“怎么又发生这种事？！你们到底怎么搞得？！”

　　听到男人愤怒的吼声，褚煜知道东窗事发，自己和宋易逃跑的事已经被发现了。趁男人气急败坏的停车，下车走到后车厢的空当，褚煜从纸箱里爬出来。另一边的宋易听到外面的动静，心道坏了，也赶忙爬了出来。

　　两人在昏暗的车厢内刚打个照面，身后的车厢门就被打开了。对视一眼，两人直接翻到车前的座位上，打开左右两边车门跳下去，往相反的方向跑。

　　刚跨上车厢的男人注意到前面的动静，骂了句：“妈的！”知道电话里说的那两个小鬼已经跑了。又赶忙下车，朝褚煜的方向追去。

　　在前逃的褚煜看到男人追在自己后面，暗道倒霉，只能卯足劲向前跑。

　　这人贩子不知道把车开到了哪儿，四周没有建筑物，连个人影都没有。褚煜只能往看起来隐蔽的地方逃。
　　还没跑多长时间，他就感到四肢越发沉重，开始不停喘气，肚子更是饿得不行。
　　毕竟还只是个7岁小孩，本来就营养不良，之前跟许三和张婶较了不少劲，中午吃下肚子里的那点热量早就消耗光了，这会儿要是跟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人比谁跑得快一准是脑袋被门给夹了。

　　褚煜找到一颗树干粗壮的大树，趁人还没追上，一个闪身藏到了树后。等他缓过劲，男人已经走到了附近。

　　看四周没有人影，男人心知人躲起来了，而这里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躲藏，褚煜的位置不言而喻。
　　男人放轻脚步，慢慢朝树后走去。

　　知道男人会朝这边走来，躲藏在树后的褚煜早已准备好对方的到来。他拿出水果刀，抓紧刀柄甚至因用力过大而微微颤抖着，汗水不断从额头流下，一滴流进眼里，视线一片模糊。

　　突然，一片阴影笼罩过来。

　　心中知晓这是唯一一次机会，褚煜孤注一掷，用力把刀往前一扎。

　　“啊！”空旷的郊外划过一声惨叫。

　　男人被扎伤了大腿，刀插得很深，几乎将整个刀刃全刺了进去。他跌倒在地上不住惨叫，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

　　直到这个时候，褚煜才有机会看清男人的脸。
　　那是一张年近中年，眼角，嘴边都布满皱纹，十分普通的一张脸。若不是现在因疼痛而显得狰狞无比，这个不知道贩卖过多少小孩的人贩子只会给人一种老实巴交的感觉。

　　惨叫着的男人瞥见褚煜正站在面前，顿时愤怒地扑了过去，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布满血丝的眼瞪着因窒息五官都皱成一团的人。

　　褚煜没想到一个愣神的功夫就被人抓住，这人甚至想当场活活掐死自己！
　　他死劲挣扎着却无论如何都逃不开，然后眼前一阵阵发黑，手脚无力地垂落，不过一会，就连窒息的痛苦都逐渐远离。

　　不知为什么，褚煜突然就想起自己那对不知道死在世界上哪个旮旯角里的父母。一股不知名的恐惧感涌上心头，脑海中不断浮现褚行和杨欣的音容，最终画面定格在遇难时两人死去的身影上。

　　难道自己也会和他们一样无声无息的死去，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么？
　　不行，我不会和他们一样。一股声音在褚煜心底答道。

　　对生的渴求让褚煜火烧般的喉咙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
　　他奇迹般的发现本已毫无知觉的手脚又有了力气，条件反射地想要掰开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双粗长的大手。
　　也许是对方腿部受了伤，不断失血造成力气不继，竟把手掰开了些。新鲜空气从鼻子和张大的口中灌入，褚煜大口喘息着，身上又有了点劲。

　　然后他找准位置，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脚踢向男人大腿伤处。
　　“啊！”又是一声满含痛苦的惨叫，这次声音中的蕴含的疼痛明显不是上一次能比的。

　　男人放开掐住褚煜的手，捂住自己伤口再次跌在地上不住打滚。
　　趁这个空当，褚煜马上爬起来要逃走。

　　奈何身上的力气像是全都被抽光似得，刚爬起来没走两步，他就因为腿脚无力再次跌倒。

　　一旁的男人看见褚煜，不顾自己伤口，直接伸手抓住他的头发把人扯过来。
　　褚煜被他扯得头皮发麻，还没缓过劲，就又被人摁着头死命往树上撞去。

　　“砰！”的一声闷响，只一下，褚煜的头就被撞出了血。鲜红的血液粘在粗糙的树皮上，似乎刺激到男人，致使对方拼命似得继续死死抓着褚煜头发，把他脑袋往树上撞。

　　又是两声闷响，褚煜额头上的血越来越多，血液不断从树皮上潺潺流下，蜿蜒到地上。
　　意识也越发模糊，就当褚煜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时，男人突然放开了他，扶着树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逃走了，只留下一个慌张的背影。
　　脸上糊满血的褚煜死死盯着男人，似乎要把这个人永远记在在心里。

　　“喂？喂？你没事吧？没事就吱个声。”
　　“得啦，没看人都晕了吗？再这样叫唤下去，活得也给你吵成死的。”

　　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褚煜张了张嘴，半响才说：“救......救......”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话还没说完就昏过去。

