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你就从了陛下吧!

作者:渊澄取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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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杨林



      告别了沙大户,闻人、陆小凤和两位金捕头一起上路。在马车上,闻人拿出暗格中的七弦古琴,弹奏解闷,一首忆秦娥随口弹唱。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习七惊叹崇拜,“老板,我都不知道你竟然会弹琴!”
      “小七,人活得久了,当然就会有些别人不知道的本事。”闻人兴致颇高地用扇子敲了敲习七。
      “哎,疼疼疼,老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扇子重得和铁似的。”习七小声抱怨。
      金九龄神色不定道,“闻人老板不但是会弹琴,而且弹得很好,只是,”
      “只是没有什么感情吧,金总捕头无需讳言。荼毒了金总捕头的耳朵,倒是我的不是。”闻人笑得开心。
      “哎,怎么会有人和陆小鸡一样,喜欢用难听的曲子折磨别人。”
      “司空摘星!”
      金九龄纵身跃出马车,却没有看见偷王之王的一根汗毛。
      “这猴精倒是溜得贼快。”
      “当然了,没有这速度,怎么敢调戏六扇门的总捕头。”司空的声音远远传来,听上去特别得意。
      金七两接口,“虽然感情稍有欠缺,但的确仿佛能看见歌曲中所描绘欢乐之后伤别的情景。”
      闻人笑了笑,曲子没换,他口中的词则变了一变。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驼铃声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这曲词倒是新鲜,闻所未闻。难道是闻人老板自己所著?”金七两问。
      “不是,在下一介商人,只懂得欣赏这么雄浑悲壮的诗词,却没有这等好文采胸襟,可以做出来。这是我们家乡一个毛姓词人的作品。”
      “大抵也只有忧国忧民的词人,才能做出这样的词吧。”金七两感慨。
      陆小凤则说,“我虽不通音律,但也能感觉到闻人兄不只是欣赏这首词。而是非常喜欢。”
      “的确,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词。那种绝路从头再来的豪气不是谁都有的。”闻人笑得复杂。
      习七忽然高声禀报,“老板,前面有一家酒肆,叫什么旗亭酒肆。”
      “一旗一亭,几块黄土坯摞成的酒肆,名字倒也契合。”金九龄评断。
      “倒好像专门给咱们江湖人做的。”习七说。
      “习小七,你才接触了几个江湖人物?”陆小凤调侃道。
      “陆大侠,司空大侠,两位金大侠,还有那位阎铁珊阎老板,霍天青霍总管,最后老板也算半个吧。这么一算,我接触的高手已经很多了,是吧老板?”习七倒是数得认真。
      “居然只把老板我算半个,真是没大没小。”闻人再敲。
      “疼疼疼!老板你什么时候居然发展出爱敲人头的爱好?”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别装委屈磨叽了,快去敲门。”
      “这门我还真怕一敲就倒。”习七只好跳下马车,大声喊道,“有没有人,老板在不在?”
      “喊什么喊,叫魂呢?我耳朵没聋。”一个皮肤皱得厉害的古稀老先生拄着拐杖,砰地一声把门打开,吓了习七好一大跳,“一敲就倒?就算你被风吹跑,它还一直都在。”
      “不会吧,这么厉害?”习七当真,咋舌问。
      “以前这里有成片的胡杨林的,胡老爷子,怎么那些胡杨树都不见了?”
      “原来是歌小子你啊,我说怎么会有人来这么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三年不见,你倒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还是中原的水土养人。”
      闻人窘了。
      “还有这么个咋咋呼呼的小子。你带这么多人回来,不会还是要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扎根吧?歌小子,我说你出去就别再回来了。”
      闻人否认,“没有,胡老爷子,我只是带朋友回来看一看。”
      “这地方没什么好看的。我说你带个漂亮姑娘回来看祖宗倒也可以,你带的都是大老爷们算个什么事儿。”
      “您就别说了,”闻人甘拜下风,“胡老爷子,那些胡杨林怎么不见了?”
      “这有什么好说的,还不就是孔雀王子给自己搭建行宫,缺少好木料,眼见我这胡杨林里胡杨长得出奇直,就都砍走了。”胡老爷子说得轻松。
      “歌小子,你别听老头子瞎说,没有的事儿。老头子,你是越老越糊涂了,居然让歌小子和他的朋友站在外面一直吃沙子。歌小子,你快带你朋友进来。”
      沙婆婆挥开胡老爷子,直接拉了闻人进门。
      “沙婆婆好。这是我的好朋友陆小凤,这两位是金九龄、金七两金捕头,还有这是习七。”
      “一转眼就三十年过去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快!”银霜满鬓的沙婆婆又开始感慨。
      “胡老爷子,我们赶紧进去吧,沙暴就快来了。”闻人低声对陆小凤说,“小凤兄,你看现在外面,目力所及不及五十尺,不消两个时辰,最强的沙暴就要席卷过境,扎根深到石头的树木都要被连根拔起,更不用说马匹和我们。”
      “原来闻人兄是西域人士。”
      闻人解释,“我也是汉人,只是从一落地就在西域打混。这次回来,除了处理几桩交易,就是回来看看胡老爷子和沙婆婆。在他们这里,我们也要把马匹换成骆驼。”
      “来来来,后生们都喝口水。歌小子,你这次从中原回来,怎么没带回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莫不是怕大漠的风沙吹坏了她?”久别重逢,沙婆婆极是热情。
      习七捧着水碗忧心忡忡地问,“胡老先生,你这座土屋真的不会被吹得翻起来?”
