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罪歌

作者:赖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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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 章


      ◎ ◎ ◎

      “爹!”

      猛地推开大门,赖小五跌跌撞撞地往院子里冲,只见院里锯子锥子板凳刨歪歪斜斜地躺了一地,水缸给人砸了个稀烂,到处是一片狼藉。赖小五一颗心就跟给人揪起来似的直抽抽,口里“爹爹爹爹”地唤个不停,一边慌不择路地往屋里冲,就连踩着了地上的削刀、脚丫子给刮得鲜血淋淋,他都没顾上疼,只知一头扎进屋里——

      满地残破的碗碟,制桶的木块与竹箍,还有那七零八落的衣物,全都胡乱地散在地上。在这像是被人翻了个底朝天似的房里,唯有一个身影不动如山,与周围的零乱格格不入。只见那微驼的背影,一动不动地伏在案边。从后望去,就好像赖老爹正一如既往地劳劳碌碌、给新作的木桶抹上油腻子一般。

      零乱的景象、死寂的氛围,让赖小五的背脊窜上一阵寒意。他颤抖着伸出手,好半天才从喉咙管里憋出一声打着颤儿的“爹……”,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就在他战栗不休的指尖,触及老者肩头的那一刻,那驼着背的身躯,突然向一侧栽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个硕大的血窟窿,正不偏不倚地扎在长者喉头。粘稠的血液,顺着他的脖颈缓缓流淌,染红了衣衫,浸湿了地面。

      “爹——”

      凄厉的哀嚎,响彻云霄。赖小五紧紧地抱住了父亲的身体,放声嚎啕着。

      那个一手挑着担、一手牵着年幼的他,带着他走遍大街小巷,吆喝着“箍桶噢”的爹爹;那个会拿着竹片木条,叫他“多学着点儿”的爹爹;那个拽着他的胳膊,骂他“小惹祸精”的爹爹;那个总是驼着背,唯唯诺诺地带着他向人道歉的爹爹……眼下却是双目已阖,了无生息地躺在他的臂弯之中。

      呜咽之声,从少年的喉头溢出。他将脸孔埋在父亲冰冷的胸膛上,颤抖着抓紧了那总是沾满了桐油的衣襟。

      当尹飞灵和樊华追进赖家,看见的正是这一幕。满面泥尘的小姑娘,低垂了微红的眼眶,不忍去看。而刚刚惨遭丧亲之痛的樊华,见此情景早已是感同身受,眼泪唰地涌了出来。这位文质彬彬的少年郎,忙用袖口拭去面颊上的泪痕,走上前哑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

      “是你!是你!”赖小五猛地抬起头,他噌地直起身,捏起拳头砸向樊华的脸孔。只听他厉声嘶吼:“是你!如果不是你诬陷我,我就不会相信侍天商的话,爹爹就不会死!都是你,是你害死我爹!我要杀了你!”

      这一拳重重地击在樊华左脸上,登时将他打得一个踉跄,向后退去数步。癞骨子挥拳追上,正要连打带踹,忽然,一个黑影拦在樊华身前。只见那娇小的身子一矮,如轻灵飞燕一般,先是蹬上了赖小五的小腿,将他踹倒之后,尹飞灵旋身扑上,柔软的小手已是卡住了少年的喉管:

      “赖小五,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吗?”

      她的声音仍是甜软,可语气却是十成十的坚决。只见她一双泛着水光的星眸,不偏不倚地瞪着少年布满血丝的红眼。

      赖小五挣扎着要起身,口里不住地叫骂着:“放手!我要杀了他!杀!杀!杀!”

      “你要杀人,那第一个就该先杀了你自己!是你有眼无珠信错了人,才会害你爹爹落得这般下场!”

      “不,你胡说!”赖小五一个劲儿地摇头,脑中一片纷杂:他想起那漫天落雪,爹爹给官差下跪磕头,求他们放了他;他想起那宛若恶鬼一样的乡里,各个冲他扔石头吐口水;他想起侍天商像是天神降临一样,将他护在身后;他想起客栈之中,面对侍天商的疑问,他得意洋洋地说到自家还藏了银票……不!不!不!不是他的错,不是他!如果不是诬陷他的樊华,不是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乡亲,不是黑白不辨的官差,他又怎么相信侍天商?

      “不是我,不是我!是他们,是他们逼我的,是他们害我,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赖小五拼了命地挣扎起来,他恨瞪二人,一张脸涨得通红,胡乱地重复着“杀”字。

      尹飞灵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恨声道:“别人害你?你总将错误推在别人身上,你总埋怨别人对你不好,你总说是别人逼你别人害你,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又做了些什么?别人又凭什么要对你好?”

