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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谁家儿郎绝纤妙,玉鞍初跨柳腰柔(上)
“主子,奴婢都排查过了,几位近侍宫人家中并无可疑之处。只是红药、晚晴都和春莯宫的夏侯女官有些旧交,奴婢打听过,在主子的帷帽上缵上白绢花的主意,是夏侯女官的主意。主子可要排查……”
“排查什么?如此捕风捉影的证据,是能难为到她还是她身后的主子?”
文轩阁中,我边静静听着尤嬷嬷的话,边理好手中的紫丝,飞针在绣架之上的白绢上沿着绘好的图画细细纹绣起来。
桃叶和亲西行后这几天,大巽似乎真的因这位义成公主的远行而使得朝中、后宫一片风平浪静。外朝之中除了宇文世基受拓跋昊之命南归整顿军务,最大的事便是苏沐风每年例行的南蜀之行,只是这次拓跋昊将他昔日的好徒儿宋慕枫委任为副使,随他出行。我暗笑,若是以往,这师徒二人同为使臣,出使他国,是何等的传奇佳话,可惜,如今苏沐风宠信不再,他的徒儿此行的任务除了历练自身,恐怕更多的是监视他往日的恩师。
“本宫的司言女官,有排查的功夫,你还是帮本宫管束好夏蓂宫上上下下的言行吧!旁人宫里的宫人,他们还是少结交的好。”
我淡淡开口,腹中孩儿猛地踢了我一下,竟是十分有力。我微笑地摸了摸肚子,再有几个月我就要分娩了,这几日,这小家伙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在宣誓着他的成长。我微微叹了气,看了看绣架,不知这幅中州疆域图,我还能不能绣成。
“主子难道就不怀疑婢子吗?清霜宝剑毕竟是一直是在婢子手中的,若是婢子怀了二心,将它交给靖亲王……”尤嬷嬷素手纤纤,将穿好的针线递给我,眉目一片清润。
“你若是有害我之心,又何须费这些周章?不过能从你房中取走清霜宝剑的,必然是夏蓂宫中近侍宫人,若是本宫猜测不错,应该就是她……”我低叹一声,扶着尤嬷嬷缓缓站起,在她耳边吐出一个名字。
尤嬷嬷抬头,清目之中满是惊诧。
“不信吗?本宫也希望不是她……”我微微一笑,低叹一声,若真是她,我倒更希望她如此行事,是无心之过。“此事,你心中有个计较便好。”
“主子,至尊传召主子前去击鞠场伴驾。”红药的声音从外室缓缓响起。
我微惊,传我去观击鞠?唇间苦笑,我自问,恐怕不会如此简单吧?却只扶着尤嬷嬷绕过屏风,轻轻吩咐她道:“传人进来吧。”
尤嬷嬷低声应诺,转首扬声吩咐侯在外室宫人道:“还不进来服侍主子更衣!”
击鞠场位于天祚宫西北角,紧挨瑶华池而建,我带着宫人乘车行了小半个时辰赶至时,场上已是尘土飞扬,一眼望不到边的马场上只依稀看着约摸有二十几匹马,马尾扎结,马上之人皆紧衣窄袖的胡装,头戴幞头,足蹬长靴,持着球槌、纵马逐球,观其服色,似是分成青、黑二队,相争颇激。击鞠据传源于西裕,自问世以来,一直颇受世人喜爱。这两百多年的乱世中,喜爱这般玩耍之人无分夏荻。以往在龙首宫中,这般场景我也不是未见,只是从未见过有这么多的尘土。我摇了摇头,暗叹,是了,以往龙首宫中,父皇为怕起了尘土,都是在场地上洒满了香油,待油料渗透进土里,方才上马玩乐,如此奢侈的行为又怎会是拓跋昊所能行的?
“夏蓂宫主位燕氏拜见皇后娘娘、宁妃娘娘!”
