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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次妄想
[01]
他哭了。
我看到他哭了。
——那个月岛萤。
[02]
桐江绿曲腿在树荫下坐下，在膝盖上打开自己的白色软面抄。
「起因是我不小心撞倒了他。
因为急着回家喂“小伙伴”们，我用了最快的速度往校门口跑。然后我撞倒了他，扑在他身上，狠狠把他压在了地上。
他明明连痛哼都没有发出一声，但我起身准备道歉时却发现——
那个月岛萤，哭了。」
草草地在日记本上记下昨天发生的怪事，桐江绿重新站起身。
“不过还是希望月岛萤没事才好。”想到自己昨天的莽撞，桐江绿不由得连连叹起气来。
[03]
“喂，桐江。”苦恼着艺术作业的桐江绿低着头，趴在桌上一筹莫展。有人突然走到她桌前，叩了叩桌面。
桐江抬起头，见到来者后差点把身前的课桌推翻：“月岛萤……？”
被唤了名字的男生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却还是柔和着语气，慢慢地说道：“我今天……去你家里一次，所以放学以后等我一会儿，一起走。”
桐江张大嘴巴，木木地直盯着月岛萤，然后突然站起身，双膝跪上座椅，拼命压低身子：“如果是要让我父母的知道的话，可不可以请你放过我！医、医药费的话，我会尽量凑给你！！”
面前许久没有回音。
桐江以为是月岛不肯原谅自己，于是抬起头准备进一步认错。却在准备开口的瞬间突然被按住了脸。
月岛萤的手掌很大，掌面轻松地覆盖住了女生的几乎全部的视野，并且还有富余收缩关节让女生的脸颊钝痛起来。
但更重要的是——
“我的眼镜啊！月岛萤！”女生扼住月岛的手腕，可对方轻巧一退，跪坐在座椅上的桐江就立即倒在了地上。
“草莓花纹露出来了，桐江。”月岛俯身扯了扯女生的裙摆，把不应该暴露在空气里的图案用布料遮盖好。
[04]
桐江绿本来想乘着月岛还在社团练习偷偷逃走的。
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为了医药费，还是因为自己看到他的哭颜要来灭口，总之无论是哪一个，对她来说都太糟糕了。
能逃一时算一时吧。
桐江悲凉地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过出校门必经的体育馆。
“哦，桐江，你特意来等我了吗？谢谢你啊。进来吧，刚才队长批准你旁观了。和老师、经理坐在一起就好。”
缩着身子的女生听见自己的头顶响起了月岛的声音。
“呜啊！！！！”桐江被突然出现的声音下了一大跳，一下子咬到了舌头。身体猛地向上一撞。
“……”
女生惊魂未定。她回过头，发现高大的男生痛苦地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下巴。
“我……撞到你了吗？”桐江绿回想起来，刚才自己的脑袋似乎真的撞到了什么。
月岛萤愠怒地斜了桐江一眼，沉默地站起身，径直回了体育馆。
——这是不想理我了的意思吗？
桐江绿愣在原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
“书包。”月岛在体育馆门前回过头，淡淡扫了一眼女生脚边的书包，提醒道。
“呃……那我就先……”桐江本想开溜，但接触到月岛不悦的视线以后，只好倒吸了口冷气，认命地捡起书包，跟在了月岛身后。
[05]
“话说……月岛萤啊，今天我爸妈不在呢，能不能……改天啊？”结束了社团的月岛敛着眉沉默地整理着自己的背包。
桐江绿偷偷摸摸地蹲在月岛身边，陪着笑小心翼翼地问道。
“哦？家里没有人啊？那还真是更加值得一去了呢。”月岛萤面无表情地说道，手里整理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月、月月月月岛萤你不要乱来！”桐江慌了神，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到了地上。
“桐江，草莓花纹。”月岛萤瞥了女生一眼，仍旧面无表情地说道。
“求求您月岛萤！您是我大王！放我一条生路吧！”桐江绿也顾不上自己又露出了什么不该露的东西，双手合十，痛心疾首地求饶道。
