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时，要不要说再见？

　　肖仪姑姑打来电话时肖仪和陈子七已经在陈子七大伯家生活的大草原了。
　　姑姑问仪你去哪里了，怎么也不告诉姑姑一声，我想应该放假了吧。
　　听见姑姑的声音肖仪突然有点想念姑姑，已经很久没见姑姑了，然而那想念的念头一闪而过。
　　肖仪用开心的语气大声说道：“我现在和朋友在内蒙古大草原上，很刺激啊姑姑，你什么时候也来玩玩。
　　姑姑说那好吧，你玩得开心点什么时候回来告诉一声。
　　肖仪说嗯好的，再见姑姑。
　　听见那边挂掉电话的声音后肖仪才将手机从耳边取下，表情有点茫然，他已习惯与姑姑之间的简短对话，然而这样依然让他难受：不该这样的！为什么会是这样！从小他的姑姑就养着他爱着他，那时他也很依赖姑姑，渐渐长大的时候不知怎的就疏远了，再要回去时感觉就怪怪的。无论如何肖仪心里就觉得别扭虽然姑姑还是原来那个姑姑，有时平静，有时让他感到害怕。
　　姑姑的来电既让他感到开心又让他感到不知所措，尤其在结束通话后，一个人开始在草原上乱跑着，陈子七自然在一旁看着，见他跑开也跟着追了上来。
　　肖仪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也无意爬起来。陈子七蹲下凑在他耳朵旁轻唤仪、仪，见他不作声试着将他抱在自己怀中。肖仪也不挣扎，只是将头埋在陈子七臂弯中。

　　二人相偎时是他们最为安静的时候，抱着彼此时他们都不想说话，那时他们似乎是懂得对方的，待到应该是抱够了的时候，肖仪低语道：
　　“以前只有姑姑会叫我仪。母亲告诉我姑姑在见到我的第一面时起就一直叫我为仪，那时我刚过四岁生日。母亲见姑姑叫我为仪也跟着叫我为仪，但是她说始终没有我姑姑叫出的那种感觉，这让她有点嫉妒，以后再也不这样叫我了。那天你也叫我仪了，我听得很顺耳，似乎跟姑姑叫我差不多，只不过是男声。我有时想这大约就是一种相近性吧，所以我们才能在一起。”
　　陈子七听了肖仪的话心想道：我叫你为仪用的是情人的心情，难不成你姑姑也是？嘴上却说：“我真想见见你姑姑，听她是怎样叫你的。”
　　肖仪轻声道：“我姑姑她跟我没有血缘关系，是我爷爷捡回来的，那时我父亲已经十岁了。母亲说我姑姑爱了我父亲，她不知道父亲到底是爱她多一点还是爱姑姑多一点，这些都是母亲在她离世那一年告诉我的。在我四岁生日后，母亲告诉我她生了很严重的病，父亲要带她去看医生，所以要离开我很长一段时间，希望我能听姑姑的话。如果记忆没有错的话初见姑姑时我很讨厌她，因为她不笑，后来我开始依赖她又希望她笑，她仍然常常不笑，不过看我的眼神很温柔，她常说我长得跟父亲很像，不过有人说我跟她也有点像。直到十四岁那年我才又见到了母亲，那个母亲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父亲只是稍微好一点，那些年我常听说他们在国外治病，因为有了姑姑相伴我竟毫不在意。母亲说她快死了想跟我说一些事，那些话我并不太懂，后来明白似乎是想成全姑姑和父亲，希望我能接受。后来我也看了个三分明白，姑姑和父亲的确相爱，那种感情是很隐忍的，不久父亲又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自那以后我对姑姑的感情就一直很矛盾，总是别扭不自在。一直以来都是她养着我，她是不大出门的，我知道她以写文字为生。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看过她了，她不是一个讨人喜的人，可是我知道她是孤独的，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她已经死了，只是留了一个躯壳在人间。”
