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智齿

　　就在万籁俱静之时，电话响了起来。是楚留香打来的，我顿时有些紧张，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不答看我的样子，问道：“谁啊？”我抬起头来冲他尴尬的笑笑，“呃，我同事。他大概，找我有事，我接一下。”
　　“在哪呢？”电话那头怒气冲冲的样子。我顿时更加莫名心虚起来“……在外面。”
　　“外面哪！干嘛呢？”质问的语气简直像是要一手把我掐死。
　　“没干嘛，转转……怎么了？”
　　只听听筒那端传来些气流的声音，那是生气时鼻子喷出气体的声音。
　　“晚上和同学聚餐，赶紧回来！”我听得出他已经是压抑了不耐烦的情绪不发作。也不知道谁惹他了，这么大火。不过纯学术的想个候选人，应该是他前女友，恩，也只有他前女友有这个能耐。
　　“哦，知道了，一会就回去。”我难得服软的细声细语的回答。不过他却也难得的不好打发：“什么一会？马上，马上回来！”
　　我X，谁#￥惹你了，管我毛事，冲我吼什么！
　　我心里一阵脏话飞过，但最后还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回答道：“知道了，我现在就回。”
　　挂掉电话，不答问：“怎么回事？”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没事，我同事，他果然没吃药，”吐槽了一小下果然好多了，继续道，“他说晚上有聚会，必须得去，让我马上回去。”说完我很遗憾的看着他，这种感觉在以前每次和他聊天快结束时都会出现，明明我还想继续聊的，但无奈夜太深了。
　　隔了一晌，他说道：“那我送你吧。”说着便站了起来，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默默想着，这是不是就是永别了。身体却不自觉地离开了长椅，和不答并肩走在撒漫了许多细碎阳光的石板路上。微微有海风吹过来，我悄悄闭了下眼睛，既觉得此刻很美好，又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
　　和不答的这一见，我反而放下了他，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像他是我曾经喜欢的那个不答的孪生兄弟，虽然一模一样的容貌，甚至一模一样的性格，但却再也给我带不来那种心动的感觉。我时常望着他，就好像是望着一座纪念碑，感慨万千，我很怀念人生中最低落时给我带来温暖的那个人，但那个人仿佛只有在那个时光里存在，当一切关于不答的真实的细节和身份向我袭来，他就失去了让我心绪不宁的光环。我倒是很想要和他做朋友，很普通的朋友，毕竟我们有过历史，按条件，是可以做朋友的。
　　我们搭上了出租车，彼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不知是被这种尴尬逼急了还是怎的，问起她来：“你媳妇儿是不是快生了”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问这个，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呃，明年3月份吧。”
　　“你媳妇儿挺有意思的，真的，和她聊天时能看出来。”
　　“她就是个疯子。”提到她果然一副恨恨的语气，但我永记得他那句话：“又爱她，又恨她。”他其实挺幸福。
　　“人家长的又好看，明显是你沾光了，就不要挑刺儿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不作答。很久才又开口道：“你真觉得……”
　　“哔！！哔哔！哔哔！”一阵刺耳的汽笛声从身后传来，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看见司机也透过后视镜十分恼火的瞪了车后一眼。
　　“继续，”我说，“刚才你问我什么？”
　　他一愣神，反应了一下，“哦，没什么。我觉得你真应该找个男朋友。”
　　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我被他这句无厘头的话给逗笑了，但只持续了一秒便再也笑不出来，因为顿时觉得自己很悲哀，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曾经唯一可能成为的现在正坐在我旁边，明年他就升级为奶爸了。这样想着，又想起楚留香来，他也算是我为数不多的喜欢的异性中的一个，可惜这孩子有喜欢的人，还有一个会警告我离他远点儿的前女友，还不如不答有希望。
　　“叹什么气？小小年纪的。”不答看着我眉头又皱到一起的脸，“是不是十分惋惜我已经结婚了啊？”以前和我聊天时的不要脸竟然重现了。
　　我长长的“切——”了一声，十分鄙视的瞪着他，“你好意思么你？”
　　“怎么不好意思了。”
　　“怎么好意思了？你骗我还有理了。”
　　他厚颜无耻的呲着牙笑了笑，那种和他聊天时很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我回瞪了他一眼。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一长串鸣笛声毫无障碍的闯了进来，而且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我一脸怒气的回过头想要用眼神杀死那个司机，但却发现对方的眼神简直能把整个地球灭掉。那是楚留香。
　　我的怒气立马一泻千里，情绪里除了不敢相信还有十分莫名的忐忑和担忧，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更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就像一个被当场捉住的小偷，十分不安的等候发落。
　　“怎么了，”不答也把目光从车后收回来十分疑惑看着情绪大变的我，“……你，认识他？”
　　“他就是我对你说的那个人。”我十分心虚的弱弱答道。
　　不答立马回头看了一眼：“就是那男朋友？”语气里满是发现八卦的兴奋。