“要我放过你就闭上嘴，安静地在边上坐好。”月岛萤嫌弃地从桐江绿屁股下扯出自己的毛巾，抖了两下，整齐地折叠好。
“月月，今天一起去买关东煮吧？”山口忠——桐江眼里月岛萤的小跟班这时候摇着尾巴凑了过来。
“不了，今天我找这家伙有事，你先回去吧。”月岛用下巴指了指女生，最后拉上拉链。
——山口救我！山口救我！山口救我！山口救我！山口救我！山口救我！
桐江绿用眼神朝山口忠求助着。
而对方只是遗憾地嘟囔了一句“月月真是冷淡呐！”，转身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被、被无视了！？
女生欲哭无泪，恨恨地鄙视了一番山口忠见死不救的冷漠，然后悲壮地臣服在月岛幽幽的一句“走吧。”之下。
——对不起！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兄长大人！小绿不孝！今天可能会死在空无一人的家里！所以月岛萤医药费就拜托你们了！千万不要被缠上啊！
桐江绿慢吞吞地走在月岛身后，悲怆地留着血泪。
“不快一点的话就天黑了。”月岛停下脚步，对着身后以蜗牛速度前进的女生道。
[06]
“月岛君你来了啊……诶？小绿也在？”店员姐姐朝跨进玻璃门的月岛萤和桐江绿露出微笑，见到女生故意做出的奄奄一息的表情以后忍俊不禁，“怎么了？”
桐江绿摇摇头，看了眼自己家的宠物医院，不解地抓了抓月岛，问道：“不是说去我家吗？”
店员姐姐闻言立即促狭地啧了啧嘴。
“你的家不一直都在这里吗？从以前开始。”月岛用手指戳了戳离门口最近的笼子里的黑色小猫，预料之内地得到了喵星人的一爪怒拍。
“嘶……好疼。”
桐江绿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自己一直以当兽医为梦想，从小到大都为自己家里开了宠物医院而自豪。
国一的时候也还说过类似的话。说，“哪里有虚弱的小动物哪里就有我”，说，“宠物医院是我家”。
“您好。不好意思，09号笼子里的那只狗，今天……可以了。安乐。”月岛阴沉着声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记录单，递给店员。
“已经……下定决心了对吗？”店员姐姐也黯然了神色，了然地拍了拍月岛的肩膀，把贴着数字09的绿色小笼子从房间里拎了出来。
“等一等！你要给澳利安乐？为什么！？”桐江绿完全没有搞明白状况，愤怒地拉住月岛萤，试图让他收回刚才的言语，“它做错什么了？你凭什么轻易夺走它的生命？如果只是小病的话再麻烦也可以治疗！我可以帮忙！我可以帮你照顾它，你……”
“口腔癌。”月岛萤打断了女生，轻轻说出了名字，然后沉默地蹲下|身。
桐江绿认得，绿色笼子里躺着的意大利斯皮奥尼犬，是十二年前开始定居在月岛萤家里的“家人”。
它的毛发看上去仍旧被打理得很好，但此刻身体正因为缺乏能量而消瘦得可怜。
得了口腔癌的话会没有办法进食。桐江绿知道月岛的决定应当是正确的。
看到主人月岛，澳利抬起脑袋，兴奋地哈着气，即使连摆动尾巴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但还是努力地往笼外爬着，试图回到月岛的怀里。
“对不起啊，澳利。今天就要告别了。”月岛把澳利抱了起来，有些吃力地顺着它的毛，走到一边的沙发上，轻柔地把它安放下来。
“那么……是□□还是凝血剂？如果要安眠药也是可以。”店员姐姐回到了桌前，着手做起记录。
“桐江，你来选吧。”月岛蹲在沙发边，认真地注视着澳利，试图把它最终的模样铭记清晰。
“……凝血剂。”桐江绿觉得鼻腔充满了酸楚，她用手背蹭了蹭眼眶，哽咽着嘱咐道，“一定要记得打麻醉，不然……不然……”
店员姐姐了然地点头，摸了摸女生的脑袋安慰她，然后打开橱柜，准备起工具和药品。
“月岛萤。你昨天早上迟到……是不是就是因为……”桐江绿不停地抹着脸上的眼泪，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越抹越多，怎么都擦不干净。
“嗯。它早上发出痛苦的呻|吟。本来还想多留它一会儿，但果然是留不住了。”月岛保持着拥抱澳利的动作一动不动，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汲了汲鼻子。
