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清风

　　六、

　　选妃大典如期举行，皇上一时忙的不可开交。
　　偏殿中，沈傲昱正一脸悠闲得躺在自己的床上，旁边一位眉清目秀的宫女在帮他轻轻捶腿。看起来一切都十分正常，除了两人之间细若蚊呐的对话。
　　“二殿下请三殿下务必小心，大殿下的人虽然被逼出了擎都，但是大殿下不是易于之辈，想必在擎都仍然留有后手。”
　　“我自会小心。二哥那边一切可好？”
　　“大殿下借着容城之事向二殿下加压，皇上已经命二殿下出兵，不过二殿下说他自由办法拖延一阵。”
　　沈傲昱眉头一皱，皇上现在年老体衰，若是二哥现在出兵，大哥必会趁此良机夺位，但是容城兵急，二哥能拖得了一时，也拖不了一世，终究还是得出兵。看来这擎都之事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他想了想，忽然道：“那日我叫你查的人有没有查到？”
　　“查到了，那人名叫冷逸，就是当年宇帝还是新乐公主的时候招的驸马，当年是战场上有名的驰风将军，还曾经与二殿下还交过手。”
　　沈傲昱眯起眼，这就对了，难道他一听到冷逸的名字就感觉十分耳熟，原来之前听二哥说过这个人，记得当年二哥对此人还赞誉有加，只是三年多前被调离边疆却失去了踪影，没想到是被招了驸马。可是新乐宫主既然是个男的，招驸马自然也是障眼之法，等宇帝登基，冷逸自然应该功成身退，可是司空宇却将这人囚禁在后宫三年，莫非……
　　挥手让那宫女退下，沈傲昱眼珠一转,心中已有了计较。他现在身体已经康复，偏殿中那些人自然不放在眼里，很快就避开了耳目，朝梅园走去。
　　梅园还是一副冷清模样，沈傲昱想了想，直接抬手敲门，等了片刻却是冷逸自己来开门。
　　“冷公子，还认识我吗？”
　　冷逸呆了一呆认出他来：“沈公子，有事么？”
　　沈傲昱笑开了花：“我有些无聊，来找你聊聊天，你不介意吧。”
　　冷逸看了他几眼，打开门，请他进来。
　　“咦，今天那个小宫女不在么？”
　　“印儿出去了。”冷逸淡淡道，请他在厅里坐下，倒了杯茶给他。
　　“沈公子，有话请直说无妨。”
　　沈傲昱摸摸下巴：“冷公子，你不必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毕竟这后宫之中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之人。”
　　冷逸听得眉头皱了起来，那日司空宇带了沈傲昱过来，表现亲密，当时他曾怀疑两人是那种关系。只是那天夜里司空宇便来找自己，他便将这事抛在脑后，却不想今天沈傲昱竟然来了，抬头只见沈傲昱可怜兮兮得望着他，说道。
　　“听说皇上这次要选二位皇妃，四位妃嫔，六位贵人还有十八位秀女，难道你便不担心吗？”
　　冷逸自然不在乎，但是看他这副模样，心中也软了。
　　“沈……公子，皇上选妃，天经地义，你，你既然侍奉皇上，这话便不要再说了。”
　　沈傲昱闻言心底暗笑，脸上却十分感激的模样：“冷公子果真明白事理，沈静受教了。我看冷公子风采夺目，不是凡人，不知道沈静是否有这个荣幸可以与公子交个朋友？”
　　冷逸不禁犹豫，沈傲昱道：“莫非冷公子看不起沈静么？”
　　冷逸苦笑道：“沈公子严重了，冷逸岂敢。”
　　“那你是同意了，冷大哥，我真开心。”沈傲昱兴奋得一把抓住冷逸的手，冷逸微感不适，但是见他如此兴奋的样子，也不好直接拒绝。
　　这沈傲昱相当健谈，性格又十分开朗，见闻广博，冷逸常处深宫，跟印儿只能谈些家事，此时遇上这么一个人，听他谈些趣事，渐渐也放开了些，两人相谈甚欢。
　　这日沈傲昱回到房间不久，却见数日不见的司空宇走了进来。
　　“皇上不是选妃忙碌么？怎么有空来见我了！”
　　司空宇面色阴沉：“你去哪儿了？”
　　沈傲昱微微一笑：“陛下会这么问，自然知道我去了哪里。陛下不必紧张，我只不过是去找冷大哥聊聊天，他一个人呆在那冷清的梅园里面，想必很是烦闷，今日他见了我很是高兴。”
　　梅园之事司空宇已听暗卫说起过，此刻听来心中却异常恼怒，司空宇冷道：“你的事我自有计较，你不用耍这种手段。”
　　沈傲昱见他虽然容色冷冷，但是言辞之意决不愿他与冷逸亲近，心中不由轻笑，看来他猜对了，宇帝对这位冷逸十分在乎。
　　“陛下圣明，只是我已来了擎都一段时日，甚是想念北麓，若是陛下有了决定，就请告诉我，傲昱感激不尽。”
　　司空宇看了他一眼：“既然二皇子派三皇子来，想必也给你充分的权利，你们的协议我朝丞相已经研究过了，略微修正了一些，晚上会来与你协商决定。”
　　沈傲昱达到效果，顿时眉开眼笑：“如此多谢皇帝陛下了。”
　　司空宇冷冷道：“你要是再敢耍小聪明，我决不饶你。”说罢拂袖而去。
