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香

　　第二十三章
　　韓錫嘉病勢日重，此時的北地卻是一派混亂，段瑞凱經過上次的綁架之後雖然很快回到了權力的中心，但他卻心生了退意，他曾經和安雨亭有過一次會談，稍微透漏了一下自己內心的想法，安雨亭卻只是客套地奉迎著並沒有正面地回應。
　　段瑞凱此後就在國會宣佈南北和談，並派代表到滬上邀請韓錫嘉北上。
　　把江山拱手相讓，都不過是情不得已的事情罷了。那日安雨亭第一時間得知了消息便召來安承熙。
　　安承熙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西教場閱兵，他坐在講武臺上直挺挺的，一張俊臉上看不清表情，下了臺卻立即挽起簡曉黎的手當眾地親熱毫不避忌，此時安承熙正要親到簡曉黎的左邊臉頰上，耳垂滑過鼻尖，一陣酥麻難耐。
　　“報告安將軍，安大帥有請。”
　　安承熙立即冷了臉，鬆開簡曉黎轉頭向那衛兵問道：
　　“老頭子可有說是什麼急事？”
　　“回少將軍，大帥沒有交代。”
　　“好的。”安承熙认命地苦笑了幾聲，向簡曉黎做了歪了歪嘴，雙手往軍裝褲帶里一插快步登上轎車。
　　“父帥，那麼急叫兒子來是有什麼事情？”
　　安承熙趕到的時候，安雨亭正兩眼發直地盯著搪瓷茶碗里方舒展開來的新茶。
　　“承熙，別急，先喝口水再說。”
　　“謝父親。”
　　安雨亭笑著遞過去，看著安承熙接過茶碗一口口地喝下去，他眯著眼隔著升騰的水氣打量著他，氤氳之中那樣俊朗的眉目，像機了安承熙的早逝的母親。
　　只是眉宇間還是缺少了些硬朗，多了思柔情。安雨亭這樣想著眉頭不由得微皺，安承熙慢條斯理地喝完了茶遞迴去，就聽得安雨亭說：
　　“承熙，今天國會來了最新的消息，你可知道？”
　　安承熙搖搖頭。
　　“我今日在西教場，還未知。”
　　安雨亭對著大紅酸枝桌面上那封公文努了努嘴，示意安承熙打開。安承熙拆開一看，上邊的一行大字赫然入目。
　　“怎麼可能！——這——這也——”
　　“哈哈哈，怎麼不可能呢？”
　　安雨亭看著安承熙的錯愕的反應不由得哈哈大笑。
　　“父親，這——”
　　“和談，我不是說了嗎，早該是走這一步的，他肯定會走這一步的。”
　　“那中央軍…..”
　　“中央軍那三家，現在徐明真獨大，可那徐明真真是個傻子，上演逼宮卻不廢帝的戲碼，浪費那麼多時間精力導演了一場這樣的鬧劇，現在他要和談的母的也達到了吧，但是——北地的軍心人心卻亂了啊！”
　　安承熙還在消化這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細細地咀嚼其中的先機。
　　“那我們該怎麼做？”安承熙抬頭瞥了安雨亭一眼。
　　“還是不變應萬變。”
　　“他們和談或打仗，我們都不攙和，稱霸一方坐大為王——豈不快哉？”
　　“是！”
　　安承熙出了花廳擦了把汗，正要邁出內門的時候正好撞見自己原配夫人黃冰瑩，他不禁又狼狽了計費，雖然已經是冬天，他藍灰色的軍裝卻潤濕了一片，頭髮都能滴出水來。
　　安承熙和他打了個照面就想走，卻被黃冰瑩留住道：
　　“小爺，您今天又上哪裡去？”
　　“噢，不——我…..冰瑩，最近軍中多事，我好些天沒有回來陪你，你可不要責怪我啊。”
　　黃冰瑩聽安承熙這樣說便沉了連，客套地道：
　　“怎麼會呢，還是軍事要緊，不過小爺可不要忙壞身體，什麼時候有空了，便記得回來走走。”
　　她聲音又軟又細，不像尋常的北地女子，倒有江南女子的風韻，她本人卻是地地道道的寧陽城里小姐，出身在當地一個有名的秀才家裡，從小就懂禮儀，學女紅，本是等著送往清廷的秀女，半路卻被安雨亭的人馬攔截了下來，把她挑了出來當了兒媳婦。黃冰瑩那年十六歲了，生得出挑漂亮，她怯怯地被帶到安承熙面前的時候，安承熙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屁孩。彼時安承熙雖然穿著名貴面料的衣服卻淌得滿臉滿身的泥水，一張小臉也弄得髒兮兮的，見了她卻用十分尖銳挑剔的目光把她從頭到尾地打量一遍然後向安雨亭道；
　　“爹，這就是你給我找的媳婦？”
　　安雨亭笑著應是。黃冰瑩滿臉含羞，安承熙卻又繞著她轉了一圈才道：
　　“嗯，還不錯，不過是不是年紀太大了些？”
　　整屋子的人哄的一聲全笑了。
　　安承熙一臉得意地繼續道：
　　“那我叫你媽？還是姐？”
　　“總不能叫你媳婦兒吧？”
　　黃冰瑩聽著眼前這小屁孩的話含羞帶怒全身都戰慄了。她咬著牙瞪著眼，安承熙卻嬉皮一笑蹦跳著走開了。
　　如今夫妻已經相處十多年。她是看著安承熙如何從一個小毛孩子長成豐神俊逸的美男子，少將軍，她心中欣喜卻又悲歎。安承熙似乎從來都把她當為兒戲，但那些例行公事卻一樣不能少。
　　現在又十多天不見他，今天好不容易見了，卻又是生疏成這樣樣子的。
　　安承熙見黃冰瑩盯著自己神似有些恍惚，尷尬地笑了笑，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便道：
　　“我會的，這裡是我家，我自然會回來，你是我妻子——你永遠都是我安承熙的正室，這一點如何會少呢？我們之間都多少年過去了，你又何必再介懷呢”
　　“嗯”她低頭應了聲，解開安承熙的風紀扣替他脫了軍裝搭在自己的手臂上，又拿出手帕擦了擦他頸脖上的汗珠。
　　“這衣服你就留在這裡吧，你看都濕透了，再穿著會生病的。”
　　“嗯，好，那……我走了！”
　　“嗯”
　　安承熙擺脫了黃冰瑩，飛也似的逃離。
　　他回到簡曉黎住的野盧別墅，一打開門就往沙發上撲過去。簡曉黎見狀又可笑又可氣。
　　“你是不是撲錯地兒了？怎麼——大冬天的出那麼多汗!你給我都做了什麼虧心事啊？”簡曉黎一邊調笑一邊脫了安承熙的上衣，安承熙也不搭理他，站起來轉身就要上房間。
　　“誒！你今天是怎麼了？發燒了？”
　　“你才發燒呢！”安承熙沒好氣地答道，回到書房便拿起電話。
　　“喂，麻煩接上海，嗯…..高家……”
　　“喂，宛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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