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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家宴
[十六]
浴后妆成已经有些时候。我却还只是坐在那里发呆。
菱花铜镜里是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倾倒众人的脸，可是却根本不是我一向熟识的容颜。
手指抚摩脸颊。我在镜中叹息。
前世，曾经多少时候，我曾那么热切的期盼自己能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好似所有灰姑娘向往一朝幻化成“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天鹅。但谁又能够想象，这样的变化竟是在如此情形下发生。而且……任自己外貌再年轻都罢，唯独有样东西不能欺瞒。十六岁的容颜，二十七岁的眼神。眼下，那里面皆是风霜落尽的忧伤，和对前路未知的迷茫。
我定睛看身上的装束，今次我着的是锦绣绿袍，白色的香云纱略显随意的搭在肩上。三支珐琅簪斜插在发间一侧，剩余长长的秀发一直垂到腰际……屋子里，空余一屋子的冷香。我站起来，看到自己杨柳弱袅袅的腰身，知道每每举步，都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知道自己是美的。可是，这美丽来的太过猝然。让我平添几分隐隐不安。
在现代，女子的美丽可以成为武器。但是现在此身滞留在古时，而这个时代女子多半是男人的工具，红颜最终难逃成为祸水的命运。越美丽越如是。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丫鬟过来通报，亲戚们已经到了，娘亲吩咐好让我装扮好后就过去内堂。
是了，我伤愈这么久，今日还是第一次出这园子走动。
不逛不知道，这尚书府邸原是如此大。这一路走过的亭、台、楼、阁竟有好几处，光这一条去内堂的路就已经穿过了十八回廊。这才听到隐约的笑谈。其间，爹爹的声音最为洪亮，甚至远远的，我清晰的听到他说：“皇上真是圣明，安排这场佳偶天成的婚配……”
碧奴通报了一声后我便垂首而入，想到这次要见许多陌生的亲戚不禁的开始脸颊发烫。几位和娘亲相仿年纪的女子争相过来执我的手，嘴里不停的张合议论。
“啧啧，已经瘦成了这个样。整个人哪有先前的精气神儿呢？走起来都轻飘飘的倒活脱脱象个小仙女儿……”
“是啊是啊，你看这小脸，愈发尖了，面色也苍白的紧，可是怎么看着怎么都是我见尤怜的小模样……”
“婉凝经了这一次后神情蜕变了好多，眼睛里添了几缕柔情呵……”
“就是就是……”
……
我窘迫的笑，嗯嗯啊啊的应着。无意中眼光掠过一处，竟有一时收不回神来。
是他！端然坐在角落的那个明眸如星的男子。现在，他望着我的眼神里写满了百转千徊。
娘亲过来牵住我的手，笑着替我圆场：“咱可别顾着说，今儿个家宴上的菜可是好味道的很啊，来，咱们边坐边聊……”说着，携了我入了女眷的一桌。
我抬头一看，哼。这古代果然男尊女卑，竟然吃饭的时候都要男女分开两桌。而且，爹那一桌上还摆着青花瓷的酒壶！
我转过身去，悄悄的问身后站着的碧奴道：“等会有鲜榨果汁或是香摈么？”
碧奴如同时装店里的模特一般呆在原地。
汗。没有就说没有呗，至于叫这么一句话吓成这样么？我耸着肩转回饭桌前。
眼下，丫鬟们正在把点心取出来安箸布碗，每上一道菜俱要通报一下菜名。一时间，荷花蒸鸭、蔷薇豆腐、夜来香拌笋尖、龙井虾仁、莼菜鱼丸汤、鲜肉小笼等菜名不绝入耳……
娘亲一边忙着替我布菜，一面悄然向我介绍桌上的每一个人的身份，这么说，除了爹娘和那男子，这桌上再无人知道我已失忆？
正困惑间，听见爹的朗声说道：“小女婉凝一病数月，实在劳各位亲戚们挂心惦记，今日设宴，一是感谢皇恩浩荡令我苏家荣耀，二是庆祝小女大病初愈。来，老夫先敬大家一杯……”说完，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娘亲静静在桌下握这我的一只手，点头向我微笑。
哦。我早该想到，女儿私奔本就不光彩，又为救情郎而受伤卧床，想堂堂尚书府邸又怎么可能为这样的女儿伤愈而设宴庆祝？
原来，他们一直扯谎我重病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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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广东多雨。我在雨水中惆怅发呆，常常不能自已。
都没办法克服自己想跑出去淋雨的冲动。或是坐在这里，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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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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