　　沈傲昱见他眸中狠历之色，知道他说到做到。心中暗自思忖，这宇帝对那人看来不是一般的在乎，这个消息要通知二哥才行。

　　这晚冷逸刚准备脱衣上床，司空宇便来了。他微微一惊，这几日是选妃大典，皇上理应很忙碌才对，怎会此时前来。
　　“沈静不是我的男宠！”司空宇直接便道，“他是北麓三皇子，这次潜入擎都是为了商议请我帮助他二哥登上皇位之事。”。
　　冷逸听了却是神色淡淡：“皇上，这是国家机密，不必跟我说。”
　　司空宇仔细看他脸色，见他果真毫不在意，心中不由黯然：“你当真一点也不在乎？”
　　冷逸淡然道：“在乎什么？”
　　司空宇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死死得盯着他。
　　冷逸看了看他：“皇上，你要做吗？”
　　司空宇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冷逸。”
　　“你来这不就是做这事么，别耽误时间了。”
　　冷逸抬手去解他衣衫，却被司空宇狠狠拍掉手指，冷逸停了手，也不说话，只是毫无感情的静静看着他。司空宇胸膛起伏，看着他的眼神仿佛陌生人一般，半晌终于转身离去。
　　冷逸看着那人身体越走越远，只觉得全身越来越冷，终于忍不住身躯一震，吐出一口鲜血来。他捂住胸口，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

　　司空宇仿佛一抹游魂般出了梅园，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在萦绕心头。那日冷逸让青风给他带来三个条件。
　　第一，冷逸留在梅园之中，一切不变。
　　第二，司空宇只能晚上前来，他们之间的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外人知道。
　　第三，皇上要留下子嗣。
　　他同意了，于是冷逸不在抗拒他，可是每晚抱着他，司空宇却仿佛抱着一副躯壳，纵然身体有所反应，他的表情他的心也是冷的，冷的让司空宇几乎做不下去。
　　这算什么？他贵为一国之君，却要向所爱之人摇尾乞怜一份真情！那人更将自己的爱践踏在脚下，让他伤的体无完肤？
　　他想起初见那年，那人对自己的温柔亲切，纵容自己的脾气，容忍自己的任性，现在那个让自己倾心的人哪里去了？为何变成这样冷心绝情的人？
　　不，那不是他的冷逸，不是那个他爱的冷逸！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司空宇一拳打在树上，拳头深深陷入枯干的树干里，鲜血淋漓，却不及心里的痛楚的万分之一。
　　难道，他真错了吗？

　　北风呼啸，寒气逼人，这个冬天的似乎来得比平时晚了一些，但却更冷。冷逸坐在房间里面擦拭着宝剑。从那天开始，司空宇就再也没有来过。冷逸的日子恢复到了之前司空宇没来时候的平静。他知道，他又被自己伤了，再坚强的人在一次又一次被伤害的时候也会冷了滚烫的心。宇儿，对不起。他在心中默默得道。他答应过义父，不能毁了他，也不能毁了大擎。
　　擦拭良久，他站了起来，却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勉强扶住桌沿才没有让自己晕厥过去。最近，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十分虚弱无力，像这样的情况发作的越来越厉害，难道，自己真的撑不住了吗？也好，与其拖着这残破的身躯苟延残喘，还不如早点解脱吧。他原本就已心存死志，最近发生的事情更让他心灰意冷，是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也隐隐有所预感。
　　忽然眼前一花，一道青衣人影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正是青风。
　　“我去告诉皇上。”青风沉吟了一会，开口道。青风知道，冷逸的情景不对劲，从上次吐血开始，冷逸的身体情况竟是急转直下，现在脸上这副衰败的样子，即便不懂医道他也知道时日无多。这个人与皇上关系深厚，他自然不能随他去死。
　　“不！”听了他的话，冷逸猛然惊醒，伸手抓住青风的肩膀，“别告诉他。”
　　他身体虚弱，那手指并未十分用力，但是看那双哀伤的眼睛，便是一贯铁石心肠的青风不知怎地竟不忍心起来。
　　“可是你……”
　　冷逸凄然道：“青风，你知道的，我这一生，也便如此罢了。你便让我解脱了吧……”
　　那低沉的声音中却有一抹让人痛彻心扉的绝望，青风是铮铮铁骨，当年也看见过这人风姿焕发的一面，想到当年那人现在沦落到如此境地，不由得别开脸去。
