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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5】
“小姐!”
阿娇转过头，看见采儿跑着过来，“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啊。”
“采儿？”阿娇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从梦里刚刚醒过来一样，手脚冰凉。她惊魂未定，警惕地看着采儿。
“小姐，我到处找你。”采儿喘着气，“公主找你。”
“我早知道了。”她说完准备走，采儿狐疑：“小姐怎么会知道？夫人刚刚才告诉我的。”
阿娇猛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刚刚说的？可是母亲已经让杏儿告诉过我了。”
一种不祥的感觉袭来，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越来越紧张地盯着采儿眉头越皱越紧的脸。
“杏儿？”采儿皱眉，不解地看着她：“杏儿是谁？”
仿佛惊雷炸起，她惊讶地吸了一口冷气，差点瘫倒：“杏儿！杏儿就是服饰我的那个婢女啊！今天早上你们还见过面的！你把早膳送到我房里来的时候，她还和你打了一声招呼！”
“什么呀，”采儿笑了，摇了摇手，“小姐是开玩笑吧。服饰小姐的人是我呀，哪儿来的什么杏儿。”
——服饰小姐的人是我呀，哪儿来的什么杏儿。
——哪儿来的什么杏儿。
——服饰小姐的是我呀。
——是我呀。
她突然觉得头痛，快要炸裂开来，采儿平淡的笑容在此刻却显得诡异，像一个漩涡。她茫然地站在长廊里，突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这不是她的世界。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明明记得，明明记得她的婢女杏儿，刚才才从她面前跑掉，怎么转眼，别人就记不得她了？
“小姐，小姐？”采儿疑惑地喊着心神不宁的她，她猛然惊醒一般，迟钝地看了一眼采儿，然后转身跑开，不顾采儿身后一声比一声急切的呼喊。
一定还有人，一定还有人记得。
她飞快地跑着，跑到刘彻哪里，他还在梨花树下等着阿娇，捡起阿娇落下的书卷仔细看着。阿娇注意到摔碎的杯子还在地上，突然安心了不少。
刘彻听到声响放下书：“阿娇……”
“刘彻，我问你，你看见刚才送茶过来的婢女了吗？”她急切地问。
“怎么了？”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没来得及回答，便指着她身后，“那个不是吗？”
阿娇倒吸一口凉气，转过身，却看见匆匆而来的采儿，心蓦然沉下。
“不是啊，不是她。”她急的快哭了，“那你还记得着茶水为什么打翻了吗？”
“她把茶放在木托上，你去端茶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你不记得了吗？你还说要去让人来收拾，便离开了，怎么才过一会儿回来便反而问我？”刘彻迷惑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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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觉得没有了听觉与视觉，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身旁的一切都是幻境，铺天盖地地向她涌来。
她低头，看着刘彻的眸子，依然干净如墨，此刻脸上的迷惑神情真实生动。她突然笑了，如果这是做梦，那这梦，也太过逼真了。
太逼真了。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阿娇！”
——“小姐！”
她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轰然倒地。
【6】
“她叫……她叫做……”
阿娇坐在窗前，扯着从发髻里跳出来的一长溜发丝，喃喃说着。
“小姐想不起来名字了吗？”采儿接过发丝，把它编进头发里。
“恩。总感觉是很重要的人，可是记不起名字了。有点可惜。”阿娇撅了撅嘴，漂亮的嘴唇像花瓣一样娇艳，“他们说，梦里见过的人，是很重要的呢。我还梦见她成了我的婢女，好像叫……桂儿？不对。记不清了。”
“然后呢？”采儿给她簪上发簪。
“后来……忘了。”阿娇对着铜镜笑了一笑，里面的人容颜像水墨一样精致。
“这发簪好漂亮，雕的是什么花？”阿娇摸了摸玉簪。
“是杏花。”
阿娇猛然一惊，心里漏了一拍一样，好像在提醒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
记不起来了。
“奴婢听说，如果是托梦的话，里面会有重要的预示哦。”采儿笑。
“恩。”阿娇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只是做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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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端着脸盆走了出去，阿娇下意识地去拿玉镯子，却发现不在梳妆台上。她狐疑，打开了所有放首饰的盒子都没有找到。最后有一个方盒子，她没有见过，便小心打开。
里面有一块布锦。
她展开，上面的字迹一点一点落入眼眸——
“若许刘彻，必当悔恨。今日一见，亦有来期。”
她突然屏住了呼吸。
那些字……为什么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
她小心地抚摸着字迹，快要想明白时采儿忽然进来了。她一把捏住布锦，攥得死死地，用宽大的袖子罩住。
“小姐，用膳了。”采儿并没有察觉到异样，笑盈盈地摆上热腾腾的精致小巧的早膳。她点点头，拢起袖子端庄坐下。
“采儿，我想吃点清淡的，把这些都撤下去。”她不动声色，吩咐道。采儿便一样一样地放回菜托上：“奴婢就来。”
她望了望采儿离去的身影，直到确定她走了一段时间后才放心站起来，点燃了蜡烛，把布锦丢了进去。
瞬间枯萎下去的颜色，在火中化为灰烬。
她仿佛听见谁的叹息，转身四顾，却没有人。
然后却在转回头来时，看见了蜡烛火苗跳动着的对面，照出一晃而过的透明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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