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32 章
今天是徐将的生日,整个公司都在沸腾,晚上公司的酒会听说是超大规模,卫家为了表示对这位女婿的喜爱,特别在最有名气的商务酒店中腾出两层楼.大多同事开始算计能挟带多少家属过去.
可遥纪高兴不起来,一来,他不知道准备些什么生日礼物,部门经理神秘兮兮的说整个部门早就准备好了一份大礼,可惜那时遥纪不在.二来,遥纪怕搞特殊化,出席这样的酒会指不定又碰上些什么人跑过来遥少爷, 遥少爷…
下班之前遥纪小小声的央求徐将可不可以不参加酒会,他给徐将补一个单独的生日,问他选择哪一个,可徐将一听,装模做样的沉吟了两声,最后蹦出两个字, “都要.”
遥纪的哀嚎声,把整层楼的同事都震住了.什么叫偷鸡不着蚀把米,这就是.
最后遥纪干脆什么礼物都不送,反正他什么都不缺.
遥纪磨磨蹭蹭的选在人潮最火的时候溜进去,争取以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出场,穿上和大多数同事一样的深色西装,白衬衫,将半长的碎发弄得微微凌乱,混在离二楼的楼梯最远的,堆放得高高的各色食物的桌子旁边.
二楼是专门给高层主管和主要客户,各界名流之类的,打死都不能去凑那热闹.
华丽的大型金色水晶灯垂下来,将整个一楼大厅印得金碧辉煌,穿着制服的服务生端着各种酒类在人群中来来去去,遥纪听同事在他的女朋友面前吹嘘.他说刚才看见某某明星上楼了,还说等下混上去帮女朋友要签名,他女朋友一听就催他快些上去,同事赶紧给遥纪使眼色,遥纪在边上呵呵装无辜.
人群中开始有小小的骚动,遥纪直觉的往高大的同事身后躲,他没想到来找他的居然是卫清.一身银色细吊袋晚礼服将她的身材衬托得高挑优雅,黑发自然的微卷,那闪得人眼花的长坠耳环,宝石项链等等,把边上的人眨眼就比了下去.想不注目都难.
她远远的对躲在后面的遥纪伸出手,像个高贵的女王.面色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她今天算是女主人吧?遥纪走出来对她微笑,礼貌的和她打招呼, “徐夫人,晚上好.”想去扶眼镜,才想起眼镜在打架的时候碎了,一直都没有换新的,手指万分尴尬的落在鼻子上,失去了保护的眼睛露出淡淡的不安和愧疚.
她面无表情的沉默,用手指了指上楼的楼梯.然后转身扶着裙子缓缓上楼,晚礼服的下摆在镶着碎碎的金色细沙的阶梯间款款移动,似流动的水银.银色的高跟鞋清脆的敲击在光可照人的大理石上,就像敲击在遥纪的心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遥纪这边,一些人不解,一些人看好戏,还有一些人得意.
遥纪微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随她身后上楼,还好今天穿的是软皮鞋,上楼的声音几乎等于没有.
转角的时候,卫清停顿下来,“现在公司里有什么流言你知道吧?我还以为你不像那种人,没想到挺会骗人的.”声音平和,眼睛望着前面,轻蔑的笑,好像这句话是对着眼前的空气.
流言?那种人是哪种人?遥纪身形一僵,震惊还夹杂着羞愤,往下望一眼,有部分人正抬头往上望,见到遥纪的目光,不自在的转开口,和边上的人继续谈笑.这些人中就有刚才的那位谈笑风生的同事.遥纪逼自己冷静下来,挺直了背,无所谓地问,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我上楼?”
卫清的声音冷清, “一直以为他只是和你玩玩,虽然不爱他,可我也接受不了这么明目张胆的羞辱.” 遥纪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勇气顿时烟消云散,毕竟眼前这个人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法定的爱人,公认的家人,自己只不是一个卑鄙的偷窃者,想偷取那一份本应该是她的温暖,不管怎样忽视,都改变不了它本身就是错误.
遥纪尽量维持最基本礼貌:”这些是我不对,请原谅.”
卫清嘴角弯出一抹讽刺的笑,冷冷地说,”没必要,只要你守本份.”这大概就是她做为一个有教养高学历的新时代的女性最礼貌的警告了.