      “尹姑娘,你莫再说了,”听她句句逼问,旁边的樊华一手捂着被揍伤的脸,轻声打断道,“赖小五他刚遭丧父之痛……”

      “不!我就要现在说,让他知道什么是好是坏!”尹飞灵眼角飞红,怒视赖小五道,“我知道你嫌弃你爹懦弱,你怎么不想想,他为何要对别人低声下气?他是本分老实的手艺人,凭本事吃饭,本不该受人白眼,本该是老实厚道与邻里和和睦睦,可是因为你赖小五,才让别人见了你爹都绕道!”

      “是你拖累你爹,害得你爹在别人面前卑躬屈膝!是你素行不良,是你神憎鬼厌,是你无赖撒泼,才让别人对你退避三舍!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人,谁的心都是肉长的,都不是天生铁石,没有一个人说你半句好话,难道你就没反省过为什么吗?”

      “这世上,除了你爹,没有谁会平白无故地真心待你。你不曾善意对人,又怎能要求别人善意对你?你将乡邻都视为仇敌,却将那心怀叵测的侍天商视为知己,还引狼入室——赖小五,你是把人当成鬼,把鬼当成人!”

      最后这一句,掷地有声。尹飞灵的话,如当头棒喝,打得赖小五全身一个激灵,整个人呆愣当场。

      过往种种,如排山倒海一般灌入少年的脑中:他记得爹是如何教他为人处世,教他谦和良善,可他却耍小聪明偷鸡摸狗,被人训斥了便怒骂撒泼,踢裆泼粪,惹得人人见他绕道而行,惹得爹爹成日长吁短叹,骂他“惹祸精”。他也记得他与爹爹的最后一句话,是他掼碎了爹爹的酒坛,还怒骂爹爹胆小怕事,大吵大闹地嚷“我赖小五没你这么怂的爹”……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内回荡。赖小五高高地扬起手,重重地落了下去,却是在半空中拐了个弯儿,狠狠抽在自个儿脸上。

      “不错,是我……是我将人当成鬼,将鬼当成人……是我,是我害死了爹爹……”

      少年的声音不住地颤抖,热烫的泪珠大滴大滴地顺着他的面颊滑落。看见他无声落泪的模样,尹飞灵默默地放开了手。赖小五缓缓地直起身来,他失魂落魄地走到赖老爹的尸身旁,抓住了爹爹那满是老茧的粗糙的手,死死地攥紧在自己掌中。

      过了好半晌,赖小五狠狠地吸了吸鼻子,他抬起胳膊擦了擦眼,大声道:“我一定要抓到侍天商,给爹爹报仇!”

      “嗯!”樊华也重重地点头道:“我们这就上衙门告发他,必须将凶犯绳之以法,以慰家父家母在天之灵,还我樊家二十三条人命一个公道!”

      尹飞灵却是摇头:“别说衙门拿不住侍天商,就算管得了,我们也无凭无据。”

      “怎么无凭无据?我们就是人证!”樊华急了。

      “他是声名显赫的云天大侠,咱们是没爹没娘的孤儿,谁会相信咱们的话?”泪痕未干的赖小五,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气,斜眼瞥向樊华道,“咱们真要告上衙门,说不定还当咱们是故意撒谎讹钱哩……”

      “哈哈,小兄弟说得在理。”

      突然,一个沉厚的声音打断了赖小五和樊华的争论,三人皆惊回首,却见那魁梧的汉子大步跨入屋中,正是号称“云天大侠”的侍天商!

      侍天商高壮的身形,将门扉堵了个严严实实。他抱着双手站在门口,嘴角微扬,带着看似和善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三个少年孩童,沉声笑道:“就凭你们三个小鬼,想要告倒侍某,无异于痴人说梦。小兄弟,侍某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若是识相的,就乖乖跟我走。”

      他这一句,让赖小五又惊又奇:按理说侍天商已拿到了那两张银票,他便毫无利用价值,可侍天商为何还要抓他?脑中疑问骤起,少年不由瞥向尹飞灵,却见那双水亮亮的星眸也在望他。四目相接,二人各自盘算,皆在思考其中因由。可樊华却不知他们心中思量,见癞骨子不吱声,还当他真有心认贼为亲,当下怒斥道:

      “赖小五,你别听他的!他放火烧杀我樊家二十三口,又杀了你爹,此人罪大恶极,你万万不可信他!”

      啧,这书呆子,这么说不是找死吗,害他想充个愣都不成!赖小五心中暗暗叫糟,他忽然抡起拳头,朝樊华肚腹狠狠地揍了一拳,边打边骂:“胡说!你诬陷我放火杀人不成,还想诬陷侍大侠吗?”