　　陈子七抱紧了肖仪，他原来想肖仪性情冷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个原因从肖仪嘴里说出来让他感觉残酷，他原想生活没有这样错综复杂的情节，然而真实地发生在他身边的人的身上，一时里不能接受。
　　“仪，回去看一下姑姑吧。”他这样建议道。
　　肖仪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你会陪我回去吗？”
　　陈子七毫不犹豫道：“我也很想见姑姑。她养了你这么多年，也算是我的丈母娘了。”
　　肖仪听了这话用力将他摁倒在草地上，咬着牙说：“听着，你的母亲才是我的丈母娘！”
　　陈子七看了他一会，柔声道：“你真的在乎这个？我让你就是了。”
　　果然肖仪中计，顺口道：“我才不在乎这个，谁要你让！”
　　陈子七道：“那么我就认姑姑作丈母娘了，反正我在乎！”
　　肖仪惊觉上当却忍着没表现出来，只好已口封住他的嘴以示惩罚，以免他说出更多让自己难以接招的话，这才让陈子七安静下来。

　　肖仪一旦想到要回去看姑姑就再无心思留在草原，无论先前他是多么渴望这里。
　　陈子七自小生活在草原自是无所谓，心里略为肖仪感到遗憾，虽然以后有的是机会，却谁也不能保证明天会发生什么。
　　二人匆匆回到子七家向陈母陈父告别。
　　陈父陈母甚是喜欢子七的这个朋友所以也希望儿子多跟他在一起，再说外出增加游历总是好事，丝毫不加犹豫就同意了。
　　二人略微收拾东西就上了路。
　　子七问肖仪你给姑姑准备了什么礼物吗？
　　肖仪说还要准备什么礼物吗我从来没想到此。
　　子七说准备一份礼物吧这样她会高兴的。
　　肖仪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
　　陈子七回以鼓励肯定的表情。
　　肖仪说那么买什么好，你建议一下吧，送给丈母娘的。
　　陈子七说比如手套围巾，香水化妆品之类的，也可以订一束鲜花啊，随你愿意。至于我送给初次见面的姑姑丈母娘大人的礼物，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肖仪警告道不准送得比我好，也不能显示出你比我体贴，不准抢我风头。
　　陈子七笑道：哪个妻子不是希望她的丈夫在她的家人面前能够表现得好好的，你不希望吗？
　　肖仪刚想说我当然希望突然感到那个人把自己当女人于是愤然道：再这样我可不让你去了。
　　陈子七悻悻然露出得意的表情来恰被肖仪看在眼里。
　　于是肖仪加快速度向前走想甩掉他，只是一个并非真心不理，一个深谙此道，追上去拉拉手再玩笑两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到姑姑家时，肖仪轻轻敲门三下，并用短信告知姑姑已和朋友到家了。
　　在前些年时，肖仪是把姑姑家当作自己家的，这些年来肖仪心里渐渐没有了家的概念，而且以前回姑姑家时常是自己掏钥匙自己开门，除了掉了钥匙或者是忘带钥匙，不过后者情况很少出现。
　　姑姑不喜欢别人随便敲她的门，所以除了预约外从不开门。
　　肖仪是保存了姑姑家的钥匙的，不过这次他不想自己开门进去，他希望姑姑前来为他开门，一者是他带了朋友，二者是他不想私闯姑姑家，虽然以前他常常是自顾自走进去的。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姑姑来开门。
　　子七问是不是有可能不在家。
　　肖仪说再等等，以前常是这样的。
　　正说着门开了却不见人。
