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百鬼夜行

　　【零——百鬼夜行第六篇：回忆的碎片】
　　有人问我，看不见以后会很痛苦吗？其实我觉得对我而言那是一种幸福。
　　看不见我就可以假装不知道。知道有时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
　　有很多人说，很多事情要等到失去以后才懂得珍惜。
　　对我而言，原来很多事情在知道真相后才明白原来的幸福是那么脆弱。
　　幸福的碎片就像沙砾一样一点一点，从指间的缝隙中流走。
　　原本以为自己还能保护后最后那么一小点，可是回过头却发现，原来一阵风吹过后，我就什么都不剩了。
　　或者原本我就什么都没有。
　　是不是只要大哭一场，就可以不再感觉到痛？
　　有很多人说，哭会把幸福都哭走的。那么是不是只要我微笑了，就能得到幸福了？
　　可是，为什么我笑的那么用力，幸福还是离我那么遥远？
　　我叫零，今年15岁。有人说我活不过25岁，现在距离我死亡的时间也许不到10年。我可以看见鬼魂，也能感觉到鬼魂。世界上有阴阳眼的人很多，我以为我只不过是其中一员。虽然我的身体上诡异的存在着正与负两种能量，有着纯阴的命格。但我一直认为这一切只不过跟我的出生时间有关系，也许可以说是运气不好吧。我就一直把自己当做那些和偶然得了少见绝症的差不多，总有一天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我是普通人。所有的一切只是自己运气不好，好象不小心被狗咬了一样。我一直这么想的。
　　可是，事实好象不是这样的。
　　我很平凡，我不想特别。
　　我努力这么告诉自己，可是为什么我一定要知道事实。
　　在和道家有深厚关系的医院里，医生再次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很抱歉，大脑里面也没小有血块，视网膜视神经都很正常，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的失明。可能是神经中只能继续服药下次再来检查看看能不能找到结果了。”
　　“谢谢你，医生。”道莲搀扶起我，慢慢走出医疗室。
　　眼睛看不见已经有大概两个月了吧。空气中已经可以闻到夏天渐渐接近的味道。
　　在上次那件事之后，我就住进了道家祖宅。妈妈很迷信道家的话，认为我眼睛瞎了是和我身体一直以来的状况是有关系的。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我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可以说和道家有50%的关系。道家方面现在恨不得我能和道家更接近点，即使我算是个失败的器，也绝对不能让皇家的人得到。我不知道他们说的皇家会不会就是指D。我现在忽然很想见他，虽然我变成这样他也要负一半的责任，但比起这样被关在道家的牢笼里，还不如让D杀了我。道家的人一直告诉我，如果我被皇家的人找到，他们一定会杀了我的。虽然我并不这么以为。我觉得道家的人对我还有所隐瞒，可是我已经不想也没有力气再去知道些什么了。
　　现在，我只想离开，然后死去。我不想再去知道什么了。
　　道莲也许是对我有愧疚感吧，非常照顾我。我不怪他，真的！其实他也是在修炼的那一个月里才知道事实的。我们都是道家笼子里的金丝雀。
　　转学到了道家的关系人建立的贵族私立学校，是为了更好的隔绝和皇家人碰面的机会。奈奈已经好久没联系了，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还是那么会闯祸吗？真想再见她一面，不过看现在这样子似乎已经是不可能了。
　　道家的继承人虽然说是道莲，但现在道家最大的控制者还是道婆婆。道家的势力大的可怕。很多政府官员和大商人都是他们的弟子和信徒。
　　曾经有一次道婆婆要我把手上的手镯解下来，她说这是邪恶的皇家的东西，戴着对我没有好处。可是不管用什么力量，尝试几次都无法解开。道婆婆无奈的说，这是皇家的符咒，只有皇家人的血才能解开。
　　道皇两家的恩怨其实我到现在还不是很明白。大约是皇家是帮鬼报仇杀人的杀手，而道家当然是帮鬼超升保护人类的好朋友。两个家族都是通灵大家族，争斗由来已久。皇家认为鬼和人是可以共存的，而道家则认为鬼的存在是天地不容的，必须要消失。死去的人就该去死去的人去是地方。
　　上次道婷的表现告诉我，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对两家对立的理念，我也没有太多的想法。也许他们都太绝对了吧。
　　由于我命格纯阴，身体虚弱，很容易就死掉了。当初道家在外的弟子曾经给了爸妈很多道家的符咒，保护我不受鬼怪烦恼，并且还往我身上灌输道家修炼的纯阳灵力，以改变我身上阴气过重的情况，以延续我的生命让我多活几年。也许也是因为妈妈发现以前来家里的那些师傅都是道家的，所以现在这么信任道家的原因吧。谁知道皇家发现了我，由于两家敌对的关系，皇家非得破坏道家的好事。于是把我抓去，把自己的纯阴灵力强输到我身上，最后造就我现在半人半鬼的诡异情况。身体里有一半是属于人的正面力量，另一半是属于鬼才有的负力量。不互相排斥，形成一个诡异的平衡。可是由于负担强大，身体不能承受，所以才会短命的。
　　这是道婆婆告诉我的事实。道婆婆说的时候，道莲一直都没说话。因为我现在看不见，所以我看不见那时候他的表情。但我可以感觉到，这也许不是最终事实。道莲不知道那天我听到他和道婷的争吵。
　　也许和器有关。不过，就算我是道家的器，也是个被皇家破坏失败的器了。