      樊华给他一拳打懵了,捂着肚子半天直不起腰来,一脸震惊地瞪着癞骨子。赖小五冲他直打眼色,又不敢做得太明显,只能边揍边眨眼,示意他先演戏保全性命再说。而那侍天商却是抱着手,兴趣盎然地看着两个少年的动作,开口笑道:

      “小鬼倒还有些机灵,现在我是越来越舍不得杀你了。不过,莫要装了,先前你们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我还奇怪你这缺心少肺的小鬼怎么知道开溜,原来是有人从中作梗,坏我好事。小叫花子,你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最后一句话,却是冲尹飞灵去的。赖小五当下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尹飞灵挡在身后,戒备地瞪着侍天商。然而这年幼的小姑娘,却走出了少年的护卫,不惊不惧地冲侍天商道:“既然你都听见了,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之所以会回来寻找赖小五,绝对不是心存良善,而是你发现,藏在赖家的两张银票,根本不是你要找的东西。邵功名身上的秘密之物,必定是另藏别处……”

      说着,尹飞灵已走到赖小五前方,她右手背在身后,先是竖起拇指指向樊华,然后又伸出食指,向左侧窗户的方向点了点。赖小五当下会意:她是想自己缠住侍天商,让他带着樊华先逃。

      果然,那娇小少女走向侍天商,沉声道:“其实,那样东西就在……”

      她故意压低声音,惹得侍天商聚神倾听。突然,少女腾身飞起,拔出藏在身上的短匕,冲汉子双目刺去!

      侍天商冷笑一声,右掌一翻,托住少女的手臂,瞬间震飞了她手中匕首。尹飞灵抬起右脚,作势直踢对方胸膛,却是一个虚招。只见她身子一晃,形如飞燕,直在半空中一个回旋,向后退去数寸。

      “我说哪儿来的兔崽子,原来是天玄门的,”从方才的几招中,侍天商已认出了尹飞灵的武功路数,只听他冷笑道,“看来你就是尹昊家的小鬼了,真是地狱无门自来投。”

      说罢,他猿臂一伸,尹飞灵退得虽快,可侍天商追得更快,他一把扯住了少女的右脚,将她狠狠地掼在地上!

      背部重重落地,尹飞灵身受重创,但她却咬紧牙关,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抄起那摔落在地的匕首,直劈侍天商下盘。侍天商身形稳健,他毫不在乎地抬起右足,踢向飞灵右腕,竟是将她的手腕踢脱了臼,匕首便再一次脱手。

      右手无力垂下,少女左手抓起先前四散在地的破碟破碗,用力向侍天商面上掷去!侍天商低喝一声,一拳荡开破碎瓷片,同时右脚一沉,正踢在少女的左肩上。这一脚灌注了五分气劲,不仅是踢在身外,更是内劲震荡,伤及五脏。尹飞灵顿时喷出一口鲜血,再也无法出招抗衡。摇摇欲坠的她一把扑上侍天商的大腿,用两只胳膊死死搂住对手的腿脚:

      “快逃!”

      少女的声音,像是一把尖刀,深深地插进了赖小五的心窝。原本他还想:小叫花子学过武,她要他们先溜肯定有她的道理,他们只管照做就是。于是他硬拖着樊华向窗口逃去,可到了这时候,当他看见她死死抱住侍天商的腿脚,看见侍天商一掌劈向她的天灵盖,电光石火之间,赖小五猛地一巴掌将樊华推出窗外,然后扭头扑了回去!

      说时迟,那时快!赖小五一手抄起地上的铜箍子,一手抓起一把石膏桐油,扬手洒向侍天商的眼睛,同时他窜身而上,以铜箍自下而上套住侍天商的右臂,死拖活拽硬生生地将他的胳膊拽向一旁——这雷霆一掌,便蹭着尹飞灵的面颊脱了开去。

      少年自知凭他们的身手,便是再来三十个赖小五和尹飞灵,也斗不过一个侍天商,他扯着嗓子高叫道:“住手!我知道那东西藏在哪儿!”

      他这一句,果然让对方停手。侍天商不再出掌,他冷哼一声,拽起尹飞灵的手臂,像是抓小鸡似的将她悬在半空,道:“小鬼,你最好少耍花招,否则我立刻捏死她。”

      看着尹飞灵嘴角挂着殷红血迹,那本是神采飞扬的脸孔因痛苦而扭曲,赖小五只觉心乱如麻:她方才还说,这世上没有谁会平白无故地待他好,可她为什么要拼了命地救他们?难不成就为了那两个肉包子么?难道这便是爹说过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他只懂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各样思绪乱成一团,赖小五勒令自己收敛心神,他抬眼望向侍天商,正色道:“我将那样东西藏在一个极秘密的地方,你给我一天的时间,我去拿来给你!”

