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你就从了陛下吧!

作者:渊澄取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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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衣,紫衣,又是紫衣。这些人好像不穿紫衣,就显示不出自己富贵一样。
      玉司马家的少年是,蜀中唐门的青年唐天纵也是,就连少年的师父,穿戴也尽是的亮紫色。而且他不仅穿紫色衣服,他还叫司马紫衣。
      陆小凤他们现在就站在一条快要上白云山的马路上,马路虽然不宽,可也算不上窄,足够让两辆马车并行。
      司马紫衣就隔着马路,站在一棵树下,他想要带子,却不肯过来。不过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他的弟子胡青,想必也没少替他做过这些跑腿的事。
      胡青甩银票的姿势很轻松,很熟稔,也很势在必得。他好像把陆小凤当做一个用钱就可以砸得到手的卖花姑娘。
      在陆小凤说起他的白玉双鱼佩之后,他的神色变得更加轻松了,不管陆小凤是想要珍贵的宝贝还是实惠的银票,他都可以把陆小凤给砸下来。
      胡青不着急,有人就着急了。
      卜巨带在身上最值钱的就是那三块玉璧,他没有预料到,自己买带子的时候,居然会碰到一个更加有钱有权势地位的江湖人,一出现,就把他衬得像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叫花子,巴巴的拿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和别人讨价还价。
      卜巨忽然变色道:“看来玉司马今次是一定非要和我作对不可?”
      胡青居然丝毫不忌惮他,他非但不忌惮卜巨,反而真的开始大声嘲笑:“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撂狠话,卜老大,我看你是真的老了吧!不然怎么就连江湖规矩都不懂了?买东西,自然是价高者得。”
      卜巨冷冷哼了一声,便不再开口了。其实大家都知道,没准他还觉得,抢玉司马比抢陆小凤的东西要来得容易简单。
      就在胡青自觉大功告成,志得意满之际。这条不宽不窄的马路上,忽然又出现了第四方人。
      他一刚出小树林,所有人便不约而同地望向他。
      卜巨开始幸灾乐祸,胡青则眉头微微一皱,陆小凤他又开始苦笑。唐门的紫衣青年唐天纵,则目色一凝,不动声色地淡化自己的存在,说不定等下他还能找到一个好机会来抢夺缎带。
      这个人没有人不认识他。别人认识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身份。
      他顶着一个红得有些诡异的光头,还披着一身绛红色的袈裟,在马路上蹦蹦跳跳,像一只大得有些滑稽的老红蛋。
      唐天纵沉下了气来,胡青却渐渐变得有些急躁。随着喇嘛越跳越近,胡青终于忍不住地一迭声催问:“陆小凤,十万两银子加这块双鱼佩,两根带子你卖是不卖?哪怕是你上白云观,恐怕也卖不到这个价钱吧!”
      他还以为,陆小凤上白云观就是去卖带子,宰大户的。
      陆小凤只道:“我既不是卖带子的,也不是换带子的。我是送带子的。魏子云魏大爷给我派的差事,你知道他是大内侍卫,我们江湖人都要受他管教,我可不敢拒绝他。”
      这时候就算他有心情开玩笑,别人也没心情和他笑。
      胡青心情开始越变越紧张,他不喜欢喇嘛,一点都不喜欢。玉司马固然十几代经营玉石,已经成了武林三大世家之首。但是他们家的子弟,依旧要按照祖辈的习惯,亲自下玉石矿,亲自开凿挑选玉石,胡青的双鱼玉佩,就是他自己亲手开凿出来的,第一块羊脂白玉给打磨出来的。他平日里非常得意自己的运气,也非常爱惜这块玉佩,可是现在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是陆小凤居然在这种时候还和他耍嘴皮子,怪不得很多江湖人都觉得,陆小凤的这张嘴巴真是讨厌极了!
      胡青控制不住自己看向喇嘛,他倒没有觉得这个喇嘛非常诡异——在他看来,喇嘛都是非常诡异的。
      “师父!”胡青终于忍不住叫唤了一声。
      司马紫衣还是坚持站在他的树下,他看了陆小凤好几眼,暗示着,催促着陆小凤赶紧走过去。
      陆小凤当然看明白了,事实上他很少看不懂别人的眼色。不过这当然也要看他愿不愿意懂了。
      喇嘛也在那边,陆小凤怎么可能愿意过去。
      这几个人都镇定得有些不正常,卜巨东看一眼这个西望一眼那个,终于忍不住粗浮道:“你们就不觉得,这个喇嘛有些奇怪?”
