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

　　郑臣聿跨坐在山地车上，区昊歆走过去顺势跳上了车子的横梁，这是她以前每天都会坐的位置，现在想来还真是怀念。

　　郑臣聿歪着脑袋看她：“这些年果然又长高了，我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你够不到横梁的高度，每次都是我抱你上来的。”

　　“怎么，只许你长高就不许我长高么？”她回过头用额头撞了撞他的脸，“废话少说，快点出发！”

　　“好啊，送你去学校。”他说着揉揉她的头发，骑上车子出了院门。

　　“诶你故意的啊，那是我的噩梦！”

　　“对啊，我就是故意的。”

　　“郑臣聿你便当带了没？”

　　“你才是负责带便当的。”

　　……

　　两个人一路吵吵闹闹的，竟也顺利地从附近的超市买了两大袋食材回来。

　　站在厨房的中岛柜旁，区昊歆看着摆满整个桌面的东西，不禁懊恼：“我们干嘛要买这么多生食回来，我又不会做饭。”

　　“本来就没打算让你做饭，今晚尝尝你老公的手艺。”郑臣聿说着将衣袖拉到手肘处，系上围裙便开始准备晚餐的材料了。

　　区昊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动作娴熟地在砧板上切着萝卜，她竟然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老公会做饭，今天真是开眼界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传了过来，看着他两手湿淋淋的，区昊歆撇撇嘴，只好自己去开门。

　　“你们是？”门打开，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向她行礼。

　　“夫人您好，我是恒阳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这位是市公证处的公证员。”站在前面的男人如是介绍着。

　　“你们，找我？”区昊歆茫然地看着这两个人，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和公证处能有什么牵连。

　　“是这样的，您的前夫郑臣聿先生将他名下位于城南区的一套房产过户给了您，手续已经办理好了，现在需要您签字确认接收。”律师解释道。

　　“我前夫？”区昊歆蹙起眉来，这个称呼有些好笑，况且她也并没有听郑臣聿说过将房产过户到她名下的事，于是她接过律师递来的过户协议，看了看落款处，代理人的位置签着翟琳的名字，她察觉出了其中的蹊跷。

　　就在这时，郑臣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什么事啊，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帮忙？”

　　区昊歆冲他晃了晃将手中的协议，语气也故意变得阴阳怪气起来：“老公啊，他们说你把之前的别墅过户到了我名下，怎么回事？”

　　听了他的话，郑臣聿蓦地想起之前无意间听到的翟琳和沈琂祎的那通电话，想不到这弄虚作假的事情，手续竟真的顺利办好了。

　　“过户？我怎么不知道我把房子过户给你了？”郑臣聿走过来，故作茫然道。

　　区昊歆撇撇嘴，转身对门外的另一个人说：“这位公证员先生，你们办理过户手续是不是应该调查仔细一些？郑臣聿不是我前夫而是我现任丈夫，还有那栋房产本来就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你闲得没事干会把你家房子过户给你老婆玩吗？”

　　看着这样的情况，律师和公证员对视了一下，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原本以为这件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蒙混过关，等到区昊歆签下名字就圆满完成任务了，可没想到这协议里虚构的委托人竟然在场。

　　见两人脸色越来越难看，郑臣聿也无心再开玩笑，于是换上了严肃的表情，眼神犀利地盯着他们：“你们拿了沈琂祎多少好处我不感兴趣，这房子我们收下了，回去替我谢谢他的好意，以后这种事情我会亲自处理，不劳他费心。”他说着将协议塞给一旁的区昊歆，“签字吧，既然琂祎这么热心我们没有理由不收。”

　　区昊歆会意地点点头，在协议上签好名字，最后丢给他们一个假惺惺的笑容便甩上了门。

　　“沈琂祎又失算了一回，他这个目光短浅的样子能管理好公司才见鬼了。”郑臣聿将手中的房产证丢在茶几上，不屑地扔下这句话便又回厨房炒菜去了。

　　区昊歆将房产证收好放进了书房的抽屉里。她不知道沈琂祎是出于什么原因做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郑臣聿又是怎么会了解这其中的真相，她只明白一点，无论沈琂祎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她都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整天追着他喊他琂祎哥哥，绞尽脑汁地想着各种笑话只为看他的笑容。如今的沈琂祎，笑容里已经参杂了太多的杂质，再也不是原先她喜欢的那个笑容了。

