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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时候会回忆起那天和他挤在工具房里的情形,回味他身上那种好闻的味道,想起那一双幽深的眼眸。甚至会在梦里重现那天的事儿,梦里有各种的版本,但最终总会以春梦的方式告终。
我有点儿害怕,想起上次堂哥说那些同性恋乱得很,心里更是忐忑。
那阵子孙瑜亮好象来学校很勤,常常会遇到他,在教室、食堂、图书馆、操场,甚至在往寝室的路上都能遇见。奇怪,这家伙突然变得无处不在。他又不住校,诡异!
与他的各种巧遇让我尴尬,每当他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我的心就不受控制地狂跳。事情不应该变成这样。我,我喜欢的是妹纸,白白嫩嫩的妹纸。我这人虽然小事上糊涂,但在大事上还是很清楚滴。不能放任这种不合理的感情滋长。
连着几个晚上的春梦,凌晨梦回就睡不着了。我顶着黑眼圈儿坐在教室里连着打哈欠,惹得老师白了我好几眼。这个老师人不错,我就别在这儿招他不待见了,于是趁课间休息溜了。
回到寝室发现孟岩又发烧了,已经记不得这学期这是第几回了。唉!我叹口气,这家伙最近不对劲儿。据说他的女朋友已经和他分手了,但每次他发烧都会发现他身上有很多吻痕。好多次他接电话都鬼鬼祟祟地躲在洗手间里,有一次我内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闯进去,很清楚地听见对方明明是个男人,而孟岩一脸春色的样子,分明就是正在跟情人调情。我很想劝劝他,且不论这人是男是女,我就觉得这人没有珍惜孟岩,否则也不会弄得他一身痕迹还常常发烧。(我的身边既然出现了两个喜欢同性的人,我觉得很有必要上网做了些了解。)
这次孟岩烧得挺严重,退烧药不太管用,难道是假药?我决定送他去医院,虽然校医室最近,但想想他身上的那些痕迹,还是去看外面的医生比较好。
我给孟岩套上外衣,再扶着他出门时已出了一身大汗。大家都去上课了,楼里面静悄悄地。孟岩有点烧糊涂了,将整个身体的份量压在我身上,我费劲地把他托着,四处张望想抓个人来帮忙。正巧看见孙瑜亮叼着只没点燃的烟站在路边,似乎在——出神?
我擦!这混蛋又犯脑抽了,跑我们宿舍楼外面出神来了?
来得正好,老子正要抓壮丁。
孙瑜亮倒是挺有眼色,我一个小眼神儿递过去,他就挑着眉,歪叼着烟,手插裤袋走了过来。
拽个屁呀?没看见老子快撑不住了吗?
孙瑜亮一看孟岩的样子,立即蹲下身把他背起来,让我先去校门口叫车,然后一同把他送到医院。
孟岩吊着点滴在病床上熟睡,我把他的衣领解开一点给他擦汗,孙瑜亮坐在一边沉默地注视着我。刚才医生给孟岩检查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些吻痕,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问:“听说同性恋那方面都很乱?”
“这与同性恋和异性恋无关,是因人而异。”他的表情难得地认真。
那你呢?我没问出口。
但是他还是听见了我的心声,“有的人在没有方向的时候可能会比较恣意些,但一旦确定了归属就会收敛。”
“你是在说自己吗?”
“你说呢?”
“我,我从来没喜欢过什么人,”不知为什么忽然想和他说说,“我的骨子里是个追求完美、有感情洁癖的人。我其实很想谈一场恋爱,可是至今都没遇到一个让我心动的人。”
“想和我试试吗?”他盯着我的眼睛问。
我笑,得了吧你,我喜欢妹纸,白白嫩嫩的妹纸,对黑不溜秋的老爷们儿没兴趣。
我虽然这样说,心里其实还是很欢喜的。
周末去堂哥家,看见他家对门在招租。因为那人和孙瑜亮有关系,所以忍不住问堂哥:“对门儿搬走了?”
堂哥道:“他呀,是我公司美术部的,本来都要升总监了,结果他男朋友的老婆到公司里闹,公司觉得影响不好就叫他走路了。他家里也听说了,他妈好像还有心脏病,气得病危了,他就回老家看他妈去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了。”
我沉默。
“走了好,”堂哥接着道,“最烦他成天勾引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回来,搞得我总觉得住这里不安全。”
“他已经够惨的了。”
“那也是他自己怍的。”
堂哥突然啐道:“他当初还企图勾引过我呢!呸呸!真他妈地恶心!”
我皱了皱眉,对着一大碗香喷喷的炒码面却忽然失去了胃口,早早地告了辞。
我想如果他是个异性恋的话,女友的老公闹到公司,人家也只会笑笑说他太风流了吧!
