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千回(十年真身)

作者:茗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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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章


      1996年
      美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选秀”这么个词语。因着这二字,举凡才华横溢却苦于难遇伯乐的千里马,或是那些生活在夹缝中向往繁华世界的人们,看到了一线希望。选秀,多么正大光明且前途无量的商业策划。
      三十多坪的大厅里,三五成群的花样男女分坐各端,因为是一场东方人的选秀,白皮肤金头发的本土人并没有见到。
      此时正是阳光普照,照着彼端窗边立着的斜长身影,竟生生地为他生出了光芒万丈之幻境,使得每一个刚刚踏入大厅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会注意到他所站立的一角。似乎,当事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银色的耳机掩去了厅内的喧嚣,细长的眼睛只注视着手中的一张薄纸,唇齿轻启,带动着一个个音符,他反复吟唱着,仿若已是脱离这紧张的选秀场所,安立在某处安静的公园一角,享受着阳光、音乐带来的怡然自得。
      想要不注意到他,很难。透过监视屏看着大厅里众生相的,是一位看似精明的中年男子,握于手中的笔,在桌面上敲出规则的旋律,凭白地让正在哆嗦地唱着英文歌的选手一阵紧张,音调频频出错,终究跑向了无法挽回的境地,慌乱地想要重唱,却被中年人制止了。
      他侧过身,示意身侧的工作人员,“让那个站在窗边的男孩,先进来面试。”
      “我叫郑弼教。”站立在试唱间的男孩,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衬得那张阴柔的面容,更加妩媚三分。

      人来人往的公园街道,一辆商务车停在路边,临车而立的,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的少年,青涩而含羞。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拽向衣角,双眉蹙起。
      “唱首歌吧。”
      依旧是那位精明的中年男子,此时安坐在车上,透过敞开的车门,看着眼前并不算陌生的男孩。
      男孩左右张望着,站在露天的场所,仿佛自己的所有秘密都被爆光一般,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让音符从唇边启动,脑中一片桨糊,完全不知道自己唱了些什么。只是在多年后回想起来时,为着自己年少的青涩无限慨叹。
      正唱至高潮,被中年男子示意停下,那双世故的眼,看得男孩心中懔然。中年男子打开车中的音响设置,对着男孩说道,“跳段舞。”
      红晕遍布上少年的脸颊,刚才的当众唱歌已是耗尽他的勇气,现在又要跳舞……看着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面前的中年男子仍是无动于衷地仿佛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他顿时有了英勇就义的豪情,在音乐结束一段小节后,跟上节拍,卖力地舞动起来。
      “李善皓?”
      “啊?嗯。我是李善皓。”

      橙郡,林立的别墅群中,一幢通体白色的别墅,以它突出的建筑设计傲立于此,它的出彩,在于主人是一位东方人,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的东方人。
      清晨时分,晨曦初露,屋内外的人们开始了崭新的一天。只是,高贵典雅的女主人,此时却是面露急促之色。
      “张妈,张妈!”
      应声的是系着围裙从厨房方向跑来的中年妇人,“太太,您叫我?”
      “快让老李准备车!我要去机场!”
      气急败坏的女主人,手上正捏着一张便签纸,上面的文字早已烂熟于心。
      “亲爱的爹地妈咪,儿子回韩国了,一定要想念我哦。”
      这个混小子!自从被隔壁的Tony拉过去参加什么选秀后,她就觉得有哪儿不对劲,果然啊!今早叫他起床,多了张纸条,少了个儿子加上若干证件信用卡!
      斜斜的帽子,半遮住一张个性的脸,挺立的鼻,饱满的唇,无一不让从身边走过的乘客驻足,想象着,那帽子下面的另一半容貌会是何等模样。孰料,他却是一转身,面朝内侧,继续沉睡,只留个后脑勺让那些同机的人留恋。
      文晸赫,从今天起,开始你新的人生了!

