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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野八荒
景国营帐外,一身劲装的男人坐在高头大马上,夜色里一双眼眸闪着苍鹰一般的光。他身后,五百名南荒最优秀的战士列队而立,往日平静的草原此刻充满了铁血的气息。
南荒三王子,南荒这一辈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人,那成格。
就在那成格浓黑的眉毛皱在一起的时候,景国的营帐终于开始有了动静,火把来回的舞动,隐隐有喧闹之声传来。
眉毛马上松开,眼中的光亮更甚。
仿佛这一阵喧闹,就是一份更加可预见的未来。
他手臂抬起,向着眼中好像很混乱的地方。
景国太子传言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如今看来,也抵不过巫蛊之术的厉害。
只要这一战胜利,他将占有南荒,甚至,一统中原。
景国的营帐中,却是与他所想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宁长平静静站立在帐篷外,看着眼前士兵拿着火把来回走动,偶尔提示一下,立刻有人开始叫喊,似乎十分惊恐的样子。
华安明垂手站立在一边,也不出声,就静静地等待着,似乎也一样确信今晚一定有人来偷袭一般。宋俊然眼中也放下了开始的怀疑,毕竟这位主上从来没有做过错误的决定,主上既然这么同意了,那也一定不是无的放矢。
看似混乱的叫喊冲撞后,是训练有素的兵士们,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宁长平抬头望着夜幕,月亮恰好被云彩挡上,只有一边的星星依旧俯视人间。
那成格,你依旧是那般急躁。
景国士兵刻意的避让下,那成格一行很快就冲到了中心地带。
然后,四面楚歌。
看着一众依旧身体康健,完全不像中了蛊毒的士兵,那成格似乎明白了什么。
“仓格居然叛变!”
“你果然还是这么多疑暴躁。”
摇晃的火光中,藏青色的衣袍隐在角落里,单薄的影子与火把重叠,唯独那声音,冷冰冰的好似一支利剑,穿过重重的夜幕,直射到那成格的心头。
那个孩子,那个声音,他一直都忘不掉。
听到近宁死讯时的她,不像一个小娃娃,反倒像是沧桑的老妪。
那双眼睛,透露的是悲凉和怜悯,让他下意识的就想毁掉她,免得留在世上徒增后患。
可没等他下手,她就已经不知所踪。
“那成格,三王子,对战之时居然还能走神?”
白皙的脸庞在火光的映衬下也不显温暖,平添了一丝肃穆,少女立于万千兵士中,冷冷相问。身后,重叠的火把上亮光摇曳,仿佛周边那风吹之下四处摇摆的草丛,而她就是那丛中掩映的岩石,冷硬,且刚强。
那成格毕竟也在草原上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立马回过神来,抿起了嘴唇,眼中阴冷,抬手间便是下定了决心。
“既然如此,那就决一生死!”
五百南荒战士,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他只需要他们充当挡箭牌,依他的身手,完全可以冲出包围。
情急之下,这些追随他的战士原本就不值一提。
宁长平冷眼看着眼前一脸自信的那成格,不置可否的冷笑了一声。
与此同时,她发上唯一的簪子几不可察的动了动。
五百战士,包括那成格,竟瞬间浑身刺痛,不能稍微动一步。
宋俊然看到这一幕,心中依然满是诧异。
方才仓格以及那南荒死士之死就让他觉得蹊跷,如今看来,果然那所谓的蛊母应该就在宁长平手里。
那可是南荒至宝,如何就落到了这么一个单薄女子的身上?
不等他思索完,那成格已经剧痛难忍,痛呼一声:
“你这是为了呼延近宁报复么!”
“三王子居然还记得他,”宁长平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让那些平时跟她混熟了的士兵也禁不住心头一紧,只听她继续说道,“十里荒凉是他陪我走过,南荒极地是他护我平安,可他死在我面前,我什么都做不了,你说,我现在才开始做些什么,难道不对么?”
