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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蝴蝶
“事情就是这样了。”我笑眯眯地汇报完,乖乖站到一边。
“也就是说安公子三日后便要题字?”我眉眼弯弯点点头,他却摩挲着下巴轻笑,“住在奉天这么些年,为夫还从未听说过有一户姓安的人家。”
笑容一时凝固在脸上,我转头一想忙道:“夫君近日操持家务,甚少外出,自是不知道城西的一处空闲宅子被人买了下来。那安公子本是旅经此地,见奉天风土人情俱佳,心生羡意,便索性定居下去。”
他:“原来如此。那安公子倒是个性情中人,为夫定当尽心尽早将字幅赶制出来,三日后亲自送上,聊表对安公子抬爱之谢意。”
“不行!”话一脱口我就后悔了,对上他探究的神色,我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夫君平日里……要题字作画,又要操持家务,委实辛苦。妾身愚钝,比不得夫君一半,但也想替夫君分忧。再者妾身已答应安公子亲自送上门,也不好出尔反尔不是?”
我讨好的捏捏他的肩膀,正撞上躲在门缝里偷看的小家伙。我抛了个眼刀子警告小家伙,随即挪到另一边恰好挡住他的视线,娇笑:“夫君~好不好嘛?”
他温润的桃花眸浅淡地瞥了我一眼,唇角微微勾起:“那娘子说要替为夫分忧可是当真?”
我头如捣蒜:“当真当真,比真金还真!”
他翩然一笑晃得我眼前一花,只听得一声微弱渐小的惊呼声,我还来不及反应便落到了他的怀里。
腰上爬了一只手,两指衔着玉锦的腰带,要松不落的细细摩挲着,酥麻的感觉从那软肉一阵阵的上来,在心尖尖上荡来晃去。
我咬着唇哼了一声,脸上一阵热,却又不安的乱瞥。
“娘子看谁呢?”他软软的唇贴在我的耳边,呵出的气息酥了我半个身子。
“你……”我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气恼的瞪他:“为父不尊。”
他极低的哼笑一声:“为父不尊,为夫可尊便是。娘子不是说要替为夫分忧吗,为夫只是在给娘子创造履行义务的机会罢了。”
我:“古人云:‘不可白日宣淫。’”
“娘子说的是。”腰上作怪的手抽离了,他复又贴到我的耳边,“有些事白日不方便做,晚上倒是正合适。”
我一张脸烧得通红,他却犹不满足:“现在先收点利息。”
他低头,秀密的眼睫压下来,轻柔的吻住我。我愣了一瞬,随即轻轻合上双眼,回应着他。他先是细细地舔舐我的双唇,随后用那柔软抵开齿缝,轻柔地包裹缠绕着我。
他越吻越投入,有细细的水啧声。我轻颤着睫毛,羞红的不敢睁开眼。
“嗯哼……”我猛地睁开眼瞪他,挣扎着。他却仍然阖着双眼,有力地吻了我一圈,这才放开我转而搂在怀里,轻轻的喘息着。
我没好气地挣扎了一会儿:“你……你亲就亲……手往哪儿伸呢?”
他呼了一口气:“只是先验验。”
“验……验你大爷!”我不忿的扭了扭身子。
“娘子再乱动,为夫可就要提前实践了。”他哑着嗓子向上顶了顶。
卧……卧擦!
我恨恨的磨牙。胸中有千万沟壑,不与流氓争礼节。
好不容易被放行,我一路踢石践草,一边暗骂卧房的衣冠流氓,一边唾弃自己沉耽美色。叫你见色忘己,禁不住诱惑,这下好了,又掉进老流氓的陷阱里了。一回想起刚刚吐露在耳边的字字句句,我捂着臊红的一张老脸,简直没眼看!
“语儿,脸怎么这么红?可是不舒服?”
“啊?”我从指缝中瞧见一张关切的面容,赶忙窘迫的立正站好,不自在道,“没有……咳,娘,我……我没不舒服。只是今天有些热,我这是被热的。”
“可是……早晨刚下过一场雨。”唐婉犹豫道。
“哦……哦,就是下过雨了才会闷热嘛。”我讪笑着拿手扇了扇,瞄见唐婉手中的玉壶,看样子她像是要去□□,心下了然,面上故作惊讶道,“呀,娘手中这玉壶可真精致啊。”
她像是突然惊醒:“糟了,差点忘了……”
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我暗自松了口气。正这时,我用余光捕捉到柱子后边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和两颗滴溜溜的葡萄。
我猛然回身跟那两颗葡萄来了个对视,葡萄精发出一声惊呼,转身就跑。
“站住,肖宝宝!”我大喝一声,追着那个头也不回的小身板。
一个跑,一个追,将近两个院子我才逮到小葡萄精。
“这……这下看你……还怎么跑……”我扶着柱子,暗自唾弃着弱鸡般的体质。
小葡萄精背对着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动。
我疑惑的走过去,但见他胸脯起伏,明明还喘着粗气,偏偏一脸忧郁的望着池塘对岸,两条小毛毛虫纠结成一个八字。
我也顺势坐到地上,手臂向后撑着身子:“你这小葡萄精,溜得……还挺快。”
“唉。”
我莫名其妙,又颇有些好笑:“小葡萄精还没半米高,就学会跟个小老头儿似的叹气了?”