　　忙碌了一整，晚餐终于端上桌，区昊歆只尝了一口就不满地抱怨起来：“郑臣聿，这就是你所谓的手艺？”

　　“今天发挥失常，要不是那两个人来捣乱这蛋饼也不会煎糊掉啊，将就着吃吧。”郑臣聿撇撇嘴，一脸委屈。

　　正在争辩着，电视里一则新闻却将两人的注意力同时吸引了过去：“今日下午16时20分，东凌投资公司CEO金靖尧正式与帝昌国际董事长沈琂祎签订收购协议，此次帝昌国际协议收购东凌投资令许多业内人士议论纷纷……”

　　“帝昌收购东凌？”

　　区昊歆怔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而郑臣聿则始终蹙着眉，一言不发。

　　夜色将至未至，街道两旁却已灯火通明，远远望去，灯光将天空映得像是白昼般。

　　沈琂祎扬了扬嘴角，从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收回视线：“多亏有你帮忙，事情才能这么顺利。”

　　坐在沙发里的金靖尧抬手将杯中充盈着酒精味的猩红液体灌入口中：“没什么，我只是想要给郑家人一些教训罢了，当初若不是郑懿铭为了一己私利操纵了股票市场，你们家也不至于变成这副模样，而琂姿现在一定也活得好好的，就像区昊歆和夏渃一样。”说到这，他低沉的叹了口气：“这样想来，命运真是不公平。”

　　“靖尧……”沈琂祎走回来在他对面坐下，又向他的杯中续了些红酒：“虽然琂姿是我妹妹，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释怀，毕竟我们不能只依赖着过去的日子。琂姿死了，可你还活着。”

　　金靖尧低下头微微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用力踢开，倏尔打破了原本闲适的氛围。颜天宸愤怒的面孔出现在门口，他紧咬着牙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身后没来得及阻止他的秘书赶紧向沈琂祎解释自己的疏忽，沈琂祎倒是毫不在意，挥一挥手示意他离开。

　　“颜先生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啊。”沈琂祎笑得淡然。

　　颜天宸并没有回应他那充满嘲笑和挑衅意味的话语，目光逡巡了一番，最终停留在沙发另一端的人身上。

　　“金靖尧，你伪装得真不错。”他冷冷地笑着。

　　“抱歉。”金靖尧轻声道。为了完成这次的计划，他的确有愧于颜天宸，所以也不想再为自己辩解什么。

　　沈琂祎起身走上前来，在他面前站定：“对于这件事，我会给你补偿，不动产、现金或者股份，条件你来开。”

　　“沈琂祎，不要得意忘形了，你只不过碰巧拿到了一条大鱼，可你依然没有挥出鱼竿的本领，鱼吃完了，早晚还会饿死。”

　　“我是得意忘形，这条‘大鱼’就是我的资本，那么你教训我的资本又是什么？在现今的社会中，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空有一套大道理，终究也是无法立足。给你补偿是因为你也帮了我不小的忙，虽然你对此一无所知，不过出于人道我也不会亏待你。要懂得见好就收才是。”沈琂祎环起手臂看着他，等待他的决定。

　　颜天宸嗤笑一声：“你也配谈人道？你只不过是个利用了我的小人，这就是你所谓的人道？”

　　“颜天宸，我们彼此彼此，当初为了得到帝昌而利用了昊歆的人不正是你吗？”

　　“没错，但我从没有否认过我是一个恶人，而你，从头到尾都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区昊歆，在我看来那只不过是你用来自我麻痹的借口罢了。恐怕从你被郑家人收留时起，你的计划就已经在实施了吧。这些你敢去告诉区昊歆吗？”颜天宸玩味地看着沈琂祎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心里不禁嘲笑起来。

　　沉默了片刻，沈琂祎蓦地扬起嘴角：“这些我早就告诉过她了，如果你还想要去强调一遍我也没意见，反正如今的我在她心里早已变得面目全非，我还有什么好惧怕。”

　　“看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颜天宸嗤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到现在还认为那个女人会放弃郑臣聿跟你在一起呢，看来你还没有自欺欺人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既然这样，你也应该明白，我跟郑臣聿不同，他可以任你摆布但我不会。我们走着瞧！”

　　颜天宸扬了扬嘴角，又重新将目光转向金靖尧：“或许你该给我一个解释，你觉得呢，朋友？”他说完便不再停留，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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