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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惊鸿
一个身负重伤垂死挣扎的人在流泪。那么，那个尘世间第一个温暖她的男子便可以不用死。即使这个期限的名字叫做暂时。
娘亲在我的泪水中失声：“你们看，我的凝儿她在流泪……”然后耳边传来潮湿又温热的气息。“凝儿凝儿，娘的心肝玻璃人儿，你爹那是为逼你睁开眼才说狠话，凝儿不要怕，有娘亲在，就不会发生让你伤心的事……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的……”
顷刻间，脑中一片万籁俱寂。
眼前那个头发凌乱、面容孤独的小小人儿可是童年的那个我？紧咬嘴唇、强忍眼泪看着生母消失背影的的那个人儿可是我？在继母的漠然和生父冷落下隐忍成长起来的人儿可是我？……
十几年没有母亲没有亲情的时光，自难忘却不敢思量。我一直以为所有这些记忆都已经枯萎死亡，而今日，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自称我娘亲的女人。她百炼成钢绕指柔的说：有娘亲在，就不会发生让你伤心的事……
孰不知，这句在多少儿女面前并非语言的重量，而是满满一捧江山呵！
我缓缓睁开眼，话还未说，先就泪水盈然，满屋子明晃堂丽因为她而平添了一份温柔绮丽。
她挽着鬓黑如漆的髻。两只珐琅彩花卉簪错落着斜插在发间。一袭清雅的阔袖青衫，领与袖口皆绣着精巧的藤蔓花样。看起来不过是三十几岁的年纪，望着我的眼梢眉角里却俱是疼惜。
“醒了醒了……”她的眼里盛着泪花。“老爷你快看，我们的凝儿她醒过来了……”
没有闹市中的飞尘。却又是一番避不了的红尘百戏多。
我目光流转的打量身边的每一个人。垂泪良善的这个优雅妇人是我的娘亲。她身后那个穿着黑底绣金线长袍，一脸威严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适才威胁我的爹。
可是……立在爹旁边那个红冠粉带，锦衣玉扇，风神翩翩的沉默年轻男子又是谁？等等……这人，怎么这样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红楼梦》里，贾宝玉第一次看见林黛玉的时候也曾说过：这位妹妹，好象在哪里见过。
初初看时，还曾揶揄过如此烂俗的对白。而今日，竟清楚楚的觉得这袭白衣我在哪里见过，这个傲然落寞的神情我在哪里见过，甚至，他手中那柄几多明月清风的纸扇在我看来都是那么熟悉。
为什么呢？不过是惊鸿一瞥，心底里却慢慢滋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到底是在哪里相遇过，这身影如此熟悉，让心弦莫明的震荡，那眼神明明一片漠然，我却能从中看出荒凉和疼痛。为什么呢？
我微微合上眼，深深呼吸。
“凝儿？”娘亲小心翼翼的唤。
我心下一动，到底不忍道：“我想喝水……”
云誊，我要生。
因为，我要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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