他也不看我,又兀自叹了口气:“唉,娘大不中留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给他的脑门来了个爱的暴栗。
小葡萄精瞬间破功,捂着脑门,瞪着两颗泪汪汪的葡萄控诉:“娘亲不爱宝宝了,娘亲还骗爹爹,娘亲也不爱爹爹了!”
我抽了抽嘴角:“你哪只眼睛看见你娘我不爱你爹了?”
他煞有介事的指着两只眼睛:“宝宝都看见了。”
我挑了挑眉,不顾他的挣扎,强行遮住两颗委屈的葡萄。
“现在呢?”
“我两只耳朵都听见了。”他转而指着两个白玉圆润的小耳朵。
“……”我被噎了一下,不甘不愿的松了手,咬牙切齿道,“你娘我最爱你爹爹,爱的不要不要的。”
“那是什么意思?”小葡萄精俨然一个好奇宝宝。
我假笑道:“就像你喜欢冰糖葫芦一样,不讲道理,没有原因。”
他不赞同的看着我:“宝宝喜欢冰糖葫芦是因为它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才不是没有原因哩!”
我深吸一口气,暗自劝诫自己眼前的这个葡萄精是自己的儿子,亲生的。作为人母,我应该对某个虚五周岁歪话题歪到外婆家,跟他爹一个德行的一点儿都不可爱的臭居居小朋友一些爱和理解。
池塘里的锦鲤都围在我们母子面前,小嘴一张一合的讨食。
葡萄精安静地盯着池塘里的鱼,闷闷道:“这些笨蛋臭鱼鱼,我和娘亲什么都没有,还一直等在这里,真是笨死了。”
我揉了揉小葡萄精的圆脑袋:“宝宝也是个小笨蛋,居然跟鱼生气。”
他委屈的看着我:“宝宝不笨,宝宝也没有真的跟鱼生气,宝宝只是不想娘亲离开,爹爹和外祖母都不想。”
“还说不笨,娘亲什么时候说要离开了?”我问。
“可是娘亲对爹爹说谎了,宝宝知道娘亲要去找那个好看的叔叔。”小葡萄精瘪瘪嘴,要哭不哭。
我的心登时软得一塌糊涂,轻叹着将小肉团子搂进怀里安慰道:“娘亲永远都不会离开宝宝和爹爹的,娘亲去找那个叔叔……是因为娘亲答应了他要亲自把东西送过去,还有……娘亲想要问他一些事情。”
“那……不可以让爹爹知道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的,就像宝宝瞒着爹爹偷吃糖葫芦一样。”我微笑着带着怀里的小人左右轻晃,“娘亲答应宝宝,一定很快很快赶回来,永永远远都陪着你和爹爹。”
小人仰起头,两颗葡萄又黑又亮:“那娘亲跟宝宝拉钩钩。”
我勾住那根期待的小拇指,笑着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当一大一小两根拇指紧紧贴合,耳边是咯咯的笑声,我恍惚也欢笑起来。
入夜,月明星稀。
“娘子还不歇息吗?”卧榻上肖怀逸的催促幽幽传来,震得我背脊一僵。
“我正看到精彩的部分呢,夫君若是累了,先歇息吧,不必等我了。”我假模假样的端坐,书里的字却一个也入不了眼。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身后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正凝神支着耳朵,腰上便爬了一只手,脖颈间有温热的暧昧气息。我手一抖,一只葱白修长的手便扶正话本:“娘子读书时可得将书扶正了。”
我脸红心跳的胡乱应答。
“‘柳书生正待歇下,屋外西风忽作,门窗一扇扇洞开,冷沁的四月风激得柳书生浑身一颤。他只惊疑了一瞬,便起身将门窗都合上。半夜里,那柳书生却发起了梦,白日里救过的姑娘正躺在他的床上,面含春杏,轻薄的纱贴合出一具玲珑诱人的躯体,半遮犹露。柳书生大惊,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凑将上去,那姑娘柔若无骨的双腿紧紧缠着,气若吐兰。柳书生只觉得意识混沌,身体滚烫,同那姑娘滚作一处,荒唐了一夜……’”
明明是暧昧浮艳的句子,肖怀逸偏偏用了平淡无波的语气念一遍,配上一副严肃的面容,正经的宛如被夫子抽起来念诵诗文。
“娘子宁肯守着这话本,将为夫置于何地?”他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低语,沉哑的嗓音透着一股子幽怨。
“……怪我……喽?”我在心里默默流泪。苍天作证,我是随意拿了一本,随意翻了一页,哪知道好巧不巧的就戳中了这位大爷的敏感点。
我正无语凝噎,手中的话本就被抽走,肖怀逸一把将我扛到肩上,正经道:“‘半夜里,那柳书生却发起了梦。’”
我不知死活道:“……糖醋排骨,口水鸡?”
