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到世界也苍老

　　慕景兮和李笑可都被眼前的场景吓的一愣一愣的。那位手拿酒瓶的男子显然对二人恐慌的表情很满意，伸手拉李笑可。
　　就在李笑可觉得天昏地暗时，岑易城一把推开了那个醉醺醺的男人，厉声责问她：“你来这里干嘛！”
　　慕景兮为岑易城的到来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了一根救命稻草可以抓，她只是无意识的顺着岑易城来的方向看过去，心中却再也没有侥幸。
　　暗处的李源抱着郁菲儿，唇齿纠缠。光线虽弱，但面对着一个可以映进心里，烧成灰还在骨头上的人，她怎么可能认不出。
　　那个被推了一把的男人显然没有死心：“兄弟，我先来的，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岑易城被他一脸痞气而恶心的笑容弄得恼怒，冲上去就是恶狠狠的一拳。刚刚还正义情怀满槽的岑易城在看到一群人围上来的时候就立刻后悔了，在酒吧闹事，难道自己还是十几岁年少无知的小青年么，居然丝毫没有考虑后果。

　　李源虽然有点意识模糊，但郁菲儿显然不同于慕景兮的气味冲撞他的口腔时，心中一震，赶忙坐直身子，避开了更深层次的胶着。
　　那边嘈杂的酒瓶碰撞声马上摄取了李源的注意力：“不好，岑易城！”他一下子意识到，孤军奋战的岑易城很可能被卷入了这场无妄之灾。
　　郁菲儿紧跟着他。