高台之上,似是内外命妇齐至,皆依位次坐定,就连甚少露面的宁妃竟也带着小小的柔宁安坐在宇文绣绾右侧。数月未见,宁妃神色憔悴不少,却仍是轻衣博带,不染尘世烟尘模样,见了我,也只微微颔首,转而将黑琉璃一般的美目投向远方击鞠场中骑在青骢马上的那抹黑色的矫健身影,贪恋。
“燕氏,既然来了,就好好坐着吧!这场好戏,你可万不能错过了!”宇文绣绾本是和坐在她左手侧的达奚惠男说笑,见了我,笑容竟是未收,瞥了眼我的肚子,望了望场中愈演愈烈的战事,笑容更是炽热。
我应诺在宁妃身侧坐定,接过红药手中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轻汗,此时晋城已经入伏,颇为燥热,高台之上四处设有冰盆,宫人以扇吹动冰盆,凉风泛起,倒也不觉难受,只是不知场上诸人感觉如何?
“慧妃娘娘可是错过了好戏了。”达奚惠男侧头望向我,妩媚而笑道,“慧妃娘娘就没发现场上青队的领队是谁?”
她望着我的眼神满是幸灾乐祸,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黄骠马上一人正纵马疾驰接过同队之人传过的七宝球,侧身一个扬手,将球准确无误地击打进数丈之外的半悬的球门之中。
锣鼓声起,一场终局。
我的心猛地一紧,那是青阳哥哥……
拓跋昊如约放了青阳哥哥,加封他为侍中、征西大将军,随侍他左右,只是他似是故意一般,分封他的爵位仍是秦家在南虞世代相传的忠烈侯。这样的折辱,在拓跋昊口中,只化作,朕闻卿家世代对南虞忠烈,今归我大巽,盼卿如故。
“方才至尊可是对忠烈侯说了,听闻你弓马无双,领兵之技高超,今日你就领着朕的本家女子与朕带着的宗室子弟比一场,朕倒是想看看你能带出什么样的兵!如今看来,秦侍中马球打得还真是不错!四场下来愣是和至尊打了个平局!至尊这回可算是碰到对手了!”达奚夫人笑得柔媚,啧啧出声。
“秦青阳把莲生阿姐罚下场,还说宁缺毋滥,气得她哭着离开!一个降臣,摆什么架子!要是无射哥哥在……”
“柔宁!”
柔宁嘟着小嘴说道,可惜话未说完便被她母妃喝断。
“吾女顽劣,慧妃妹妹莫要见怪!”宁妃凝眉看了看低头委屈不已的柔宁,转首对我柔柔一笑道,“妹妹与秦侍中本是青梅竹马,一定也是深知带兵之道,兵贵精,不贵多,必要服从上位者号令,东阳县君身子素来有些娇弱,又被他阿父惯得有些小姐脾气,不听号令,秦侍中罚下场,并无过错。”
“从兄脾气自幼就最是执拗!他是本宫的阿兄,本宫却也受不得他这般脾气,倒是让宁妃姐姐见笑了。”我回她淡淡一笑。东阳县主是拓跋昊早亡的三姐东阳公主独女。东阳公主早年适步六孤弘,只育有东阳县主步六孤莲生一女。据传,步六孤弘虽有几个庶子庶女,但最是偏疼这个嫡女,在东阳公主亡故之后也未再续弦。因她的阿父、阿母,这位县主颇为受王室照拂,青阳哥哥以她杀一儆百,倒是立威不小。看青队布局严明,传递默契,倒是颇为弥补了女子气力上的不足。
“慧妃妹妹,你的这位青梅竹马,怎未将妹妹的手段学个分毫?如此直来直去,怎能得到至尊信重?哪像妹妹你婉转逢迎至尊,自己身子重了,不能服侍至尊了,竟把自己的贴身女官都给了至尊,如此贤惠,至尊怎能不爱?只是妹妹就不怕分了自己的宠爱,作茧自缚?”
我刻意忽略了宁妃口中的含沙射影,宇文皇后倒是再接再厉,边说着边冷眼瞥了瞥后位的贺兰明月。贺兰明月怯怯望了我一眼,只垂眉咬唇不语。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服侍至尊,本就是宫中女子的本分。本宫身子重了,贺兰妹妹既然被至尊看中,本宫唯有为她欣喜,为至尊欣喜,又何谈作茧自缚?”我轻轻抚摸着肚子,安抚着里面挥舞着拳脚的小家伙,淡淡笑道。
宇文皇后冷眼瞥我一眼,冷哼一声,只转过头看击鞠去了。
“荻族女子的风采就是不逊于男儿,看看河阴公主这球传得多准!正正好好传到忠烈侯的马下!”