　　肖仪叫了一声姑姑，听见里面的人说都进来吧。
　　于是肖仪提着东西进屋并示意陈子七跟进。
　　肖仪见姑姑直往她的房间走去忙叫道：“姑姑，子七和我都给你带了礼物。”
　　姑姑停下脚步回头淡笑道什么礼物。
　　这时陈子七已将二人准备的礼物拿在了手中。
　　肖仪从他手中接过向姑姑走近说：“上面这个礼物是我为你准备的，下面这个是子七为你准备的。”
　　姑姑接过礼物，眼光扫过肖仪看向陈子七，在陈子七脸上约停了一秒方说了声谢谢，转身走进了她的房间。
　　至此时陈子七也只是看了姑姑个大概，一个中年女子，不爱笑，看起来也不温柔，单身女子，孤独是难免的，但是他相信她是一个情感丰富的女子，并不外现。
　　肖仪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姑姑走进屋里。
　　陈子七问：“为什么她都不看你一眼？”
　　肖仪摇了摇头。
　　陈子七说难道是因为你像你父亲。
　　肖仪说我想也是，我以为自己已习惯她这样，心里为什么依然会难受！
　　陈子七轻抚肖仪肩膀安慰道：“我想她也是难受的，你明白的。”
　　肖仪说这就是我为什么想念她却又很少回来的缘故。她养我爱我是事实，我爱她依赖她也是事实，为什么都要这样痛苦地过活！
　　陈子七想了想道：“她现在也是我的姑姑了，我们想想办法改变一下状况吧，相信我！”
　　肖仪作势要打他，却被陈子七就势拉入怀中亲了一下额头。肖仪大惊，想着离姑姑这样近若发生什么状况可怎么收场，忙挣扎离开陈子七。陈子七知晓他的心思放了手，随后肖仪带着他进了自己原来常住的房间。
　　二人开始整理东西，不免又有了几番打闹。

　　肖仪姑姑自进了房间后一直靠在门上，看着手中的礼物却不舍拆开，礼物就是礼物，她并不在意礼物是什么。
　　肖仪以前从来不送她礼物，她倒是常常给他买东西，也从来不是当作礼物给的，似乎是一种自然习惯。而今带了一个朋友回来就立刻给自己礼物了，想这个朋友看来不简单。无意中听到他们的谈话，间或有沉默，肖仪姑姑就猜度了七八分，靠在门背上良久感觉累了才走动，打开门听见那个房间传来的笑声不禁又黯然了一番。
　　肖仪告诉陈子七姑姑很少做饭的，常常是一个星期出去一次买一些食物回来，房间门也少有踏出。
　　陈子七立刻有了主意，开始和肖仪买菜做饭。陈子七在他母亲那儿学得了些手艺，炒起菜来也能满室飘香，锅碗瓢相碰的声音也蛮动听。
　　肖仪却常常被熏出了厨房，休顿一番后又绕在陈子七身边。
　　肖仪姑姑性情一直是急躁的，幼时常与兄长争执，那时肖仪爷爷偏爱幼女所以总是压制着肖仪父亲，后来肖仪姑姑只要遇到不顺心的事就会急躁，若没有人来帮解就会把自己气得生病。
　　自肖仪回来后，整个屋子可以用乌烟瘴气这个词来形容，在肖仪姑姑心里，再无以前的安静了。若是从前她定会火冒三丈，大吼大闹不依。然而现在她却常常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那些欢声笑语似乎成了她在神游时的天外之声，提醒她正活在现世。
　　姑姑，姑姑，那两个孩子一起敲门大声叫唤，出来吃饭了，看看肖仪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自己总不能真的生气发火大声呵斥吧，毕竟也渐渐老去，再没什么心思可言了，于是勉强出来吃饭，却见那两个孩子天真的笑颜。
　　仪。她轻唤。
　　“姑姑，你终于叫我名字了！你已经很久没有叫我仪了。”那个孩子迅速抢白道。若是以前那个孩子会抬头沉默地看着自己等待下文。
　　仪，你长变了一些，看起来。若是以前她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无论仪有了怎样的变化。
