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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裁判员(下)
石田雄一,男,祖籍横滨。14岁开始在校队练习篮球,18岁在在高中联赛上被地区的职业球队相中,一度很受看好。但不知为何在事业渐入佳境并有望走向巅峰的时候急流勇退,26岁从球队辞职,且算作单方毁约,赔了不少钱。此后不知去向。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石田先生去了美国读书,后来成为一名裁判。”高木核对着从警视厅情报科调出的档案,将被害人的履历整理出。
“Jane呢?”泉竹也凑到电脑前看。
“小夜木,这个……”
“好的。”泉竹立刻乖乖地坐回去,眨着大眼睛表明她很配合。
高木见状不由得笑了,他对眼下卖萌的女孩印象还是很好的。
扭头回到最初的话题:“据石田夫人介绍,石田先生和夫人相识于1997年,三年后结婚。”
“石田先生难道一直在国外做赛事裁判吗?NBA?”
高木向下翻页,回答到:“不,石田夫妇计入日国籍为三年前。或许还可以从航空公司请求调用一下过去几年的出入境情况——不过要有充分地理由才行。”
“警察们查案件真麻烦啊。”泉竹感慨到,“有没有遇到企业特别不愿意配合的情况呢?”
“有的。”高木无奈地笑了笑,“确实在着急办案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情会很恼火,但是事情一过回头再想时还是觉私人部门这么做事对的。如果企业随随便便就把客户信息示人,警察们也会很头疼。”顿了顿,似乎有意告诉女学生这个道理,高木继续说到:“当然公共部门在一些情况下很需要各种渠道的配合,但是之所以做出这种规定也是为了防止公共权力滥用嘛。毕竟在全社会当中,政府往往是站在强势地位的。”
泉竹弯起嘴角,笑得像猫,“高木警官身在公职也能有这样的想法,真是了不起!”
高木被她夸奖得不好意思了,抓抓鼻子说:“接着往下看吧。”说罢又继续念石田们的履历。
黑发女学生坐在旁边,保持安静仔细地听,抬起脚双腿无聊地甩来甩去。这一幕落入了出来买水的人眼中,只觉得好纯好可爱。
女生忽然抬起头,对旁边已经念完资料的男警官说:“高木警官,我有个提议。石田夫人现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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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立医院内,官至警视厅巡查长的年轻警官走到走廊座椅边,和旁边一位精通外语的女同事说了一些话之后,在另一位女士身边坐了下来。
“现在,我有一些事情想提问石田女士。青木,你帮我翻译一下吧。”
青木安奈点点头,“好的,高木警官。”于是扭头对两人中间的石田珍重复了一遍高木的话。
接下来的时间,高木进行了常规问话,整个过程都是由高木面对珍用日语说一遍,再由青木职员用英语翻译一遍,然后反过来再将珍的话翻译成日语传达给高木。
“下一个问题。您说您和石田先生在遇到抢劫的时候……”
“高木警官!”走廊里突然跑来一个轻快的人影,张口就问:“我听说石田前辈大出血已经危在旦夕了是吗?”
高木涉一愣,还没说什么,就见石田珍腾地站了起来,紧紧盯着刚出现的年轻女孩,又慢慢地坐了回去。
走廊里,包括两名警视厅警察在内的三个人用同样的眼光审视着重新坐下后也低下头的“被害人家属”。
泉竹刚刚弄出的动静还引来走廊里其他人的视线。高木只得说:“石田女士,请你再和我们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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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说说你为什么要掩藏懂得日语这件事吧。”一天之内再次翻开笔记本,旋开钢笔之后,高木开始提问。然而被询问的对象却没有任何回应。
泉竹于是向前挪了挪,决定先说被审问者“听得懂”的话。“I’d like to give my apology first。Actually,policeman didn’t know I would bluff you。Thing he only knew was that I would prove your understanding of Japanese。(在开始之前我想先向您致歉。事实上高木警官事先并不知道我会采取这种方式唬您。他所知道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我会向他证明你听得懂日本语。)”说完这些,泉竹的余光感受到身旁男警官的目光。她想,或许同样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了。
“That policeman let you try it as he didn’t know what gonna happened practically is what I cannot understand。(我无法理解警察胆敢在不知道你到底会说什么的情况下让你插手。)”Jane在这时抬头说到,像是抓到敌人把柄一样目光无惧。
泉竹抿唇。旁边的男警察已经沉默许久了。但是她会负责到底,绝不给旁边的人留下任何麻烦。
“我很抱歉。”泉竹再次说到,同时亮出自己的牌:“但是要说不无法理解的事情我也有,那就是你居然在石田先生身边静候时机这么多年,就为了在今天刺杀他。”
年轻女子的话可以说非常不客气,而且异常刺耳。石田珍在无法忍受之余也不再矜持与语言上的问题:“你凭什么对我做出这种指控?我非常在乎我的丈夫!我绝对没有要谋害雄一的想法!”
“主观上的事情不是我们所能判断的。但所有目击证人指出在他们赶到时,现场只有受伤的石田先生和您——石田夫人。”高木这时向前坐正,也结束了沉默。
泉竹一怔,见状也不再多言,乖巧地坐回去看警察与受审者的问答。
石田夫人显然慌了:“难道警察们没有任何录像吗?”
