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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疚怀难
[四十四]
姬重耳并不知道那日推门而入又撸起手腕来，任他取血的男人究竟姓甚名谁。他只说，那位公子着素色长衫，有张干净的脸，声音虽轻却有力，在取完血确信我没事后独自安静的离开。说完他看着我的脸，唇角向上，轻轻笑了。我突然觉得面前黑衣黑面的这个男子，并不象初次见他时那么冷若冰霜，那种与生俱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象，曾经一度蒙蔽了我的双眼，但我早该知道，世间太多事不能只依赖自己眼睛，许多时候，人类是盲掉的。
姬重耳走后，房间里恢复了原本的安静。我独自躺在床上，心里暗自感叹命运的辗转神奇，两个完全不相干的时空，这段本不属于我的时光，和身边这些分不清我身份的人们。在日渐复杂的事态中不断变化着彼此之间的关系。一步步走到今天，好象一直被某种命定的东西所左右，进退不由自己。
第三十日。姬重耳说，过了今天我便可以停止受针刺之苦的治疗，无论处于何种目的及原因，他既没打算拆穿我，也没有计划将我这缕残魂收回。他说，次日他便会离开紫戌国回到自己国家的土地上去，还有很多的生命等着他去挽救。我诚挚的谢过他后，一个人待在寂静的房间中翻来覆去的想事情睡不着，现在，眼见窗外光线渐渐转暗，已经无法推算出自午时过后已经过去了多少时辰，而奇怪的是，除了侯在房间外的丫鬟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人踏入门口半步。往日里未时（相当于今时的下午1点至3时）出现的爹娘，申时（相当于今时的下午3点至5时）出现的皇帝今天统统没有准时出现。这出奇的静谧让此时的我突然心慌意乱。偏偏这会身边又没个可以说话的人……唉，不知此刻碧奴在天香坊里做些什么？自我入宫解蛊不久，皇上便解除了对天香坊的封查令，现在坊间里里外外一切事务全靠她一个人忙活，所以每每想起她，心里真是有说不尽的抱歉……
吱嘎——
门开了。待我回过神来转头去看，却发现皇上一个人黑着脸、背着双手，迈着方步走进门来。
“岂有此理，朕越来越不清楚这偌大的朝廷里，到底还有没有真心为紫戌国的繁荣而劳心劳力的臣子了。自朕登基到现在，朕每日看到的除了勾心斗角就是尔虞我诈，情况愈发不可收拾……”他看了我一眼，声音放低继续道：“想不到现在竟然将朕当成不辨是非、黑白颠倒的一介昏君，将与朕亲近的大臣玩弄于股掌之间还不够，今次丞相李少卿与刑部廷尉崔翰宸竟然还列出了三个重臣的名单，呈给朕的折子上清清楚楚的罗列出他们的七大罪状，看来这次不将他们至于死地是誓不罢休了……”
我听着，心下觉得蹊跷。住在宫里一个月，从不见皇上在我面前讨论国事。今天看见我，一进门不照例问我的身体开口便谈奏折……
“皇上，您口中所说的丞相李少卿是否就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从不口吃的我突然变得结巴起来。
“紫戌国哪里还有第二个李少卿？他不就是你的亲舅父。”皇上道。
果然不出所料，皇上所说的这个丞相李少卿便是未染表哥的爹。那么那个刑部廷尉崔翰宸莫非就是与未染有婚约的崔舒容之父？若是的话，这两个即将联姻的人联合起来，弹劾朝廷里与自己势力相对的臣子倒也十分合情合理。我想。
“你这舅父真是老糊涂了，这呈上来的折子里，第一个名字就是你爹苏尊……”皇上继续道。
我愣在那里，后面的话再也听不进去，脑中一遍遍重复：我爹被未染的父亲弹劾，他还列出了爹的七大罪状……那声音重复再扩大，一次次如同倒带样在我脑海中播放。
“皇上……”我费力的起身，只觉眼前火冒金星，嗓间堵塞。
“凝儿不要担心。”皇上说。“虽然朕初初登基还不宜立即驳回他们的折子，不过朕已想好了一个万全之策，既可保你爹平安又可保朝廷安定。只是这办法恐怕要委屈你爹先受些苦才好……”
我深呼一口气道：“皇上是想将计就计？！”
皇上点头道：“这样做能够让朕弄清楚他们的目的，同时又可争取时间让朕做好下一步的准备……不过在这件事情拨云见日之前，为求逼真的效果，朕并不打算事先将此事告知苏钦家这个计划……”
我沉默的听皇上说完。只觉内心忐忑隐约不安，一时间却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或是更好的办法，待皇上交代完这些事后，又照例嘱咐我夜凉露重多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后，便回自己的寝宫休息去了。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耳边总能听到屋外风穿过树木呼呼作响的声音。眼见暗夜流失，月华渐收，转眼已是东方发白，这才有些困意，勉强合着衣服卧在床塌上浅睡了一会儿。
也不知到底睡了多久，只觉颈间不断传来丝丝凉意，朦胧间我伸手去抓，却不知摊在手心里的是一掬热泪。我惊着睁开了眼，却看见形容枯槁、一脸憔悴的碧奴正红肿着眼睛坐在我的床边。
“小姐……”见我醒来碧奴忙拭了腮边的泪，起身站了起来，“咚”的一下，直直的跪在我面前。我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刚才尚还昏沉的脑子“倏”的一下清醒了过来。再看跪在地上的碧奴，眼睛里的泪水犹如开闸的龙头一般，扑簌簌、源源不断的流了下来。
见此情形，我强撑起身子靠在床边，一句话还未说自己先跟着落下泪来。“你这是怎么了？”我问。“这么多日子没见，你一来先如此叫我如何是好？”
碧奴听我这样说，“哇”的一下哭出声来。我定睛一看她的穿着，不禁愣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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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自开始写紫青怅以来感觉写的最艰难的一章，觉得写的过程非常累，用的时间也较其他章节长。安排好了人物的命运，有喜悦，更多的是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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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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