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同人之流景

　　露琪亚陷入梦境，或者说是——过去。
　　那是一年中秋，她和蓝染已经定了婚。
　　秋季的天空朗澈，明若水晶，温度亦不复夏季的灼热。院子里种了一棵桂花树，醇和的香氤氲了这方院落，微风吹过，桂花一朵一朵落下来。露琪亚站在树下，仰着头，任由桂花落在自己的脸上。每年的这个时候，她总要摘些桂花酿酒、做月见团子。
　　“惣右介，你来了。”因为是十五夜，此时的蓝染并未穿着队长服，而是一身蓝色便服，见露琪亚抖落身上的桂花便上前帮忙，将混入发间的捋下来，“怎么站在这里发呆？”话里是一如往日的温柔。
　　“惣右介，你的斩击很好吧！”或许是秋天的光景太暖，露琪亚整个人都陷入阳光里，模糊了棱角。
　　“有什么事吗？”蓝染虽不甚明白露琪亚的意图，仍是笑得温和，忽然瞥见露琪亚眼角的余光，了然。
　　果然，露琪亚接着说下去：“帮我摘些桂花，不要折了枝叶。对了，摘下来就直接放到这里，不能落到地上。沾了泥土就不好了。”拿了一个竹斗塞到蓝染手中，笃定他会同意，露琪亚直接转身。
　　蓝染有些无奈，看着露琪亚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了下来。桌子上置着紫砂壶，两个小杯子。露琪亚此时只着白色浴衣，于袖口绣着一朵蓝色荷花，在露琪亚倒茶时轻轻颤动,烟雾浮动中忽然显出几分真实的模样。蓝色的莲花并不真实存在，若非说与它相似的话，便是蓝睡莲了吧。
　　蓝染看着露琪亚专注品茶的样子，不由得微笑起来。露琪亚喜欢喝茶，最喜欢的是绿茶，清淡微远，如同此刻的她。镜花水月出鞘，泄出流水般的光泽，金黄色的花朵洒落成雨，以这阳光为线串联。
　　金秋的暖意一丝丝抽离，露琪亚睁眼，眼角一片冰凉。再见，蓝染惣右介。
　　露琪亚的身体已经恢复，但灵压的震荡却不是仅凭医疗就可以平复的。深海坠落星星，流年不复，将心埋葬是否就将斩落利刃，不再犹豫。
　　“啧，露琪亚，你现在这副样子还真是狼狈。”佐佐木侧坐在窗台上，脸上的笑意如同浮云一样捉摸不定。月光将所有沁上寒色，佐佐木的发色本就是白的，此刻几乎变作霜雪。少年白发，华丽而苍凉，佐佐木给人的便是这样一种感觉，明明认识的人之中并非仅他一个白发，譬如日番谷冬狮郎，譬如市丸银，又如浮竹十四郎。但唯有佐佐木给人这种感觉，立于世外，却又无法摆脱滚滚红尘，困顿所有。
　　露琪亚起身走到窗前：“给我让点位置。”
　　“切。”佐佐木的口气不爽，让位置的速度却极快，只是加了一句，“给武藏留点位置，他给你带了一些东西。”
　　不多一会儿，新免武藏就拎着一个西瓜出现了。随手将东西搁在地上，看起来已经衰老的人也坐上了窗台，同这面貌尚未老去的两人一起。也不交谈，三人一同看着月华流泻千里,融化在远处的夜色中。
　　三个人是从何时开始相识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变得模糊.彼此都已清楚对方的底线.一旦开口就将挑破最后一层假象.