　　冷逸察觉到他的动作，不由苦笑：“你看不起我罢？我现在也看不起自己……”
　　“别说了！”青风清喝道。
　　冷逸却不理他，自顾自道：“我今生冤孽深重，害人害己，你替我告诉皇上，是我对不住他，让他忘了我吧。”他说着又咳了两声，只觉得自己气力衰竭，奄奄一息，再也忍不住，终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待到再度醒来的时候，却听到旁边熟悉的声音在哭，冷逸勉力抬起头，看到印儿哭肿的双眼，旁边却是脸色怔忡的颜子漠。
　　“印儿……”他吃力得喊出声来。
　　“公子……”印儿眼泪扑扑往下掉，哽咽难言。
　　冷逸想伸手去摸她的脸，却再无力气，他心中知道大限将至，反而安定下来。
　　“颜大人！”
　　颜子漠听到他的叫声，忙凑到他面前，摇摇头道：“你这又是何苦？就这么想死么？”
　　冷逸知道他说自己心存死志之事，心中不免愧疚，吃力地道：“颜大人，我有个请求。”
　　颜子漠面色一正：“冷公子尽管直言，如果我能做到，自当尽心尽力。”
　　“我死之后，请将我的尸体火化，骨灰交给印儿，他日若有机会，请助她离开这皇宫。”
　　颜子漠犹豫了一会，见冷逸满脸祈求之色，遂应了下来：“好吧！我会尽力而为。”
　　冷逸见他答允，心中一松，看着哭的泪眼模糊的印儿，安慰道：“印儿，别伤心，我，我是开心的……”他断断续续得道，终于在印儿的哭叫声中，闭上了双眸……
　　颜子漠在那人鼻尖探了一谈，又摸摸他的脉搏，终于长叹一声。
　　“他已经去了！”
　　印儿抱着他的尸体哭泣不止，但是再呼喊也唤不回那人。
　　青风一直一言不发站在角落，此时走上前来，在那人胸口一探，便知已经气绝身亡。他望了一眼颜子漠，道。
　　“尸体不要动，我去回禀皇上。”
　　颜子漠愣了一下：“你没听到冷公子方才所言么？”
　　青风看他一眼：“我已经是破了例。”言下之意不会再让步。
　　颜子漠只得点头同意：“那好吧。”

　　此时芳歇宫中正歌舞升平，年轻的宇帝陛下高坐席上，手持酒杯，唇角含笑。歌舞退去，却有一女手捧瑶琴，款步上殿，声音清脆动人。
　　“妾身为皇上弹一曲助兴。”
　　宇帝微微含笑：“爱妃琴艺天下闻名，朕自当洗耳恭听。”
　　那女子正是新纳的德妃，这德妃长相并不如何娇艳，但却清新脱俗，自有一股子风韵，她原便是大擎有名的才女，特别以琴艺著称，所以入宫短短时日便深得皇上宠爱。
　　德妃道了句“望皇上品鉴”便手抚瑶琴弹了起来。曲自是极好，词亦是极妙，德妃的声音婉转动听，宛如天籁扣人心弦。
　　“佳景留心惯。况少年彼此，风情非浅。有笙歌巷陌，绮罗庭院。
　　倾城巧笑如花面。恣雅态、明眸回美盼。同心绾。算国艳仙材，翻恨相逢晚。
　　缱绻。洞房悄悄，绣被重重，夜永欢馀，共有海约山盟，记得翠云偷翦。
　　和鸣彩凤于飞燕。间柳径花阴携手遍。情眷恋。向其间、密约轻怜事何限。
　　忍聚散。况已结深深愿。愿人间天上，暮云朝雨长相见。”
　　司空宇静静地看着那清丽之人，思绪却已渐渐飘飞。他想起那年御花园中，他第一次见到那个青年，他面容英俊，一身武装，英姿飒爽。而当时的他却是脂粉红袖，让他好生羡慕。后来慕容氏想通过让他招驸马巩固势力，祖母说要找个人来当他假驸马以便转移他的视线。他没想到那个人竟是他，不可否认，见到他时自己心底竟是雀跃不已。之后他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忠心耿耿，数次救自己与危难之中，不知怎的，他就陷了下去。后来他中了情毒，情不自禁地与他有了关系，那人只是纵容着他，他便以为他也是爱着他的。没想到……
　　叮的一声，最后一个音落了下来，余音缭绕。
　　司空宇惊醒过来，望着静立房中的女子，鼓掌道：“好，好一首洞仙歌。赏！”
　　德妃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欠了欠身：“多谢皇上。”
　　司空宇不知为何，觉得那双聪慧的明眸似乎洞察了他的心思，隐隐有些狼狈之感，遮掩道：“爱妃之音犹如天乐，让朕流连忘返，不如再弹一曲吧。”
　　德妃微微一笑：“敢不从命。”
　　景云隔了一段服侍在旁，抬眼见皇上心情愉悦，似乎忘记了前些日子的阴霾，心想这德妃果然难得。德才兼备，善解人意，有了她相伴，说不定皇上真能将那人忘记呢。
　　他这里正在操着不该操的心，忽听耳边一个细细的声音钻入耳朵：“景云公公，青风有事求见。”
　　景云一怔，却见身边的人都没有反应，就直到他们并没有听见，暗暗抬头看去，果见一个人影停在角落暗处，向他打了个手势。景云是皇上的贴身之人，知道一些青木堂的事，而且这个人，他那日是在梅园见过的。景云想到这一层已经暗自心惊，又想青木堂的人一向隐在暗处，这时候现身，肯定是出了大事，不由心中一凛，抬头看了一眼，见皇上正在专注得听德妃唱歌，便小心翼翼地退出殿外。
