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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暗夜迷宫
“若雅！”玄衣少年看着倒下去的少女，眼中满是焦急。顾不上刚才与兄长的对决，立刻飞奔到安若雅身边。
第一次看到影坠如此焦急的样子，絮辰惊讶的看向了那个已经陷入昏迷的人。
虽然穿着男子的衣服，但瞬间披散下来的长发让人一下子分辨出了她的真实性别。那个名叫若雅的少女是影坠的契约者吧！想着，絮辰心中顿时涌起波澜。
突然他仿佛察觉到什么，对着影坠的身后发出了一团红色的火焰，恰巧阻隔了从虚空中袭来的光球。“出来吧！”他对着虚空中的人影道。
听到絮辰的话，影坠才回过神来。刚才他竟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其他人的存在，只顾着查看安若雅的伤势，一时间便忘记了揪出偷袭安若雅的凶手。若不是絮辰及时地援手……恐怕自己是疯了，竟然会没有任何防范的将自己的空门完全的暴露在敌人的面前。
看着逐渐从暗处走出来的人影，絮辰顿时进入了敏感的警戒状态。“是你，斐漩。裳弦让你来监视我。”并没有什么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一般，絮辰波澜不惊的说。
收起了暗黑色的羽翼，斐漩不动声色的走到絮辰的面前。眼中的余光掠过了离自己不远处的玄衣少年。对着絮辰开口道：“你还不去杀了他？是下不了手，还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影坠打断：“你对她做了什么？”玄衣少年愤然站起，将星魂剑指向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质问。
面对身后的威胁，斐漩并不在意。他悠闲的转过身对着影坠调侃道：“看样子，你似乎很在意她嘛！”
听了他的话，影坠握着剑的手微微一震，但又很快恢复过来。收住了因为担心而急躁不已的心情，对着眼前的人冷冷的说道：“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呵呵”斐漩张狂的笑了笑，继续道：“现在太阳已经下山了，如果明早的太阳再度升起时，她还不能醒的话，就永远不会醒了。”
听到这句话时，众人为之一惊。片刻前还在一旁阻止两兄弟对决的芥儿迅速来到安若雅身边，仿佛是要确定什么，她试图使用法术将安若雅唤醒。但不管用怎样的法术都无法让沉睡中的少女有苏醒的迹象，甚至连声音都无法通过法术传达。
“没用的。这是翼族最高的幻境大法——暗夜迷宫，除非中咒者自己苏醒，否一切外力都无法将其唤醒。甚至连我，施咒者本身也无法……”斐漩解释道，然而话还没说完，一个拳头便向他袭来。来不及躲闪，鲜红的血液从斐漩的嘴角溢出。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要杀的人不是我吗？为什么还对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下这种毒手？”影坠朝斐漩吼道，他紧紧握着拳，眼神中渐渐流露出可怕的杀意。
斐漩不在意的用手背抹去了残留在嘴角的血，“哦？你生气了吗？可惜我对拿你的命不感兴趣。”说着便看向在一旁久久不语的絮辰。继续道：“絮辰，我们都有各自想要达到的目的。在这之前，我希望我们谁也不要干涉谁。就如同这次，我不干涉你到底完不完得成任务，同样，也请你也不要干涉我。”
絮辰望着斐漩，似乎想将他看透。斐漩——那个昔日翼族最高傲的战士，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低下高贵的头颅沉沦为魔？那么现在的他又在期待着什么？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魔窟之中，唯有他和他拥有了比一般沉沦者更高贵的地位。所不同的是，斐漩仿佛早已将他的想法看穿，而他却始终看不透斐漩——那个谜一样的男子。
面对絮辰充斥着惊讶以及疑惑的目光，斐漩笑道：“我们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各自想要守护的东西不同。”
另一方面，片刻前被安若雅要求去见缔绀的，名叫苍延的黑发少年正在努力追寻着护送的队伍。
终于在离开轩匀城不远处的郊外——那正好是通往帝都幻魔城的必经之道，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似乎是因为太阳已经落山，那行人正打算在这露营。
苍延一边悄悄的向那里靠近，一边习惯性的审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突然，他将视线转向一顶停在树荫处的轿子。