“那……为什么……要叫我一起？”桐江绿抽泣着，只能断断续续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她也在沙发边跪坐下来，恋恋不舍地抚摸着澳利。
“因为我想不到还有谁能让我不那么害怕。”月岛锁住眉头，眼角有一些湿濡。
[07]
店员姐姐手里执着针筒，麻醉剂一点点充满了针管，针头一分分接近澳利。
“澳利会永远爱着你的。”
桐江绿伸出一只手紧紧牵住月岛萤，另一手则小心地附上月岛的眼睛：“它在天上会很幸福。”
掌心在一瞬间被什么东西打湿。
[08]
桐江绿一直以为月岛是一个冷漠的人。
她一直很怨恨他，因为她曾亲眼看到月岛把一只前一秒还在啃食胡萝卜的白兔拎起来，毫不留情地丢进他挖好的土坑，一点一点地往它身上撒着土。
她试图阻止他，但被粗暴地推开。无论自己怎样挣扎，月岛都不动声色地继续手里的工作。
简直……像是恶魔一样。
[09]
“月岛萤，狗狗火化以后的骨灰过两天我会给你送去。你……不要太伤心了。”桐江绿攥着书包的背带，脚下还有一些打颤。
月岛突然停下脚步，女生下意识地也停了下来，不解地看着他。
“你也差不多可以不要叫我的全名了吧？好碍事。”月岛侧开目光，看了眼女生不停绞着背带的手，从鼻腔发出一声笑哼。
“诶？”桐江绿眨了眨眼睛，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对月岛的称呼都生疏得过分。
“还在记仇吗？”月岛叹了口气，往回退了几步，走到女生身边和她并排，“为了那只有传染病的兔子。”
“谁……”女生只吐出了一个音节，剩下的，只有呆愣地睁大眼睛，看着月岛继续发出嘲笑自己的轻笑。
“果然。我没跟你说吗？它肚子下面的皮毛全都溃烂了。虽然我那样处理有一点草率，但我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必须被你这样记恨的事情。桐江。”月岛这次是定定地注视着女生的眼睛了。
桐江绿脸颊发烫起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误解，还小心眼地敌视了月岛那么久，她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幼稚得过分。
“……你为什么要特意告诉我？”桐江绿盯着自己的脚尖，双手像是多余出来的东西，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摆。
“你指什么？那只兔子？还是我家狗的安乐？”月岛倒是神色平静，扯了扯女生的衬衫，示意她继续往前走。
“都是……吧。明明……不对我说也没有关系的。”桐江跟着月岛特意放慢的步子走着，眼神仍旧无措地游离着。
“因为很讨厌被你直呼姓名。”月岛把双手插|进校服口袋，满不在乎地说道，“因为稍微有一点开心，高中还能和你一起。”
桐江绿忽地抬头，看到月岛萤正望着自己，嘴角含着难以察觉的笑。
[10]
“喂，桐江。”伏案奋笔疾书的桐江绿又被叩了课桌。
女生一脸不爽地抬头，看到的是月岛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干嘛啊月岛？我难得写得出艺术鉴赏的作业，你非得要打扰我吗？”
“今天陪我去一次宠物店。我想再养一只汪星人。顺便你帮它取个名字。”月岛头疼地躲过桐江绿的橡皮攻击，俯身把女生投掷出去的橡皮从地上捡了起来。
“哦，行啊。”
[11]
“叫它‘小萤’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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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一不小心中了月酱的毒QUQ
这篇本来想要开成坑的但是现在没有办法更新实在是有点憋不住
所以就撸了个短篇TAT
月岛实在有一点可爱啊！！！
嫌弃脸的颜艺我简直欲罢不能！
希望还能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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