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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大雨泼墨,天气阴冷。
今日是即墨瑞和十六年七月初五,我第一次离开玖翌。而明日,便是我嫁到即墨的日子。
我不知道我嫁入即墨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当我知道,我要嫁的人,是即墨三皇子华涧时,便已猜测出我的命运。
天下群雄混战,宁朝分为五国,北太衡,东即墨,下接玖翌,西承安居西南一隅,上衔沧澜。玖翌与西承隔着多密沙漠,并不接壤。
论实力,沧澜第一,太衡第二,即墨第三,玖翌第四,西承第五。
论人才,沧澜皇帝和皇后倍受世人赞赏,太傅之子司寇羽被评“江山尽在执笔手”;太衡战神秦云漠,加一个奇才温太子;即墨有天下第一将军华祈安,即墨第一才女宁黛;就连西承,都有一个师承千元大师的常宁郡主路梦瑶,据说画艺精绝,宁朝难出其右。而排名第四的玖翌,又有什么?
如果仅仅有一个“玖翌婉约美人”的话,我实在是觉得可笑又可悲。
可笑的是,这个女子不过顶了个美人之名,玖翌凭此说其强大,实在是荒唐;可悲的是,连这个女子,此时此刻都要嫁入即墨,沦为他人之妇,与玖翌,几乎断绝联系。
我顾瑾月落入这般田地,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玖翌跟即墨相邻,至多也不过是五六日路程。到即墨昀城时,下起了小雨,雨色苍凉,墨迹渲染,我伸手看着雨滴落入手心,突然心情低落起来。
转眼午时。
我撑着一把纸伞,拖着血红的嫁衣,走进简约而不失格调的繁思楼。因着天气原因,楼内人很少,我这一来自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我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收起伞:“请问,你们楼主在哪儿?”
中有个长相绝佳的青年闻言,挑眉打量了我一眼,不过是随意一瞥,却像是轻月流云劈开绮丽微光,我还没从他的美色中回过神来,便见他扯着嗓子冲楼上喊:“阿寒,有个穿嫁衣的美人找你!”
我看了看他的脸,觉得在他面前还能称美当真是不知羞耻。
然而把视线放在从楼上下来的那个男子身上,我暗暗吃了一惊。
一袭简单的白色锦袍,英武、俊朗,身材修长健硕,剑眉乌发,气质锐利,颇有将军之势,步步无声,却势若堕月。他见到我时,面上一派惊讶之色:“……桐鸢姑娘?”
我倒没有骗人,这是我的字。娘一开始给我的取的名字便是顾桐鸢。他这一开口,我也确定了他的身份,点头浅笑道:“离公子。”
离寒。我见过他。
一年前玖翌王都城北姈街。我在众位宫女的怂恿下逃出了囚禁我十七年的流觞阁,在繁华的姈街上乱逛,那天正好是花灯节,人潮拥挤,各种各样的花灯耀人眼目,我的目光一直在花灯上打转,脸上一张银箔面具遮住大部分面容,并不如何引人注目,小的时候娘亲总是教导我端庄,可惜这个词至今不过学会了三成。现在不用担心身份,猜谜嬉笑各种玩闹,更是早就把这个词忘却了。
我以为玩闹一会儿就会回宫。
可惜我错了。
走着走着,身边突然有人急速奔跑,把我往前一推,我身形一个踉跄,脚下不稳向前跌去,未来得及惊呼,便直直跌进一个人的怀里。冲力太大,那人也是一个踉跄,然后我听见了一声玉器碎裂的声响,以及,面具掉在地上的声响。
下意识抬眼。
男子诧异的挑眉,也许应该感激他眸中没有任何审视怀疑的意味,不过他一挑眉,眼角跟着微微上牵,那双眼莫名变得凌厉起来,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总之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就对了。
等等!我是不是撞碎什么东西了?!
我偷偷瞥了一眼地上碎了七八块的上好白玉,瞬间心里一个咯噔。脑子里就一个词:完了。
在玖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若夫君是个喜欢逛青楼的纨绔,妻子可以当众摔碎他贴身贵重之物。我不知道这块玉到底有多贵重,但是,周围人纷纷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我们,我就知道他们定是误解了。
正思衬着怎样开口,他却皱了皱眉,牵过我的手,面不改色道:“为夫不过出来看花灯,夫人又何必这般多疑。难不成夫人就这么希望你夫君我去青楼?”