本份?何为本份呢?是站在应该站立的地方仰望自欺,还是转过身去让人纠缠着,说不是自己的错? 遥纪找不到自己应该站立的地方,最开始是徐将逼他回国,自己最终选择放弃雷蒙德,然后是徐将半诱惑的让自己留在他身边,被动的接受他的靠近,最后是自己说不玩下去,却还是被温暖被感动,被一次次的占有,暧昧着,可是两人到底算什么关系呢?或者什么也不是,因为两人早就不谈感情,又怎能和她平等?
卫清最后看一眼遥纪的沉默,没再开口,站在楼梯口,对一位看似富家千金热情的打招呼,和刚才的冷漠判若两人.不少人走过来将她围在中间,说恭喜,她的笑容大方得体,说谢谢.
遥纪从人群边上穿过去,找到最近的一个门就跨出去,外面是宽敞的阳台,空气新鲜冷清,微风徐徐,二楼大厅中有四个门全通向这个阳台,从门窗里透出来的光划出一格一格的光明与黑暗,和里面的喧闹亮如白昼完全相反.
阳台上摆有四张白色的圆形桌椅,大半影没在黑暗中.只有一个人坐着,朝遥纪举了举杯子,“外面空气不错.”对遥纪的出现,毫不意外.
遥纪咬了咬下唇,还是走过去, “什么时候回国的?”近三个月没见他,感觉有些复杂,甚至夹杂着微微的好奇,好奇他怎么能一躲就躲上这么久,连在哪个国家都没人知道,这也太神秘了.
周信微笑, “不知道.”目光不知落在哪个虚无的地方,这样的他看起来居然有一点点的脆弱.
遥纪对他的答案哭笑不得,”为什么不进去?”
周信不停的晃动高脚杯中金黄色的液体,仿佛被从很远的地方拉回思绪,片刻后才回,“不知道.”
遥纪凑过去,半弯下腰,很严肃的盯着周信的眼睛., “请问,你是周信吗?”
周信直视遥纪的眼,有些迷惑, 还是那三个字,“不知道.”不同的是发音很慢,声音很低.
遥纪诧异, “不是吧?我这么容易就把你打败了?”
周信露出他一惯自信的笑, “应该还没有.”一把将避之不及毫无防备的遥纪扯进怀里,将嘴里的酒强硬的渡进遥纪的嘴里,再好好的陶醉的亲吻这个让他挂在心口近三个月的人,难得温柔的吻却被遥纪狠狠的推开.
遥纪尝出嘴里的酒正是威士忌,脸色一变,抢过周信手里的杯子,狠狠的朝角落摔去. “碰”的一声引来好奇的人.
周信露出满足的笑,“这酒你还记得?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一身白色西装翩翩王子的徐将从大厅围着他的人墙缝隙中往外看,注意到有些阴暗的阳台上是面色铁青的遥纪,大踏步过来,将遥纪拉到身后,以老母鸡护儿子的架势凶猛的看着周信,周信也看着他,平静无波.
卫清款款的走过来, “兄弟两吵架了?”将徐将推开,拉过遥纪, 亲切的说,“遥少爷脾气可不小,怎么和这么宝贝你的哥哥生气呢?来玩游戏消消气吧.”不等遥纪回答,将遥纪一路拖到主持台上.
徐将马上跟上台,微皱着眉颇不满的看着卫清,却又不好发作.因为卫徐两家人都站在那里.
卫清示意台上的钢琴师停下,拿过话筒,将一个放在遥纪的手里,面对着好奇的人群, “女士们,先生们,下面有请遥少爷为我们徐总裁唱一首生日歌.”马上下面掌声如雷.这种高雅的场合唱生日歌?那不是小丑的行为吗?
遥纪拿着话筒对着卫清的刁难,分外尴尬.如果高泉在的话,一定帅气的将钢琴师轰走,来场个人秀了.可惜自己对高雅的东西一窍不通.徐将正要开口说什么,周信抢先轻轻抽走遥纪手里的话筒,把遥纪揽进怀里,眼神锐利的看着卫清, “徐夫人,请不要为难我弟弟.”
卫清装做无辜的笑, “你看,我说你们兄弟两感情好吧?”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徐将一眼,随后微笑的看着遥纪, “被哥哥这样护着,弟弟的气消了没?”那善解人意的样子,就是一位好心的为兄弟两调解争执的好姐姐.
徐将担忧的看着遥纪,想轻拍他的肩膀,安抚他,被周信一手打掉,尴尬的垂下手来.周信轻拍遥纪的背,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随便说些什么就好.” 委屈求全?这对遥纪来说是最熟悉的事了.