      看来他是被闻人的形容吓坏了。
      闻人头一次喜欢习七的多嘴。
      “习小七,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看那门。”陆小凤一指轴承关键处。
      习七仔细瞧了瞧木门,原来这木门竟然是一颗长相极扁的胡杨树。凑近一看居然还是活的,只是不知怎么搞的可以开合。
      习七感动道,“还是陆大侠好人。”很明显其他三位也早就知道了,但就是不告诉他。
      闻人介绍,“这座旗亭酒肆,是用活的胡杨树布置修建而成,其中的桌椅床榻,也是胡杨木天然生成的形状。”
      “我住了一辈子的胡杨林,别人都忘了我的名字,就叫我胡杨林。可惜后来娶了老婆,虽然叫沙红柳,可也不能让人家跟着我吹风吃沙子,就干脆借着胡杨林盖了座房子娶亲。你们现在都去内屋躲上一躲,沙暴比预计得来得还要快。我去把马车、羊、骆驼安置好。”
      “老先生,别出去。”习七大声喊叫,他看着外面那么大的风,再看看瘦高的胡老先生,担心得很。
      “没关系,不用但心他。”沙红柳笑眯眯地看着习七,“小伙子长得不错,心地也很好,在这边肯定很多姑娘喜欢。你要是还没娶亲,可以带一个回去。这里的姑娘们不仅勤快善良,而且长得漂亮、能歌善舞,来过西域的人都知道。”
      习七苦了脸,“我不爱吃羊肉。”
      “那好说,你还可以吃哈密瓜葡萄。”
      胡老爷子出去一会就回来了,还带回了热腾腾的羊肉羹。
      于是习七的脸更苦了,大家却都忍俊不禁。
      “胡老先生肯定是故意的,他的耳朵那么灵。”胖小子嘀咕道。
      “知道我耳朵灵还敢背地里说我坏话?”胡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眼里却满是对习七的喜欢。
      “鲜美而不腥膻,这羊羹喝下去,就像一盆火烧到了心里。胡老先生真是好手艺,只是这样的羊羹,不配酒很可惜。”贪杯的自然是陆小凤。
      “谁说没有酒?”
      “老头子,快把你怀里揣的葡萄酒拿出来,给中原的客人们尝尝,是我老婆子酿的,你们可不要嫌不好喝。”
      “怎么会,沙婆婆酿的葡萄酒,简直就是西域一绝。不然当年胡老爷子也不会舍下脸面走出胡杨林。”
      “好啊老头子,原来你是贪了我的酒,而不是我这个人。”沙婆婆的脸一虎,就要生气。
      “怎会怎会!”胡老爷子狠狠钉了闻人一眼,忙不迭地跟着沙婆婆身后转悠,小意伺候。
      闻人后悔莫及,可胡老爷子您以前不就是这么说的,也没说不能说。
      “胡老先生的确该说,沙婆婆现在一看都是个西域大美人,更不用说年轻的时候,肯定天生丽质美貌无比。”
      “呵呵,上次歌小子写信回来说交了个很风趣的朋友,现在见到真人,不仅人长得俊秀聪慧,说话也中听得很。你说是不是啊,老头子?”
      金九龄故意笑着说,“陆小凤,你继续夸,我正好可以多喝几杯。”
      “好啊,金九龄,你可真够狡猾的,这么好喝的西域美酒,居然想独吞。”为了美酒,陆小凤连灵犀一指都使了出来,一下就夹住了酒壶连喝三杯。
      “够了够了,你再喝我就没得喝了。”金九龄颇为紧张地看着酒壶,生怕陆小凤喝个底朝天。
      “不用着急,在老婆子我这里,别的都缺,葡萄酒和羊肉却是管够的。”沙婆婆见她酿的酒这么受欢迎,笑得直眯眼。
      闻人吩咐,“喝完美酒和热腾腾的羊羹,在这秋夜里在蒙头睡上一觉,什么旅途的倦困都可以去掉。小七,你快去铺好床铺。等我们一觉睡到天亮,一定又会是个好天气。”
      “好叻老板。”习七乐颠颠地去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不如闻人所预料的那样。
      遮天蔽日的黄沙整整飞舞了七天,酒肆外面昏暗无比,一丝太阳光都透不进来。
      习七忧心忡忡,“我问过胡老先生,他说这么反常的天气他这一辈子也没遇到过。老板,再这样下去,我们带的干粮就不够吃了。”
      沙婆婆也很着急,“家里的米粮本来就没剩多少。老婆子还想着等沙暴两三天过去就进镇子买米。现在倒好,还要吃歌小子你们的干粮。要是再不够,歌小子你就别管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了。”
      陆小凤突然说,“干粮虽不够,却有十大缸的酒。”
      “不错,餐风饮酒才是人生极乐。”
      “说得好听,有本事你出去餐餐风啊金捕头。”
      “小七,做人不能像你这么现实,我看你是永远当不成大侠了。”闻人惋惜道。
      “都快饿肚子了谁还当什么大侠!”习小七最爱嘀咕。
      “对对对,老婆子我都忘了,挖得最深的窖里还有十大缸酒,凤小子你鼻子可真灵。”
      闷了七天七夜,连最爱睡觉的习小七都睡不着。
      闻人歌、陆小凤、金九龄和金七两干脆一连喝了一夜的酒。
      外面的天还是那么黑那么沉,漫长得像是没有尽头。
      然而在这永无尽头的黑夜里,却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驼铃声,叮铃叮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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