　　慕景兮站在混战的人群里，看到岑易城护着李笑可，醉酒生事的男子人多势众，很快就发现了站在一边的她，避之不及。
　　李源一边走一边报了警，挤进人群里，只看到已经被打的差不多的岑易城一手紧紧拽着身后哭的花容失色的女子，他想也没想就冲上去一拳打趴了一个。
　　慕景兮感觉到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用尽全力反抗，然后看到突然冲上来的李源，似乎看到了曙光。
　　“李源！”
　　本来没有注意到她的李源突然被这么一叫，分了一下神，就受了一拳，郁菲儿上前护住他：“你们干嘛，别打了！”
　　“哟，还有一个。”那群人显然没意识到陆陆续续还有人加入这场寡不敌众的乱战，郁菲儿一旦暴露，又是一群流里流气的人上前骚扰。
　　郁菲儿刚刚的气势一下子泄掉，这个场景这样熟悉，这个噩梦曾在午夜梦回时屡次惊扰。
　　李源看到郁菲儿眼中的恐惧，想到四年前的美国，马上挺身去护郁菲儿，一把把她扯到身后：“别碰她。”
　　一米多外的慕景兮清楚感受到李源话中的狠戾与震慑。
　　岑易城护着李笑可，李源护着郁菲儿。她用力推开往她身上靠的身体，突然觉得有点绝望。
　　“放开我。”慕景兮几乎已经没有力气去挣开缠在她身上的手臂，以及落在她脸上的唇。
　　烟草与酒精的气味扑的她满脸都是，刚刚充满食物的胃在这些恶心气味的刺激下就吐了出来。
　　那些人应该是被她恶心到了，鸟兽般散去，留下衣衫不整的她看着眼前充满杀气的李源。
　　三分钟后，混战与看好戏的人在警笛声中散去，岑易城伤的不轻，李源挨了几拳，半边脸一下子就肿了起来。
　　李笑可哭着来抱失魂落魄的慕景兮：“慕小兮，你没事吧，不要吓我。”
　　慕景兮看着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把的李笑可，扯动了一下嘴角，拿出纸巾给她擦脸：“别哭了，我没事。”低头整理被扯开的衣服和裙子。
　　岑易城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就来捞蹲在地上的李笑可：“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来这里，谁带你来的。”岑易城说话的时候眼神落在了慕景兮的身上，话中意味明显。
　　李笑可显然还没有从灾后余生中恢复过来，再加上岑易城不善的语气，嗫喏了两下嘴巴，说不出话来。
　　“你回答啊，谁让你没事跑来这里的，要是我不在怎么办？”岑易城只是心急，本是关心，到起了反作用。
　　慕景兮看着被吓得不轻的李笑可还有穷问不舍的岑易城，他再这样问下去，估计那傻妞就要哭出来了。
　　“是我让她来的。”慕景兮无奈。
　　岑易城似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看着狼狈不堪的慕景兮做出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慕小姐，无论你的私生活怎么样，请你不要把别人想成跟你一样，尤其是笑可。”岑易城看似不经意的劝诫道。
　　慕景兮愤怒的瞪着岑易城：“落井下石是你的爱好么？还有，我的私生活纵使混乱，又与你何干？管好你自己就好。”
　　“别的我就不说了，但是我最看不惯立了牌坊当婊子的人。”
　　李笑可不知道这二人有何交集，岑易城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吓了她一跳：“岑易城，你干嘛这样说景兮。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岑易城看了眼刚刚差点就被慕景兮害惨了还替她伸冤的某人，真是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不知死活的家伙，就更加来气：“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么，就跟她掏心掏肺。”
　　慕景兮不知是在哪里惹到了岑易城，原本二人不熟理应礼让三分，但是他的这番言论着实激怒了她：“那你倒是说说我是怎样的人啊？我是杀了你全家还是抄了你祖坟啊。”
　　原本在旁边一言不发清理伤口的李源听到慕景兮狠绝的言辞时，不禁抬头看了眼恼羞成怒的她。一个完全陌生，没有了温声细语，会来夜店，会放狠话的她。
　　岑易城哼了一声就不再理会慕景兮。李笑可夹在二人中间为难。
　　慕景兮推了推李笑可，低声说：“你去扶他吧。”
　　李笑可不肯：“算了，他是男人，哪那么脆弱。”
　　“我又没受伤，他可是为了你才被打的，橙子，你这么有良心的一个人，怎么就犯糊涂了呢，快去。”
　　李笑可看着岑易城僵持着的背影，显然是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又确实是自己把他陷入了危险境地，只好先听从慕景兮的安排。
　　至此，五个人分立三处，李笑可用纸巾按住岑易城还在流血的伤口，李源跟郁菲儿低声说着什么，慕景兮一人在一边。
　　郁菲儿看着李源为了护住她而受的伤，心中五味杂陈。
　　李源生怕再勾起郁菲儿心中不好的记忆，低声安慰她。
　　慕景兮突然明白，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五个人走出酒吧的时候，吹起了很大的风，郁菲儿衣着单薄，李源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李笑可听说过慕景兮跟李源之间的“倾城绝恋”，但她跟慕景兮相熟已是高三，李源已经开始准备出国的各种考试，几乎不在学校出现，以至于李笑可从来没有摸清楚过李源到底是哪尊大佛。
　　所以，面对着眼前复杂的情感纠葛，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李笑可表现得最为淡定。
　　“我送菲儿回去，你送李笑可和...”李源的眼光瞄过慕景兮，岑易城心领神会。
　　慕景兮没有说一句话，没有看李源一眼。看着他的背影的时候，突然觉得陌生。
　　她想，那个会不会不是李源呢。起码不是她的李源。
　　“走吧。”岑易城还是刚刚那副本尊很不高兴的脸色。她住的地方跟李笑可的地方在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岑易城的目的只是相送李笑可，而已。
　　“你送笑可回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也是，你应该可以应付自如。”看着慕景兮迅速暗下去的目光，岑易城对今天自己的杀伤力感到一点点歉意，“不过，还是我送你吧。”
　　慕景兮尴尬的笑笑：“我可以应付，我什么都可以应付。”
　　“你们愣着干嘛啊，快走啊，我快冻死了。”李笑可先钻进了车里，催促还在车外面磨叽的两人。
　　“笑可，你们先走吧，待会有人来接我呢，我们不一个方向不太方便。”
　　又困又累的李笑可早已没有力气深思她的话，也不怀疑，就点点头：“好，那我先走了，回家之后打个电话给我啊。”
　　“真的有人来接你？”岑易城怀疑性的问了一句。
　　“我看起来有这么不招人喜欢，这么可怜么？”慕景兮笑着看着他。
　　岑易城哦了一声，也不好再问什么，开车扬长而去。

　　慕景兮一个人沿着街道走，外面刚刚应该下过一场雨，积水反射出冷寂的月光。
　　远处车子溅出的水声以及刺眼的灯光让她更加清醒。她躲进了阴影里，那辆有着熟悉车牌的车子溅起的水扑落在她的衣服上，她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却没有眼泪可以落下。
　　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打车，看到卿忱和向宸接二连三的三十几个未接电话，回拨过去，是卿忱一向柔和的声线：“慕小兮，你是准备夜不归宿么？”
　　“咳咳，马上回家啦，打不到车。”
　　“那让纪延宣来接你吧。”
　　“不用啦，我走到下一个路口应该就能打到了。你们先睡吧。”
　　“没有你，我们睡不着啊。”
　　听着卿忱故意的撒娇，慕景兮觉得心中的温暖那么丰盛：“那就洗干净等着朕回来临幸吧。”
　　“臣妾遵旨。”
　　李源把郁菲儿送到家之后想起慕景兮来，他圣洁的蔷薇小姐竟然也会去夜店，看来时间真的能够改变很多东西，原来她不为攀附折堕粉碎的纯白渐渐在时间的漂洗里变得晦涩。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这些，在他不在那些年里，既然已经学会了逢场作戏，那为什么还能在他面前把矜持演的那么入戏。
　　那些她告诉他没变的东西，那些他孜孜以求想要保全的东西，终于在时间的印证里一点点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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