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法镜

　　顾水如这才回过神来，前一阵想把后院的两间空房租出去，告示还贴在店门口的。于是忙说：“啊……是，有啊。我就是这儿的房东，不过这会儿要出门。”转头问刘玉：“你能带这位先生先看看房吗？”

　　刘玉点了一下头。顾水如又问那个男人：“不然您先进去看看房子？觉得合适的话随便您留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或者留个手机号哪天再来都行。”

　　就见那个男人也点了点头，也没看顾水如，旁若无人地一步就跨进门去了。

　　顾水如想，这人气质不凡长得也好，不过看起来个性可不怎么样啊，要是成了房客也不知道能和刘玉和谐相处不。也就没怎么耽搁，往他姑父罗建国单位去了。

　　顾水如到了京城博物馆，因为事先打过招呼，罗建国已经在博物馆大门等着他了，见他过来了，就把他带到办公区自己办公室。

　　罗建国这个人实在是有点书呆子气，除了古董对什么都没兴趣，也不怎么懂得寒暄，听说顾水如得了个挺有点不同的古镜，就连声催着他把镜子拿出来看看。顾水如就为这个来的，也没啰嗦，就把镜子拿出来了。

　　罗建国见顾水如就那么随便把镜子包着报纸塞包里，差点晕厥过去，说：“你这个孩子真是作孽啊！万一这要真是个老物件儿你就这么搁在包里？年轻人真是不知道轻重！对历史都没有尊重吗？！*&%￥#……”
　　顾水如后悔自己惹出这么一串啰嗦来，心想，您要是知道昨天这镜子还在狗嘴里，那只狗一路上还不知道滴了多少口水在上面，把它掉地上多少次，还不得气的心脏病发啊？

　　“姑父我错啦，再不敢了！您赶紧看看呗！”顾水如赔笑道。

　　罗建国哆哆嗦嗦带上手套之后，小心地拿出来镜子，反复看了很久，过一会儿又拿出了放大镜。越看越皱眉头，顾水如在旁边也是莫名地就开始紧张起来，只能频频安慰自己：这镜子反正也是白得的，旧不旧的也没亏。

　　过一会儿，罗建国终于抬起头跟顾水如说：“你这镜子，我看不出来。”

　　顾水如有点儿急了，问：“什么叫看不出来？”

　　罗建国说：“这镜子单看光泽，应该是个老物，只是这材质我从未见过，纹饰也不是古代常见的纹样，所以我不敢肯定。”

　　顾水如垂头丧气地说：“那怎么办啊……”果然，姑父的看法和自己是一样的。难不成这镜子只是个做旧的工艺品？顾水如打心眼儿里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狗的报恩什么的虽然不靠谱，但是毕竟一群人在后面追着呐，这镜子能是个俗物？那难不成珍贵的是家里的二黑？

　　罗建国看顾水如沮丧的样子，说：“你先别急，我看不出来有可能别人能看出来，毕竟我擅长的是书画和瓷器的鉴赏，对金石这块不熟。我有个朋友对这一块很有研究，不过他在出差。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先把镜子放我这儿，我帮你找人先看看，等我朋友回来了，再让他帮着看看？”

　　顾水如一听还有戏，就有些高兴，说：“没问题，我有什么介意的，您和我姑我还信不过还有谁能信啊？那就先搁您这儿，我回去等信儿啦！”

　　两人也没多啰嗦，说定一周之内无论好消息坏消息都相互通个气儿，顾水如就回去了。

　　一进门，顾水如就看到早上来租房的那个人大喇喇地坐在吧台后面，翻着桌上顾水如点单用的小本子，嘴绷得紧紧的，显得脸上的线条更加硬朗，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顾水如忙迎过去，脸上带点儿笑问：“嘿，房子看的怎么样？”

　　男人抬起头，又不知所谓地笑了一下，脸上紧绷的线条柔和了许多：“还不错。”

　　顾水如挺高兴，那几间房空了有好一阵了，因为租价贵，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租客：“那你打算租哪间？”
　　男人说：“随你方便。”

　　顾水如开始一边往里走一边噼里啪啦地介绍：“我们这儿房租比较贵，因为算是个小独栋嘛。房间都差不多大，朝南的4500，朝北的4000，水电费均摊，不过前面店铺和后面的住家水电分开算，能接受不？”
　　男人跟在后面：“都没问题。”

