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大人很无赖

　　女人被风拖去了赌场，一老一少祖孙俩仍然跪在硬冷的地板上。

　　“雨，看座。”童颖吩咐道，把一块挑干净鱼刺的鱼肉夹进林轩碗里，“轩儿，现在可以吃饭了吧。”

　　“啊！”林轩看了看在场的男人，羞涩地低头，脸颊飘起两朵可疑的红晕。

　　王家相公在雨的安排下战战兢兢地爬起来，牵着小男孩在林轩右边的位置坐下，手不知该放哪儿好。

　　正午时分，正是用餐的时候，小男孩这一路来哭闹不止，直到遇见风，被母亲喝令不准哭才消停下来。

　　明白母亲不会再把他卖去做小倌，全身松懈下来，看到这满桌的丰盛菜肴，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小男孩咽了咽口水，爬上凳子，伸手去抓就近的一盘烧鸡。

　　王家相公见状，一个急色拿起筷子向小男孩的手抽了过去。小男孩吃痛叫着收回手。王家相公急忙把小男孩笼进怀里，心疼地揉着小男孩的手，离开椅子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请国师大人恕罪！”

　　小男孩被这场景吓呆了，瑟瑟地紧靠着王家相公。他不知道为什么爷爷要跪下来，是他做错什么了吗？

　　童颖揉了揉太阳穴，她最怕的就是这里的男人动不动就跪，求助地看向林轩，又向着小男孩招了招手，“孩子，来，过来。”

　　林轩会意，离开位置，去扶王家相公，安慰道：“奶爹，妻主没有怪罪的意思，起来吧。”

　　“这……”王家相公犹豫着，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被林轩扶回位置上，有些担忧地给小男孩整了整衣服，转过他的身，拍拍他的背，说道：“去吧！”

　　小男孩一步三回头，惊恐地走到童颖面前。童颖抱起小男孩放到腿上，小男孩惊慌地抓着桌子边缘，看向王家相公。

　　王家相公身子颤动着想要站起来，最后还是按捺住了那股冲动。

　　“雷，把那盘烧鸡端过来。”童颖说道。雷将烧鸡放到童颖面前，又退到童颖身后站好。

　　“吃吧。”童颖揉了揉小男孩的柔发温和的说道。

　　小男孩狐疑地看了看童颖，又转向王家相公征求他的意见，见王家相公点头抓起一个大腿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慢点吃，这些都给你。”童颖舀起一碗汤，放到小男孩面前：“不要噎到了。”

　　王家相公见童颖的确没有怪罪的意思，心中撂下了一块石头。

　　雨重新给王家相公换上了一双筷子。王家相公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却没有去拿筷子。

　　“奶爹，不要拘谨，你也吃。”林轩将筷子递进王家相公手里说道。

　　“哎！”王家相公应了一声，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不知该从何下手，又不敢太逾越了，只夹了面前的菜吃。

　　童颖向后看去，说道：“都坐吧。”雨雷电依次入座。雨坐在童颖左边，随时听候命令。

　　毕竟国师大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抱着灰黑衣服上打满补丁的孩子，要多突兀就有多突兀。

　　国师大人爱干净，想来也不会抱着这孩子太久。

　　小男孩放松了下来，小孩子的心性也随之显现出来，指着一道红烧肉叫道：“我要吃那个，我要吃那个。”

　　童颖夹过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入小男孩碗中，用母亲教导孩子口吻说道：“不可多吃，小心闹肚子。”

　　小男孩却是恍若未闻，埋头吃起来。

　　林轩看着童颖和小男孩温馨的相处画面，左手伸入桌下抚上自己的小腹，眼中却是闪过一丝落寞。

　　雨雷电看到这一幕，集体视线转向林轩，期待地看着她们的少君。如果国师大人早早娶夫，孩子也该这么大了，真的好期待小主子的降生。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童颖问小男孩。

　　小孩子最会记仇也最容易善忘，吃饱喝足，又没了担惊受怕，欣然得回答道：“我叫王秀。”

　　“多大了？”童颖又问道。

　　“一，二，三，四……”王秀板着手指数到，然后答道：“我今年七岁了。”

　　王家相公一口饭哽在喉咙，眼角微微有些湿润。要不是怕他那混账女儿虐待了他这小孙子，他早就想一死了之了。

　　这孩子从小就不受他那混账娘的待见，稍有不慎他那混账娘对他就是又打又骂。女婿是个软弱的人，要不是他护着，这孩子指不定能不能活到今天。

　　“嗯，七岁了啊，小秀识字吗？”童颖揉着王秀的软发。

　　“会。”王秀说着食指蘸了茶水在桌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他的名字，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童颖，期待童颖给他什么奖励。

　　虽然他那混账娘吃喝嫖赌把家都败完了，但王家相公还是把这孩子养得很健康的，也怪不得他那混账娘动了把他卖入小倌馆的心思。

　　王家相公本姓陈，名孃，母亲是乡里知名的夫子，他从小也是饱读诗书。自从嫁给了王大，被人王家相公，王家相公地叫着，时间久了，他的本名也就被人淡忘了。

　　王家相公是有个儿子的，只是那时他妻主嗜赌，家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那孩子生下不久就去了。追债的人打断了他妻主的腿，没钱治病，他妻主终究是没熬过那个冬天。

　　可是家里有两口人还是要吃饭的，正巧有个大户人家来找奶爹，他为了养家就去了，邻居看他可怜帮他照看五岁的女儿。

　　雨和电起身走出雅间。不一会儿小二姐端进来一盆清水，又有人进来收拾了残羹冷炙。

　　童颖把王秀的双手浸入手中清洗干净，擦干上面的水渍，说道：“小秀想要什么，我去给你买。”

