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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
这个男人出现在她身后的时候,尘烟正在池塘边专心致志的洗锄头。
她洗得很慢,很仔细,从上而下抚顺,仔仔细细的抚摸掉上面的每一粒灰尘,就像刀客抚摸刚杀过人的刀一样。
自两年前一场大病醒过来之后,她便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不记得自己是待字闺中的闺女还是已为人妇,不记得自己的针线刺绣做得好不好。真像是个傻子。
她厌恶人家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这个没有过去的人。
然而,即使是傻子,却不改变她总被各种殷勤的男人搭讪的命,因为她很漂亮,极其漂亮。
此刻她的身后就站着一个凝视她的男人,他已经站了很久很久!
她忽然想试试他的耐性,于是依旧仔细擦拭着锄头,看他要看到多久才开口搭讪。
好久,就在她快熬不住的时候,他却先开了口:“上来吧,鞋子全湿了!”
说完伸手便拉她上岸,熟稔自然得仿佛认识很久。
她缓缓直起身来,没有理会他伸过来的援手,皱眉打量着他,良久,问:“我认识你?”
男人点点头:“嗯,失忆之前你认识我,我们很熟!”
尘烟哦了一声:“那我是谁?我们关系好不好?”她伸手抚了抚凌乱的刘海,不料久蹲的姿势使得身体失衡,她向河里歪了去。
男人顺势飞快的拉住了她的手,及时拉回了她牵上了岸。
之后却再没有放开她的手,牵着她往村里走,尘烟不知道他是忘了这回事,还是以前他们也这么亲密。
“你是映风,是一个杀手,一个十分出色的杀手。你手上这些茧就是练剑练出来的!”他低头摸索着她一双素手上的厚茧,很慢很慢,让人以为他想要抚平它。好久,他低声的说:“我们的关系,也好,也不好!你说好就好,你说不好就不好!”兀地又抬头朗声笑道:“呵,我都差点忘了你已经失忆了,以前那么多机会我竟然都没有问出口!”
尘烟听到杀手两字的时候,眉毛跳了一跳,这个与生活十分遥远的词子身体本能却十分抗拒。这说明她以前即使不是杀手也是过着与杀手有关联的生活的。这个人说的,有几分可信。
她脱口而出:“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他的神色有些挣扎,道:“我不忍心打扰你平静的生活!”
她看着他,将手挣脱开来:“我明白了,你走吧!”
忽略右手的手茧,这双手也算是一双纤纤玉手,却原来不知道夺去过多少人的命。只是失忆忘记从前,已经算得上是上天厚待她了!
她把她的唯一嫁妆翻了出来,是被阿婆收留之前身上的那套衣服。紫红色轻纱在手中轻若无物,如同过去一般飘渺。
伸手取过剪刀,毫不犹豫的剪了下去,“嘶”的一声,上好的布料顶不过利刃的划割。
同被抛弃的还有随身的一块鬼石,鬼石半面精致无双,半面丑陋无比,仿佛一块美石生生被掰开两半。她不知道这块石头怎么来的,但是每次握住它的时候便没来由的踏实感。想了想,却用力扔向了窗外茫茫草丛。
隔壁村老顾家的大儿子,虽说年纪大了些,但忠厚老实,是个过踏实日子的人。阿婆说:孩子,你之所以这么命苦,不是因为你太漂亮了就是以前造过孽。不如就嫁个差点的相公嫁了,这样也好让老天原谅你!她想,一个月之后,她会嫁给他,以一个没有过去的傻子的身份。
这双手原来曾经将刀使的那么好,拿起细致的针线却是这么难。但年轻,慢慢学总是行的!