　　“那就行啦，那咱们就签协议呗，押一付三，我卧室旁边还有一间空房”，顾水如边走边说，顺手推开了空房间的房门，“就是这间，东西都是全的，你看还有什么需要吗？”

　　男人略略浏览一下房间，扯了扯嘴角说：“我需要……年租。”

　　顾水如：“……”

　　土豪你好！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土豪房客叫魏晋，当天就签了合同，什么都没带就住进来了。顾水如注意到，这人在跟自己对话的时候渐渐开始有点烦躁起来，但是由于担心他住不好，仍然忍不住问：“你没行李吗？”

　　他皱着眉头说：“你对租房的人都管这么多的吗？”

　　顾水如愣了一下，魏晋余光注意到了，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又说：“刚从外地赶来，什么都没带，以后慢慢买吧。”

　　顾水如心里默默地在“土豪”前面加了个“大”字，并且给这人加上了一个“嚣张”的标签。

　　魏晋原本是在江南一带做生意的。父母也是早早去世了，把家业都留给了他。年纪轻轻就要支撑家里的生意，所以平时也忙的很，在家时间少，二十五六岁了也没有女朋友。最近他刚在京城开了一个大项目，因为一个人无牵无挂，索性就这儿租了个暂居地，保守估计要住上一两年。

　　除了姓名签合同的时候就知道，其他情报都是顾水如吃晚饭的时候打听出来的。

　　晚上做饭的时候顾水如做了土豆炖牛肉，红烧带鱼，炒了西红柿鸡蛋，芹菜肉丝，虽然是家常菜，但是明显过于丰盛了一些。刘玉到饭厅吃饭的时候愣了一下，猜到顾水如的心思之后极其不屑地“哼”了一声。

　　顾水如尴尬又讨好地笑了笑，掩饰说：“咱们新添了二黑啊，想着多做点肉结果做多了嘛。”一边拿出一个小碗夹出好几块牛肉放到二黑面前。

　　哪只这条贱狗如此不给面子，随意闻了闻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和刘玉如出一辙的“哼”，扭着小肥屁股哒哒地往厨房走过去了。

　　“……”擦！这个狗东西这么不给面子！早知道让那群人把你抓去卖到广西炖狗肉火锅！顾水如索性放弃掩饰，大叫：“魏晋！要不要来一起吃晚饭！”

　　于是一顿饭下来顾水如就把人家问了个底儿掉。

　　魏晋吃着顾水如做的饭，心情明显变得比下午的时候好了很多，眼角眉梢都透着点儿高兴。估计也是从小被捧着长大，觉得顾水如的狗腿行为非常对胃口。顾水如想，这人看起来脾气不好，倒是不难相处，高兴不高兴都摆在脸上。

　　顾水如频频往他碗里夹菜，刘玉几次夹菜都被顾水如抢去了，几次下来心情不免异常暴躁，眼看着头上都快跳起来青筋了。魏晋瞥见了，揶揄地笑了笑，故意挪了挪位置，刚好遮住顾水如的视线，成功阻断了刘玉的杀人视线，一边还非常欠扁地说：“谢谢，你手艺很不错。”

　　刘玉忍无可忍，摔了筷子就回屋了，还留下顾水如莫名其妙地跟魏晋解释：“你别在意啊，他可能今天练箭不顺利。”

　　魏晋什么也没说，嘴角噙着笑，很满意地继续吃饭。

　　其实顾水如还真没多想，无非是京城人民热情好客的天性作祟，加上八卦着人家，总要给点儿补偿什么的这种心态。哪里知道因为他一碗水端不平，魏晋来到如水小馆的第一天，就跟刘玉不对付上了。

　　夜深。

　　顾水如在床上已经躺了半个小时了，但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着那面二黑带来的镜子，顾水如总觉得透着点儿诡异，但是又忍不住被吸引。似乎镜子里隐隐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让他想要破解有关它的秘密。那些面目模糊的花鸟人兽，那奇妙的触感，都散发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灵性。顾水如隐约觉得那是他不应该碰触的东西，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门向他开了一个缝，诱惑的光线透出来让他想要去探究，可一旦踏入就是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从顾水如房间对面的厨房里，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似乎有谁在咀嚼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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