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圈性用品店

　　“张妈，你确定段夫人两年前已经去世？”我道。
　　“........”张妈无言。
　　“嗯，如果这样的话.......”我道。
　　“孩子，你没事儿吧。”张妈道。
　　“不！我要回去！”我道。
　　“回去？”张妈道。
　　“回武汉，我要提醒蒋洪让他不要去段教授家了。”我道。
　　“蒋洪？你还遇见蒋洪了？”张妈道。
　　“是啊，这次他在武汉帮了我不少忙。”我道。
　　“孩子，蒋洪在两年前就已经失踪了.......”张妈道。
　　“.........”我震骇。
　　“还记得当日我买菜回来在家门口收到一封匿名信。”张妈道。
　　“匿名信？落款是花圈性用品店吗？”我道。
　　“不是，白色信封，上写：若再有‘花圈’之人来扰，焚此信封可相助。落款是——幽冥鬼域。”张妈道。
　　“幽冥鬼域？”我道。
　　“不错，听起来真是比花圈性用品店要更加邪门儿。后来段夫人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客厅里，身边有黑灰。我猜呀，她是真的把那个信封给烧了。那是什么相助啊，把命都给弄丢了，实在骇人！最奇怪的是，段夫人死的时候面带笑容......总之怪得很......后来丧事还是段贤向公司请了半个月的假来操办的，短短数月，一前一后走了双亲，真是........”张妈道。
　　“段贤？”我道。
　　“哎哟，孩子你可能不知道，段贤就是段教授的晚来子啊。虽然工作忙，但是我在段家做了这么些年的保姆，段教授对他的功夫可没有少下。只可惜，后来段贤拖着一个男人到家里来.......从此就和家里闹翻了，一年之中偶尔来坐个一两次，段夫人整日闷闷不乐。他在辉蓝公司做管理，虽然不忘给家里很多钱，但父母哪里稀罕呢？也怪段教授脾气倔，儿孙自有儿孙福，就随段贤爱怎样就怎样好了。”张妈道。
　　“辉蓝？”我道。
　　“嗯，听说是一家跨国公司呢。他跟段教授夫妇俩关系僵了，倒还经常去襄阳看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干儿子呢。去年，他带了一个水灵灵的男孩儿看我，名字蛮可爱，叫‘豆丝’，也懂礼貌，一口一身奶奶的叫我。我要是段教授呀，多这么一个好儿子有什么不行的呢？”张妈道。
　　“豆丝？”我道。
　　“怎么了？这小名蛮好玩儿吧。”张妈道。
　　我沉吟，她哪里知道豆丝已经魂归地府了呢。更加巧合的是，豆丝的贼汉子居然就是段教授的独子段贤。我和蒋洪念书时，想来他已经和家里闹翻，因此不曾见过。三五聚会，段贤又不爱说话，谁又能知道他就是段教授的独子？
　　“哦，是挺好玩儿的。”我敷衍道，飞机已经开始降落。
　　别了张妈，独孤言已经在车旁向我挥手。
　　阳光懒懒的照在他脸上，自是一派潇洒。
　　“姐夫。”我道。
　　他笑了，姐夫，我从初三开始这么叫，直到现在也改不了口。他对得起这个称呼，当欧阳仓若惹恼了成都□□的一个大哥，是他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挨了一顿毒打。那一次在病房里，我第一次叫了他姐夫，他笑了，吸收了世间所有的温暖。
　　“小曼，你的气色不太好。”独孤言道。
　　“姐夫，我在武汉见到仓若了。”我道。
　　“仓若！他......他还好吗？”独孤言道。
　　“我只听见了他的声音，并没有看见他的人。”我道。
　　“哦，你不说，我只当他已经人间蒸发。这几年，断了联系，想来他已经把我人也给忘了吧。”独孤言道。
　　“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把事情给你说。”我道。
　　“哦？”独孤言道。
　　“仓若出现的地方很邪门.......”我将连日来的怪事和盘托出。
　　“小曼，我要和你一起回峨眉老宅。”独孤言道。
　　“姐夫，你没必要蹚这趟浑水，我面相老了，李坤和段贤失踪了，阿姚受了重伤，豆丝已经死掉.......跟‘花圈性用品店’摊上关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我道。
　　“那我又怎么舍得让他一人犯险，他那晚突然消失在青砖墙前，想来和‘花圈性用品店’有些牵连。”独孤言道。
　　我不再做声，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个男人坚毅的侧脸。
　　两个小时的车程，淡雾中的峨眉若隐若现，如玉带蜿蜒。
　　山脚下，一条碧绿的河水静静流淌，双福河，很是吉利的名字。好久不见，却是它对我境遇的嘲讽。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不正是现在的困境。
　　刚下车，就见着一群人往西龙岗的方向跑，拿着麻袋，小铲，一脸兴奋，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河边的两棵大榕树依旧苍劲，时间永是流逝，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对于它们却是慷慨的。
　　“小曼，你终于回来了？”马大爷抽着大烟杆道。
　　“怎么？马爷爷不欢迎我吗？”我笑道。
　　“欢迎，欢迎，怎么不欢迎？这双福镇上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少了，都到大城市打拼去啦，剩下我们这些老头子寂寞得紧。我是看着你在镇子上东奔西跑长大的，就和我自己的孙儿一样，你回来，我怎么不高兴？一会儿到我家，爷爷给你做卡饼吃。”马大爷慈祥地笑道。
　　“对了，爷爷。刚才那一群人去西龙岗做什么啊？”我问道。
　　“哦，听说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祖坟被盗墓贼炸开了。唔，瞧我这记性，昨晚三更天听到的爆炸声。人老了，可真是麻烦。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啊......”不待他说完，简单告别，往祖屋走去。
　　祖屋在旧城改造的时候被拆掉了一半，不过仍然有着十亩占地。躲在高大光鲜的楼房后面，像是委屈的孩子。
　　我敲门，门没关，推进去，确听见中堂有人说话。
　　“你要的东西，我们这里真没有！”外公的声音道。
　　“可是......可是......没有《张氏族谱》，豆丝他会替我在‘花圈性用品店’打一辈子的工！”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疾步跨到中堂，那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对联笔法依旧遒劲有力。
　　跪在地上的男人一回头。
　　果真是贼汉子段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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