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

　　第一章 别离
　　“哎呀，柳公子，快请进，快请进。岳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柳幽白左脚刚踏进逢客楼，小二就热情的迎了出来。
　　“知道了。”向小二点点头，柳幽白就不再说什么，径自上了楼。所有的人都被柳幽白高贵的举止与傲人的气质吸引，一旁不懂事的小孩，用稚嫩的声音问：“爹爹，刚才那个哥哥是谁，长的真好看。”被他叫爹爹的中年人赶紧瞪了孩子一眼，阻止他再说下去。小二转身看着说话的小孩，笑着摇摇头，就又忙着招呼客人去了。
　　提起京城的逢客楼，没有不知道的人，不仅仅因为这里经常聚集众多的文人侠客，更因为它的牌匾是当今天子亲赐。因此能进这里的人，都是些有身份的人，而能进得楼上的雅间的人，自然更非平常之人。
　　望着坐在窗边独自饮酒的岳乐怀，柳幽白笑道：“岳兄，好雅兴。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能在此悠闲自得的喝酒。”
　　“呵呵，什么时候？” 岳乐怀不以为意，反问道。
　　“果然，不愧是岳兄。所以我说文抒他们替你担心根本是白搭。”
　　“呵呵，果然，知我者莫若柳兄也。” 岳乐怀回头，看着柳幽白浅笑。将酒杯举至嘴边，仰头一口喝光。微风吹过，拂动两鬓发丝，勾勒出仙人般的悠然自得。
　　往自己面前的酒杯中倒满酒，柳幽白也举起一口喝光。柳幽白和岳乐怀都是不注重什么世俗礼仪规则的人，酒席上更是随意。又斟满一杯，柳幽白开口问道：“今日叫我来，可是为了那事？”
　　“幽白，今日单纯只是约你来喝酒的罢了。” 岳乐怀坐回桌边，轻轻晃动着空着的酒杯，笑道。
　　“是么？你以为我们认识多长时间了，乐怀？”
　　“哈哈哈哈，果真是瞒不住你。” 岳乐怀高兴的笑道，“我想离开这里。”
　　“什么？”手上一颤，抬起头，遇上对方认真的眼神，柳幽白脸上浮出一丝担忧与难过。
　　岳乐怀依然笑意然然的脸转向窗外，映入那脸上的双眼的是连绵的蓝天。又慢慢的开口说道：“我其实早就知道，至多剩下不过两年的时间。所以我想抛开一切，忘记一切，学那自由自在的鸟儿，到各处走走。”
　　“所以，这是你的送别宴。” 柳幽白苦笑，“竟是最后一次了么？为何不也叫上文抒他们。”
　　收回视线，岳乐怀还是笑吟吟的看着柳幽白，说：“要是让他们知道，那我岂不是就走不成了么？”
　　“好！既然这是你决定了的，我陪你喝完这最后一次。” 柳幽白站起，向着岳乐怀举起酒，仰头一口喝下。