这条路荆棘丛生,还是不走为妙。
正巧有个法学院的女生跟我表白,我就接受了,然后鼓励她常来我们的教室和图书馆找我,好像惟恐天下人不知道我交了女朋友一样。我也说不清自己是怎样一种心态,是在逃避什么还是在掩饰什么,每天装模作样地和女友秀恩爱,其实心里面茫然得很。
后来孙瑜亮就恢复了以前的状态,除了上课和偶尔打篮球,很少在学校其他场合与他巧遇了。我似乎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我已走在了“正”道上,他就不打算把我往歪路拐带了。我感觉得到他对我的善意,毕竟他也知道这条路不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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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上大四是最快的一年,转瞬即过去了。
毕业后不少同学出了国。孟岩去了波士顿,听说孙瑜亮也出去了,具体不太清楚。
我先在设计院打杂了两年,觉得没意思就辞了职,被家人骂得很惨。多少人削了脑袋尖儿都挤不进去的好单位好工作就这么轻飘飘儿地给放弃了,我妈只剩下哭了,都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哎呀,你真是昏了头了!”堂哥伸出一只食直点我的额头,一付恨我不争气的样子。
我一把拨开他的手指,心里则痛快得很。
我已经放弃了某些东西,不能在这事儿上也畏缩,否则真就变成行尸走肉了。
我又开始写小说,大概是真有些天份,有部小说在网络红了,被拍成了电视剧,从此就阴差阳错地混进了影视圈儿写剧本,写过各种狗血穿越、不合逻辑的电视剧,也渐渐有了名气。我对影视圈儿里的俊男美女们已经是千帆过尽,却从未有人在我心里留下半片影子。
有时候,在有着温暖阳光的午后,我会突然想起一个让人安心的怀抱,和不知不觉就会陷入其中的深潭似的眼眸。
堂哥的部门新招了个女孩儿算是我的粉,总惦记着能跟我切磋切磋,被堂哥像护犊子的老母鸡似地迅速带走。“你可别被这小子人模狗样的外表迷惑了,他们娱乐圈儿里的人乱得很,小心把你给吃得渣子都不剩,以后离他要多远有多远。听见没?”
看着老母鸡拎着小母鸡的背影,我哭笑不得,忽然想起堂哥当年的话,心里反而释然了。我其实骨子里本来不是个安分的人,想野却又不敢,现在既然已经这样被人不待见了,那么何妨再坏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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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我在曼哈顿的一座大厦里乘电梯,当时正是早上上班时间,电梯里人挺满,我站在靠门口处,电梯门正要关上的时候,一个人刚好走到。
我不经意地看过去,我们两个就隔着正徐徐关闭的门对视了一眼,就被隔离在两个世界了。
我从震惊中惊醒,急忙去按开门键,电梯却已经在上升当中了。
我到达了要去的楼层却心乱如麻,忘了自己来干什么,大脑一片空白,迷迷糊糊中已按下下楼的键。好不容易等到了下去的电梯,立刻冲进去,烦躁地觉得这电梯怎么要一层层停这么多次。
待我终于回到了一楼,很多人在等电梯,却没有他。
我忽然发觉自己是多么地可笑,这么多年念念不忘的自己,在他心里又算个什么!他可能根本不记得我了。
但是刚才眼神交错的一瞬,我感觉得到他已经认出我了。只是,那又如何?当年带着小女朋友在他眼皮子底下晃,现在再指望他和我怀着一样的心情吗?
我站在那儿发傻,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电梯来了又走,等电梯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有人还以为我要进电梯,好心地按着门等我,终于发现我可能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患者,随即撇下我关门而去。
我精神恍惚地走到大厅里的星巴克买了被冰咖啡,一边啜着一边想着在这幢80多层的大厦里,他会在哪一层。这就仿佛是在一大片森林里寻找一棵树一样吧!
我在曼哈顿逗留的那几天只要有空就会去那幢大厦晃一晃,可惜再没遇见他。我的闲晃引起了大厦保安的注意,只好在那个穿着制服的大胖子挪到我身边之前逃窜了。我可不想被当成911那样的疑犯被拖进小黑屋里审讯。
后来我把这一次惊鸿一暼的重逢写在了电影剧本里,这部电影很红。结局是男女主角失之交臂,多年后隔着电梯的门匆匆一瞥,男主角反应过来后飞快急切地换乘电梯回到底楼,却没再见到女主在原地等;他不由地泪流满面,蹲下身子把脸埋进膝盖;这时一只白净秀气的纤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头… …
这是我的幻想,幻想那一天发生在我身上的结局。
很多影评对这个浪漫的结尾大加称赞。电影很卖座,我的剧本身价倍长。
可是我的心里却越来越空,越来越迷茫。
小姨经过了十年的爱情长跑,终于决定在他们十年前相遇的日子,嫁给那个极有耐心的男人。
我飞到纽约去参叫她的婚礼。乖乖的不得了,小姨有十二个伴娘,高矮胖瘦不一,其中两个还是名模。我很悲惨地沦为新娘加十二个伴娘的粗使小厮,陪她们去礼服店试衣,被她们指派着干这干那,头都晕了。小姨还添乱地把我拉过一边,指指那俩名模,“怎么样?怎么样?你喜欢哪一个?”