　　“什么男朋友，假的好不好，我同事！”我辩解道。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长的确实挺帅的嘛，你怎么可能不喜欢他!”他质问道。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
　　“诶呀，你能别看了吗，就当没看见他。”我都有些气急败坏了，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我就当没看见他。
　　但后面还是鸣笛不止，周围的车都不耐烦了。
　　“小姑娘，你要不要下车啊？那后面的好像认识你。”司机提议道。
　　不要，死也不要。下车了然后怎么办？我简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继续开，快点。”我底气严重不足。
　　司机只好加大了油门。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却怎么也不敢往后看了，甚至连不答和司机都不敢看，总怕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从他们表情中传出来。但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楚留香开着车直接撞了上来。
　　出租车司机立刻踩住了刹车，下了车便破口大骂了起来，一会儿指指躺在地上的保险杠，一会指指也立马下了车的楚留香。我也赶紧下车查看，怕有什么人因此受伤。但没来得及看清状况，手臂便一把被楚留香捉了去，他的劲儿好大，弄得我胳膊有点痛。
　　“上车！”他二话不说便把我往他的车里拖，我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抗拒：“你，你先放开我。”
　　“诶，你撞着我的车了就想走啊。”
　　“喂，你干嘛？放开肉丝！”不答也冲了上来试图将我解救出来。他显然和我一样，不知道楚留香到底想干什么。
　　谁知楚留香看见不答过来拉我，一拳挥了过去。那一拳真不客气，立马有血流了出来。我吓呆了。以至于他们打了起来我也没拦着。最近的一次看男生打架是初中了，都不一个重量级。
　　几秒钟之后我终于反应了过来，冲过去要把他们给劝开。周围围观的也多了起来，但没一个上来帮忙的，当即我心里默默发了一个誓，以后再也不看热闹了，这都是报应。
　　他们俩的力气可真大，我插在他们中间就跟阵风似的，一点作用都不起。我越帮不上忙越是着急，眼看着俩人都挂彩了，却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终于警察叔叔驾到，三言两语三下两下就把打得火热的俩人给分开了。我赶紧冲上去，一会看看不答，一会看看楚留香，急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一个劲的叹气。又看到他们脸上的血痕，赶紧掏出纸巾来打开递给不答，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他勉强笑了笑，说：“没事，不太疼。”我顿时觉得挺对不起他，明明人家是来找我玩的，结果却被人打了，打人的还是我同事。我想说些抱歉的话却不知怎么开口，只好又是满怀歉意的看着他不说话。
　　继而打开第二张纸巾递给楚留香，有些恨铁不成钢却又羞愧的望着他，他却报以我能把全世界灭了的表情，一把夺过来纸巾扔在了地上：“给我干嘛！!”我也被他的莫名之火惹毛了，却又不敢发作，只好默默捡起地上的纸巾抬头瞪着他。我们意料之中的被带到了警察局。
　　“怎么回事？”盘问和劝架的是同一个警察，看起来很年轻，不到30的样子，但脸上却十分熟练的带着所有警察惯有的不耐烦的样子。
　　我看他们俩都歪着头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赶紧解释道：“是这样的……”本来按台词逻辑应该接下来称呼一句警察叔叔，但他那年龄明显不符，继而想用警察同志又觉得同志这个词已经不复纯洁了，于是生生顿住了，吭哧一大晌，道，“他们俩认识，其实没什么，没有什么矛盾。”说完我十分谄媚的看着他。但对方却一副“说下去”的神情。其实我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说。
　　“他们……他们没什么，我都认识……内部矛盾，没有什么打架斗殴，真的……”我都觉得这解释很苍白了。
　　“哎呀！我来说吧，小姑娘说不清楚。”司机师傅在一边显然急了，“就是这小姑娘去见这个小伙子”说着他指了指不答，然后又指了指楚留香“然后被他发现了，就吃醋了，打了……”
　　“你别胡说！”我赶紧打断他。
　　“你瞎扯什么！”楚留香也急着打断道。说完发现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我羞愧的为自己过激的反应低下了头。
　　“行了行了，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来，在这上面签个字，把该赔的赔了就走吧。”
　　出了警局门，我慢下了脚步，故意和楚留香拉开了一段距离后对不答说道：“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真是，我同事其实挺好，就是有时候不好……”我觉得今天我的智商是离家出走了。
　　“没事，真的，我……”
　　还没听不答说完我就又被楚留香一把拽了过去，“走！”
　　“干嘛？！”我很不情愿被他这样拽着。
　　“你说干嘛，回去！”
　　我不敢再反抗，怕又酿什么血案，只好坐上副驾驶，透过车窗望着不答不知道该怎么进一步表达自己的歉意。他却看着我笑起来。
　　终于在楚留香一脚油门下去的一刹那我憋出一句话来：“就当咱俩扯平了！”说完，我觉得这真是个绝佳的办法，他曾对不起我，现在我也间接的做了件对不起他的事，顿时愧疚感去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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