她低头给月季花树刨土的时候,冷不丁面前突然多了一双鞋子,抬眼从下往上看,她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带着戏谑调皮的神情,手中还有一支鲜嫩欲滴的月季,那独特孤冷的香味在鼻间若隐若现的弥漫着。
她瞪了他一眼,便回头查看,自己那颗营养不良的花树上稀稀拉拉的三朵月季都在。却原来这花不是从自己的花树上摘下来。她疑惑的回过头来,只迎来男子已经伸手把花送到她鬓上插好:“果然还是最喜欢月季!”
不待她开口他先道:“每一次相识都不记得问我名字!我是岚央。”
一时间她有些恼羞成怒,按捺住心情喧声夺势:“你怎么还不走,怎么又来找我。是我欠你什么吗?”
“是的,你欠我的还没还!”他一脸认真的接话。他说:“我也是!”
“我欠了你什么?”
“你答应我陪在我左右,替我夺得王位!”
“王……?”她几乎惊诧出声,见得他波澜不惊的点头才问:“是不是需要杀人?”
他说:“尽量不让你杀人!”
尘烟向来不愿意欠人家什么,既然大老远的追到这里来,那这笔账就假不了!
于是她开口问道:“我可以拒绝吗?”
“这么大的秘密都告诉了你,你说呢?”他似笑不笑。
尘烟轻轻叹了口气,试着像一个杀人高手一样玩转手中的小月锄,一不小心却割到了自己的手腕,痛得立刻丢开了,伸手抓了把土按在了出血的伤口上。血液很快浸透了尘土,她退后一步,把头上的月季花取了下来塞回他手上,低头急急走进了屋内。
岚央站在院子中间望着她急急的身影,失去记忆后的她似乎与以前大不相同,她会害羞,会恼火,会惊讶……
以前的她似乎永远都是冷漠的样子,哪怕笑着,也会让人感觉无法亲近,就像,就像这孤冷的月季。
也许,真的不该来,就放她一辈子平淡,忘她于江湖,也许能让她快乐!
他把月季小心翼翼捧到鼻下,细细的贪婪的闻着它的香味,尔后,深吸一口,才把花朵安放在月锄旁边,决绝的转身!
身后的门却吱嘎一声,开了!
他惊讶的回头,只见她背着个包裹,一身衣束简单出行的装扮:“走吧!”
一天前她还在想着怎么把月季养得跟别人家的一样的好,一天之后,她却已经是一个身负使命的杀手。
她似乎依旧不是很喜欢说话,面色淡漠,抱着他刚刚送给她的剑。
仿佛她不存在,只是马车里的一件物品;他也不存在,他一直注视在她身上的眼光完全不被感知到。
这个样子,真像是她,以前的她。
又不像以前的她。
他无端笑了。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种姿态,同一种神情,面前的她,却像是一个懵懂小孩般,让人想要保护,让人觉得可以亲近。他想,忘记以前也是好的,这样的她,很好!
“你怎么都不问你以前的事情?”
“听你说来,她并不好!”尘烟用的是“她”,仿佛说的那个人与她无关,十分抵触承认以前的自己。
岚央的笑僵在了脸上,讷声道:“不,她很好。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
尘烟琢磨着他的表情,确定属实之后又问:“那她明明答应了你的事情,后来又为什么自己逃掉了?”
岚央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是她过得极不开心,也许,也许不是她自己愿意离开的!”
她执拗的追问:“到底是不开心才走的,还是被迫离开的?如果是不开心,什么样的不开心让她出尔反尔,如果是被迫,被谁所迫?”
岚央被问得哑口无言:“我,我不知道!”
她偏头问他:“你跟她不是很熟吗?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岚央无奈的笑了:“她跟你不一样,她,她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她习惯将自己掩藏的很深很深,心里很不高兴了,并不愿意抱怨甚至还装作乐意的样子,心里委屈了也只是冷冷的好叫别人离她远些,许多时候,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
尘烟说:“奇怪的人!那她为什么会答应你?”
说完就已经回头看外面的风景,自说自话咕哝道:“你应该也不知道!她大概欠你好大一个人情吧!”