　　到底是新免先开的口:“露琪亚，你已经知道了吧。我们两人是他的手下。”
　　风涧竹云郎，露琪亚的养父，新免武藏和佐佐木小次郎誓死追随的对象。
　　“是啊，我已经知道了。”露琪亚又是笑，又是叹，低垂了头。两只脚在空中荡来荡去。
　　“你怨恨过吗？”如此肆意地介入你的生命，甚至将你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怎么可能！是大叔给了我飞翔的翅膀啊。”露琪亚宽大的衣袖当风舞动，笑容璀璨。
　　“那我们呢。”
　　“当然不。”露琪亚露出狡猾的表情，在佐佐木眼前摊开一只手，“不过帮我一个忙吧。我想去流魂街。”此时静灵庭通往流魂街的各道大门都已经关闭，白天的话，卯之花队长根本不会让自己有离开的机会。佐佐木作为朽木家的祠堂守护者，手中也掌握着属于朽木家私人的通往流魂街的通道。
　　佐佐木嘀咕着去掏自己的兜，露琪亚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抢过钥匙，直接就往下跳，落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向两人招招手就离开了。
　　“好了，我们就暂时守在这里吧。”新免的眼神放空，堕入遥远的回忆，“这样的平静究竟能持续多久呢，露琪亚是否会选择走向风涧所预言的只有一个人能走下去的道路。”
　　“武藏，我们该做出选择了。是否要因为露琪亚而与那个人联手。”
　　“……”新免沉默下来，在事情还有回转余地的情况，无论是他，还是佐佐木，都不想与那个男人站在同一阵线，露琪亚——是风涧要保护的人，但那个人，却是在他们成功的前一夜，仅仅用一次谈话就毁了他们所有人的努力的家伙。
　　此刻真正站在流魂街的街道上，露琪亚开始犹豫，她这是要干什么呢？就算真的要去那里，这种时候也已经太晚了。夜风微凉，露琪亚忽然打了一个冷战，苦笑着环抱双臂，这种身体跑出来真的是勉强了。
　　徘徊许久，露琪亚出现在志波家附近时，志波家的灯仍然亮着，如同在等待自己。
　　无论如何，都必须去面对的，那个曾经懦弱的自己。露琪亚走到大门前，看着那在风中震动的巨大横幅，一瞬间的恍惚。
　　“对不起。”
　　其实早就已经原谅只是在等待那句话而已，志波空鹤拼命揉着露琪亚的头。拒绝了空鹤的留宿，露琪亚和随后赶来的一护踏上归途。
　　志波家在郊外，此刻他们正穿越郊区的野地，杂草正是茂盛的时候，独特的清郁味道糅杂于空气内，月光浅浅，倾泻世间，两人不交一语地前行，跌入岁月安稳的静谧错觉。一护揉着头看前面露琪亚瘦削的背影，总觉得露琪亚愈发瘦削，只有眼里的光锐利如宝石的光芒，如同灼烧灵魂以发出光亮。
　　前面的露琪亚忽然一个踉跄，仆倒于草地上，一护慌了神，跑上前，露琪亚就那样埋在杂草中，闷闷开了口：“一护，我想就这样躺一下。”
　　听到这句话，一护安下心，露出宽慰的笑容：“嗯！”好好休息一下吧，露琪亚。怀着这样的感情，一护在露琪亚旁边坐下来，不去想他们在这里滞留可能造成的后果。
　　一个一个光点飞过。
　　“露琪亚，有萤火虫。”生活在都市的一护已经许久未见过萤火虫，发出惊喜的叫声。露琪亚翻过身来，看见流萤漫天：“是啊，好漂亮。”
　　流萤如星，追逐飞舞，似乎并不在乎这两位入侵者，顷刻间两人就坠入了光点浮动的夜色。
　　“一护，你听说了吧，关于我过去的事。”
　　“……嗯。”一护转头看着露琪亚，她把手伸向天空，眼里空落落的，落在更远的地方。
　　露琪亚慢慢地将自己的过往道出，北川樱野，宫泽桧梧，蓝染惣右介。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向他人说的话，在这里倾吐出来。
　　一护只是充当着倾听者的角色，当露琪亚停止讲诉，他慢悠悠开口：“露琪亚，你知道我母亲的事情吧。那之后——”一护断断续续地讲，那段时间，每天，每天，他徘徊在那段河岸，看着夕阳慢慢落下，将云霞燃成血色，然后一点一点冷却凝固成铁灰色。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他，他看着崩腾不息的流水，如果将自己在那里淹没，就可以不去想了吧。又或者，当自己在那里睁开眼就会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他在心底一遍遍重复，几至疯狂。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在一护停下讲诉之后。
　　“一护。”
　　“露琪亚。”
　　两人同时开口，对视一眼，露琪亚转过头去，不去看一护，“算了，你先说吧。”
　　一护愣了一会儿：“喂，露琪亚，不管怎样，我们都是朋友吧。”
　　“嗯！”
　　“那么，就不要再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了。我可差不多快开学了，没工夫帮你收拾烂摊子了。”自己那一刻想要说的是什么？已经忘了啊！“起来了，不把你好好送回去的话，白哉那家伙不知道明天怎么说我呢。”
　　露琪亚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小声嘟哝着一护真小气一类的话。
　　“再说就把你扔这了。”
　　露琪亚看着一护装出来的凶恶样子，笑得像猫一样眯了眼：“一护，你确定你一个人能回去。”
　　好，一护同学石化。他确实从志波家到静灵庭过，刚才也从静灵庭走到了志波家。只是在刚才回程的时候露琪亚坚持要走另外一条路。此时此地的景色于他是完全陌生的。他不是路痴，但不代表他在这种情况下也能顺利走回去。而正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露琪亚已经不见了踪影：“露琪亚，你这混蛋，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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