      韩国
      汗水,汇成细流滴下,由灰白的棉背心吸附,不再妄想投靠大地的怀抱。落日余辉,华灯初上,街头的人们,急不可耐地奔赴家的方向,鲜少有人会让脚步停留,即便路边的演出,精彩到堪称职业水准。或许,只有那些同样喜好音乐、理想尚存在的孩子们,才会为他们喝彩。
      矿泉水的瓶盖被旋开,不知道被抛弃到了哪个角落,清澈的水流,沿着发梢,流过那张年轻而张扬的面容,顺势流过喉结、胸膛,最终落于地面。摇头,带水的发抛出无数水珠。不羁的眼,透露着渴望,那是一种几近饥渴的眼神。
      “珉宇,回家了。”待到急促的呼吸渐平稳时,原本在地面上横躺着的发型新潮的年轻人,招呼着正在擦拭着鼓架的男孩。
      “你们先回去吧,我把这里整理一下。”
      三三两两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凝神扫过陋室中的乐器,这里,真的是他要倾注抱负的地方吗?
      伸手,掏出牛仔裤中已然被揉得不成形的纸条,赫大的字体写着的是,S.M.选秀。
      博一把吧,李珉宇,万人的舞台,才是你真正渴望拥有的。

      午后的阳光,懒懒地照耀在人们的身上,带来了昏昏欲睡的气氛。站台边等车的人们,或倚着站牌,或端坐在座位上,均是一脸倦意。公车稳稳地停在站台前,走下一些人,又上去一些人,交错着身形,也交错着彼此的缘分。
      等到公车扬长而去时,站台边上,两个身影被阳光拉得长长的,一高一低。
      “大叔,您慢走。”松开搀扶的手,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目视着那道佝偻的身形安全地到达目的地,这才收回目光,将背包扶正,迎着阳光行进。
      “这年头这么有礼貌的孩子不多见了!”仍旧身处在站台中等车的大婶们,习惯性地开始寻找着话题,以度过等车的无聊期。
      “是呀,你瞧这模样,生得真不错,跟明星似的。”
      本欲离开的男孩,回转身来,明眸皓齿,展开一抹阳光般的笑容,“我叫金东万,未来的演艺界明星,要记得我哦。”
      阳光,似乎更加温暖了起来。

      “今晚有公演,你知道吗?”
      “奥林匹克公园?”
      “是是!一起去吧!”
      “OH,又可以见到七炫oppa了~”
      “我昨天有要到oppa的签名哦。”
      “啊!!”
      近黄昏时分,夕阳斜洒着,照耀在每个人的身上,仿若渡了一层红光。五琴高中,一所在全市高中排行榜上并不算上数的学校,但因为出了名人,现在正被全市乃至全国的高中生们所熟知,仔细观察并不难发现,这所沉寂多年的老校,近些月来多了很多外校的陌生面孔,而且以女生为主,且人人春光满面。
      正值放学时分,校园里更是人满为患,沿途叽叽喳喳的喧闹中,十句有八句不离一个名字——
      安七炫。
      五琴高中后门,与门庭若市的大门截然不同的安静。此时,正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子探出来,压低的帽檐,Hip-Hop的典型服装,肥大的裤子绝对省了清洁大妈的清扫时间。眼看着后门出去的那条街道人迹稀少,他长吁一口气,将肩上的背包提了提,轻快地一脚迈出校门。
      直至多年后,安七炫每当回想起那个夕阳时分的一幕,都一直感慨,当年走后门走得真是对极了,如若不是那次的意外,神话今日,又会是怎样的风景?
      那一刻,夕阳照射在后巷的墙壁上,折射出微弱的光,风仿佛停歇了一般,人声也仿佛消寂,只余那一道在夕阳下独舞的身影。颀长的身形,很瘦,但是每一个动作,却似倾尽了一身的力量,他的舞蹈,并无章法,但俐落、漂亮,而且,有着将人的目光,深深吸入其中的魔力。他想,在那一刻,他是真的着了魔,迫切地想看到眼前的男孩站在舞台上的风情。
      待走近时,才发现,这是一个极其漂亮的男孩子,五官清秀得胜似女子。
      “我是安七炫。”他伸出友好的手。
      犹豫了数秒钟,对面的漂亮男孩不无迟疑地握住他的手,“学长你好,我是……朴……忠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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