“他本来就不应该生在南荒!身为南荒子民居然如此柔弱,他如何能。。。。。。”
没说完的话,就这样哽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连带着五百南荒战士,就在这样兵不血刃的诡异情况里带着痛苦的表情倒下了。
与此同时,宁长平袖中也留下一丝鲜血,被她无声无息的掩盖在袖口处,没人发现。
宁氏父子面前,同样是偷袭不成反被发现的南荒谋士,措斯。
此时此刻,宁家军们正与南荒死士缠斗在一起,双方实力相近,自然免不了一番酣战。
宁岐山看着南荒死士,皱眉。
“这些人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看起来又如此特异,想必是南荒用了什么办法控制住了他们。”
“的确,”宁朗站在一边附和,“看起来的确有些怪异之处,这样下去就算是咱们胜了,恐怕也要有些损失。”
宁氏出征,从来都知道战场上伤亡不可避免,可又从来都希望自己的队列里,一个人也不要缺。
宁朗提剑上马,刚欲冲进打得难解难分的一片人群,那南荒死士竟瞬间停止了动作,仿佛时间定格在这一刹那一般。
定格的时间背后,星月钻出云中,那踏着风声而来的,是单薄的藏青色身影,衣袂飘飘中,身形仿佛都要飘走,却终究没有离开。
“长平,你。。。。。。”
宁长平安静一笑,宁朗一瞬间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那些年自己偷偷跑去云雾山看妹妹的日子,刚开始,妹妹的笑容也是这样乖巧,恬静。
如今,曾经瘦小的身影已经长大了,却也没了当年那样的笑容。
再回过神来,宁朗看见的便是倒下的瞬间。
“长平!”
宁长平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酣睡过了。
云雾山名副其实,四周云雾缭绕,从外面看宛如仙境,可置身里面才会发现,处处危机四伏,若非胆大心细之人绝对难以存活。
她借着家族荫庇在山中生活,不知受了多少白眼,云雾山本来就专属云雾派所有,期间不乏能人异士,要不是想着生存自保,她也不会耐着性子在上中呆上这几年,她没师父,只在一次寻找出路的时候偶然间碰到了一个凶巴巴的老头儿,那老头儿当时看了看她,只问了她一句话:
“想活着么?”
她没有犹豫的点头,从此,便是日复一日的修炼。
那老头儿的修炼法门及其不同,当人家都仙气飘飘的坐在山顶吸日月精华的时候,她要蛰伏深谷受蛇虫叮咬;当人家都在梅花桩上蹦蹦跳跳的时候,她要在寒冰层上活动自如。期间辛苦不必一一道来,却也的确并不好受。
直到老头儿告诉自己不必再去找他的时候,她知道,该出山了。
出山,就遇到了近宁。
这个南荒来的孩子心地纯洁得不能再纯洁,总以为世上没有险恶,不会猜度人心,她一边鄙视他,却也一边羡慕他,一路上也便装作自己也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看着他忙来忙去,也有了亲人一般的感觉。
可在最后,这么良善的一个人,因为夺嫡之争而死,死之前,还笑眯眯的说要带她去吃南荒最好吃的东西,为了让她相信,还把头上精美的簪子给了她。
谁知道,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又有谁知道,这簪子,其实就是南荒至宝,“天母”。
之后,她一路漂泊,总算飘回了这一世所谓的家。
只是皇帝机关算尽,她总无法随心而活。
这次出来,一方面是为了近宁,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
待她羽翼丰满,自然会叫那皇帝老儿不得安宁。
眨眨眼,哼哼唧唧的起了床,刚走出来就发现这里根本不是边界的战场了。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都没什么稀奇,关键是,眼前的虎皮大椅还在。
这么看来,自己一觉就睡回家了?
好心情的宁长平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谣晃悠到自己的椅子上,舒舒服服的半躺下来,一边的小几上摆着的果然是一盘盘新做的桂花糕以及小点心,宁长平拈起一块放到嘴里,眼睛立马幸福的眯了起来。
红梅好样儿的!回来必须打赏你!
仿佛听到了打赏两个字,红梅小跑着就过来了。
“小姐!”
看到津津有味吃着桂花糕的宁长平,红梅的眼睛登时就大了。
“你知不道你这一晕将军和少爷有多担心!你不注意自己身体就算了,怎么还能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巴拉巴拉。。。。。。”
宁长平捏着桂花糕想着红梅也大了,是不是该给她指户人家早早嫁出去算了。。。。。。
眼看着红梅说的气喘吁吁,宁长平趁机塞了一块桂花糕给她。
“我睡了多久了?”
“四天五夜!”虽然嘴里有着一块桂花糕,但是吐字依然清晰的红梅马上回答。
宁长平拍拍手,起了身。
“对外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红梅撅嘴,颇有些不忿,“说是小姐您上了战场见了血吓得。”
她家小姐明明侠骨英气样样不缺,居然还需要这种借口来掩饰,还要忍着别人的嘲笑。。。。。。红梅又忍不住为自家小姐心酸了,于是闭嘴开始收拾桌面,放上自己新带来的小葡萄,仔细的准备着自家小姐的吃食。
宁长平倒没怎么觉得委屈。
她一个纨绔子弟破皮无赖,当然要传言传得符合她身份一点儿了。
不过这么说来,景国那边儿的保密工作做得也不错,看来对方也是明白人。
甩甩头,吩咐下去。
“先别进来,我要更衣。”
藏青色是近宁最喜欢的,现在仇也报了,就随意着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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