　　“哪里有了变化？”那个以前只会哦的孩子这样问了。
　　一时里觉得处处都是变化却是一个都说不出。
　　正为难时另一个孩子说：“姑姑你说说看仪的手艺有没有长进，我已经第十二次教他做这个菜了。”
　　这个孩子满脸满眼都是笑意，看着他竟然让她不由自主地点头说好。
　　这时肖仪拍起手来：“姑姑说我做的菜好吃！耶！”
　　陈子七却道：“姑姑是说愿意品评一下你做的菜，还没出结果呢。是吧！姑姑！“
　　那两个孩子就这样争执起来，让她自己也不确定适才说的话到底是针对什么了，却是笑看眼前不语。

　　肖仪姑姑名为肖玉，她是自小就知道自己是肖家养女这一事实，所有人对此都不避讳。养父肖恩和兄长肖名都很宠爱她。但肖玉想自己终究是养女，以后的日子还得自己过活，所以暗下决心一定要读书好出人头地。
　　肖玉念中学时，肖名已大学毕业，进得一家外企工作，因工作出色，深得上司青睐，所以寒暑假里得以陪着肖玉游山玩水，增长见闻。
　　父亲肖恩催促儿子应考虑成家立业了，也常常施压让儿子去相亲，至此时肖玉始明白他们是兄妹，平日里也是仗着这种关系才能与兄长撒娇打闹，而兄妹永远是兄妹，无论妹妹是在何种情况下来到这个家庭的。
　　肖玉不想她的哥哥这么早就离开她，原来她也想过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来得依然太早太突然。那个时候肖玉才十四岁，肖名已经二十四岁了。肖玉想哥哥终究是哥哥，肖名想妹妹终究是妹妹，终究太小，而且那是一种很模糊的感情，像影子一般飘忽，也许就如尘埃一般沉淀下来，也许就像水泡一样破灭，不着痕迹。
　　二人不点破不明言，彼此装着心里面什么都没有一样，却又在暗里明里赌气，而当发现彼此赌气时却又装着不明白，竟以兄妹身份相劝。
　　那一年里全家人都不得安宁，肖母看在眼里，有一点想明白了却只是放在心里。
　　肖玉想既然终不成的那还在彼此眼前晃来晃去干什么，于是赌气在升高中时将志愿填得远远的，考大学时将志愿填得更远，誓与兄长南北相望。
　　肖名也终于娶了肖仪的母亲穆梓为妻。
　　兄妹二人都以为终于安静下来了。

　　在肖玉大学二年级时，肖名与穆梓因为工作关系顺路来看她。临别之际穆梓说要去买一点东西让他们等一等。
　　肖玉趁机吻了一下肖名。
　　肖名沉默着，不看肖玉。
　　肖玉说我已经二十岁了，这辈子就让我吻你这一次吧，哥。
　　肖名听到此话心有一种被撕裂的感觉，于是在肖玉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恰被穆梓看在眼里。
　　三人都当作是哥哥宠溺妹妹的表示，再相互嘱咐一番后就愉悦地分别了。
　　三人都在心痛。
　　肖玉想吻都吻了还有什么不甘不愿的，只是忍不住要掉泪。
　　肖名想心真的会痛啊，原来是这种感觉。
　　穆梓想生活真的比小说更残酷吗，发生在自己身上？
　　自此后三人心性都有了改变。
　　肖玉已开始投稿挣稿费，只是性情开始变冷淡，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以写文字来缓解寂寞，沦陷在自己的爱情中，即便那爱情只是轻轻一吻，从此却是万劫不复之地。肖玉想这样一生也没什么不好。
　　肖名和穆梓像从前一样相爱，彼此都明了对方只是装着糊涂，幸运的是不久后孩子来世，转移了彼此的注意力。

　　四年后，肖名与穆梓将肖仪托付给肖玉，他夫妻二人移居国外为穆梓治病，从此不通音讯。不通音讯是穆梓的主意，穆梓想那个四岁的孩子必能给肖玉带来一些欢乐，当肖玉沉浸在这个欢乐的梦中时必不希望被人打搅。