说完,另一只手拂过我的脸。我抖了一抖,心道公子你真是毁人于无形的高手啊,心念电转,我怯怯开口:“其实,妾身只是想说,夫君若想带个姑娘回家,起码也要带个能入眼的,像上一次那样,实在有损夫君的形象。”
那只手堪堪停了下来,我还在得意之间,他已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牵着我的手更紧了些。而后倾身过来,把声音压低:“我倒觉得除了你,还没有什么能入得了我的眼。”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在调情呢?等等,我这是不是被人轻薄了啊?
我还在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他已然退身笑道:“既然夫人这么急切,那为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一次带着夫人,也算是做了参谋。”
我“啊”了一声,还没说不,人就被他拉了去。
这个大摇大摆带着姑娘去选姑娘的男子,便是离寒。
我在欣赏了了几十位美人跳的数场艳舞后,一边使劲的搓着自己的鸡皮疙瘩一边说着客套话:“跟公子相识是奴家的荣幸,不知公子姓甚名谁?”
他看了我一眼,唇边含笑道:“离寒。”
我挤出一堆笑来:“奴家姓顾,小字桐鸢。”
他没有再说什么,自顾自饮着茶,我暗暗算了时辰,正欲开口告别,一位打扮艳丽的女子走过来,顺势搂过离寒的手臂,娇滴滴的道:“公子在这坐了许久,为何不到奴家房中聊聊?”
我自然知道到了她房中可不止聊聊这么简单,再次打量了一下那位姑娘,真真是艳若桃李,沉鱼落雁,拿上台面就是个勾人的主儿,估计离寒会答应。却不想离寒看了我一眼,挑了挑眉,一双眼衬出几分凌厉,面上却仍不改色,指着我道:“若姑娘认为凭姿色要胜上这位姑娘许多,在下便随姑娘。”
我以为凭青楼女子的自傲心性,离寒这根本就是变相的答应。岂料那姑娘看了我一眼,眼睛里的光唰一下便灭了,悻悻的走了。
我目瞪口呆:“她就这么走了?”
离寒好笑:“不然姑娘以为呢?”
我悻悻的噤了声,琢磨我这皮相到底有多大杀伤力,回去捡那银箔面具还来不来得及。
再拖了一会,估计再不回去会被我娘打断腿。我只好装着从话本子上看来的江湖人的豪迈道:“时辰不早了,奴家也要与公子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我本以为我走以后离寒一定在青楼里风流潇洒,结果我又猜错了,离寒望了我一眼,也随即起身:“还是在下送姑娘一程吧。”
他根本就没有给我回答的时间,牵着我的手向外走去。我的那声“不用”硬生生吞到了肚子里,只是心中飙泪,离公子,我的手是随便牵的么?
一路无言。我其实非常害怕离寒送我,一是因为我怕我娘知道又要教训我,二来,我为皇宫中人,而关于离寒,除了名字之外,我对他一无所知,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我与他今日才相识。
离皇宫二十丈处,我不得已停了下来,道:“就送到这儿吧。”
离寒挑了挑眉:“姑娘原来是皇宫中的人?”
只要他一挑眉,眼神立马变得凌厉起来,望之令人生畏,不由得胆寒。我在这种眼神下弱弱道:“奴家不过是这宫中珣妃身边的贴身丫鬟,今日偷闲跑出来的。”
他又望了我一眼,没说话。但凡是玖翌人,都应该听说过这个珣妃。珣妃是宫中地位极高的妃子,宫中除了皇太后、皇上、皇后,便只有这个珣妃说话最管用。珣妃对下人是极为放纵的,当然,前提是不做逾规之事,故我敢说,他不得不信我的话。
见他如此反应,我急道:“难道公子不信?”
离寒眉眼弯了一下,算是信了我的话:“在下想,连珣妃宫里的丫鬟都这么有姿色,这珣妃定是个绝色之人,否则又怎么放心姑娘在身边。”
珣妃不算绝色,在宫中真正绝色的是我娘。珣妃的姿色,顶多也只能算得上倾城,保她在众多妃嫔中占上等,离倾国还差一大截子。她能这么得宠,主要还是她性格和她的出身。一想到她的出身,我就想到我娘,目光一暗:“珣妃也算是个美人,不过……不是绝色。”
离寒诧异地打量了我一眼,倏然道:“嗯,姑娘这样子,却能算得上绝色。”
咳,我娘说,做人要谦虚。
于是我道:“奴家蒲柳之姿,怎能担当得起这两个字。”不等他回答,我又连忙说,“倘再不回宫,珣妃怪罪下来,奴家实在承不起责罚。很夜了,路又黑,离公子万万保重。”
离寒退了几步,答道:“姑娘小心点儿,希望还能再见。”
我嗯嗯着答着,一边提起裙子朝宫中跑去。并没有回头看,也就不知道,离寒眼中掩不住的凝重。
见到离寒九个月后,即墨那位出名武将华祈安率军攻陷了岚城。宫中惊慌不已,父王连忙和好,所以,今年七月,我便成了和亲的公主。
注定没有好结果的、和亲的公主。
这一次能见到离寒,我自然要惊讶。惊讶之余,也在暗暗疑惑他怎么会出现在即墨,又怎么会成了繁思楼的楼主的?
