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城遗梦

作者:翦翦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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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邂后


      忙碌了好一段日子合储秀宫众人之力终于完成了《清明上河图》的首段:汴京郊外的春光。首倦收针之时落款为《储秀宫》。

      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

      听说院里的梧桐黄了,一片片地飘在半空中,如蝴蝶如浮云。
      思甜说:出去吧,听说院子里很美。
      忆苦说:出去吧,去透透气。
      绿晴说:出去吧,去散散心。
      绣屏说:出去吧,主子很久没出门了。
      兰儿说:那就去吧,反正我是很久没出门了,也想在很美的院子透透气散散心。
      她微笑地看着几个妙龄少女,因为祖训或生活被强行锁在这深宫中她们已经很不幸了,她不能再剥夺她们在这片天地里仅存的自由。
      “绿晴!替我梳头,绣屏准备衣裳!”
      “主子要梳什么头?”绿晴高兴地拢了拢她的长发,镜子中现出五张兴奋的笑脸。
      “唔。。。。。。,就梳跟你们一样的头,穿你们一样的衣服吧!”
      一身宫女打扮可以避开不必要的麻烦,避开很多目光。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来到御园内,树里林间打闹了一翻,便兴致勃勃地玩起“攒花”来。打小兰儿便非常喜欢踢毽子,故十分精通此道。在一棵黄叶翻飞的梧桐下,兰儿笑眼盈盈地站定在四人围起的圈中,把衣襟的下摆拉起来塞到腰搭上。绿晴的手向空中一扬,一道白光在午后的阳光划过。迅速抬起右脚,兰儿稳稳地接着向她飞来的毛毽子,然后脚掌一使劲毽子再踱起来向着思甜方向飞去。一翻对踢之后,毽子最后又回落到兰儿的脚上,她决定为这帮好姐妹来个杂技表演。她踢毽子的姿势很好看,一时前踢、一时后踢、一会儿左踢、一会儿右踢,雪白的鸡毛毽子在脚下来回旋转。速度时快时慢,快时如白练出海,慢时如雪花纷飞,势态百出,从常见的外廉式、拖枪式到耸膝、佛顶珠、剪刀、拐子各种新奇招式惹得四女拍手叫好。
      她一边踢一边唱道:青泉万迭雉朝飞,闲蹴鸾靴趁短衣。忘却玉弓相笑倦,攒花日夕未曾归。。。。。。。。。

      此时园内闪出一个人,大约三十出头中等身材,脸方而鼻隆,眉淡而散,眼细而长。红宝石顶戴穿一品朝服胸前缀一补子绣有海水和岩石的图案中一麒麟虎虎生威。
      他信步走来,手中揣着一黄色册子,细长淡薄的眼眸向来狡黠。他似乎正沉浸于自己的思潮中,脸上堪是沉闷。他就这么走着,十月午后的阳光温暖而美好。突然秋风徐来,一阵清脆可人的歌声唤醒了他的沉思拖延了他的脚步。精光四射的眼睛寻着飘渺的歌声,终于在落叶纷飞中他找到那个一身粉蓝宫衣貌如明月身若清风的她。
      脚步遂渐慢了下来,最后竟一动不动地停在青石板地道上。他看着她,从丝丝缕缕的碎发开始一直到那轻盈敏捷的小脚。她甜蜜的笑靥中是压抑不住的得意,他一贯果断刚毅的脸上竟不自觉地隔入了少许的阳光。
      仿佛是着了邪道,他就这么站着就这么看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走却浑然不觉,直至一个雪白的小点失控地直飞脸门而来才惊醒梦中人。
      他的身手是何等的灵活,只稍稍一扬手便接住。
      踢了好一会儿,兰儿累得娇喘连连,身上已浸出大量的汗水。一时失“脚”,那本在控制内的毯子却脱轨而飞,不偏不斜正好打向突然而至的一个人。
      眼看就要砸到人家了,那人却不避不躲只伸手一捞便将毯子置于掌中。
      “绿晴,你过去把毯子要回来。”她一边拭着额着的汗水一边低声地对一旁的绿晴说。
      “主子,奴婢不敢,那人看起来官职不小,样子不怎么和善。”绿晴低头绞着手绢儿,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
      “忆苦思甜你们俩去!”兰儿又看了其余三人,三人的神情一样的胆怯。
      有那么可怕么?她不觉向那边张望却正巧遇上那人飘来的眼光,目光严厉而清冷。难怪几个丫头都不敢看他,就是兰儿看了也不禁心头一紧:这人果然不甚和蔼!
      也罢,人是她给砸的,要有什么该受就她来受吧!
      于是她淡定从容地走向他,以宫女的身份向他盈盈下礼:“奴婢给大人请安,可否请大人归还奴婢们的毯子?”
      看见她走来,如此近的距离他竟有点慌乱。稍迟,方听进她的话,忙递出手去。
      “嘻嘻!”兰儿不禁失笑:“大人,奴婢要的是毯子不是册子!”
      “哦!”一时失态,那人窘得脸色发紫,急忙收起错递的手转而把千毯子还给她。
      “谢大人!”礼多人不怪,兰儿又一福身伸手想去接,却不料那人的手一缩,抓了个空。她柳眉不禁一皱,他想怎么样?
      “毯子你可以拿回去!敢问姑娘芳名?”
      岂料不及的话着实让兰儿大大意外一翻。好吧,不是想知道她的名字么?告诉他又何防。
      “奴婢西林.思甜,在储秀宫中当差!”
      小小地开了个玩笑,兰儿成功地取回了毯子。

