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还的心

　　初夏时节，空气总是很闷热，南方时常下雨，总是很潮湿。清早，愿一睁开眼睛就开窗，屋外的蒙蒙细雨却模糊了视野。墙上的那张卷子受潮，字迹也湿散成团状。她叹了口闷气，迟疑地拉开抽屉，取出那只纸飞机细细观赏，嘴角刚掠过笑意，眉间就凝满了忧愁……
　　由于下着细雨，体育课上愿意到室外的同学很少，当然一方面也因为高考越来越近了。很少人舍得把视如生命的几分钟时间拿去做几个简单的动作。“等高考以后再说”，这已经成为许多人的口头禅。
　　挚鸣和星醒几乎是唯一还能这样悠闲漫步的人。他很从容，她很平静，因而两人都不会在意花几分钟放松一下神经，理理思绪。不知为什么，两人聊着聊着，总会提起尤愿。
　　“尤愿最近还好吧？”一检以后，愿总躲着他。
　　“恩，什么时候都干劲十足，就是神经绷得太紧了。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也说不上为什么，我看到她就觉得心疼，”醒望着教学楼那边，“虽然她变得不再把痛苦藏在心里，累了烦了总会不分场合的痛哭，现在的她比什么都不说的时候好，但看着她哭就是不忍心。”
　　“她，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家伙。”
　　教室里，愿正心烦着没办法集中精力，眼角的余光留意着不远处那个空座位。眼睛盯着一行字，脑海却全是挚鸣和醒说说笑笑的画面。真是难以接受！她爆发式扔了草稿簿，却正好砸在正寻寻觅觅的绘。
　　“尤愿，你干吗呢？”
　　“不好意思。”她捡回本子。
　　“对了，我快找疯了，你看见我的眼睛了吗？”绘头发乱蓬蓬的。
　　“眼镜不是戴着吗？”
　　“是吗？”他惊讶得摸摸镜框，很是惊喜，又说：“我被那些化学方程式搞晕了。”
　　这时，醒乐呵呵回到了桌位。愿注意到，挚鸣没有跟着回来。他去哪里了？她的脑里又浮出了许多关于他的疑问，她越是克制不想他的任何事，她就会牵挂他。她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了。
　　“他把MP3借给我了，说里面下载了英语。”看着醒对他的东西爱不释手，旁边的愿揪紧了心，装作毫不在意，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心里埋怨着他，他对别人的好不是她一个人的。
　　“尤愿！尤愿！！！段长在8班晕倒了。”隔壁班的同学慌张地拍着玻璃窗。
　　愿的脸顿然失了血色，她整个人麻在原地……
　　“爸，对不起！”愿含泪来到病床前，没特别做错了了什么，她的心里就是有负疚感。尤父躺在床上输液，睡着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而爬满每条皱纹的是深深的忧愁。操劳过度的他卸下那严肃的神情，顿然苍老许多。
　　“尤老师是个敬业的老师。”挚鸣平心而论。
　　同样在医疗室的走廊上，两人隔着一个门的距离并肩而站，只不过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个暗黑的夜，而是一场绵绵不绝的细雨。
　　“你们父女的个性还真像，为了尽到自己的责任，命都可以不要。”
　　“我该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做？”愿泪眼望着他，她从来都没想过，原来让她释放的他后来却成为她的烦恼。每次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绪时，她就觉得罪孽深重。可是，他为什么明明不在乎，却还要频频出现在她面前？他可否知道她被那份依恋他的情感逼得快窒息了？可他又能帮她什么呢？那只是她一个人的事。她想着，大大的泪滴滑出了眼眶，她转身想离开。
　　他抓住了她的手臂，神情忧郁，哀求道：“拜托，别这样。”
　　顿了良久，愿擦了擦泪，转回身对着他，脸上扬起的微笑比哭还感伤，她低声问：“你希望我怎样？我只能这样。做什么是事我都会尽最大努力，可是我现在一停下来，方向都乱了。”她看见他目光闪烁，视线故意转向别处。
　　他难过，却无话可说。
　　忽然起了阵风，散散的雨星随风拍打着两人的脸，他们一直没有躲开。烟雨蒙蒙的日子，人的心情总容易被淋湿。
　　跑到大树下，愿也再抑制不住了，放声号啕大哭起来，眼泪哗啦啦的，比倾盆大雨还凶。为什么有些话总是不能说出来？沉默让人快窒息。
　　“同桌…”醒好不容易追上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喜欢他的。都是我的错。”愿哭着对醒说。
　　那一瞬间，醒静静的，大大的眼睛里波光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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