　　事实如她所料，肖玉渐渐喜欢起那个孩子来，她养着爱着那个孩子，自然希望那个孩子眼里心里都是她，这是很容易做到的，在这个简单的二人世界里。
　　十年后肖名夫妻回国，却是穆梓的最后时间。
　　聪明如穆梓没有对肖名和肖玉表示自己的善意：她希望他们二人能够在一起。只是告诉儿子一些事，无论发生什么都希望他能理解接受。
　　事实上隔了这么多年，岁月的磨合，肖名和肖玉的心性又都有了改变，情感到了这个时间，可能一个拥抱就能撼天动地，也可能施施然就此相别而过。而他们的爱情，就只有一个吻而已，再加上一段不甚明了的青涩回忆。他们心里似乎很默契地遵守了那个不甚明了约定，这辈子吻一次就够了。
　　于是肖名又去了国外，肖玉继续从一个城市游走到另一个城市，偶尔带着肖仪回老家小住一段。
　　肖仪随时都可以回到她身边，只要他愿意。
　　只是从此肖玉感情愈发冷淡，从不外现。
　　那个孩子越来越像他的父亲了，她相信自己能够控制住感情，只是用了这样决绝的方式，看似对他不理不睬，却又让他依赖她，信任她，爱她。

　　现在这个孩子有情人了，他去了他家，跟着他去了大草原，又让他跟着他回到了自己家。
　　姑姑！那个孩子也跟着叫姑姑了。嘴巴真甜，若是我也能这样，父亲绝对会宠我更多些。
　　“姑姑，你怎么了，肖仪做的菜不好吃吗？菜都凉了。”陈子七问道，看见肖玉眼里的温柔神色，忙示意肖仪看看。
　　肖仪说：“姑姑你的眼神好温柔，我从来未见过。子七一来你就这样了，叫我很不服气！”
　　从前他绝不会说这样的话，这样大胆！
　　肖玉笑了笑道：“我这样是看到你现在能言能笑了，心里感到很放心。”
　　这样一掏心窝子倒叫肖仪不知怎么接话了，忙看向陈子七。
　　陈子七道：“姑姑，你看肖仪很感动了！”说着就笑，见肖仪有一点发怒又正经道：“姑姑，仪说以前只有你叫他仪的，是吗？”
　　肖玉道：“应该是的。那时他的妈妈也这样叫了他几次后来就没这样了。仪字是四声，单叫一个字听来还不错，是不？”
　　陈子七道：“我叫他仪时，他说我叫他的感觉跟姑姑你叫他的感觉很相似，姑姑也这样认为吗？”
　　肖玉在心里笑了一下：这孩子，是来试探我的吗？看来肖仪已告诉他不少事。反问道：“你觉得呢？”
　　她不想为难陈子七，又有点想看他如何回答。
　　陈子七没料到她会反问，也没想过自己到底觉得如何。他想要的是姑姑给的答案，他不想自己判断，因为他正在局中。
　　“我不知道。”他觉得是个难题。
　　肖玉看着他的神色，温柔地笑了：“我已经老了，还能判断什么呢！第一次见到肖仪时，我才二十五岁，如今已经四十五岁了，各时的心情不同，叫人的感觉也是不同的，你叫我如何比较呢？”
　　陈子七听得明白，为自己的多心眼红了脸，笑道：“姑姑说的是！”又帮着肖玉夹菜，见肖仪不作声又帮他夹菜。他心里明白姑侄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却终究没忍住不去试探姑姑，一面惭愧着一面又高兴着。那个姑姑也是聪明人啊，居然瞧出了自己与仪的关系却很是坦然
　　肖仪茫然地看着他们，心里并不茫然，他有点恼陈子七，什么跟什么！

　　“仪，生气了？”陈子七自然感觉到肖仪的不愉快，回到房间后肖仪一直沉默着，也不看他，一个人生着闷气。
　　“仪。”陈子七见他不理自己就向他靠近，试着去抱他的头，见肖仪不拒绝又试着亲吻他。
　　肖仪在被陈子七抱着时感到最为安心平静，于是也抱着陈子七，将头靠在他肩上。
　　“我太容易生气了，子七。”肖仪低语道，眼泪随之流了下来，陈子七没感觉到。
　　自从他二人互表心意后常常流泪，从前没发现自己如此脆弱。
　　“是的，”陈子七轻笑道，“不过没关系的。”
　　“我怕有一天你会再也不理我，我这样子。”肖仪的声音带了点哭腔。