      怎么不奇怪,喇嘛浑身都直直的蹦蹦跳跳的,就像传说中的湘西赶尸一样。他的脸上也很奇怪,大小眼高低眉,口眼歪斜,既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陆小凤唉叹道:“他要真是个僵尸,我倒是正好上白云观请宗师道长收他一收了。”
      他们四个站在马路左边看着,司马紫衣也眼睁睁地看着喇嘛渐渐蹦跶过来,终于没忍住,一个飞身也插.进了他们当中。
      司马紫衣整了整嗓子,这才道:“陆小凤,这是个什么东西冲你来了?”这个人虽然矫情,眼力倒是不差。
      陆小凤道:“他以前是个喇嘛。”
      唐天纵忽然就冷冷道:“陆小凤,我帮你解决这个麻烦,换你一根带子。”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道:“只要你能做得到,我没什么好不答应的。”
      胡青的眼睛一直盯着喇嘛就没有挪动过,就连他喊他师父的时候也没有。他根本不是不喜欢喇嘛,而是非常的忌惮害怕。胡青在于阗开采玉矿的时候,就在矿坑底下,遇到了他一生也摆脱不了的一个噩梦,一个关于喇嘛的噩梦。
      在他看来,喇嘛非但不是吃素的,而且还是会吃人的!
      胡青的眼睛虽然没有动,可他还长了一双耳朵,他的耳朵听见他的师他也动了,跑到了他身边来。
      胡青有些乐观的想,师父都忍不住动了,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动,可以走了?在他看来,就没有人不应该不害怕喇嘛,哪怕这个人是他以前一直都觉得最厉害的师父。
      胡青有些不合时宜地打着冷颤强笑道:“师父,我们走吧。”
      而司马紫衣只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他没有这么没出息的弟子。
      唐天纵虽然骄傲可也不会自负,他是做偷袭勾当的,自然有注意到胡青的怪异,胡青不笑则已,一笑,倒是有些像喇嘛脸上的笑容了,可是他自己分明还没有察觉。
      喇嘛跳的不快不慢,简直比唐家最慢的移动人偶还要好打发。
      唐天纵一把是金钱镖透骨钉飞针砸了过去,满以为会看见喇嘛倒地,可他确实听见了丁丁夺夺的声音,就好像那些小钢钉都打在了厚钢板上。唐天纵不由得脸色一变,他们唐家,最讨厌就是碰到这种练了金钟罩铁布衫功夫的江湖人。
      然而金钟罩铁布衫总也是有罩门的,脑袋,下丹田,脚底板都是。
      他又撒了一把透骨钉,专挑这三个地方,撒得满满当当,陆小凤几乎都看见他的衣服裤子转眼就瘪了下去。
      可是那讨厌的声音依旧没有变,钉子也扑簌簌的就落在了地上,喇嘛还是不紧不慢地蹦达着,诡笑着。
      唐天纵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喇嘛这个样子,倒是有点像苗疆那些草头婆做出来的蛊人药人,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堪比佛教金刚。
      他飞速掠退几步,停在了陆小凤他们的身后。
      喇嘛逐渐靠近他们,胡青忽然眼珠子瞪大,失声道:“这个人是活佛的儿子!”
