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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芳归
演出定在入夜后,此时时辰尚早,然而画舫上已经聚了不少人,看来这青芳归确实是万众期待。
我们一行人选了一个稍靠前的位子,上官九天一直在献殷勤,可是公孙姑娘不是瞪他就是直接无视,这是发生了多大的不愉快?
我看了看上官九天满脸的荡漾。好吧,如果是他,还真有可能。
“公孙姑娘是何处人士?为何只身一人?”我对上公孙姑娘冷漠的视线,“别误会,我只是好奇问一下罢了,没有恶意的。”
“小姐若是替他人问的,还是省省心吧。”随侍的小丫头素素一针见血。
我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看着肖怀逸,无奈地笑了。
上官九天仍是殷勤道:“在下一见姑娘便知姑娘出身名门,气质不俗,有大家风范。在下虽不才,家中购田无数,钱庄比邻,身高八尺,俊秀无匹,虚岁二十六,无不良癖好。”
公孙姑娘淡定的呷了一口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种深深的征婚介绍词……我为上官九天默默点了根蜡。
茶水喝的差不多了,我起身方要离开,却不知哪里窜出一个端茶递水的小厮,撞得我险些站不稳,又差点儿泼了一身。
肖怀逸稳稳托住我,轻声问了句,接着便有些生气:“开门做生意的,请的人也得会伺候,冲撞我夫人,行事未免太浮躁了。”
“对不起,对不起,公子见谅,小人并非有意冲撞令夫人……”那小厮连连磕头。
“出什么事了?”一个锦衣带帽的中年人走过来,四下打量了一番,对小厮说,“阿福,今日可是小少爷的大日子,一早便叮嘱过让你仔细了。”
接着他又转向我们,歉意的抱了抱拳:“实在对不住各位,是钟府管教下人不力,我保证再不会发生同样的事了。”
尔后他又对阿福说:“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教,自己领罚去吧。”
“是。”阿福恭敬的起身,路过时不经意瞥了一眼。
肖怀逸扶住我的手紧了紧,我疑惑的看了看他。
中年人又是一脸歉意:“让小姐受惊了。希望各位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今日尽兴游玩,稍后我会向我家老爷禀报,他自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算了吧,不过小事一件,又何须劳烦你家老爷?”我说。
“小姐大度。”中年人又是一礼。
这段小插曲过后,众人又恢复了常态。我离席回来时,但见一个暗黄色锦衣,略微发福的员外模样的人,他身边跟着一个美妇,美妇怀中搂着一个婴孩。
“想必这就是令夫人吧,哎呀,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玉人呐。”钟员外笑眯眯的,给人的感觉却不似商贾一派的算计精明。
“钟员外太客气了,小事一桩,怎可亲自劳烦。”我回道。
“诶,小姐你就不知道了,钟员外为人正派又诚心,非得亲自致歉不可。”上官九天微笑着摇摇手中的折扇。
“此事也算是老夫管教不力,理应赔礼的。”钟员外说。
这时,美妇怀中的婴儿咿咿呀呀起来,将众人的视线都引了去。
我笑了笑:“钟员外的乳儿当真是活泼可爱极了。”
钟员外高兴地捋着胡须,众人的表情皆是一片柔软。
“咦,这小婴儿怎么好像是奔着念肖小姐去的?”上官九天疑惑道。
“好像真是,小儿一见了小姐就兴扑扑的。”美妇哄了哄怀里的婴儿。
“哈哈哈,看来麟儿是当真喜欢小姐了,小姐便抱一抱,沾沾喜气,日后也可替解公子添上一儿半女的。”钟员外打趣道。
我回头,正对上肖怀逸戏谑的眼神。谁……谁要给他生孩子啊。不过,小孩子却是挺可爱的。
我接过小婴儿,搂在怀里软软的,还有些乳奶香。小婴儿一个劲地往我怀里钻,惹得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原不知念念也是这般喜欢孩子的,那我们何时要一个可好?”肖怀逸笑着问。