他看了我一眼,半疑惑半打趣道:“穿得这么隆重,莫非是要出嫁了?”
来客栈之前,我为了简便不顾众人反对卸了凤冠首饰,但嫁衣还穿着,我并不想让他知道其实我是玖翌的那位和亲的公主,于是我只好淡淡道:“挺像嫁衣的对不对?其实她们都说奴家穿红色好看。”
离寒脸上出现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答话,我知道他不信。要是我我也不信,外面那些人马怎么解释?我怎么会从玖翌来,时间还那么巧?
但,我不想说实话,不想对他说实话。沉默半晌,只好选择转移话题:“离公子又怎么会在昀城?还成了繁思客栈的掌柜的?”
离寒肯定也看出了我的故意隐瞒,所幸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反而耐心解释道:“在下本便就是繁思楼中的楼主,这家酒楼是家父遗留下来的,加上昀城风景优美,好做生意,在下才继承了他的事业。在下本是即墨人,那一次是因为要经商,所以才去了玖翌。”
我下意识的“哦”了一声,离寒又笑道:“句句离公子奴家未免生疏,桐鸢姑娘叫我离寒便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倒了一杯茶。茶是上好的“雅墨香”,不知为什么,明明很冷的天气,却感觉到了一丝暖意,也许是因为离寒的笑意。
我本来就觉得他一口一个在下姑娘的别扭,只是一直不好开口。如今他主动提出来,我当即顺了话:“那,离寒,你也别叫我姑娘了,桐鸢就很顺口的。”
到了酉时,雨初停,我刚下楼还未跟离寒打招呼,外面有人急匆匆跑进来:“五少爷,八少爷的信。”
我抿唇,想着这老爷子真能生,眼角瞥着离寒神色凝重地读完了信,沉思一会儿对我道:“抱歉,家里出了些事,八弟生意上出了些差错,我急需赶回去。”
我微愣:“你赶回去便可,不需要向我解释。”
他也微愣,半晌才笑:“好歹你也是我的客人。”
我应了。
等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先前一直装沉默的青年又凑了过来:“顾桐鸢是吧?”
我笑笑,再次从心里感叹了一下他的容貌:“怎么?”
“听阿寒提起过你。”他也笑笑,笑中带了点沧桑,不符合他的性子,“能让离寒上青楼的女人,不简单。”
我咳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却见青年又道:“你是那个和亲的玖翌公主吧。”
我睁大了眼:“你……你怎么知道?”
青年没回答:“既然是公主,宫中的事情想必也很清楚,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罗郁这个名字?”
“沧澜的皇帝,那个二十二岁就杀上皇宫的人,谁没听说过。”我奇怪他怎么会问这个。
可青年一听我这话,立马不屑:“看来又是一个被他英名蒙蔽的,我才没问这个,他身边有个郡主,第一才女宁黛,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我想了想:“……没有啊,但是听宫里人提了一嘴,说还有个郡主叫秋澜的,好像要嫁了。”
青年手一顿:“你说什么?”
“我记得好像是,好像嫁的是太衡的战神秦云漠……哎你去哪儿!”
急性子的青年还没等我说完,哐的一声踢翻长凳就飞奔出繁思楼不知往何处去了。我保持原动作石化了一会儿,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默默喝茶。
好像……秋澜以绝食来拒婚了?