      在回宫的路上,绣屏突然一声惊呼:“我想起他是谁了。好像是郑王府的一位爷”
      “管他是谁呢,以后又见不着面的。”
      “主子,奴婢看他看你的眼神有点不一样哦!该不会是对主子您……”
      “胡说什么?也不瞧瞧长这是什么地方,我又是什么人?小心隔墙有耳.”
      长长的甬道平地卷起一阵春风,五个妙龄少女五色的宫衣伴随时隐时现的调笑声向着储秀宫飘去.

      出了一身汗回宫梳洗完毕,院外就传来通报说玫嫔到访。
      “她怎么来了?”绿晴马上警惕起来,两个月前御花园中的那一幕依然挥之不去。
      倒是兰儿一脸的淡然,“你去备茶,这里横竖有我。”
      绿晴点点头,“主子要小心。”
      说话间,一身大红袍装的徐佳氏.玫桂在两个淡绿色宫衣的待女护航下走进兰儿的寝室。大红的旗袍两个绿衣少女一左一右紧随着,再加上这徐佳氏过于娇媚的姿色她果然人如其名:好一朵大玫瑰。听说这徐佳氏只是领催之女,出身相较低贱,初入宫时只有常在的身份。尽管如此,她却能凭借个己的姿色和会讨人欢心的本事竟在后宫佳丽重重中由一个小小的常在荣升为嫔。除去死去了兰贵人,她是唯一一个可以与丽嫔分色皇宠的女人。
      除着身份的高升,女人的娇蛮之性便也日益增长。据说当时皇上正专宠一新封答应,对宫中包括丽嫔玫嫔在内的各妃嫔大加冷落,心生妒忌的她,竟明目张胆地跑去那个抢走她皇宠的女人处大吵大闹还动手打人。结果是后宫之主皇后出来圆场,争宠的玫嫔被禁足三月,而那个受专宠的小小答应却早成为众矢之的,一在片欢呼声中被投入冷宫。

      当然在玫嫔愤然的背后只怕是有人笑得称心如意吧!