　　“幽白。”岳乐怀看着醉倒趴在桌上的柳幽白的半边睡脸，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被不舍的表情取代，低头，轻轻吻上那闭着的双唇，轻叹，“我又何尝不明白你对我的情意。但是这一别就是永别，愿你能早日忘了我。再见。”转身离开，纵然身后有万般的不舍与留恋，岳乐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最让自己牵挂的人，离开这最让自己思念的地方。
　　柳幽白醒来的时候，屋内早已没有了那抹熟悉的身影，苦笑，站起身走到刚才那人坐着的地方，伸手轻轻摸着那刚刚还被他握在手里的酒杯，心里什么地方好象碎掉，再也拼不回来。地上，慢慢晕出一小片湿迹。
　　文抒突然推门进来，在看到屋内只有柳幽白一个人的时候，愤怒的上前揪住柳幽白的前襟，大喊道：“你为什么不留住他，为什么？你不知道他这一走就只有等死么？你难道忘了他是为了救你才会中那该死的毒的么？你——”在看到柳幽白那空洞的双眼与满脸泪光的时候，文抒的话梗在喉咙中，再也说不出来，松开手，失神的跌坐在椅子上。
　　“我，怎么拦他？求他不要走么？即使他能留下，又能怎么样，不也同样是等死么？” 柳幽白双手颤抖的抚上刚才那人依靠过的窗栏，激动的反问。
　　文抒看着从来不在别人面前示弱的柳幽白的这幅模样，叹了口气，轻轻的说：“希望他真能如他所愿的过上清静的日子。”话音未落，屋外又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文抒又一叹，“菱妹也赶来了。”
　　“大哥，二哥？！”菱辛一推开门看见屋里的人，竟一簇眉，懊恼的抱怨道：“岳大哥也真不够意思，这送别宴竟不叫上我，只请了你们两个人！”边说还边来回的瞪了两人好几眼，似乎恨不得将两个人身上瞪出几个洞来。文抒早就习惯了她这一绝招，苦笑道：“非也非也，乐怀只请了你大哥，可没请我。我也是看到信才追出来的，到这也比你早不了多长时间。”
　　柳幽白也被从来不知害怕为何物的菱辛的这句抱怨恢复了平静，说：“若是叫上你们，就凭你们的性子，乐怀哪里还能走的了。”
　　菱辛听后，撇撇嘴，道“算他聪明！不要让我再逮到他，不然定要他好看！”听完这话，文抒和柳幽白真的是更加佩服起菱辛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来，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不过，也多亏了菱辛，文抒和柳幽白这才都能冷静下来。菱辛看看面露忧色的两人，不解的问：“你们都还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去追岳大哥呢？这都走了多长时间了，你们还在这楞着！真是一到关键时刻，你们两个人就只会犯傻！可亏得你们都还是冷月楼的楼主呢？”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菱辛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脸上显现出的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文抒接下菱辛的话说道：“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嘛。”
　　菱辛回瞪文抒一眼，说：“哼！不要随便找借口。”
　　“大哥，刚才是我过于激动了，抱歉。接下，你有何打算?” 文抒也不在意菱辛的讽刺，扭过头向柳幽白问道。
　　“刚才的事没什么，你也是关心乐怀。菱妹，说的对，我马上就出发去找乐怀。” 柳幽白说完又看向菱辛，问：“菱妹，乐怀去哪里了？”
　　菱辛眨眨眼，看着柳幽白问：“你怎么知道我会知道岳大哥的行踪?”
　　柳幽白笑笑，说：“你既然说得出去找人的话，自然是一定知道他的行踪了。我们菱妹是从来不说没把握的话，不做没把握的事。”
　　“果真不愧是我大哥，这么了解我。” 菱辛边说边把一张对折的纸条向柳幽白扔去。
　　柳幽白接住纸条，拆开来看了看，又重新折好，收进怀中。转过头对文抒说：“二弟，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所有的事务就交给你了。”
　　文抒顺势刚想开口说没问题。“没”字刚一出口，立即又想到什么，赶紧改口说：“不行，我一人怎么做得来，菱妹也得帮我一起做。”
　　菱辛刚想开口，柳幽白反抢在前面说：“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我管不了，总之眼下我是必须要走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商量着解决吧。再见。” 柳幽白也不等他们两人开口，就向门外走去。柳幽白心里明白如果一旦卷进他们这场战争，自己怕是就走不了了。

　　深夜，冷月楼。
　　“二哥，我给你送茶来了。” 菱辛慢慢走进屋里，手里端着茶盘，上面托着一个茶壶和一个茶杯。文抒慢慢抬起那埋在成堆的文件里的头，满眼感激之情让菱辛看着多少竟有些惭愧。菱辛好不容易在桌子上找了块空着的地方，刚把茶放上去，手就被文抒紧紧的抓住，文抒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菱妹，帮帮二哥吧。”
　　菱辛叹口气，抽手抚上自己的脸，哀怨的说：“二哥是要小妹冒着损坏皮肤的危险和你一起熬夜的么？女孩子家最重要的莫过于面容了，尤其是皮肤，一旦熬夜，皮肤就会变的粗糙，而且——”
　　“好了好了。我自己做，菱妹你就去好好休息吧！”最后一句话文抒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谢谢二哥。” 菱辛说完就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突然扭过头来，对文抒说：“二哥，要是累了，就喝杯茶。那是我专门为你沏的用来提神的浓茶。今天晚上可得把那些文件都看完啊。”说完就一转身不见了。
　　文抒看着门口，愤恨的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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