从轿中走出来的人是……缔绀……
苍延停下了继续前进的步伐，远远的注视着那个被侍女们所搀扶下轿的锦衣少女。虽然她的脸部依旧被青色薄纱遮掩着，但仍然能确定眼前的那个身着幻魔族圣女特有华服的少女就是昔日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儿时同伴。
自己与她的关系，大概用青梅竹马来形容会更为恰当。想着，他不禁苦笑。
目送着少女远去的背影，苍延并没有立刻追上去。反而慢慢陷入了对过往的回忆之中，仿佛有着什么东西使得被他尘封多年的记忆之井再度缓缓打开，排山倒海的回忆顿时汹涌而至。
他——苍延，原本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孤儿，却被前任轩匀城主——即是缔绀的祖父拯救，收为养孙，将他视若亲孙儿一般对待。童年时期便和缔绀一同在无忧无虑中度过，直至束发之年。
由于幻魔们一直对轩匀城虎视眈眈，每一次交战中他都深感自己的无力以及弱小。看着每天有无数的城民在战争中倒下，他终于下定决心。想要拥有力量，用足以与幻魔对抗的力量来拯救那些被幻魔们所杀害并夺去灵魂的无辜的人。因此他曾一度执意要独自远行拜师学艺。
最后老城主还是抵不住他执着的意愿，终于答应他的请求，临走前还万般不舍的叮嘱。那是他记忆中第一次看到老城主落泪脸上却充满了骄傲，这是一个祖父对自己后裔的无比的信任与不舍。
记忆中，所有人的脸依然清晰，一切宛如昨天。然而，他甚至连老城主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更不用说报答养育之恩。惟有当时缔绀的一句话还不断地在耳边回荡：一定要回来！我们一起并肩战斗。
是的，逝去一切再也不可能回来。但为了活着的人，为了曾经共同的约定，他回来了。作为一个拥有强大灵力的净灵师，回来与大家一同战斗。
“缔绀，我回来了。回到你身边与你共同守护大家。你听到了吗？”苍延喃喃自语。从回忆中返回现实，一向淡定的脸上流露出无比的坚定。
侍女们将缔绀送进了刚刚搭建好的营帐内，便退出了营帐。帐外只剩下守卫的幻魔士兵。此刻天色已晚，初升的明月将清冷的银白色月光倾洒向大地，夜的静谧环绕着整个阑尘大陆。
苍延乘着夜色避开周围的守卫，偷偷的潜入缔绀所在的帐内。
在帐内找寻了一会儿，只见少女正静静的坐在忽明忽暗的篝火旁，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火光勾勒出她尚且稚嫩的脸庞，却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莫名心痛。
“缔绀。”苍延停住了脚步，轻声唤道。
听到记忆中熟悉的声音，缔绀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看到缔绀空洞的眼神以及苍白而消瘦的脸颊，苍延感到自己的心顿时一阵绞痛。
“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并肩作战的吗？”苍延疼惜的看向缔绀，清澈的眼眸被一层淡淡的薄纱所覆盖，流露出无限的悲伤。
表情漠然的少女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空洞的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眨眼间一滴清澈的泪如同划过天际的流星一般从眼眶中陨落。“我……终于……等到……你了。”她缓缓张开嘴，一字一句说得尤为艰难。
“嗯，我回来了。跟我走吧。”苍延上前为少女擦干了残留在脸上的泪滴，轻轻执起她的手，欲要向门外走去。
“不。”缔绀挣开了他的手。似乎用尽了所有力量，空洞的眼神恢复了往昔的神采。“已经太迟了。我想见你并不是想让你救我。”
听到这句话，苍延不解的凝视着眼前的少女，等待着答案。
缔绀吃力得喘了口气，继续道：“他们给我灌了药，我的意志已经变得模糊，再过不久我将沉沦为魔。在我完全失去意志之前杀了我，已经没有时间了……”话还没说完，她的其中一只眼睛再次变得空洞。
缔绀挣扎着握紧了拳头，似乎在与什么做着抗争。
“你等我来就是为了让我杀了你？”苍延的神情又恢复了以往的淡定，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已经蹲在地上，双手因折掉长出的黑色指甲而不断流淌出绿色血液的少女。
缔绀痛苦的点着头，丝毫没有在意手上的伤。只是用渴求的眼神看着苍延，那个与她共同成长的少年。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让她获得解脱。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独自战斗到了今日。