“你自己要去吧。”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脸颊绯红。
演出正式开始了。一身着奇装异服的美艳女子手拉绸带,一个漂亮的飞身,稳稳降落舞台中央,宛若天仙下凡,引得阵阵喝彩。
女子妩媚一笑,开始报幕。第一场是舞蹈“九尘飞狐”,讲述了一只修行千年的九尾狐,爱上了一个书生。但她的爱却是不计回报的,她送自己的爱人金榜题名,翠羽娇娘,甚至抹去了他的记忆,从不在他眼前露面。奈何天道不容,书生在最后一刻忆起了他们之前的一切,而九尾狐却被收进了生灵珠,人狐永不相见。
第二场是奏乐“踏雪寻梅”,玉箫和古筝交织演绎,荡气回肠,余音不绝。
今日是钟员外的小儿子满周岁宴,青芳归却尽是挑悲情的演,实在是有些奇怪。我同肖怀逸说了之后,他只是紧了紧我的手,眼神幽微。
到了第三场的时候,报幕的女子迟迟不上台。正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大厅里的烛火骤然全灭,接着便听见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我有些懵神,肖怀逸却是搂着我低声道:“抓紧我。”
情况紧急,我只能点点头,紧紧地搂着他。
尔后,突然窜出两个黑影,一阵寒光闪过,我被刺得闭上了眼,耳边是兵器碰撞的尖锐声。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肖怀逸舞剑的身姿,肌肉颤动的触感通过布料传递过来,充满了爆发力的美感。
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到我的脸上,我抖了抖唇,更加用力地搂紧肖怀逸。
刚解决了扑上来的两人,接着又蹿出了好几道黑影。肖怀逸疲于应付,隔空喊着折花和孤影的名字。
正这时,我感到胸口刺痛一下,不由自主地手下用力。察觉到我的异状,肖怀逸不由得分心:“阿语,你怎么了?”
我刚想摇头说没事,却疼得更加厉害,背后已是湿了大片。
见状,肖怀逸手下便急躁起来,连耍了几个剑花,企图甩开纠缠的刺客。我一时使不上力,松了手,刺客得了空隙,一剑向我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肖怀逸侧身阻挡,锋利的剑刃刺穿他的肩骨,素衣染了大片鲜红。
我吓得流泪,他却将我揽在怀里,遮着我的眼睛:“乖,很快就没事了。”
这时,折花已经一路斩杀过来。接着,上官九天牵着挣扎的公孙姑娘也赶了过来。公孙姑娘挣扎着,急躁的想要离开。
“你别乱动,呆在这里,我去找就好。”上官九天说完也不顾她反对,又跃入一片厮杀。
公孙姑娘皱了皱眉,却也并未再动,看向我们。
我躺在肖怀逸怀里,看了看折花:“锦……锦字……”
折花会意:“主子不必担心,孤影与锦字在一处。”
我点了点头,试了好几次才抚上肖怀逸的脸,想要问他疼不疼,却没那个力气。
“不痛的。”肖怀逸拉着我的手略微颤抖。
“主人,已经通知了当地知府,只是大夫赶到可能……还需要些时间。”折花道。
肖怀逸拉着我的手紧了又紧。然后,公孙姑娘蹲在我身边,把住了我的左脉。来不及诧异,大厅一下子敞亮起来,地上横陈着许多尸体。
我虚弱急了,眼皮合上前,听见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中毒,西域丽花蜂。”
不一会儿,四散的几人都围拢过来。锦字伤了左臂,上官九天腹部中了一剑,所幸是擦着过去的,剩下的都未受伤。
“小姐!”锦字扑在那唇色发紫的人身边,却怎么也唤不醒。
“主人,抓住一个活口。”孤影将一个人提上来,正是钟府的小厮。
“说,解药在哪儿?”肖怀逸也受了不轻的伤,脸色惨白,问完便咳嗽起来。
那小厮模样的人阴冷一笑,低声说了一串听不懂的话,狠力咬下,登时便口吐黑血,瘫倒在地,眼睛瞪得老大。
孤影探了探他的颈脉,接着拽住腮线的一角,拉出一张人皮面具,露出小厮本来的面目。高鼻高颧骨,赫然是一个异族人。
折花蹙眉,一一揭过刺客的面纱,竟然都是鹰眼勾鼻的异族人。
“看来,事情已经超出预料了。咳咳……”肖怀逸拉着昏迷之人的手,目光幽微难明。