　　陈子七心一恸，捧住肖仪的头说：“无论怎样，我们永远都在一起。”一边又去亲吻他的泪水。
　　“可是我的心不是安宁的。”肖仪说。
　　陈子七怔了一会抚着他的头道：“仪，你一定要这样折磨自己吗？”他的心里有一点苦恼，若是自己回答得快了，怕肖仪以为自己没加思考显得轻率了，回答得慢了，又怕他以为他的问话让自己感到为难了。
　　肖仪似乎知晓了他的心思，忙抱紧了他道：“对不起，对不起，子七。我一直以为，在爱情里最苦的不是先说爱的人，而是那个被爱的人。被爱的人若是后来也爱上了先爱他的那个人，他必定要去担心那个人还爱不爱他。现在才知道，在知道你也爱我之后，我依然要患得患失，而且我们都是男人，男人的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好象知道是迟早要分开的……子七，我怕，真的很怕。”肖仪说着愈发哭得厉害，一边又抱紧了陈子七，真怕自己抱着的不是陈子七，而是一个影子。
　　陈子七感到心一阵阵地抽搐，肖仪那千肠百结的心思，他能略猜一二，只是这话真的从他嘴里说出，肖仪又需要多大的勇气？要么是在他很任性时，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要么是在他很绝望的时候，绝望到底或者是重生一分希望。
　　他把他扔给了他，希望他能接住。
　　肖仪在赌！
　　于是，陈子七也抱紧了肖仪，郑重地说：“仪，我爱你了，你相信自己一次吧，也相信我一次吧。”
　　爱字很重！
　　得到了保证的肖仪略感心安。
　　这会儿却叫起疼来，说自己头都哭痛了。
　　陈子七说那我们休息吧，已经十点钟了。
　　说着陈子七躺在了床上。
　　肖仪随后将头枕在陈子七胸膛上。
　　有那么一会儿很安静。
　　肖仪说：“我以前喜欢过一个女孩子，但是她似乎不喜欢我，后来就再不见了。前年回老家时遇见了她，一点也没有原来爱她的感觉了。还是原来那个她，真想不明白那时我为什么会对她动心。”
　　陈子七听着，不动声色。
　　肖仪心里明白陈子七有许多女孩子围着，这也是他常常没有底气的原因之一。
　　他不去挖陈子七的情史，那样只会让陈子七难堪，让自己痛苦更加没有底气。
　　他宁愿模糊着。
　　只是不知今晚自己为何谈起了这个！
　　他接着说：“后来知道自己喜欢上了男子，喜欢看男子，想要去抱，想要去吻……”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气氛有点微妙了。
　　他的头在陈子七胸膛上轻轻动着，他的心里有了一些想法。
　　想着想着他的心有点慌了，竭力克制着不要再去想。
　　更加慌了，却不敢有所动作。
　　突然。
　　他等到了突然。
　　突然而来的动作让他兴奋让他心跳得厉害。
　　他想自己红了脸。
　　因为脸很烫，他感觉到了。
　　突然陈子七翻身将肖仪压在身下。
　　他们的眼睛对视着。
　　肖仪不敢眨眼睛。
　　陈子七的脸离他越来越近。
　　肖仪微微仰起了头。
　　他们的唇碰触在了一起。
　　陈子七很温柔地吻着他。
　　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温柔的陷阱。
　　他愿意沦落！
　　陈子七解开了他的衣扣。
　　终要赤裸相见的。
　　他们动了情。
　　肖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黑暗里落泪。
　　他们羞涩着，又很迫切地过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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