说着,把自己胸前的刀抱得更紧了些,低声道:“我大概是欠你好大一个人情吧!”
许多本事,一旦学会便成了本能,就像小儿学拿筷子,这筷子一旦拿熟了,除非手残废掉,即便你忘了自己是谁爹妈是谁也不会忘了怎么拿筷子!
更何况是杀人要命的事情!
岚央教尘烟的功夫,大多是尘烟以前练过的,起初岚央需要教两遍她才能记住,后来却只需要一遍,再后来岚央才教到一半,尘烟便已经拿起刀子唰唰的舞了起来。当然,这也有一半是因为她的天赋异禀,在杀手训练的时候,师傅就是这么夸奖她的!
岚央顿时厌恶她的天资聪颖!
前后十五天,岚央才把全部套路教完。最后一日,尘烟把他带到一片荆棘中,将他请到一旁山崖上的安全处,便飞身一刀斩断荆棘中的一颗毒马蜂窝,顿时,马蜂纷飞扑向她。岚央一惊,正欲出手相救,却见她面无惧色,将一把刀舞成了光影,滴水不漏又攻守有度的与一群乱马蜂战斗。
岚央安心细看,只见她好似没有看到马蜂,只是在空旷的训练地将这些日子学来的所有功夫给岚央表演一遍汇报成果。待一遍全部打完之后,马蜂被斩得一个都不剩,而她,毫发无损。
岚央正准备伸手鼓掌,却见她突然杀气顿起,一扬手将刀耍向了他。
岚央一惊,低头一避,只听见刀身没入石头一半,上好寒铁的刀身震得颤抖不已。岚央抬头一看,只见刀刃上挂着一只马蜂,刀身将将切成对半。
他赞道:“好功夫!”
她见他笑了,顿时开心,跳跃到他跟前:“是不是可以行动了?”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冷漠,如一个高高在上的杀手雇主:“你的火候还不到!”
尘烟怒了:“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我的功夫越来越好,你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你是不是不想杀了却又不好意思赶我走?我也不想要赖在你这里!”
他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冷冷的看了一眼没入石头里的刀锋道:“一个好的杀手,不应该让自己杀人的凶器脱手!”
那日之后,尘烟更加用功的苦练,废寝忘食,痴迷程度如同走火入魔。以至于好多次岚央忍不住想要告诉她真相,告诉她不是她不够强大,只不过他不想放她走。他只是想,一日不实施计划,她便一日没机会还债,一日没机会还债,她就不会走!
然而王座不能等,岚王也不能等!
岚王大寿,作为百年来四方最强大的国家,诸王早在一个月前便争先恐后陆陆续续的进了岚州城,整个岚州城一时热闹非凡如太平盛世。然而不知是哪天开始,忽然一夜之间街头巷尾传起了河山变色江山易主的传闻。
一时间整个城中戒备森严,众人莫不噤声,然而这传闻如长了翅膀的隐形苍蝇一样,挥之不去又无处驱赶。岚王下令:“任何人抓得散布谣言者,若证据确凿,可携恶面圣领取赏赐!”
二世子岚宇匆匆从边疆赶回来,三日后才到达,早已预谋篡位的皇叔岚天傲已跃跃欲试,撑不过明日酉时必会露陷。
最重要的是,他必要赶在岚王断气之前杀了他!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手刃仇人!
一切如他预料,酉时才到,便得到探子消息,西城将首便借已捉拿谣言罪犯的理由面圣,随身佩剑未解。
岚央面色淡淡一笑,将一纸书信封好,交予尘烟:“速将此信交予湖国公子文官翔,听其差遣!”