管他呢,反正沧澜的事情再怎么样也不归我管,我也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还是想想即墨吧。话说回来,即墨人才的确多,有个第一才女宁黛,有个“听风公子”赵简候,有个才子皇子华之煜,更何况,还有那个“天下第一将军”华祈安护着即墨。
说起华祈安,我一个头两个大。我不知道我要对华祈安持有什么样的感情,若说恨,倒有。他攻破了我国岚城,更是间接把我送给了华涧,但是又怎么样呢?即使不是他的话,那个秦云漠也会有一样的作为,到那个时候,我就要被送到太衡,终究也是一样的结果,也便怨不得他。若要细究,其实,我真正憎恨的人只有一个,便是我的父王。
眼眸微垂,不再想宫中种种,思绪转到华涧这个人身上,我真真是一个头三个大了。
即墨有五个皇子,四个公主。华涧在其中排第三。华涧比我大六岁,今年是二十四岁,在这五个皇子中,论能力要排个倒数第二,这还是因为二皇子夭折。简单点说,华涧是四个皇子中,最不中用的那个,纯属于花瓶那一类。我委实觉得,连十七岁的八皇子华之煜都要比华涧好上许多,可见华涧的智商停留在哪一个阶段。不过华涧也有擅长的,比如说打架啦、喝酒啦、赌啦之类的,最擅长的当数逛青楼。
据说,都城最大的青楼中,有十分之三四的女子都能称之华涧的专属姬妾,亦可见华涧的个性有多么的鲜明,我总结了一下,大略是“好酒好赌好女人”,实乃是花瓶中的佼佼者,将来若玖翌哪一个女子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华涧便是其上上选。
我开始怀疑,这莞王把我安排成这样的三皇子妃,到底是何种居心,后来一想恍然明了,华涧的风流韵事一数一大堆,但是二十四岁了也没给什么女子个什么名分,我要是莞王,我也得急。更何况,五皇子今年二十岁,才刚刚到弱冠之年,理应也应该是华涧接了这桩联姻。
不知道怎么的,我的思绪转到那些名扬千里的人才上,都说乱世出人才,如今想来,此言得之。不管名气大小,能够为人所知便是才能,就比如说秦云漠,宁朝人人皆知,不过我见过他,性子有点冷啊。
其实不光是他,还有太衡温恪城太子,沧澜宁挽晴皇后,太傅之子司寇羽,即墨皇子华之煜,我都是见过的。那还是宁朝唯一一个能称帝的国家——沧澜皇帝罗郁称帝之时,我十四岁的光景。
记忆中,宁挽晴一直都是端庄华贵的皇后模样,举手投足雍容大方,实在想象不出当年她举刀剑跨战马帮罗郁打天下的样子,她跟罗郁偶尔目光交接,内容丰富,一见便知是爱侣;宁黛一直低头很少说句话,我发现司寇羽老是无意瞥她,以为他们闹了别扭,后来听说司寇羽为了自己的小妾休了宁黛,登时对他的印象不好起来,即使他长的那么好看;华之煜年纪比我还小一岁,眉眼间却好像带了个太阳,对人极体贴,温暖的不行……还有温恪城,他真的是传说中的太衡奇才温恪城么!除了吃饭嘴就没停过,更让我奇怪的是,那个冰山秦云漠居然受得了。
人才什么人才啊,个个是奇葩。
不知不觉,我居然睡着了。梦中隐隐一个背影,细细看过去,竟有几分像离寒。离寒的背影很是好看,淡淡中一点朦胧,我却还在疑惑为什么会在梦中梦到离寒,梦境变了,一个女子扯着我的裙角跪了下去,一边歇斯底里的喊:“求求你,求求你帮帮姐姐……”从我这个视线向她看去,还能看见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然后,梦境又开始变换,风雨之中,娘亲站在门外,淡淡道:“你决定了?”我想说话,唇齿却不听使唤。梦境模糊了很久,之后我唯一能够记得清楚的是离寒牵了我的手,凝重道:“你恨华祈安么?”
我想了半天,硬是不知道离寒和华祈安之间会有什么联系。朦朦胧胧的醒来,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了。明天还要去赶路,我也没什么心思想太多,转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向房间。
次日,到达即墨都城的时候,自然受到了比较隆重的欢迎仪式。我拖着红色的嫁衣就在人群中显得很突兀,因为戴着喜帕,我甚至还不知道华涧长什么样子,唯一能看得出来的那双红色玉靴,镶了玉,分外漂亮。
我想,这大略就是我的命运了。从此以后,空顶着一个三皇子妃的名号,过着顾瑾月的生活。
我也只剩悲哀的自由了。
晚上的时候,我安静地坐在床边,静等的命运的宣判。我本便是个很认命的人,这个认命,是从一开始出生的时候。
然而,我掰着手指头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后,就再也没有耐心等下去了。心中暗暗道,你在外面花天酒地就没有顾及到本姑娘我很饿么?房外是不能去的,房内倒也有一盘点心,然而没有茶水,唯有酒。我是喝过酒的,在出嫁前的三个月,我把流觞阁新酿的酒喝了个大半,然而我却没有想到我的酒量很浅,喝完这一多半时,便晕晕乎乎倒在地上,睡了一天。睡之前,还出现了错觉,误把阁中一名侍女当成了我娘,黏在她身上半天,吓得那名宫女……哭了。
想起这劣事,我开始犹豫我还要不要喝酒,但是看到那里的酒很少,纠结了一阵子之后便也不顾及了,一壶酒下肚后,我的神情有点恍惚,触目之处,一片血红,很是刺眼。我想这酒并不烈啊,还是说我的酒量要比我想象中的还浅?为什么除了头晕,我还觉得热呢?
