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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无一用
我听着声音有三分熟悉!
急忙推开棺材板:
一个微胖的中年人脸色苍白,双目微睁,嘴唇青紫,正瑟瑟发抖,牙关得得相碰。
二狗子!
我用两指翻开他的眼睛,瞳孔已经放大得很厉害,掐了掐他的脉搏,已经降到正常值一下且极不规律。我心道不妙,这毒是中的很深了,恐怕命不久矣。
“你怎么在这儿?”我问道。
“段..........段..........贤..........段...........”二狗子断断续续道。
“你要见段贤?!”我道。
二狗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颤巍巍地点了两下头。
“外公,我去叫段贤,您看好他!”我健步如飞,风也似的从墓室往外冲。
“他是谁?!”外公道。
我疾步奔跑更懒得解释。冲出墓道,一把抓住在墓门守着的段贤就往里跑。
“欧阳,你干什么?!”段贤惊道。
“有人要见你!”我道。
“谁?”段贤道。
“见了你便知道。”我道。
还好刚才和外公走了一遭,加之又有充足火把照明,拉着段贤不多时就进了墓室,比之先前跑出去似乎更快。
“喏,就是他。”我指着棺椁道。
“欧阳,你开什么玩笑?!那棺椁里不应该是你的曾祖父么.........”段贤的神情有些骇然。
“百无一用是书生。”要不是墓室安静且有回音,二狗子的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
“什么?!”段贤奔到棺椁旁。
“你........你........来了........我........”二狗子道。
“你刚才说什么?”段贤关切到。
“百.......百无..........无一...........用.........用是书生。”二狗子道。
“二狗子,你认识段贤吧?”我道。
“我........我........不叫二狗子,我叫.........白.........无用。”二狗子道。
“白无用,是你,是你在花圈性用品店里救了我对不对?!”段贤眼里透出感激的目光。
“哈,原来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在你被囚禁的时候给你送水送饭的神秘男子。你答应过他要满足他提的一个条件,只要听到‘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就是你实现承诺的时候,是不是?”我道。
“不错,想不到你就是救我的人,那些最后放我走的人想来是你的手下吧,他们说你私自放了我,什么老爷子一定不会饶过你的。”段贤道。
“我......我快要......死了。你答应过我的,会反悔么?”白无用嘴里挤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几乎耗尽身上最后一分气力。
“不会的。”段贤摇头。
白无用突然十分费力的伸出了右手,但刚一抬起就立马力不可支,重重地垂下。
段贤紧紧抓住白无用垂下的手道:
“欧阳,他.........”
“已经看过了,撑不了救护车来了。”我摇头道。
“你还有什么话和心愿想要对家人说的吗?我们一定全部转达。”段贤道。
“不用........了.........段贤........你........你知道我这一辈........辈子最........最窝囊的事情是.......是什么吗?”白无用道。
“你说什么?!”白无用继续说着什么,声若蚊納。
段贤将头凑到白无用的耳边,良久才抬起头来。
白无用双目紧闭,动也不动,我伸手探了叹鼻息,贴着胸口听了听心跳道:
“他走了。”
“怎么?他怎么会在墓室里?”外公道。
“他是中毒死的,段贤,他之前跟你说的什么?”我道。
“他说,他这一辈子最窝囊的事情就是和他的名字一样,百无一用。连跟心爱的人表白的勇气都没有。”段贤摇头道。
“白先生不是有妻子吗?我在同济医院见过,他还说了什么?”我费解道。
“想来婚姻并不和睦吧,他还说,他的要求和遗愿都写在怀里的信中,他虽然救了我,但要求履行不履行全随我个人的意思。”段贤道。
“他的侄儿白羽城现在同济医院,我可以让蒋洪通知他。虽然........虽然蒋洪可能并不可靠........”我道。
“这倒不是什么要紧事,他既然是花圈性用品店的人,信里说不定有什么线索。”外公道。
“他倒不是个坏人,曾经提醒我最近运势不妙,不料他竟然.........”我道。
言语间,段贤伸手在白无用的怀中搜寻,很快便掏出一个信封。
长长的一页信纸在段贤手上舒展开来,我移步他身旁:
段贤:
你好。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十之八九我已经不在人世了。这很好,因为我也有足够的胆子向你诉说一些事了,它们藏在我的心里很久了。
我叫白无用,是花圈性用品店的人,具体来说是其中的三个员工之一。但这不是我真实生活中的工作,我其实是一名律师。
或许你还记得,不!你又怎么可能记得呢?那一年武汉夏夜的瓢泼大雨,也许是08年,又或者是09年,这对于我们修习过玄门秘术的人其实不那么重要。深谙此道,如老爷子,只一眼便可看透一个人的前世今生,事业婚姻,命数寿辰,区区相遇之数,又何足道哉?只可惜我一直天分不佳,这也是父亲给我起名无用的原因吧。
你看我总是这么多的废话,希望你还在继续看,我想你会的。那个雨夜是我一生中最美的雨夜,因为我遇见了你。能掐会算不是一件坏事儿,至少那一天在下雨前我在掐算的方位和地点坐上了出租。抱歉我们有这种坏习惯。
我正在庆幸,因为看着大街上的饮食男女一个个被淋成落汤鸡也挺有意思的,谁让我能掐会算呢?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拿着公文包在街边狼狈不堪的时候,我居然叫司机停车了。顺理成章的,你钻进车里,模式化的对我说了声谢谢。雨水顺着你的刘海缓缓的贴面留下,顺着鼻尖,像春雨后的草坪,闪闪的有种惑感。
我心念一动,竟然动手掐了掐。想不到,我竟然会因你而死。真是好笑,我怎么会爱上一个将来会害死我的人呢。我确实爱上你了,虽然你只对我说过两个字——谢谢。
那一夜雨下得真大啊,吧嗒吧嗒的打在车窗上,声音响,但我的心跳得更响。抓紧一分一秒悄悄看你,因为我知道你将在何处下车,何时下车。没办法,谁让我能掐会算呢?
终于你下车了,可是却再也没有走出我的眼,我的心。我知道还能够与你相遇几次,所以我时不时开一下出租车,这样和你遇见的机会最大。确实如此,我当过你几次司机,你也应该没有任何记忆吧。我很不开心,因为我没有勇气对你表白。我又很开心,因为我能够不错过每一次能够遇见你的机会。没办法,谁叫我能掐会算呢。
我们会在花圈性用品店相遇,我早知道。但我也知道,这一刻来临之时,我的命数也将尽了。曾经也忍住,不去看你,不去给你送水送饭,但终究是命中注定的劫数。我放走了你,还使了小把戏,骗了你的一个承诺。其实就算你不答应,我也会放你走的,因为我忍不住,我控制不住自己。但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没办法,谁叫我能掐会算呢。
背叛了花圈性用品店,结果只有一死。但我不后悔,为了你,老爷子又算个什么东西呢。他会杀我,而且是下毒,我藏在怀里的信他也不会发现,我还有见你一面的机会,握着你的手,看着你的眉眼,跟你说上几句话。
而你现在正在一个墓室里读着这封信对不对?你应该哭了,眼泪先从左眼溢出,流不到下颌就干了,因为你命中的眼泪少得厉害呢。我是不是有些小小使坏?没办法,谁叫我能掐会算呢。
对了,你也听到我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了。男儿当守信。
吻一下我的额头吧。
你一定会信守承诺的,没办法,谁叫我能掐会算呢。
这一生,遇见你,虽然结局已定,但我无悔。
白无用
眼已朦胧。
墓室中是段贤深深的太息。
他走到棺椁前,俯身吻了一下棺中人。墓室中的火光有些昏黄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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