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天下半缘君

　　果不其然，范若惜被封为淑妃的消息一传出，朝堂内部就出现了一些情况。

　　“哈哈，恭喜范相，贺喜范相了。”
　　“哎，怎么还叫范相，要改口叫国丈大人了。”
　　“是呀，是呀。”

　　楚则澈依旧是一脸微笑的看着眼前的人，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虞天烨这一石二鸟的计策倒是妙的紧。一来，平衡了他与范正黎之间的权力，二来，也诱出了范正黎的一些党派羽翼。一个淑妃，倒是赚了不少。看来，最近是和舒浪那小子呆的太久了，说话的语气都变成商人了。楚则澈无奈的遥遥头，准备回府。却看见范相朝自己走过来。
　　“国丈大人，恭喜了。”楚则澈先开口贺到。
　　“哪里，哪里。还希望圣上眷顾的好。此类事还望楚相多多见教。”范正黎嘴上客套着，可却掩不住一脸的得意之色。忘形之下，不免语出恶毒。
　　“如果范相无事，则澈还要去见明丽的使臣，条约基本都谈妥了，大婚的日子也定了，三个月之后就会举行吧。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希望令嫒好好抓住时机呀。”微一告礼，楚则澈准备离去。
　　“你……”范相瞪着楚则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当是皇上前段时间让自己与他共同担任科举主考，现在又封自己女儿为妃，是因为厌倦了楚则澈。见他圣眷不再，自己才处处出言讥讽，可是却忘了那人本就是个极不好惹的角色。
　　楚则澈挑了挑眉，笑意更胜的转身离去。锱铢必较，绝不吃亏。果然，和奸商呆久了是会被传染的。

　　回到府中，微微休息了一会儿，喝了药，就向书房走去。原来苦涩难咽的药现在到不觉得有那么难喝了。看来，这苦着苦着就习惯了，反而，也就不觉得了。自嘲的笑了笑，开始专注的处理起公务来。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哎，我说，你这么晚了还不睡，点这么多蜡烛，太浪费了。”
　　楚则澈抬起头循声望去，就见舒浪一边说，一边做痛心疾首状的走进来。
　　“好说，一些灯烛钱我丞相府还是出得起的，你明天不就该走了吗，不早些休息？”
　　“嘿嘿，我不是舍不得你嘛。”舒浪一边笑一边往里走。
　　“我可不觉得自己能和银票相媲美。”一些时日的相处，楚则澈早就明白了这人的性子，也就习惯了他的举止。平日里轻浮浪荡，刻薄刁钻，最爱的就是银子，十足的奸商财迷。只是，那商场里的纵横捭阖之道，一颗机巧缜密的心却是藏的比海还深。
　　“哎，银子确实是在下的最爱，但我敢保证，你绝对是我在这世上第二爱的。”舒浪眯着眼笑着说到。
　　“那我倒是荣幸的紧。”楚则澈面无表情的答着，视线又落回手中的册子上。
　　却见那人走上前来一把拿过书册，随意的翻了翻就扔到桌子的另一边去，说：“你整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哦，不对，还有喝药，就是在这书房里处理公务，这些个东西就那么有趣？”
　　“有趣？你这句话倒是我听过最有趣的。这些，不过是职责所在。”楚则澈靠到椅子背上，抬头看向舒浪答到。
　　“职责所在？是你楚大人对雍离的职责，还是楚则澈对虞天烨的职责？”舒浪忽然收起平日里的嬉皮笑脸，一本正经的看着楚则澈问到。
　　“都有。”没有迟疑，楚则澈淡淡的回答。
　　没有想到楚则澈会这么快的回答，舒浪略带惊讶的挑了挑眉又问：“那这些是你想要的吗？”
　　“什么是想要的？”楚则澈依旧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呃……想要的嘛，就是能让你开心，能让你高兴的东西。”
　　“不知道。”平淡的声线，没有起伏。
　　“不知道！我……算了，无语了，我还是多去赚点钱吧，至少，能保证以后你不会穷到付不起烛火钱。”一脸无奈的表情，舒浪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停的时间很短，短到只说了一句话：
　　“你知道的，只是，你不想要。”很轻，很短。
　　出了房门，舒浪伸了伸胳膊。呵呵，没想到我还是很有深度的嘛。以后，写个书，应该还是能赚不少钱的吧。