遥纪彬彬有礼,斯斯文文的对卫清笑, “谢谢徐夫人这样为我们兄弟着想,刚才不过是和哥哥开个小玩笑呢.”说完朝周信眨眼, “是吧,亲爱的哥哥.”
周信揽过遥纪的肩走下来,懒得看其它两个人一眼, “我带你认识几个父辈.”
帮遥纪整了整衣服,对他今天的穿著皱眉,“你以为这样就能保护自己了?下次再来这种场合,记得跟在我身边才不会被欺负.”这时的周信真的就只是个无私疼爱弟弟的好哥哥.
遥纪对着陌生的上了年纪的笑得慈爱的某某总裁,某某官员鞠躬说些虚假到不行的废话和客套话.周信也在一边弯腰很诚恳的说,请多多关照我弟弟.
这让遥纪想到了妈妈结婚的那天,他也是这样在来宾面前说着.
平日的他冷漠高傲自我,却为什么会在这种事上低声下气的弯腰?这是他生存的手断?还是让自己放下防备的手断?
整个晚上周信对他的维护很直接,一些遥纪不应该认识或不值得认识的一概过滤掉.有什么人刁难,周信都会直白清楚的帮他化解,卫清连遥纪五步都靠近不了.对于一些难堪的话,周信的冷言冷语让对方更难堪,甚至不惜得罪人,还亲自帮遥纪端来食物,对于遥纪喜欢吃的和不喜欢吃的,好像了如指掌.
遥纪不知道这一次他在想什么,今晚的周信不是毒蛇,而像一个尽职的哥哥.角色扮演游戏吗?
而自己对于周信一直抱有什么心态呢?理不清,道不明.
从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有些被戏弄的讨价还价,一起看过画展,一起逛过街,一起看过电影吃过饭,可惜那些都被冲淡,对他恨过,害怕过,甚至厌恶,却又感谢他在最后对妈妈的照顾, 欣赏他今天所取得的成就.
自己上次那样对他报复,他只是避之国外,事后还一如既往的打电话,云淡风轻的问侯遥纪生活怎样,对那事只字未提.
为什么想要掌控自己呢?看到今晚这样复杂的他,怕是他自己也解释不清了吧.如果只是要这付身体的话,他能够得逞的机会太多,他宁愿找固定的MB解决.要心的话,他说他找不到爱情这个功能.
那么他要的是什么呢?
如果能抹去那些伤害,遥纪私心里还是想和他好好相处,因为他毕竟是自己的哥哥. 那份恨意随着那两年在英国的生活,早就所剩无几.怎么会这么快原谅他呢?可能真的是自己缺少恨的神经.
还说别人的心复杂,原来自己也是一样.
看到他对着一个搔首弄姿的女人严肃的介绍自己时,遥纪忍不住笑了.
周信侧过头来,“笑什么?”
遥纪想了片刻后,“爸希望我们好好相处.”
周信回得又快又稳,“我以为我们一直处得很好.”遥纪对他的厚颜实在是无能为力.
暑假,遥纪再推脱不得住进了周家,也正好不用和徐将多解释什么,这样的关系维持着不近不远才正好.周先生每天上班吃饭就寝都极有规矩,遥锦考完就回家了,所以等遥纪下班回来,见得最多的自然就是周信.周信这人,怎么说呢,可能和遥锦处了一年,脾气见好,除了偶尔某些行为太过亲密了些,其它都好,就像一个体贴的哥哥,关心他的学习和工作,为他准备生活用品,邀请遥纪品尝他偶尔心血来潮研究的菜色,一起喝酒看电视,讨论经济,有时间甚至会接送遥纪上下班.
回周家的第二个周末,遥纪窝在周家不想出去,捧着书光着脚坐在书房的窗台上看了半天的书,悠闲似神仙.下午周信从外面回来,经过书房正好看见遥纪抱着书神游太空,总觉得遥纪一直在瘦,怎么都补不回来一样,衣服越穿越空,那瘦削的身体似乎被空调吹得都能飞起来,可是他表现得一切如常,不像有心事.
周信走过去,拿过沙发上的抱枕给他垫着脚,“怎么光着脚?”
“恩?.”遥纪这才回过神来,不自在的把脚拿开,”不干凈,踩在地板上很舒服的.”
“是吗?”周信也由他,反正现在是夏天最热的时候,看了眼遥纪手中硬壳的英文书,“在看什么?”
遥纪对着书页念,“人生中的幸与不幸各占一半,”然后合上书,困惑的问,“我不明白,什么样才是不幸?”他觉得他的人生里发生的事,顺理成章,也理所当然.有委屈,有受伤,有冤枉,有悲伤,有离别,生老病死.就好像佛法中所说,拈花微笑,因果循环.这些好像都不构成人生的不幸,不构成埋怨不幸的理由.