“很抱歉您当时所处的位置是洗手间门口。考虑到观众的隐私,那里尚未设有摄像头。”
“这是体育馆的责任!没有证据证明我的清白难道就能证明我是有罪吗?”石田珍摇摇头,为难的神情愈来愈明显。
“不否认体育馆存在失责,但我们现在所谈的问题并不涉及这方面。”高木警官冷静地说到:“很抱歉,警察只是公诉人。①”
“我是清白的!”石田珍突然大声争辩到。
泉竹一惊,抬起头时才发觉自己刚刚走神了。
看看男警官,他却依然镇定:“很难说,石田夫人。您既然已经欺瞒过警察们一次,我们就很难相信您第二次。而且我们也有理由视您的行为为隐藏事实、干扰办案。”
石田珍大概从未想过会经历这种情境,她握着座椅扶手向后坐了坐,看看对面的一男一女,在男警官的气势下她好像忘了这里不是警察的审讯室,而只是医院的一间空办公室。
泉竹坐在旁边没有吱声。老实说除了之前的变态化妆师一案,她还从未经历过真正的审讯,也没看过警察是如何攫取办案所需要的信息。相比之下,之前唯一的一次受警察传唤说证词……高木对她实在是太客气了!
外表是西方人内里却已经东方化的石田珍双唇嗫嚅了一阵,脸色开始发白。
“石田夫人,您想好了吗?”高木冷不丁地催促道。
“……对不起,我……”石田珍将脸藏下去,预料之中地捂住脸哭了出来,“我吓坏了,很抱歉,我不明白……”
而泉竹和高木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等待哭泣之后的真相。
良久之后,石田珍开口:“我和雄一在许多年前就认识了。九十年代初的时候,我跟随俱乐部一起到日本参加友谊赛……”
“也就是说您原先也是一名运动员了?”高木在记录的同时向她确认。
“只是‘板凳’。”石田珍点点头。
珍告诉高木和泉竹,那时的石田雄一是非常有潜力的球员,如果他的队里没有另一位强有力的对手,那么石田将是当之无愧的王牌。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珍说。就在雄一有可能迎接更光明的前景时,他和另一位名为川路南光的球员(也就是同队强有力的那位队友和对手)接受考验。而在一场决定两人事业路程的比赛当中,裁判员却在上半场中多次刁难两人所在的队伍,使得急于成功的两名年轻球员愤懑非常。“雄一告诉我,他们那时决定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好好修理一下那位裁判。这实在是太不明智了……但是他们当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但是石田雄一很快就后悔了,在队友川路去找裁判“理论”的时候,他退缩了。
不知道川路做了什么,总之后半场他没有再出现,而留在场上的石田因为心里有惦记,发挥失常,虽说那场职业比赛中他们的队伍胜利了,但石田也没有通过考核……不久石田因不明原因毁约辞职,去了美国,“他说不想再看到任何心怀梦想的年轻人因为球场上的争执而断送未来,所以雄一成为了裁判。他向我坦诚这一切,并告诉我他儿时的梦想就是参加世界级球赛,代表祖国赢得荣誉,他非常热爱国家。所以他在留学期间保留了国籍,而我也随他回到了这里。”说完这些,珍再次低下了头。
“那么,在体育馆中真正行凶的是……”案情已经很明了了,高木最后向证人要求证词。
“时隔很多年,我也不好说,而且我和川路先生并不熟悉……但是雄一阻止我说出真相,所以我想……”珍不再开口。
“我明白了。”高木收回笔和本,“感谢石田女士的配合,接下来请您照顾好石田先生。我已经收到同事的信息,您的丈夫已经脱离危险。后面还希望您能继续配合警方的工作。”说罢高木再次感谢了石田珍,并适当安慰了几句,这才起身拉开椅子,领着协助他一起办案的非工作人员女学生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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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木,我送你回体育馆吧。”打电话报告完案件进程,高木暂时放下事情,对同行的黑发女生说到。
“不用了,高木警官还要继续办案吧?我自己坐巴士回去就可以了。”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泉竹又扬起脸:“现在比赛应该已经结束了,我和朋友们说一声,直接回家好了。”
高木也不再与她客气,点点头:“好吧。如果你到家了就告诉我一声,我的电话你记一下……”报完一串数字,两人道别。“对了,小夜木。”就在泉竹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男警官再次开口。
“什么事?高木警官。”心怀歉意的泉竹立即回头,身穿便服的警官一般身体坐在车内,一半探出门外,对女生露出温厚的笑容。
高木笑笑,说到:“谢谢你帮忙,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快断案。”说罢整个人坐进了车里。
泉竹不知该如何接话,定定地站在原地目送他关上车门发动汽车,掉头离去。
下午三四点时的天气依然很热,一向畏凉不畏热的少女下意识地打开手机盖,觉得自己应该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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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在法学当中有无罪推定和有罪推定两种说法。石田珍说没有证据证明其清白并不能指证其有罪,说的就是无罪推定。然而事实上,无罪推定原则仅适用于法院,而执法者(政府)作为被告人的对面即公诉人,所进行的就是有罪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