看着她如一个称职负责的雇佣杀手,接到命令后不带犹疑的执行。敏捷而果断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里,他的淡笑消失在嘴角,恢复了惯常的冷漠。眼角仅余的一丝温柔随着倩影的消失渐渐淡化入无。
成败在此一举,成,我便撒手还权,陪你归迹山野,还你当年之愿;败,则你我从此生死陌路,我归尘土,你回宁途,就当不曾重逢过。
多年的忍辱负重与勾心谋略早已把他练就,一切能遇到的不能遇到的可能性他都已经考虑在内。他摸出那把已许久没有拿出来见光的软弩仔细端详。在那段被迫隐名屈尊为杀手斐的灰暗岁月里,这把刀是他最后的保障,这是一次孤注一掷的博弈。他,不能输!
一切进行得如同他想象的一样,一切预料得如他一样,甚至连那柔弱贤淑却红颜薄命病逝的林族大小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一身武装刺杀过来的时候,他都没有惊讶一下。
“我的孩子,你终于来到了这里!”深宫密室里,岚王的声音洪亮得如中年,丝毫不见病弱。
岚央的眉毛跳了一跳,十分嫌恶这么亲热的称呼,寻着声音走上白玉透光的层层阶梯上,看着王座上如仙人般的岚王,道:“你还活着,太好了!”
“是,我也以为我快不行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等的,我以为死都等不到!幸而天傲他还是等不及了!”高高的阶梯上,老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个位置,这么高,这么冷,永远的高人一等,永远都望不到匹肩的人。他从小就怕高,怕一个人,你说他那么急着想上来做什么呢?怎么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孩童时候那副脾气啊!”他慈爱的望着岚央絮絮叨叨的讲着,仿佛一个思念游子的父亲:“靠近一点吧,好久没仔细看过你了!我真怕死之前我们父子都没好好说话过!”
岚央的嘴角扯动了一下:“你多虑了,该算的帐我一笔也不会漏,全部找你要回来!”
“你也要这王座吗?你够格吗?这个位子,可不是能够随随便便坐的!想当年我五岁的时候……”
自母亲死后,他便再也没有仔细的看到过岚王的容颜,也再也没与岚王说上过话。及至漂泊江湖归来之后重入朝堂,便只有君臣再无父子。岚央摸不清岚王怎会突然话家常。然而他只是静静的听着,眼睛悄悄仔细打量着一切,不漏过一丝细节,等待合适的机会进攻。
忽然,他脸上骤地煞白。
那悄然潜至如鬼魅的蝴蝶般扑向岚王的身影,不是被他支走的尘烟么?
眼看她那氤氲的剑光触到王座散发的结界,他再不能无动于衷,伸手便是霹掌,划出水墙一般的障碍,追上剑光合二为一,以更大的威力逼向岚王……
外面传言将死的岚王如一个武林高手般轻松应对着两个绝世的高手。他狂笑:“央儿,就这么些了吗?不能更强大了吗?”
没有阳光的密室日冕却走得丝毫不差,岚央仰头凝视,不由得疏忽了应付,原本配合得十分默契的攻击顿时失了方寸,眼见防护削弱的岚央空门尽露,尘烟眉也不皱的飞身过去应对!
岚王笑:“孩子,你又输了!”扑至尘烟面前的如水墙一般的力量忽地幻化成千万支奇形怪状的刀剑。绕是尘烟已抱了必死之心,仍旧被震惊了,叫了一声。
岚央应声回神。面上却现过一丝冷笑。竟然不顾尘烟不顾刀剑反扑向日冕。
他看到岚王那得意的神情在一瞬间的领悟后变得雪白便明白,他,赌对了!
无光自走的日冕便是岚王得以依赖的力量所在,每逢三更时候力量薄弱,而摧毁则消失。
他千辛万苦寻来的憬国琼剑,正有这种对抗无物量的能力。手中的琼剑好似明白寻到了对抗的敌手,激动得放出异样的流光。
被动了的日冕如同割坏了的水袋,无数白银一样的如汁一般的东西淌了出来,如糖稀一般沾在了剑上,衣服上,脸上,却又轻若无物。
岚王大吼一声:“不!”那是祖宗流传下来的宝物,那是岚国得以成为最强统治的倚靠,那是他守了一辈子的根基,不能毁在他手上!