      活佛又怎么会有儿子?有儿子的人又怎么能当活佛?胡青的话让他的一惊一乍都显得非常可笑。
      陆小凤就笑了,“活佛就算能生儿子,也生不出这样的儿子。”
      这样的丑,这样滑稽这样怪。
      胡青就好像被红布激怒的公牛一样,气得面色涨红,他信誓旦旦道:“他就是活佛的儿子,我见过。在逻些城,在——”胡青用力的抓自己的脑袋,好像纵使要把脑浆子挠出来,也要扯出脑子里面生了根一样的记忆。
      可是他怎么也扯不出来,然后他就不抓自己的脑袋了。
      他不是放弃了,胡青开始用力,把自己的脑袋拍得砰砰响。
      “够了!”司马紫衣的脸色也涨得通红,他快步一趋,一剑就挑飞了红喇嘛。
      喇嘛咚的一声倒裁葱,好似在地上敲了个闷鼓。
      陆小凤很干脆的不管身后这些,直接大踏步走上了白云观的登山栈道。
      司马紫衣就要紧随而上,喇嘛不依不饶,非要拦着他。
      卜巨要跟着,喇嘛也拦着。
      还有唐天纵,只见他轻蔑地看了胡青一眼,就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他走的是下山的方向。
      胡青还是一动也不敢动的直直戳在那里,他已经变成了一根棍子。
      顾青枫一听见陆小凤找上门,就脑袋直发紧。他还以为陆小凤已经发现了什么,可是后来,又听见陆小凤只是一个人上山,就放下心来,也不再折磨自己的三髯长须了。
      木道人和古松居士都很愉快地就接下了请帖,愉快地和陆小凤道别。
      陆小凤也很愉快地下山,更愉快地发现,拦着他上山的人已经一个都不见了。
      他觉得今天自己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决定去太和居好好的喝上一壶凝神静气的茶。反正他身上已经没带子了,没带子就没麻烦。可以专心听八卦,而不是成为别人口里的八卦。
      陆小凤是一出门就招惹到了麻烦,而闻人歌花满楼,却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闻人老板已经把自己欠下的好大一笔笔债,运笔如飞的还完,他本也可以安心的喝茶。
      他敢打保票,京城里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百花楼里的玻璃房子还要让人感觉自然,清静自在。
      闻人才刚刚把花平支使的团团转,说是非要效仿什么唐的方法煎茶喝。
      花平愤愤不平道:“这一定都是陆公子的错,没事念什么诗,还不如唱歌呢。”原来他竟然还记得,那首脱胎于茶的宝塔诗。“要不是他,闻人歌也不会忽然就想起来要瞎折腾,往茶里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糟蹋我们公子的好茶!”
      闻人简直都想动手捏一捏花平气鼓鼓的包子脸,这是多么的熟悉而亲切啊,他都有些开始想念被他给打发到南海那边去的小圆脸习七了,习七一到了广州,肯定就一心扑到了早茶上,吃灌汤包吃得不亦乐乎吧。
      没准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吃饱了之后才会偶尔想起他。
      “一说到吃,我现在是只想喝茶不想吃饭,”闻人左手一拍右手拳,“花满楼,不如我们喝擂茶好了。”
      公子们都可以说风就是雨,而他这个催巴儿就是个跑腿的命。
      花平眼巴巴地望了又望自家公子,简直就忍不住拼命摇晃他的肩膀和脑袋,公子啊公子你倒是学会拒绝一些没脸没皮浑然不把自己当作外人的家伙,不然受累的到最后还是你自己。
      闻人歌不吃饭谁管他?可不要带坏了他家公子!
      花平的担心最后也没有得到解救,因为他家公子只是在那里微笑,着微笑着……他只好认命怏怏地去准备茶叶、炒米、芝麻、黄豆、陈皮等等,然后数着数着念叨着,不小心就多了句嘴:“怎么不是要大青叶?”