周信无所谓的回,“各人看法不一样.这书说什么的?”
“一本回忆录,作者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判决自己的一生成败.”
周信冷笑,“是吗?亡了羊连补牢的工具都没了.”
遥纪对他做出这样的解释觉得不妥,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妥,“我想你要看书,一定看<基督山伯爵>那一类的.”
周信摇头,“不一定.”干脆也光着脚坐在遥纪身边,“可能会看一些比如关于人性的小说.”地板的冰凉让脚心到身体都渐下温来,感觉确实不错,自在舒服,瞬间褪去因外面太强烈的阳光而产生的浮躁.
“很奇怪,每个人都有他梦想中的人生应该达到的高度,我却没有.”遥纪盯着自己和周信的脚,很明显他的脚大上一些,看起来很有力.
“我也没有.”周信一脚踩在遥纪脚上,顿时感觉冰凉而且柔软,光滑,这让他想到遥纪背后的皮肤.
遥纪将脚抽出来,踩在周信的脚上,“那是因为你已经站在上面.”他的脚很热,温度很高,可能刚才走了一段路.
“可我还有想要的,比如你.”周信任由他踩着,抽走遥纪手里的书,翻到插了木质书签的那一页,看起来.
遥纪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花上六年将我变成另一个人?”他一直迷惑周信到底要做什么.
周信头也没抬,“我喜欢用最简单快捷的方法达到最大的利润,可是对你,你宁愿慢慢来.”
“为什么?” 遥纪对他真的很不解.
“因为我要把它全部连根拔掉,我讨厌你太多感情,” 周信合上书,对于这种满是后悔的书,他不屑看.
“我还是不明白,” 遥纪站起来,找其它的书,周先生的书房藏书非常的丰富,“你和你妈妈是如何过的这十八年?”
周信走到一个书架前,抽出一本, “她很喜欢红楼梦.”精装的八十年代版的红楼梦.
遥纪看着看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就头晕,“她喜欢谁?”
周信大手一压,大部分人名被遮住.“每一个人.”
“真是博爱.”就光那丫环的数量就数不胜数.
周信双手抱胸,望着窗下的小花园,“我佩服她的记忆,一些小人物的台词她都一清二楚.” 遥纪很喜欢花呢,搬来没几天就弄了一大块花地,还有围墙边也是新挖的土.不过都没开花,不知道是些什么花,也不知道花开了之后会是怎样的景色.他好像喜欢玫瑰,英国的国花.是因为玫瑰的本身才喜欢玫瑰,还是因为人呢?
“她爱你爸?还是我爸?” 遥纪将书放回架上,抽出另外一本, 遥妈妈喜欢的<禅学>.
“都爱.”周信对他母亲的印象并不深,喜欢穿旗袍,温雅的,总爱微笑着,没有脾气,也不多话,保母照顾自己的时候,她就在一边看着.不管是和周信的亲生父亲结婚还是和周先生结婚,她都没有说过半句不.这样一个人,如果自己不维护她,周信想不出还有谁会去维护她.
遥纪看不出他在想他母亲的时候眼里有温度,只是平静的,“你讨厌她这样?”这人身上真的找不到感情.是生来就没有?还是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下压抑了?消磨了?难怪那么随性偏执,就像疯子.
“不,就好比你来说,你可以爱你的英语老师,也可以再爱…”差点就脱口而出那个 “我”字.他希望遥纪爱自己?他居然会希望遥纪爱自己?为什么?不是希望他和自己一样毫无感情吗?自己变贪心了?
“可以再爱徐将?” 遥纪把他没说完的话接下去.
“不准.”周信脸色一沉,盯着遥纪的目光再次展现初见时那如沙漠之蛇的冷酷.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周信突然把遥纪困进墙壁和身体之间,吻上他小巧的耳垂,辗转轻咬,手在他背上游移挑逗他敏感的地方,让遥纪的身体不可抑制地轻颤.温柔似水一样细碎的轻吻,最后游移到遥纪柔软的唇.
这个味道,还是只有这个味道能让自己满足,能让自己失控,连遥锦也无法给的感觉.最后满意地看到遥纪通红了脸,有些失神的眼,轻拍他的脸,轻笑着走出去.
遥纪清醒过来,狠狠的甩了甩头,阿,这人真是…温柔起来更可怕.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