他猛地从台阶上跳起,不顾一切的扑向尘烟,将尘烟推向了日冕。
尘烟连招架之力都没有便飞向了日冕,被紧紧的吸在了破口处,一点一点吞噬。
岚央大惊,伸手抓住她。尘烟却只是摇头,轻声唇道:“放手,斐!”
岚央怔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望向尘烟,那熟悉的神情分明就是映风。
她努力的笑着:“刺杀岚王的任务我算是完成了!欠债还钱,欠情还命。我原来真的欠你好大一份情,好在终于还清……”话未了,声音已经消失了,触摸在岚央脸上的手如同那银色流质般轻若月光,她微笑着看着岚央,放弃了挣扎。
她很快便被流质包裹,只有那嘴角的点点笑意,如同他们第一次心神相通时候。
她的左手紧握,隐约可见当日那只扔了鬼石。
岚央回过头来剑尖直逼岚王,丝毫不差的擦进了他的心脏,无物可挡的琼剑划过骨头的触感是如此的奇怪,他惊得停住了手:“为什么不挣扎?”
岚王却只是出神的看着渐渐封冻的日冕:“你终于把她亲手送进了永世禁锢,你将一生被困在这王座上!我可以安心的走了!哈哈哈!”他的脸上,是一种畸形的笑,竟然还带着一丝悲痛。
那笑声如此刺耳,激怒了岚央:“我要你生不如死!”
岚王却笑得更加疯狂:“若非得如此,你这数十年的折磨才能够释放的话,我便受了!”脸上却是轻蔑的同情弱者的神色。
岚央丝毫不在意他的轻蔑,冷冷的说:“比起我娘的痛苦,你的确该受!”他一扬手,一把陈旧而锈迹斑斑的匕首扔在了岚王的面前:“当日她为你背弃了自己的祖国放下了自己的信仰,你却只是将她利用的一干二净后放弃了她,你非但放弃了她,你还杀了她!”
四岁懵懂年纪,小小的人儿乖巧的坐在高高的书桌前举着毛笔笨拙的练字,心中却是按捺不住的欢喜,猜测娘亲会给他什么生日礼物,等了许久,桌上糕点已冷,这诺大的宫中,唯一会关心他的娘亲,还是没有来,他不由得摸着壁路寻了去,却是看见娘亲死在父皇怀里的情形。
岚王颤抖着双手捡起匕首,眼中神色不辨:“能与虹辛死在同一把匕首下,已是上天对我的仁慈!”
语毕,便飞快的抹了自己的脖子。岚央来不及阻拦,喷脖而出的热血扑到脸上,浓重的血腥味刺激得他心神一凛。
“当年,你为什么要招惹我娘?既然招惹了,为什么又毁了她?你,到底有没有真心对过她?”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岚王,眼眶竟是泪花:“无心无情,似铁似钢,方能成就一方霸主。既然被选为了岚国的继承人,这,就是你的宿命。你需得承受得住亲手葬送最爱的痛苦,你还得承受被最爱背叛的痛苦。你将失去你所拥有的,你将得不到你所想要的。至死,方休!”
说完最后一句,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解脱,生命力流走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跟着神思在飘,去到了向往已久的地方,那里,虹辛笑得灿若桃花。
辉煌的密室中,安静得如同没有人一样。
日冕依旧屹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里面多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岚央仰头痴痴望着,脸上是死灰般的绝望。
他像个小儿般呢喃:“母亲,你曾说如果父王不是岚王该多好。现在我把他的王位夺过来了,他不再是岚王,你会不会开心?”
他将另一半鬼石紧紧的握在了手中放在心上,从此世间,再无可纠缠牵挂之人。脸上的血竟然没有凝固,缓缓的往下滴,像是一颗颗从眼中流下的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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