      “看来这宫里头也只有兰妹妹这样的人才能活得自得其乐了。我有时也真是羡慕不已。”玫嫔一坐下来就长吁短叹。
      绿晴上完茶,站到兰儿身后去。
      听她的话似是来找她们主子诉苦,奇怪的是她们并不熟呀,找倾诉对象应该是丽嫔才对,好像从前她们的关系不错呀。
      兰儿端起茶杯浅酌一口,脸上还是一副淡雅。
      “娘娘是不是遇着不痛快的事了,不妨说出来商议商议,虽说妹妹嘴笨不会说些宽体的话,可话说出来了也可以排解排解。”
      “唉!”玫嫔放下手中的杯,取出手帕拭了拭中嘴角,一脸的苦水。
      “事倒不是什么大事,说出来妹妹要笑话我的小气的。唉!可不说出来却又怪难受的。”
      “娘娘哪里的话,只管说出来。只要妹妹我敢笑一声便保佑我舌让猫给刁了去。”对着玫嫔没什么好印象,这宫里头带面具的人比比皆是,她兰儿也是其中一个。
      她又故意长叹一声,明知故问的说:“最近皇上也没到储秀宫来吧?”
      果然不出所料,她的心烦是冲着皇上来的。兰儿摇摇头,装作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样子:
      “我这储秀宫是不爱逛的,皇上他最爱去的地方除了娘娘的永和宫恐怕也就是咸福宫了。”
      “唉!妹妹有所不知,我那儿皇上是常去不错啦,可。。。。。。”她故意犹豫地看了看兰儿。
      “娘娘直说无妨,我们今儿说的话在哪说在哪散。”
      “嗨,你瞧我这人真是的,丽姐姐身怀龙嗣皇上紧张一点也是应该的,众姐妹之间也谅解才是,你说我说得对吧?”
      哼,明明就是你心里不舒服还把“众姐妹”拖出来,果然说得比唱得好。
      仿佛是想岔开话题,玫嫔站起来左顾右盼,然后指着梳妆台上前任兰贵人遗留的几箱珠宝说:“看来皇上对妹妹的人也不一般呀,瞧瞧这些首饰。”
      因为刚梳洗完毕,盒子还没来得及合上,所以几上箱子都是盖子大开的。也许是意识到双方相交不深,在没有知己知彼的情况下,玫嫔还是选择了退却。她不愿意因为想得一个失宠的贵人的联袂而为自己树立一个像丽嫔那样强而有力的敌人。
      “听说妹妹曾在园子里当差,我听说园子里的“四春”很得皇上欢心。”
      她旁若无人地在盒子里乱翻一通,看得绿晴的面是阴一阵晴一阵。这个女人分明就是不把她们储秀宫看在眼中。
      她一边挑选着将一件件精巧的饰物在手上头上摆弄着,一边向兰儿打听着园子里几位汉人美女的事。最后她相中了一支拳头大小的松玉雕玫瑰大头簪,随意往头上一插,朝着镜子瞧了瞧,十分满意。
      “难怪皇上老是往园子里跑,原来都是这些小脚妖精在作怪。”听完兰儿一翻的描述,她漂亮的脸上顿时泛起醋意,却又饶有兴趣地追问小脚女人用以勾引皇上的手段。兰儿知无不言地说着,心中却也猜测出她用意何在了。她不会是想效仿“四春”吧?
      天阔天空地胡说一通,玫嫔便起身告辞了:“我也要走了,这晚膳过后皇上还不定要来呢。”她扭捏着腰肢,一脸的得意与来时的样子相距堪远。两片绿叶式的宫女跟在身后。
      兰儿起身相送时,却见那支华贵的玫瑰花簪依然在她头上招摇着。走到门口,玫嫔依然没有取下相还的意思。
      “妹妹留步吧!有空常来往,别只是一个呆着,会闷出病来的。回去吧!”
      眼看着玫嫔就要走出储秀宫的大门了,兰儿决心一横,也罢她连皇上都得罪了,也不在乎再得罪个嫔妃了。
      “娘娘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了?”兰儿指着她头上不问自取的发簪,这不是她的东西不能在她手上失去。倘若有天兰贵人的爱人向她索回,她又交待不出,那不是给了他一个赐罪的机会么?相比于玫嫔,那个男人更为恐怖一些。
      黄昏的霞光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玫嫔的头上,她那绝美脸上得意的笑还未来得及退去,便匆匆上演尴尬的神情。
      她狠抓着发簪交还给一旁的绿晴,然后一语不发地转身走出储秀宫。
      “叶赫那拉玉兰,你给我记着!对丽嫔你出手阔绰。对我却是一支小小的发簪却舍不得,还当着众人的脸羞辱我!!! 小小一个不得宠的贵人竟猖狂如此!”

      十几天后,一道圣旨降下至储秀宫:
      储秀宫待女西林春.思甜, 正红旗披甲人之女,娴熟端庄,特赐予镶蓝旗御前大臣、总管内务府大臣、户部尚书肃顺为侧室。择吉日行礼。
      这样的事谁也没有意料到。
      思甜离宫前夕,兰儿将随身所带的小金锁赠于她,算是尽主仆一场的情义。

      然而更出人意料的事,却是在思甜离宫后的半个月后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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