此次刺杀本就是针对,钟员外一家避得巧妙,又有专门的护院庇佑,并无多大伤亡。反观,死去的多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原本是讨个喜庆,却不想将命搭了进去。
“此毒可解?”肖怀逸撑着苍白的脸色,担忧地看着床上的人。
“恕草民才疏学浅,此毒非比寻常,又剧毒凶险,中原尚无可解之法。不信,大人可问这位公子。”老郎中跪伏在地。
公孙临看了看肖怀逸,道:“确实。”
上官九天以扇扶额:“不管听多少次都好幻灭。”
“你这人太无礼,不许打断公子。”素素义正言辞道。
“从前还是姑娘的,怎么就变成了公子了,啊,好幻灭。”上官九天哀叹。
“要闹出去闹!”肖怀逸低喝。
“肖兄,你也不够意思……”肖怀逸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他无奈地举手,“好好好,在下不说了,在下马上出去。那个公孙……嗯,公子,麻烦你替在下上药了。”
公孙临瞥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就推门出去了。上官九天摸了摸鼻子,也跟了上去。
折花立在旁边:“主人,夫人的前襟上有花蜜,那个小厮的衣服上也有花蜜。”
肖怀逸淡漠地替床上的人擦手,不发一言。
“小孩儿最喜欢香甜的东西,我早该发现的……”肖怀逸仿似自言自语,“那钟府一家……”
“属下查过了,并无嫌疑。”折花沉沉道。
肖怀逸握着床上之人的手亲吻,另一只手却发力,震碎了一把椅子,惹得一阵咳嗽。
“主人当心身体。”折花担忧。
“大……大人息怒,解毒之法也不是全然没有……”老郎中哆哆嗦嗦道,“药王谷的沈谷主乃是天下第一神医,若是……若是请他一看,兴许……令夫人会有救……”
“事不宜迟,属下这就动身去药王谷。”折花主动请缨。
锦字静默地守在一边,闻言,不动声色地将迈出的腿收了回来。
肖怀逸对锦字说:“你下去包扎一下,我不想阿语醒来看见你病倒的样子。”
收回紧盯房门的视线,锦字极轻地回了一句是。
隔壁房里,公孙临取来一个药箱,不紧不慢地取出纱布和止血药。
上官九天磨磨蹭蹭地挪步子,离得老远。公孙临头也不抬地问:“上官公子不是要上药吗,离得那么远作甚?”
“公孙……公子是要穿着这一身替在下上药吗?”上官九天踌躇地问。
“难道我需要去沐浴之后再换身衣裳?”公孙临反问。
“那……那倒不用,只是在下需不需要脱衣服?可是你穿着一身女装,我……我有点紧张……”公孙临啪的一声关上药箱,将上官九天吓了一跳。
“过来!”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上官九天快速地挪过去。
“坐下!”上官九天反射性地一屁股坐下。
“脱衣服!”上官九天毫不犹豫地扒光自己,眼神有点复杂。
公孙临先清理了一下伤口,然后凑近上药。看着近在咫尺的清秀面容,上官九天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开口:“没想到公孙公子还懂医……嘶,能不能轻一点?”
公孙临挑了挑眉,冷着脸道:“嫌痛?”手下又用力一分。
上官九天倒吸一口凉气,憋红了脸:“不……不痛,一点儿也不痛……”
“蠢死了。”公孙临嗤笑一声,拿着纱布包扎伤口。
“不过说真的,你穿女装真好看,不若你以后就穿女装吧。让女人嫉妒,让男人爱慕。哎呀呀,嘶……”公孙临猛拉纱布,疼得上官九天直皱眉,“在下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怎么你和肖兄都那么死板?”
公孙临定定地看着他,直将他看得不好意思:“活跃气氛是要看场合的,而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女人。”完全对不上的两句被公孙临陈述。
他有些不好意思:“在下一开始是不知道,还不是救了你之后又吻……”
“够了!”公孙临倏然起身,恨恨地骂了一句变态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全然错过变态眼里一闪而过的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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