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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缘
那温软的身子越靠越近,他的脸上显出一丝无措和困扰。对方正在神游,尖尖的犬齿咬着嫩红的唇,睫毛长长的、翘翘的,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就如同两把小扇子,悠悠的扇着,半遮着一双墨黑的眼睛。这人儿的眼睛很漂亮,微显狭长,却是晶亮逼人,似是含着一汪春水又是半天的星光皆入了眼底。
如此的看着,他整个人都不能淡定了。
轻咳了一声,不着痕迹的挪挪身子,他问道:“不知小哥,如何称呼?”
“我是狐。”
“胡?是姓胡么?”
“不,我是狐。”
“呃……是名字?”
“称呼而已,叫什么不是一样的?你唤我‘狐’便是了。”狐暗自吐吐舌头,暗道搪塞了过去。
听它这一言,书生顿时释怀,点了点头,再不纠缠姓名如何。
“那你呢?”
“学生骆子殊。”就着被抓的姿势,骆子殊向它行了一礼。
“骆……子殊……”狐玩味着重复,觉得这称呼很是好听。
“相逢即是有缘……冒昧问一句……小哥意欲前往何处?”
狐转了转眼珠,学着他的语调,装模作样的反问道:“却不知公子欲往何处?”
骆子殊的眼神一黯,沉沉叹道:“学生不才,赶考落榜,原想留在京城以谋来日,可是……唉!现下正打算回乡,考虑……做个教书先生,了此残生。”
“教书先生?”狐知道,也是见过的,但能庇佑它躲过雷劫的,怎么可能只是个教书先生便罢了?它侧过头认真的看了看他,见眉宇间一团青灰之气,摇头劝道:“公子正值时运不济,自然事事不能顺心。忍过之后,运势一起,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万万不能意气消沉,耐不住性子啊。”
“那小哥看,何时运起?”骆子殊听了它的话,颇觉得有意思,便顺着它的话问了下去。
“一年或兼半载……”截住了话头,它对他笑了笑,露出一双犬齿。恩情未报又欠恩情,这天机稍泄一些,算作是对他的报答罢。
“小哥会卜算之术?”骆子殊眉头一松,笑意浮现,翘了拇指夸赞。
“我会的多了。”狐若还是狐形,一定尾巴竖着摇起来了:“你信我罢!”
“那我便当真了。”
“当真便是!”挑了挑下巴,狐眯起眼睛,终于忍不住破功,笑道:“我实在学不来读书人的模样,你也别跟我之乎者也好不好?”
骆子殊想了想,点头:“那就承小哥的吉言了。我见小哥风尘仆仆,听口音也不是近乡人,不知道小哥此行所为何事?小哥解开我的心结,不知道我是否能帮帮小哥的忙?”
狐慢慢的抬高了眼睛,望向破败的庙顶,耳畔雷声隐隐,震得细细的灰尘飘飘落下:“大概是帮不上吧……我……我是来找人的,嗯,找人。”
的确是来找人,找到了人就报恩的。
啊,突然有些困扰啊,若是恩人也要科考,它是不是也要助他一夺魁首,那不知眼前这人该如何是好?狐偷眼看过去,只见他眸若星灿、眉似远山,含着盈盈的笑意,突然间懊恼,又倏然间释怀。人还没找到呢,怎么就知道一定要科考、而且一定要与骆子殊同场?若是真的同场以竞,也有个天定宿命,它自认还没本事改天命。
“找的人,可有互通过音讯?”骆子殊颇觉得狐纯真亲切,反拉住狐的手,关切的问:“小哥是向京城的方向么?虽然我非京城人氏,也好歹住过些阵子。毕竟天子脚下,没有互通过音讯便去寻,多半难找,若不嫌弃我帮你一起找,可好?”
“呃……找人这个事儿吧……还得我自己找的。我也不确定他住在哪里,长什么模样。何况,也不一定就在京城啊?有可能还要跑得更远,花很多很多时间,问很多很多人打听呢。”狐摇摇头,长老就给了它一个方向一个字,它怎么好意思劳烦骆子殊无头苍蝇般的陪着他找人?且不说耽搁骆子殊修学,人妖相处得久了都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那真的很难找。”
“没事,没事,我会找到他的!我相信宿世的缘份,一定找得到他的!”狐眨了眨眼,眸子里清亮亮的。
骆子殊因它这话放宽了些心思,疑惑的侧过头,倾听着庙外:“奇怪,刚刚赶路时发现天色骤变,像是要下大雨的模样,匆匆的躲进来,怎生只闻雷声不见雨落下来……”
“你是要回乡?你的家乡,远不远?”狐的耳朵一支,背后一层冷汗,连忙打断了骆子殊的话,岔开话题。
“不远,只是近乡情怯。”骆子殊迟疑片刻,叹息道:“原本是想再不科考,回乡教书了事。但是,小哥刚刚一席话又让我动了心思。若是就此回乡……功名还未加身……甚是无颜。”
“不想回去,也好办,找处安静的宅子,住它一年半载的,功成名就了再回去。”它眯起眼睛,很欢乐的斜眼望着庙顶的洞。看来它的命就是好,庇护着它渡雷劫的人竟然自己送上门来,比起那些苦苦寻觅又兼签契约或躲藏的妖精不止好了一点半点!想着想着,唇角也忍不住翘起来,偷偷抬起眼皮向上看,骆子殊失神的望着满披灰尘和蛛网、新断了一只手的佛像在发着呆,神色凝重。略作了番思考,它轻轻的咳了一声:“等这天晴了,我先陪你找宅子,安顿好了我再去寻人也不迟!”
“谢谢。”骆子殊浅浅笑着,眉间的郁郁稍稍散去。他把一只手暂借给狐抱着,另一只手在随身的背袋里翻出一本已被翻得很旧但很是工整的书,埋头看起来。
雷无法劈到它,却依然不肯走,绕着他们兜兜转转了两个多时辰,才勉强散去。
狐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骆子殊侧着身子,一只手由着它抱在怀里,背对着它,揽着他那本书在睡。
觉察到雷已不再轰鸣,狐揉揉眼睛,小心的起了身,越过骆子殊走到门口,一推开门板立时便做了一个吞咽动作!
——这是真心想要劈死它吧!
只见,小庙门前的空地上,已是狼籍一片,布满了大大小小被雷击出的坑洼,再深些完全能够达到挖地三尺的效果!
冷汗刷的冒出来,狐瑟瑟颈子,跌跌撞撞奔回那沉睡的书生身边,小心的牵住人家的袖子,努力抑制着颤抖,躺进干草里,逼着自己沉睡过去。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怕了!
这厢它抖抖的闭上眼,骆子殊已睁开了眼,扭过头来望着狐,眸子沉了沉,依然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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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让自己越写越有古味,对话改了好多好多遍。不然,我觉得那样写下去,我会先把自己噎死了,再噎死不小心踩进来看文文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