达奚惠男匆匆咽下口中的瓜片,欢声笑道。
远处河阴公主那嫩柳一般的腰身一闪,七宝球便顺着她的球杆向青阳哥哥的方向飞去,青阳哥哥却是一个迟疑,举手慢了半拍,球似乎擦过他的球槌,被一旁的拓跋炅抢了过去,飞传给侧边的拓跋昱,拓跋昱一个扬手传击给纵马而来的拓跋昊,角度却斜偏了一些,拓跋昊一个伏身,仿佛将整个身体侧悬在青骢马的马背上,单手击球入门!
我垂目,微微冷笑,他们兄弟倒是难得如此齐力。为臣之道,青阳哥哥如何不懂,这球他是断赢不得的。
锣鼓声起,五局终局,大巽皇帝陛下的黑队终于以一球获胜。
马蹄得得,高台之下,方才奋力搏杀之人都翻身下马,以拓跋昊为首登上高台。此番在场的尽是宗室,所以并未设帘,青阳哥哥随在拓跋昊身后,略一抬首便看见了我,似是未料,只僵住不动。
我淡淡对他一笑,转而望向凝眉望我的拓跋昊,粲然而笑。拓跋昊脸上浮着薄灰,和着汗水化开,斑驳一片,望我片刻突然也是灿烂一笑,接过华源儿递过的绢帕,走向我,笑道:“爱妃身怀有孕,怎还来这烟尘之地?万不可让腹中龙子吸了烟尘!”
“臣妾蒙至尊厚爱,怎可不来为至尊助威?”我展颜而笑,扯过他手中湿润的绢帕,柔柔帮他擦拭着脸上的泥泞。帕子拂过他的眉梢眼角,他幽深的两眸,映着我的笑靥,似乎恍惚闪过一抹柔色,转瞬之后,却是冰冷。
既然他和我一样,都是想让那个在心中默默凝视我的人死心,我又为何不顺着他的意思,演出这场恍惚的幸福?
“忠烈侯!那球本公主看得分明!明明你能接住芜莲的球!为何不接?”拓跋伽罗冲到青阳哥哥面前,厉声质问他道。
河阴公主浓密的眉毛也是扭成一团,湛蓝的双眼望向青阳哥哥。数月未见,河阴公主大病一场后,更是消瘦,眉目之间英气还在,只是多了散不去的哀愁。
“哦?忠烈侯,长公主所言可属实?”拓跋昊侧身,浓眉拧结,询问青阳哥哥道。
我垂目,不去看兰陵长公主,唇间冷笑,整个大巽能如此不给皇帝陛下颜面的,也就是她了。自秋猎过后,她对我虽仍是怒目相向,倒也遵守那日对司马无射的诺言,未再找我麻烦。
“微臣不敢!方才那一球确是臣失误!”青阳哥哥躬身施礼,我瞥开眼,不想看他此刻脸上的隐忍。
“至尊,臣妾看,秦侍中所言应是不假,可他没接到芜莲妹妹的球,是他的过,枉费了芜莲阿妹的一番心意。臣妾看秦侍中与芜莲阿妹站在一处,恍如一对璧人,驸马去了已有百日,不若至尊玉成了他二人的好事,也算是赔给了芜莲阿妹一个驸马。”宁妃扶着夏侯夜来,莲步移动,在拓跋昊面前站定,含笑语道。
青阳哥哥猛地抬首,却只是望了望我,抿唇沉思不语。河阴公主美丽的脸上倒是一脸愕然,樱唇半开,似是不可置信般地看了看宁妃,旋即望向了她的皇帝阿兄。
“笙儿所言甚是,朕怎么就没有想到?爱妃,忠烈侯是你的从兄,这桩亲事,你看如何啊?”拓跋昊拉起我的手,半拥住我,唇角扯出一抹微笑,眼中却是寒芒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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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继续纠结,小客大家除夕夜快乐(⊙o⊙)哦!明年都顺顺利利,心想事成^_^
第115章 第六十七章谁家儿郎绝纤妙,玉鞍初跨柳腰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