　　“零……医生说你的眼睛可能和你的精神问题有关系。在道家，让你这么不快乐吗？还是，你有什么心事？”刚刚在回忆的时候已经出了医院，道莲把我扶上了来接我们的车子。
　　“没有。你们都很照顾我。可能是因为看不见东西，我有点焦急了。”我微笑着说。
　　说谎！其实我宁愿自己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鬼魂，看不见道家，看不见D，看不见一切，什么都不知道最好了。假装自己是幸福的，怎么就这么难呢？
　　要夏天了，可我还没从冬天回来。
　　我住的房间是道家精心准备的，下了很多结界，防止皇家的人闯入。有什么东西，在我不没注意的地方已经发生了变化。睡觉的时候，不管合没合上眼，都是一片黑暗。已经麻木了。
　　有那么几次，觉得手上的手镯在发热，就像现在无人的时候，它在自己发热。我想也许我能看见的话，手镯可能还会发光。开始我以为是D来了，一直不敢睡着等着他来。每一次每一次的结果都是早上手镯慢慢变凉，而那熟悉的声音到最后都没有出现。
　　不过，今天这手镯似乎特别烫，手腕都感觉到痛意。
　　“叮当——”铃铛的声音？是谁？
　　屋内的温度忽然变冷。我知道这是很常见的灵异现象，有鬼魂出现时就会发生。可是这间房间里布满了道家的结界，哪个灵可以穿越那么多结界进来呢？不怕魂飞破散吗？若是厉鬼，起码也得有千百年以上的修行，还必须收敛自己的阴气，以防惊动道家大堂内探测鬼魂的八卦盘。
　　“姐姐……”是个小女孩的声音，“皇哥哥说，你若是想知道真实，就跟我到他那去吧。不过去了就不能再回头了……”
　　“皇哥哥？是D吗？他在哪？”
　　“迷雾森林。一个不属于人间也不属于鬼域的地方。”
　　“……”抬起头的时候，我做了决定，“我跟你走。”
　　手上忽然多了冰凉的感觉。看不见但可以听出是什么。
　　“叮当——”只是一声轻响，却能感觉到诡异的魔力。“这是……”
　　“招魂灵……因为你的身体看不见路很麻烦，我又不好牵着看不见的你带路。所以就麻烦你的灵体暂时离开你的身体一下，跟我走了。有招魂灵和皇哥哥的手镯保护你，应该没有问题的。”说话的时候感觉她用什么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背，身体忽然变的轻飘飘，接着视野里渐渐有了黑暗以外的东西。
　　回过头，看见自己躺在床上，一个穿着淡兰色衣服的少女正把我的身体扶到床上，盖上被子。
　　“好了！伪装完毕！我们走吧！”她冲我微笑，一点恶意都没有。“把这个贴上就可以走了，忘了告诉你，我叫铃铛！”她从身后掏出一张符咒递给我。和道家的符咒画满咒语的感觉不一样，这张符上什么都没写。
　　我乖乖贴上，出了房间门，道家结界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我们离开道家，那幢老宅依然安静的好象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大约在离道家1公里远的地方，铃铛停下了脚步。她叫我站住不动，在地上围绕我们着我们两人画了一个圆圈，接着口中念念有词。
　　我们被强烈的白光包围着，我几乎睁不开眼。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来到一个森林。这种熟悉的感觉我还记得的，是第一次和D见面的森林。
　　“小心点哦！进入流魂区就麻烦了！一定要跟着我走！”铃铛谨慎的拉住了我的手。一样的冰冷，却觉得能感觉到一点温暖。
　　“铃铛……你是……你离开人间多久了？”我舔舔有点干涩的嘴唇，想选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却还是问的有点尴尬。
　　“哎？不要看我这样啦，我已经跟着皇家跟了好几千年了。看着皇家一代代交替，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皇家是怎么样的了。虽然在外界看来皇家很坏，可是我觉得皇家只是遵守自己的原则罢了。反正这么多年了，我就是不喜欢道家。老头子的个性始终那么讨厌，道家的规定还是那么冷酷。”
　　“你很了解两家的争斗？那……你知道我算是什么……”忽然间又回复光明，即使知道自己现在是灵魂状态，回到身体后又回到黑暗中还是有点兴奋。可能更兴奋的是因为可以见到D吧。
　　“你不记得了吗？以前你来过的？我唯一不赞成皇哥哥的就是这件事，把你扯了进来。对于你，道皇两家都有责任。我很早就叫皇哥哥要帮你的，可是皇哥哥似乎另有打算。总之，他会告诉你的。”铃铛停下脚步，在她身后是一座和道家几乎一模一样的宅院，只是气氛完全不一样。如果说道家是威严，这里更多的是迷惑。门口亮着一盏纸灯，幽幽的闪着光。似乎在指引什么东西前进。
　　大厅上有一个男子，嘴角挂着调侃的笑容，有礼但是很冰冷。黝黑的长发依然是很随意的扎着，穿着一件藏青色的中国袍子。感觉不像这个世界的人一样遥远，却又清楚的看见他的存在。他很好看，再好的形容词都没办法形容。
　　“你来了……”那个嗓音是他，每次听到都想哭，“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我是来寻找真实的。”
　　“即使那会让你受伤？我说过我们真正见面的时候，你就没办法拒绝已经被安排的命运了。你已经选择好了吗？”
　　“我不知道。但我有权利知道真实。”
　　“好吧！”他的笑非常冰冷，“也许我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温柔！”
　　后来，这个嗓音告诉了我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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