      问完他就想抽自己一嘴巴,什么人啊自己居然已经被闻人歌这个坏家伙奴役惯了。明明就是个有钱人,习七不当书童了,闻人老板还可以再雇一个不是。
      花平一不小心,又把这句话给说漏嘴了。
      闻人哈哈一笑:“我有你就够了呀。花满楼,你这书童跟着你也变得有意思极了,不如你把他交给我,我再给你好好带带?反正你喜欢自己动手,不需要人伺候。”
      然后花满楼又只是微微一笑。
      闻人老板可算是服了他了,花满楼无论怎样笑,都不会让人错认他的意思。哪怕就算是和他第一次见面的人也不例外。
      闻人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很有趣,继而眉开眼笑地冲着花满楼笑个不停。
      最后花满楼终于开口道:“宝贝还是要自己发掘的才有意思。”
      花平一听到公子把自己给说成宝贝了,不由得喜笑颜开,也不计较坏家伙欺负他们公子看不见了,噔噔噔的跑去拿擂茶用的棍子和钵子。
      坏家伙果然还欺负他,要他把那些豆子舂的得比女人敷的珍珠粉还要细腻。
      胡说八道嘛,这怎么可能!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把擂茶也煎得行云流水,完全不输江南那些专门喜欢表演茶道的才子佳人。
      哼,附庸风雅就是附庸风雅,花平才不会承认自己一时间看呆了 。
      然后就发现一闻起来就很香很好喝的茶汤,居然也有自己一份,赶紧又跑起来把那些棍子钵子盘子通通都收好,就留下铫子和茶盏。
      铫子在小火炉上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花平的心里也咕嘟咕嘟的热乎着。
      一开心,也就不计较了,自动自发的给坏家伙捧了好多彩墨画,还一张一张地帮他拉开挂在四面的屏风,让他可以好好欣赏。
      这时闻人当然很给他面子,一边喝茶汤,一边慢慢逡巡看着。
      花满楼也搁住了紫毫笔,几步就准确的跨过了书房走进花厅。
      这座玻璃房子里的几个开间之间,并没有门窗帐幔等等常见的累赘,通透非常,但是花满楼能够在两三天里就把这座百花楼,和他在江南常住的那几座百花楼,弄得一样清楚,纵使闻人歌早就知道,再一次亲眼看见也不得不佩服,花满楼的眼睛毕竟不如常人,可他却能够做到和常人一样。常人进了一座园子也得瞎转悠好几天。
      当然其中也少不了花明楼的功劳,他最明白弟弟的起居习惯,然后再根据这个设计园子。
      闻人捧着茶盏赞叹不已,“花满楼,没想到你彩墨画也画得这样好。真是栩栩如生,不是工笔胜似工笔。”
      花满楼道:“花平也帮我很多忙,好几个颜色都是他调定的。”
      闻人听到了这句话再仔细一看,“我猜是葱心儿绿和葱白。”
      花满楼微微一愣,有些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闻人老板笑的很揶揄,“因为枝枝叶叶最喜欢穿这两个颜色的衣服。”
      花满楼看向花平,花平不被他看还撑得住,一被他看就闹了个大红脸。
      花平道:“公子,我才没有盯着人家姑娘看!”
      闻人随声附和道:“是啊,就看了两三眼而已,一点都不多,只是两个女孩子都分别看了两三眼而已。”
      花平低着头,简直就要端着茶汤直接跑出花厅了。
      就在这个时候,窗子外面突然传出一阵很奇怪的笛声。
      花平争着奇怪道:“是谁在我们园子隔壁吹笛子?”
      闻人蓦地敛了笑意。
      一息间箭如飞蝗急雨,插破了门窗,弹指就射到了三人跟前。
      闻人把花平往墙角一推,旋一转身抽.出墙壁上的挂剑,随即就舞得密不透风。
      花满楼也很快就抽剑应对。他这次进京坐庄,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奇怪,几个哥哥都要求他剑不离身,所以他放下笔时就已经拿了起剑。
      闻人这个时候居然笑问道:“花满楼,你猜外面有几个弓.弩.手,三个,五个,还是七个?”
      花满楼道:“苏州码子五特殊,我就猜五个好了。”
      闻人哈哈一笑,“看来你这几天的帐簿没白看啊。”
      苏州码子,正是大家记账习惯用的数字。
      花满楼是招呼花平边挡边退,而闻人却是不退反进。
      他揉身一闪,踹开了房门,紧接着他就笑了,“我说孔雀王妃,你怎么玩来玩去就没个新意?总是一招用到老,我看你就要输到老了。”
      孔雀王妃又蒙着她的黑面纱,这是她带的倒是几个壮汉。
      “五个。”闻人失望地啧了一声。
      孔雀王妃一看见闻人的脸,脸皮就不由自主地变得扭曲起来,夺宝之仇杀父之恨,样样都要归功于此人。更何况她回到了瀚海国之后,诸事不顺,最后居然会被孔雀王子休弃!都怪这个闻人歌,还有阿图兰那个贱人!瀚海国要是肯力保她,她又何必在中原流窜躲藏,朝不保夕,像是被狗撵的兔子一样可怜可悲。
      孔雀王妃居然在这个时候还硬扯着脸皮笑了笑,“闻人歌,你五个嫌少?”
      “那我就再给你五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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