苍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疼痛，上前抱住仍在持续自虐着的缔绀，阻止她再伤害自身。“我不会杀你的，缔绀。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并肩战斗到最后吗？直到我们的生命不在，灵魂幻灭。无论怎样的痛苦我们都可以忍受的不是吗？”
“成为幻魔的圣女，是你为了拯救其他人而做出的选择。既然这样，无论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也不能逃避。如果你死了的话，那么他们又将选新的圣女。你所做的一切不是白费了吗？”苍延边说，边使用了治疗的法术，为缔绀包扎手上的伤口。
“可是……我会变成魔，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来……”缔绀靠在他的怀里，放弃了自虐。悲伤的说道。
“如果你变成魔的话，就由我来阻止你所做的一切。如果有一天我再也阻止不了你，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苍延一字一句的说着，仿佛绝对的承诺。他知道此刻自己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一副沉重的枷锁。
听了苍延的话，缔绀终于露出了释然的微笑。一颗始终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另一只眼睛又恢复了最初的空洞，慢慢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放心吧！缔绀。我一定会阻止你的。”
此刻，在遥远的云沫仙岛，阑尘大陆的神——枫绕，正在通过天镜俯瞰整块大陆上所发生的一切。
“主人。”站在一旁许久的莫霜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枫绕不但没有开口，反而出乎意料的回瞪了她一眼。
仿佛明白了什么，那名叫做莫霜的仙子不习惯的改口道：“那个……枫，枫绕……”自从枫绕叫她改口后，似乎很不一贯。她深吸了口气继续道：“这样下去若雅她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去帮她。这是一场试练，只有通过者才有资格获得力量。”枫绕平静的解释道，随即合上了天镜。
“可是……”最后看了一眼天镜中的影像，莫霜的眼里闪过一丝忧虑。
她越发不明白眼前这个男子了。记忆中的枫绕是所有神中最淡漠的一个，对任何事物都不会感情用事，即使是自己的事。可以说，他是最合格的神。
起初所有的仙子都乐于住在这个名曰阑尘的大陆上陪枫绕一同守护整个大陆，这里根本轮不到她这个下等的小仙逗留。然而她们却忍受不住枫绕的冷漠以及无情，纷纷离开了这里。最后只留下她。
记忆中，枫绕很少说话，记得那一次，枫绕第一次开口对她开口。他的声音动听得令她一时忘了回答，只是呆滞的点头。
可那句话至今令她无法忘却：“我跟你是不一样的存在，你是天地之子——汇聚天地之灵气所诞生的圣灵，而我却是罪神之子——不该降生的生命。即使我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故意差遣你、贬低你，你也不会因为忍受不住屈辱而像她们一样离开我吗？”
那时的她虽然没有开口回答，但点头同意却是发自内心的。而枫绕并没有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为难她。千百年来她是枫绕身边惟一的仙子，无论是枫绕从沉睡中苏醒还是又陷入千年一度的沉睡之中去经历世间的考验，都始终未曾离开。
“莫霜，我不希望你介入任何事。你只要在这静静的看着就好。记住我的话。”耳畔突然又传来枫绕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莫霜抬起头，只见枫绕的身影已消失在屋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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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提出的修改意见，小璟已对本章进行了一点修改，向大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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