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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
“你告诉我，你们到底还想怎么样？你们到底还要怎么样？！”胤禩赤红着双眼，紧紧抱住怀中的木匣，狠狠地问璃嫣。
“常林、常林！”
“娘娘，奴才在。”
“去把白哥叫来。”
“是。”
璃嫣背对着胤禩，还是忍不住闭上眼睛，其实她什么都不怕，哪怕是对于最终的结果，她二十年前就已经知道的事还有什么可怕？她唯一害怕的就是胤禩的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璃嫣知道这个时候是胤禩痛极的时候，也是她最手足无措的时候。
“格格！”
“弄蕊……”璃嫣看见弄蕊，再也忍不住，冲出门去紧紧抱住弄蕊，关上含月轩的门，终于放声哭了起来。
“格格……”
“没事，让我哭一会就好……”
“格格，有什么你就说出来，弄蕊听着呢，别把什么都憋在自己心里，你会受不了的！”
“没事了。”璃嫣抬起头，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去打盆水来，再给他拿件厚点儿的外套。”说完，又走进了含月轩。
“胤禩，别这样了，霏微知道了会伤心的。”
“不需要你怜悯。”
“爷，您可不能怪格格啊，格格她……”弄蕊端着水走了进来。
璃嫣朝弄蕊摇了摇头，除了她，胤禩心里的火还能向谁发呢？从弄蕊手里接过拧干的毛巾，递给胤禩，又取过外套，给胤禩穿上：“跟我走好不好？”
“胤禩，你还记得这里吗？”璃嫣扶着胤禩下车，“这是你第一次带我出宫来的地方，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还来这里做什么，过去的已经过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知道。我想告诉你，在西洋，有的地方的人们有一种习惯，人死了以后，会让他们的亲人把自己的骨灰撒到天上，或者撒到海里，那样他们就能融入幕天席地的风中，就能获得永恒的自由。我知道，姐姐这一辈子都是我的错，如果可以我宁可现在死的是我……而现在……这大概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自由……？”
“嗯！”璃嫣含着泪看着胤禩把木匣打开，一阵夜风吹来，吹散了天空的乌云，弯弯的上弦月，好似霏微温和笑容，她从未如此自由过，永恒的自由。一起在夜风中飞散的，还有璃嫣的泪，是否还有胤禩的呢？她不敢回头看，怕自己看到了会再也忍不下去，会不顾一切后果要和他逃离这牢笼，哪怕逃到天涯海角。
“嫣儿，我送你回宫吧。”
“胤禩，你……”
“我没事，也许……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去陪霏微了。如果皇上还是要焚尸扬灰，记得霏微在这里。”
“这我办不到。如果你不在了，我也一定不在了。”
“嫣儿，你没有这个必要，你……”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作主。这个，我拿走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还给你。”璃嫣取下胤禩腰间的香囊，系在自己的佩环旁。胤禩，我们一定还有下一次，在那之前，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就算是为了我……
回到宫里，天已经大亮了，璃嫣没有去养心殿复命，而是直接回了翊坤宫，反正这一切雍正会知道得比她自己还清楚。
那天以后，璃嫣的身子一直懒洋洋的，不想动，也打不起精神，雍正几次传召也都以抱病为由而没有去。自然，太医院的太医排着队来到翊坤宫，又排着队被璃嫣赶回去，这病在心上，即便华佗再世又有什么用？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雍正再一次传召，还特意加了一句，‘非去不可’，是，逃避又能逼到几时？
“臣妾给皇上请安。”
“终于肯来见朕了？”
“臣妾不敢。”
“原本你要歇着，也没什么，不过，今天有件东西要给你看。”说着递给璃嫣一本奏折。
“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敢看。”
“看吧，这是前一阵的折子了，和你有关。”
璃嫣微一皱眉，打开手中的奏折：允禩之妻不守妇道，圣祖仁皇帝谕旨甚明，皇上将旨遣回母家。伊女婢白哥劝伊于皇上前谢罪，奏恳。乃愤然曰：“我丈夫也，岂因妻室之故而求人乎？”白哥见伊日在醉乡，屡次劝谏不从，遂愤恨自缢而死。逆理昏乱，众所共知者一也。
啪，手里的奏折落在地上，璃嫣伸手扶了一下手边的椅背：“弄蕊……死了？”
“折子上说的清楚，自缢而死，怎么，要不要朕替你将莲舞再送去？”
“不用了，皇上连一个婢女都不放过，让莲舞去不是害了她？不过，弄蕊早就该死了，谁让她竟然背叛了皇上呢？”
“你……”
“皇上，臣妾还没说完呢，臣妾恪守君臣之礼、夫妻之礼，皇上做的又怎么会有错呢？”璃嫣转身，走进暖阁，端来一直在炉子上煨着的消夜，“皇上如果想看戏，请个戏班子会比较好，臣妾不会。”
璃嫣用嘴唇试了试碗中羹汤的温度：“不太烫。”然后转身走进暖阁，自顾自睡下。自从霏微死后，她就再也不害怕了，现在是弄蕊，下一个呢？是自己还是胤禩？应该不会是自己，雍正不就是要看她哭，看她痛吗？这已经成为雍正的一种消遣了吧？她偏不。快要十五了吧？窗外的月亮一定很圆了……璃嫣慢慢闭上眼睛，泪痕在枕上晕开，湿漉漉的一片。
不知那一夜着了凉还是什么，第二天雍正下了早朝回来，璃嫣还没有醒，一看才知道她又病了。
“离妃病势如何？”
“回皇上，据微臣所看，娘娘的病并无大碍，依然是气血不足，阴阳失调所致，用药悉心调理，当得痊愈。可是……”
“可是什么？”
“恕微臣直言，可是娘娘心中郁气积结，似乎长期不得舒发，导致所用之药不能固其根本，同时长期积郁又更使得气虚血弱，成了恶性的循环，是以娘娘的病才反反复复一直不得好转。”
“依你所言，当得如何？”
“只要娘娘舒开怀抱，按时用药，即可。”
“下去吧。”雍正的手轻轻抚过璃嫣的面颊，微微有些烫手，睡梦中的璃嫣不舒服地动了动，震落了眼角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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