他不重不轻的拍了一下我的屁股,将我扔到床上,接道:“白日里救过的姑娘正躺在他的床上,面含春杏……”
我很想说,哈喽,面含春杏是不可能了,我给你表演一个面含悔泪可好?
“‘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凑将上去,那姑娘柔若无骨的双腿紧紧缠着,气若吐兰……’”
好吧,我放弃了抵抗,放弃了双腿的自由权。至于最后我同那“柳书生”滚作一处,荒唐了一夜不提也罢。
从那一天起,我有了深刻的思想觉悟,作为一个积极向上的成熟女青年,我不应该沉耽于情情爱爱的话本。我们应该多读书,读好书,至于这种会致使人不可自拔的毒瘤,那当然……是偷偷藏起来偷偷看,一个书角都不能透露出去。
度过了三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美好”生活,我终于得以摆脱那张罪恶的温床。在唐婉欲言又止和葡萄精兴奋暗喜的眼神中,我木着脸转身,扛着画轴毅然决然的头也不回。
霁月阁是奉天最大的风雅场所,其间居客莫不是握瑾怀瑜,书卷满怀的翩翩君子,就连门口引接的童子也能吟上几句清风明月。
“公子吩咐,若是姑娘来了便在此处随意食果饮茶,他梳洗一番便来接见姑娘。”小厮摆上几样点心,皆是精致小巧,玲珑可爱的紧。
“有劳。”
门一合上,我便紧紧盯着眼前这一碟碟的点心,试探性地尝了一块晶黄剔透的糕点后,便忍不住依次尝了个遍。
这时门口传来动静,我惊得掉了一块,连忙将它拾到碟子里,顺便摆了一下,然后做乖巧状坐好。
彼时传来莺莺翠啼,但见安公子着一身月白银丝锦缎,黄白面具,披冠散发而来,手中一只精巧别致的鸟笼,当中正有两只羽顺毛亮的鸟儿。
“在下来迟了,向姑娘告罪。”安公子坐在另一边,将鸟笼搁置于桌上。
我的目光瞬间被那两只鸟儿吸引,这才发现鸟笼并非寻常,中间设有一个木栏将两只鸟儿隔开,而那两只鸟儿却时常扒着木栏啄斗。
我疑惑:“公子这两只鸟儿……”
“是在下养的金丝雀,姑娘感兴趣?”
“它们为何会互相啄斗?”
安公子淡淡道:“大抵是性情不合。”
我忍不住问道:“若是性情不合分开豢养便是,何故勉强关在一个笼子里?你看即使用木栏隔开,它们还是啄斗不休。”
“那在下便给姑娘讲一个故事。”他却答非所问,“从前有个人很喜欢金丝雀,于是便养了一只金丝雀幼鸟,日日相伴,精心照拂。那个人很喜欢这只相伴长大的金丝雀,给了它一切美好的东西,并发誓一辈子都爱这只金丝雀。直到有一天有人送了那个人一只白玉金丝雀,那个人发现这只白玉金丝雀也很漂亮,于是欢喜的将两只鸟儿关在一处,给予它们同样的东西。可是两只金丝雀都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都希望独占主人的爱,于是它们日日啄斗,不死不休。”
他停顿了一下:“那个人发现了这个问题,便将两只金丝雀分开,哪知它们一分开却像约好的一般,纷纷食欲不振,无精打采。”
我不明白:“它们分开之后应该很开心才是。”
“是啊,所有人都不明白,但是主人知道,”他定定的望了我一眼,复又挪开,语气浅淡哀伤,“因为两只鸟儿都明白自己并不是主人的唯一,它们都在逼主人做出选择。”
“若姑娘是那个人,会选择谁?是自小的情谊,还是眼前的惊艳?”
“我……”望着笼子里的金丝雀,我却不知道思绪落在了何处。
唇边拂过微凉的痒意,我大惊,却听得安公子的无奈淡凉:“姑娘嘴角沾了些碎屑。”
我脸上一热,连忙将画轴举到脸前:“这是公子的题字,我家夫君还有事找我,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待他同意,便低着头跑了出去。
“公子,傅姑娘她……”
安公子抬了一下手,摩挲着指尖残留的暖意,神情温柔:“将这两只金丝雀溺了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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