怎么想也没有答案,索性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这一摇晃,才发现我是真的醉了,连走路都不稳健,可见我酒量到底浅到什么地步,我估摸着,若是这个时候,我一头栽在床上,睡上三五天都是有可能的。
我努力地保持着神情清醒,伸手扯住一块绸缎,本想着要刺啦一声,然而手却被牵住,身后响起一声甚是温和的声音:“瑾月。”
我抬眼望去,这一望吓出了我一身冷汗。一身艳丽的火红色锦袍,长发泼墨,肌肤紧致,长眉微挑,牵起几分凌厉,眼睛明亮,双唇微抿,这赫然、赫然、赫然是离寒呢。可是离寒是绝不会出现在皇宫之中的,他定然会唤我桐鸢而不是瑾月。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心想着,这大略会是我的夫君华涧,可能因喝醉的原因,又出现错觉了罢。接着便有疑惑起来,我为什么又认成离寒呢?
偏偏我头脑发热,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向他身上靠去,他竟也不躲闪,也对,华涧是情场高手,这点旖旎,还是不会惊着他的。我不知这到底是什么酒,我只是觉得浑身发烫,引起一片一片的燥热,似乎很难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华涧的皮肤这样冰凉,却是一片温和的凉。
我看见华涧的眉长长的挑起,眼睛变得越发凌厉起来,唔,倒是越来越像那个离寒了。还在迷蒙间,耳畔传来他的声音:“你喝醉了。”
我模模糊糊应道:“大略是醉了。我也没想到我酒量这么浅,华涧,你们玖翌的酒都这么奇怪么,喝下去都觉得热?”
他沉默半晌,没答话。我又低头,发现华涧的鞋换成了一双黑色的玉靴,镶着翠玉,还在疑惑间,身子却被人一带,人就扯到了华涧怀中。他的手揽住我的腰,颈间裸露的皮肤贴在我脖颈处,微微的凉;衣服上的刺绣花样,又微微的刺痒,一凉一痒,心绪动荡。
我怔了。心想,就算是他重女色,也应该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一声不吭的,是在挑战我的承受极限么?还是他觉得作为他的妻子,我就该承受这种突发情况?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身上凉的很舒服。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那个……华涧,你身上怎么这么凉,我好想咬一口。”
华涧轻笑:“你当我是冰块么?”
我迷茫地望着他,你不是么?
“果然是对的。除了你,还真没什么能入得了我的眼。”
这句话叫我一愣,纵然这是一句情话,这情话却让我很是耳熟。思衬了半晌,才想起这是我跟离寒初见时他说的话。然而,华涧又怎么会说这句话呢,他身边女人无数,我又怎么会入得了他的眼,幻听了?
可心心念念,连见到的都是离寒,这也说不过去啊。
我突然很疑惑我是不是又做梦了,连忙掐了一下他的手臂,引起他一声抽气,看来是没有做梦,不然的话,情景又怎么会这么真实。
华涧很是哭笑不得,大略是没有想到他的妻子竟然是这个个性。我还想说什么,喉咙一热,好似溢出了点什么,嘴中有淡淡的血腥气,我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身体的反应这么异常,竟原来是中药了。空气分外的闷热,我竟感到连呼气都很困难,可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怪我没有防备心。
“瑾月。”他轻轻唤我。
我下意识地抬头,唇畔一片温热,我只觉得脑子翁的一声,然而依然不清醒,不仅不清醒,反而更加的迷糊。不仅迷糊,而且竟还缺氧了。我心中飙泪,华公子,你就这么喜欢玩突袭么?
倒在床上的那一个瞬间,我的脑子中突然有一个念头划过,然而这念头让我很是惊愕。我想,我可能,喜欢上离寒了。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身上的那个人,不是华涧。
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告诉他,其实,我根本不叫顾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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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12
终究没躲过剁手的一天
回来再检查一下,开头提了很多配角,可能一下子记不住,不过因为是系列文章,三篇之间有很多的伏笔,人物是去不掉的。请大家多见谅(∩▽∩)
2018.11.14
最后来一遍,改了几个字。其实剧情有bug,文笔也不过尔尔,我太赶着让其他系列的角色出场了,显得杂而流水。
五年前的处女作,挺生活化的,再改就没法改了,就当练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