　　林洛沉默一会，也不出声了，直接翻出包里装的急救箱，给躺在地上的小孩上药。
　　一旁的胖子惊奇道：“你可真行啊，大冬天的离家出走不说，连这都带了，怎么就不带点吃的？”
　　“去你妈的，我带急救箱不带吃的怎么了，是你要跟我一路，现在饿了能怪我？别闲着站在那不动，过来帮忙！”林洛语气不耐回答。
　　“得，是我没事找罪受行了吧。”胖子语气里虽有埋怨，也还是走过来帮林洛打下手。

　　没过一会，看着褚煜被包扎完毕的脑袋，胖子又惊奇道：“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一手。”
　　“久病成良医，这算什么。”
　　“夸你两句你就嘚瑟起来，行啦，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把这小孩丢这冻死吧。瞧这模样和你还差不多大，啧，还穿成这样，刚才要不是我，估计就被那人给撞死了。你说，这小孩不是拐来的吧。”

　　“管他是不是拐来的，救都救了还能怎么办，背着一块走呗，到时候送公安局去。”说完，林洛又从背包里翻出一件厚棉袄给褚煜套上，背起人就打算走。
　　“哎呦，我的祖宗诶，就你这小身板还想背人，把人给我，我来背。”胖子站在一旁一脸受不了的说。

　　点点头，林洛也觉得自己就算背也背不了多久，不如给胖子背着，起码不会连人一起摔沟里去。
　　把人背上之后，两人就又沿着公路往回走。

　　这里是W市近郊，虽说离得不远但要是靠脚走还是要走一段路的。
　　林洛第一次离家出走，什么都带了就是没带吃的，现在他和胖子两人都是饿得肚子直叫。

　　林洛今天早晨离家出走，为了掩人耳目，他选择到客运站坐车先离开W市，哪想到车上超重，司机为了不被发现顺便载更多的人，就换了条路走。还没开多久，就出了车祸，和另一辆车装一块去了。
　　超重也有超重的好处，另一辆车被撞翻了过去，林洛坐的这辆也只是后面的玻璃碎了一地，他坐在前面，一点事也没有。
　　不久后，警察，救护车都来了。怕被警察发现，自己离家出走的风声传到林焕杨耳中，林洛赶紧收拾东西慌不择路的跑了，胖子担心他一路跟着，这会儿也只得一起走。
　　两人走了一路，就看见前面的褚煜被人抓着头发往树上撞，胖子赶紧跑过去把人吓跑了，剩下褚煜一人躺地上昏迷不醒。林洛也不知为什么善心大发，连伤口都帮人包扎好了。

　　路上，胖子背着褚煜和林洛闲聊。
　　“欸，你说咱们还得走多久？”
　　“我哪知道。”
　　“......对了，你之前说的把人送公安局去，不是真的吧。这样你绝对会马上被你爸抓回去。”
　　林洛从鼻子里哼了声：“这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总不能把这小孩丢路边吧，见死不救也是犯罪。”
　　“以前可没见你这么好心过......”

　　又走了大概3个小时，林洛终于走到自己熟悉的道路上。
　　站在昏暗的小巷里，林洛叹了口气，今天一天就这么耗过去了，不对，也不算都白耗，起码救了个人，林洛看了看依旧昏迷的褚煜，又叹了口气。他仰面朝天心里道，死胖子，他还能再慢点吗？
　　不想被发现，林洛留在这照看褚煜，胖子则去公安局找警察。原本想打个电话了事，又怕警察认为是小孩子恶作剧不理会，两人只好商量出这个办法。
　　问题就在于林洛已经在这等了半个多小时，胖子连个人影都没有。

　　又过了一会，林洛等得不耐烦，正要出去亲自找胖子。刚一出巷子，就看到一伙比他大上几岁的小孩朝自己跑来。

　　“这帮人怎么来了？！”林洛惊疑道，看了眼巷子里的褚煜，林洛咬咬牙，打算把人先引开，到时候再回来。
　　做好决定，他故意站在原地等了会，在那一帮小孩注意到自己之后，就往人多的方向跑去。

　　被人追了好几条街才把人甩掉，林洛蹲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缓过劲来后，往之前安置褚煜的那条巷子里走去。
　　然而当他走到巷子，却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是他自己醒过来就走了？林洛脸色难看的猜测。
　　在看到地上那鲜红的毛爷爷时，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他捡起那一百块钱，突然就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忙活半天，第一次做好事就连个谢谢都没有，这一百块钱对他来说有也等于无。
　　算了，林洛把钱放进怀里，留着当个纪念也好。

　　褚煜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旧的小床上，额头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就连衣服也多了一件。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一个60岁左右的老人走过来和蔼的对褚煜说道。
　　警惕的看了对方一眼，褚煜有些迟疑的说道：“你救得我？”
　　“我这把老骨头哪救得回你，是别人救你回来的。”老人笑着回答。

　　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褚煜这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褚奶奶，他怎么样了？”一个看起来6岁左右的男孩走进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他醒了，我们正说你呢。”
　　“是吗？！”男孩有些惊喜，看见床上的褚煜又松了口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褚煜没回答，固执的问：“你救了我？”
　　“对啊，我看你一个人躺在外面地上，就把你背回褚奶奶家了。”男孩答道。
　　确定男孩没有撒谎，褚煜凝视着男孩。
　　“谢谢。”褚煜郑重的说：“褚煜。”

　　“初次见面，我叫白繁。”男孩灿烂的微笑道。

　　白繁不知道，这个初次见面的笑容被褚煜记了很久，许多年来一直都烙印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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