　　王秀开心地笑着，点头说好。童颖把王秀交给雷，雷过来牵王秀的小手。却不想王秀的反应会这么大，王秀大叫着甩开雨的手，惊恐地向后退，缩在童颖身边。

　　王家相公着急地站起，却不敢迈步到他孙子的身边，只好安慰道：“秀儿别怕，爷爷在这里。”

　　童颖心中闪过一丝不忍，牵起王秀的小手，问道：“那我来带你，嗯？”

　　王秀点了点头，小手紧拽着童颖的大手。在他的印象中，他的母亲见了他和爹爹不是打就是骂，因此他从小就烙下了怕女人的阴影，可是他却不怕眼前这个女子。

　　雷无辜的摸了摸鼻子退到一旁，她有那么可怕吗？

　　王家相公这一顿饭吃得五味杂陈。秀儿从小就怕女人，他不怕国师大人是好，可是……王家相公不免担忧地看向林轩。

　　他虽离开大将军府十几年，但还是时刻关注大将军府的事情的，尤其是公子。他儿子早夭，做了公子的奶爹，早就把公子当自己儿子看待。

　　身为男子，他自然是了解男人的心思的，秀儿虽还是个孩子，但总会长大，国师大人这样善待秀儿，不知公子会不会吃味。

　　不一会儿电拿着一个包袱回来，童颖要了一间客房，把王秀交给王家相公，命电带去客房。

　　到了客房，王家相公打开包裹，包裹中是一大一小两套衣服。王家相公抚摸着上好的料子，嘴唇微微发抖。

　　他对他那混账女儿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他以前是公子的奶爹，他一个寡夫在这小镇上也是生活艰难。如今公子不嫌弃他，他回到公子身边伺候公子也是好的，孙子终于不用再跟着他吃苦了。

　　王家相公给王秀换上了新衣服，给王秀换了一个新发誓，又换掉了自己身上打满补丁的旧衣服，才牵着王秀厨房门。

　　候在门口的电暗暗闪过一丝惊艳，不动声色地把王家相公和王秀带回雅间。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王家相公饱读诗书，又在大将军府当过几年奶爹，只是这几年过得不易，衰老的厉害，明明才四十多看起来像是五十岁的老翁。现在换上鲜亮的衣服，整个人的气质就透显了出来。

　　王秀穿着粉红色的罗裙，头顶扎着两个包包头，显得活泼可爱，粉雕玉琢。

　　童颖抱起王秀，一手牵着林轩，出了客栈。雨方才出去已结了帐，又去马厩把马和马车带了出来，此时正候在门外。

　　“爷爷，快跟上！”王秀向落在最后的王家相公招手。

　　王家相公嘴上说道好，却还是规矩的跟在雨雷电后面。

　　“爷爷！”王秀见王家相公没有走上来，又唤道。

　　“轩儿，奶爹年纪大了，就不要累着奶爹，先让他到马车上歇着，你说可好？”童颖停下脚步征求林轩的意见。

　　林轩感激地应道，走到王家相公面前，两人说了些什么，终于把王家相公哄上了马车。

　　童颖带着林轩，抱着王秀走在大街上。在外人看来，就是温馨的一家子，妻主带着夫女出游。

　　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童颖要了三串糖葫芦，一串给王秀，又拿着一串递给林轩，林轩不好意思的接过。

　　王秀要求下来自己走，童颖放下了他。

　　“咔嘣——”三人一齐吃着糖葫芦，享受着酸酸甜甜的美味。大街上的百姓好奇地打量着这奇怪的一家子，或羡慕或妒忌。

　　“哎！那不是王家那个孩子吗？”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

　　一波激起千层浪，周围的人一听都齐齐看向王秀，这细细一打量，还真是王家那孩子。

　　“看这孩子的穿着打扮，怕是被哪个大户人家收了当义子了？”路人甲小心地指着王秀对身边的路人乙说。、

　　“说得有理，这大门大户的可不是都有收了好看的男孩当义子养的喜好的吗。”路人乙回道。

　　“嗨，这孩子总算熬出头喽，长大后就算没门好亲事，主人家也会让家里的小姐收了当小爷，总比嫁个山野村妇来得好。”路人丙羡慕地说。

　　……

　　王秀害怕地躲到童颖身后，紧紧攥着童颖的衣摆。

　　童颖抱起王秀，拉着林轩回了马车。一进马车，王家相公把王秀搂到自己怀里，担忧地看着童颖和林轩。

　　童颖和林轩入了座。童颖对着王家相公说道：“这孩子我看着喜欢。”

　　王家相公紧紧了怀抱，绷紧了全身。林轩看着像是如临大敌的奶爹，安慰的话却没说出口。他也挺喜欢这个孩子的，可是他也明白这孩子对奶爹的重要性。

　　“就做我的徒弟吧。”童颖接着说道。

　　王家相公松了一口气，忽而紧张地拒绝道：“孙儿愚笨，国师大人抬举了。”

　　“挺好，这孩子我就收下了。”童颖断定地说道：“既然做了我的徒弟，王秀这名字就当是小名吧。”

　　童颖伸手将王秀叫到跟前，说道：“以后你就叫忘尘吧。”

　　忘谐音王，忘尘，即忘记尘世间所有的烦恼。

　　王家相公见童颖都这么说了，也不再有异议。做国师大人的徒弟，总比跟着他好吧。

　　童颖转头问林轩：“轩儿喜不喜欢？”

　　“好。”林轩应道。

　　妻主收了奶爹的孙子当徒弟，有妻主护着，以后就没有人敢欺负这孩子了，以后等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还可以有个伴。

　　可是，什么时候他才可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林轩望着天际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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