我抬头看看我们之间的身高落差,摇摇头。“算了,我可不想站在梯子上打啵儿。”
小姨踹我一脚,“瞧你个没出息的。”再指指另一个,“那个怎么样?小巧玲珑的。”
“要不咱弄倆婚礼?小姨夫娶你,我娶这十二个伴娘?”我悿着大脸说。
小姨用她的细高跟儿武器把我踹飞,笑骂:“你滚一边儿做梦去吧,我这十二个姑娘哪个不是百里挑一,你能骗到一个就不错了。”
我扒着门边儿从外面露一小头,问:“小姨你是不是改行做老鸨儿了?爷有的是钱,把花姑娘们都叫出来让爷瞧瞧。”
小姨正要说话,却忽然看向我身后招招手。
我回头一瞧,天哪,这不是那个谁?孙瑜亮怎么会在这里?看样子还跟小姨认识?
孙瑜亮看起来更有魅力了,高大而成熟,目光平和地跟我点了下头。
我想起刚才自己正跟小姨油嘴滑舌花姑娘的冏事儿,讪讪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心里却恨恨地,他奶奶地,这家伙看我的眼神好平淡自然,难道说就我自己自作多情了这么多年?
小姨给我们介绍:“这是KEN 的弟弟约瑟。约瑟,这是我的亲亲外甥小宝儿。”
“小宝儿你好!” 孙瑜亮翘着嘴角和我打招呼,“你还是那么令人欢乐。”
“你还是那么心黑嘴黑!”我回敬。
“你们两个认识?”
“大学同学。” 孙瑜亮答。
“当年我们俩总是撞衫。”我抱怨。
“那是应该的,”小姨得意地说,“我每次给小宝儿挑衣服都会给KEN的弟弟也带一份,一式两套,一模一样。哈哈,没想到你们竟然是同学。怎么样?两个人穿一样的衣服,谁更帅一点?”
(原来如此!没想到我们之间还有这种渊源。如果我们当初知道的话,会不会结果会不同?)
“当然是我啦!”我不害臊地说,“当年收情书都收到手软。”
“你就吹吧,怎么到现在女朋友也没混到一个?”小姨敲我的头。
“别再敲我的头啦!”我怒道,“再聪明的头脑也给你敲傻了,谁愿意跟个傻子啊?”
“我愿意!”
咦?
“我就喜欢总是让人发笑的小傻瓜。” 孙瑜亮似笑非笑地说。
我疑惑地看看他,像是在开玩笑又不像在开玩笑。想起那次电梯相遇,他并没有等我。心里黯然,就当他是开玩笑好了。
“难道你今天也是来做粗使小厮的?”我把话岔开去。
“是,家兄命小的前来任女王大人差谴。”
“你老哥跟我小姨真是绝配呀,”我把手搭上他肩膀,幸灾乐祸,“就这么把弟弟卖了来我们家当牛作马。”
小姨朝里面那一屋子的伴娘孥孥嘴:“你哥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说完扭腰往里走,一边还骂道:“两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真是让人白操心!”
我们两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相视一笑,并肩投入到热火朝天的服务工作当中。
待终于服侍完了这帮女王公主们,把她们安全送回家,我们俩当奴才的累得跟两只死狗似的倒在小姨家客厅的大沙发上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孙瑜亮的怀里,流出来的口水把他胸前的衬衫弄湿了一小片。我尴尬地坐起来,见他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明,看来已经醒了一阵子了。
“那个,”我抓抓头,“睡得好香啊!”
他宠腻地揉了揉我的头发,问:“饿吗?”
“嗯!”我点点头。
他起身去厨房却发现冰箱里空空的。
“唉!你说我小姨嫁过去之后不得把你哥饿死?”
“没事儿,他十年都熬过来了,再饿几十年也没关系。”
我们决定出去吃,他很自然地搂着我的肩膀一起走。我很配合。
“我看过你的那部电影。”
“什么?”
“电梯的那部。”
我停住脚步,盯住他的眼睛:“那天,我,有回去找你… …”
他看着我,黑眼睛里有亮晶晶的光,“我以为你不会接受同性。”他一把把我拉进怀里搂得很紧,吻了吻我的头发,叹息:“你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
“后来,我一遍遍地回忆你在电梯里看我的眼神,总觉得你对我是有感觉的。直到我看了那部电影,真后悔自己的迟钝。”
我环住他的腰,鼻间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很男性、很清爽的味道,很好闻。我深吸一口气,这是我梦想的怀抱。抬头对上他幽深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我。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迎接他的亲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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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承认自己懒惰,所以就这样完结了。
其实本来有些地方可以展开的,但是就先这样吧,以后也许会回来改。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