　　刚一拐角，青风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
　　青风示意他附耳过来，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景云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当真？”
　　青风肯定得点了点头，景云知道他必不敢胡说，可是这件事实在太大了，他定了定神：“你先回去，别让人处理了，我马上去禀报皇上。”
　　青风点点头瞬间离去，景云急急回到殿中，这时德妃还在弹琴，景云不便打扰，等到一曲歌罢，景云才窥了个空凑到宇帝身边表示有事禀报。
　　司空宇有些不悦，但是他也知道景云性子小心，若非出了大事，他必不敢这么打扰他的。当下站了起来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爱妃，朕该日再来聆听你的仙乐。”
　　德妃跪下，低声道：“送皇上。”
　　司空宇带了景云出了芳歇殿，景云让后面的人别跟上来，司空宇察觉到他的动作，走到一个略偏的地方，道。
　　“到底出了何事？”
　　景云咽了口口水，莫名的他心中有一丝恐惧。
　　“刚才青风过来了，他，他说……冷公子……”景云一狠心直接道：“他过世了！”
　　司空宇听到青风二字已经心头一颤，见景云吞吞吐吐，心中更有不详的预感，待那两个字撞入耳膜，他却忽然有些不真实起来，轻飘飘的不知听见了什么。
　　“你说什么？”他努力地看着景云，看他的嘴再动，却什么听不见。
　　“皇上，皇上……”景云见司空宇这副样子不禁大骇，也顾不得他的身份，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使劲摇了摇，“皇上你醒醒……”
　　司空宇陡然清醒过来，一把抓住景云的领子将他提起来，整张脸的可怖的吓人：“你骗我。”
　　景云快被他勒死，吃力地吞吐着气息：“皇上，冷公子真的过世了，他现在就在梅园。”
　　梅园二字似乎让司空宇想起了什么，他喃喃道：“对，对，梅园，他现在在梅园，我这就去看看他……”他手下一松，丢下景云便径直往梅园而去。
　　景云咳嗽两声终于吐出一口浊气，见司空宇走的已经快不见人影，连忙追了上去。司空宇却是越走越快，仿佛如飞一般，很快便到了梅园外面。梅园的门罕见的并没有关上，远远的，却有一股饮泣声划过夜色而来，司空宇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却还是定定走到那人门前，走了进去。
　　门里的人都回过头来，他却视而不见，双眼怔怔的看着睡在床上的人，只觉得举步维艰。
　　颜子漠跪了下来：“皇上恕罪！冷公子已经去世了！”
　　司空宇只觉得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到此时才有了一点真实感，那人真的已经死了。他闭上眼睛，沙哑地开口道：“出去。”
　　颜子漠没有动，印儿也没有反应。
　　司空宇突然一声怒吼：“滚出去！”
　　颜子漠眼眸一闪，扯住一旁呆立的印儿向外走去，青风身影一闪，已出了窗外。
　　司空宇走到床边，低下头看着那人容颜。他的神态很安然，似乎只不过是安睡而已，唇角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司空宇轻轻抬起手，温柔的抚摸他消瘦的廉价，紧闭的双眸，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唇边那抹永远凝固的淡淡笑意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扯起了嘴角，惨然一笑。。
　　“你满意了。你终于摆脱我了，我终于再也没办法强迫你了，你终于可以自由了。你是要让我痛彻心扉，让我后悔莫及对不对？冷逸，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这么狠心……”
　　忍聚散。况已结深深愿。愿人间天上，暮云朝雨长相见……
　　他突然想起刚才的德妃的那首曲子。
　　司空宇捧起他冰凉的手轻柔的按在自己脸上，任凭眼泪从指间滑落。
　　只怕在你心中，你我之间，人间天上，永不相见……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