　　“你知道的，只是，你不想要。”
　　听着舒浪走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楚则澈微微愣了一下。想要，又不想要。这世上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更不是你不想要就可以不要的。笑了笑，站起来拿过被舒浪扔在桌角的书册，又重新坐回去看了起来。

　　初春的寒冷转眼就被灼灼的桃花驱散，云蒸霞蔚的一大片一大片，凌燕城又一次沐浴在温暖的春风里，沉醉出十里的春光，漫天里舒卷。
　　仔仔细细的准备，紧张有序的进行，终于，春季的科举顺利的落下了帷幕，剩下的，就是判卷子，定名次了。这其中，又不知牵起了多少人情世故，党派纷争。既然皇上有意要自己与范正黎相互制约，自然，这里面就少不得一番你争我夺。几经争夺，终于尘埃落定，各有得失，不过，也算是势均力敌了。最后的，就是钦定三甲了。三个人选已经定了，只是名次上要看当朝圣上的意思。明日殿上钦点，就看花落谁家了。
　　楚则澈揉了揉眉心，脱下狐裘的身子更显单薄。春日的熏风透过纱窗，扫过莲子羹冒出的氤氲，引得一室香甜。恍惚中，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夏末初秋的夜晚，还是莲子羹，还是这般香甜，虽然微微有些凉意，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比春日的熏风更让人觉得温暖，是那件白色的狐裘还是那人耳边的戏谑，抑或是那张吃了过于甜腻莲子羹的人的脸。分不清楚了，拿起桌上微凉的莲子羹，慢慢的送入口中，却不禁皱了眉头。下次，再多放些糖吧。放下碗，又拿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果然，长夜漫漫，寂寞浅浅。那人当年的一句戏言，又回响在自己的耳边。

　　永乾殿。
　　一夜的思考，权衡利弊之下虞天烨终于定下了三甲的名次，大殿之上，一干人等都紧张的等待着，像是一个赌局，每个人都押着宝，单等着庄家宣布最终的结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运昌隆，人才辈出，朕深欣喜，此次科举共得国之栋梁八十二名，特孟非流，傅回之，季子游三人，才华出众，德行超群，钦点三甲。命：孟非流为状元，傅回之为榜眼，季子游为探花。钦此，谢恩。”
　　一纸诏书，满朝哗然。谁是谁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孟非流是范相极力保荐的，傅回之是楚相推举的，至于季子游，据说是个两边皆不沾边的人。本以为从皇权考虑，季子游当是状元的不二人选，谁知结果居然是范相那面的人占了上风，难道以前的种种谣言都是真的，楚则澈的皇恩圣眷真是到了头了？
　　唯有楚则澈在听到诏书后面色淡然，只是负手而立，等着那三人上殿谢恩，不一会儿，就见三人走上殿来。为首的一个眉目俊秀，举手投足之间风流尽显，顾盼流转之中神采飞扬。仔细端详，却微微透出些浮华。正是此次的新科状元孟非流。左边的那个人也是一派君子风范，举止得体，却过于事故老成，正是榜眼傅回之。右边的人广袖博带，书生意气，自成几分风骨，只是楚则澈却看不透他，像一团白雾。就是那个季子游。
　　再看范正黎，一脸的得意。楚则澈不禁翘了翘嘴角。费尽心机，他自己早就知道无论皇上的名次如何排他都赢定了，毕竟，三个人里，有两个都是他范正黎的不是吗？只是今天的结果太过美好，他又怎能不得意至此呢？凭空落下个傅回之站到自己这边，以为自己不知道，那不过是他范正黎早就布好的棋，让自己推荐。索性将计就计，看他能走到哪一步。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他楚则澈懂，所以三甲人选任范正黎折腾，虞天烨也懂，所以三甲名次就给足范正黎惊喜。不过现在看来，有一人也懂。所以，他答卷子的时候故意的留了一分。就是季子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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