      “立刻带我去,否则我杀了她!”侍天商喝道,同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手骨传来剧痛,尹飞灵额角冷汗直流,可她却是咬紧牙关,不发出一声痛呼。而见她痛苦的模样,赖小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火上烤似的,急得他一头的热汗,顺着鬓角不住地往下淌。但他明白,若他此时不坚持装下去,在场三人都要命丧黄泉,于是他挺起胸膛,斜眼睨视侍天商,强硬地道:“我说不行就不行!你敢杀他,我便将那东西毁了……”

      说到这里,赖小五却见侍天商面无表情,心念一动,他立刻改口道:“不对!你若是伤她一根毫毛,我便将那东西昭告天下!到时候你侍天商必定是身败名裂!”

      其实,他哪里知道侍天商在找什么鬼东西?可见对方表情却连细微变化也无,赖小五已瞧出侍天商并不十分忌惮那物件毁去。这么说来,那东西上肯定藏有侍天商的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密,再加上他曾误以为银票便是他所寻之物,八成是什么字卷账目之类。赖小五脑子动得极快,事实果然给他猜中,只见侍天商表情微变,竟是换上了哄骗的口气:“小兄弟,只要你把东西给我,我保证你们三个平安无事。”

      癞骨子断然摇首道:“好个杀人放火的云天大侠,谁信你谁他妈是傻子!若我把那东西给你,还有我们的活路么?告诉你,东西在我手上,你就得听我的!”

      侍天商收紧擒住尹飞灵的五指,冷笑道:“小畜生,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威胁我?”

      “不错,我就是威胁,”虽是心急如焚,但赖小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痞气地昂起头来,斜了侍天商一眼刀,负手道,“你要杀我们,简直是比捏死只小鸡还容易。但只要我和她有一人被杀,我托付的那个人,明天就会将那秘密公布于世。我赖小五贱人贱命,死了也不可惜。不过如果我死了还能把你云天大侠拖下水,总算也给爹爹报了仇了!”

      “赖小五,你总算说了句人话,”尹飞灵忍痛道,她费力地扬起嘴角,挤出讥诮的笑容来,“咱们区区两条小命,死不足惜,能揭了伪君子的真面目,让云天大侠数十载的威名毁于一旦,咱们就算走在黄泉路上,也该是拍手称庆。侍天商,你真要以此作赌?”

      侍天商眼角微动,眼底已露暴戾杀气,就在这时,忽听门外传来呼救之声,真是先前逃出去的樊华在高喊。侍天商剑眉一挑,冷冷道:“好,就给你一天的时间,今夜子时,镇郊长干桥,你若不把东西带来,休怪我手下无情。”

      说罢,他拎起尹飞灵,纵身跃出院外,不过眨眼的工夫便望不见了。

      赖小五追了几步,他仰头望向二人离去的方向,好半晌才觉得背心冰寒刺骨,原来是汗水打湿了衣衫,又给寒风吹得凉了透透的。正当他垂下脑袋、搓着双手不知所措的时候,却见樊华又跑了回来,冲他急道:“赖小五,你手里早有证据,为什么不拿出来?尹姑娘对咱们有救命之恩,我们怎可置之不理?”

      “理你妈个蛋啊!”癞骨子张口就骂,他猛地抓住了樊华的衣领,刚想再吼,可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住了口。他戒备地张望了下四周,硬拽着樊华的衣襟,将人扯进了屋里,方才小声道:“你个驴脑袋!别说我手里没证据,真要有也不能交给那王八蛋!他要是拿到证据,还不立马宰了我们?”

      樊华一愣,讶道:“可你刚刚说……”

      “我诓他的!我如果不这么说,他刚才就已经杀了小叫花儿了,”赖小五恨声道,他忿忿地丢开手,继而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猛地捶了几拳,“妈的,现在只有一天的时间,到底那该死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如果明天找不到那东西交出去,小叫花儿必死无疑。”

      樊华定了定神,他思忖片刻,忽伸手拍上少年的肩头,道:“稍安勿躁,你先将那日捡到宝贝之后的事情,一一回忆复述,或许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癞骨子白了他一眼,但还是一五一十地将当日之事说予樊华听,讲到他如何在财神庙撞见尹飞灵,又如何在饭馆门外再次遇上装疯卖傻的她……听到这里,樊华身子一震,他一把拽住赖小五的胳膊,急道:“那天你给你爹买酒买肉,是拿什么付账的?”

      赖小五一愣,下一刻,他猛地一拍大腿,失声叫道:“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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