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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章
不待他回过神，耳边已传来孟婆的声音，似是无奈的轻叹，偏偏尾音一个上调，又带出了丝幸灾乐祸的笑意来。
“如何？”
慕容承闭上眼睛平静心情，随后抬手不甚在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斜眼去看孟婆，淡淡道，“你看如何？”
孟婆惊讶的眨眨眼睛，脸上的笑意更浓，悠悠道，“呦，这是真和我生气了？”
慕容承皱起眉，真是恨不得挥手拍孟婆一巴掌，咬牙道，“生你的气？我可敢？小的胡闹！你这大的也跟着一起胡闹！”
孟婆看着慕容承紧皱眉心的模样，见他是真的不高兴了，便鼻子皱皱，轻哼一声，道，“你当日自然是去的轻巧，方才难道你没看见，那日那孩子哭得满脸是泪，几日后以魂魄来投，难道我还能不让他去投胎不成？”
慕容承紧咬着牙根，对这话极恼，却又偏偏反驳不了。
孟婆见慕容承气得脸都绿了，却又偏偏奈何不了自己，心里更乐，便更变本加厉的说，“而且就算不是如此，你怎不想想你对那孩子说爱就爱，说弃就弃，你当那千年光景是嘴巴说说就有多好等的了？你是死了，你要那孩子苦苦的等着你，你倒是忍心！”
慕容承怒道，“你当我是甘愿？！”
孟婆也跟着怒道，“你甘不甘愿与我有何相干？！朝着我吼什么？！”
慕容承，“……”
慕容承双目怒睁，偏偏对着眼前的这女人又没那心思去胡搅蛮缠。
最后只得又泄气般的叹了一声，晦涩道，“……你……要我说什么好，那日难道你又不是故意将我用的碗再给了他用？”
孟婆先前已经跟着慕容承吼了一句过去，而且心里本来就没有要和他生气较真的意思，现在见他这样低头垂眼的样子，也不忍再甩腔调给他听，只得也跟着轻叹一声，道，“……你当我是害你么？那时我是想，虽然这十世你们都不做成恋人夫妻，但好歹亦算是彼此最亲的人。谁成想……”
人世无常，世事难料。
谁成想，你们是做了骨肉血亲，却又偏偏没有一世可以相守长久的了。
慕容承晃晃脑袋，只觉得心中脑中的思绪都烦乱的要命。
紫英，紫英，自己以后，要怎么对紫英……
慕容承抬手使劲的捏着眉心，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半晌，忽又想起如今紫英他们回了琼华去，还不知妖界如何。想到这，慕容承问道，“那如今人间是怎么回事？那忘川河里的魔不是早在我出来之前，就已经死了？”
说到这事，孟婆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皱眉道，“是锁妖塔，出了问题。”
慕容承已经恢复了前世的记忆，知道锁妖塔是在蜀山，却又想不到这事和那河里的孽障有什么关系，道，“出了什么问题？与那河里的魔物有何关联？”
孟婆摇头，道，“直接的关联倒是没有，只是从锁妖塔里跑出来的魔物，有不少，都自觉地投进了那忘川河里去，心甘情愿的做了那魔物的点心。”
慕容承惊道，“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孟婆谈起这事就有一肚子的气，忍不住的嘴巴一撇，哼道，“想来你我都是那魔物蒙骗了，只道用你千年的神将之力怎么也将那魔物镇压消灭掉了，现如今依我看来，他竟也只是封闭了自己的神识，让我们以为他死了罢了。算起来，也就是在你离开了这里之后，那孽障便马上吸食了不少妖魂，不然的话，又怎可能两日光景就在鬼界人间掀起了如此大浪。”
慕容承沉思道，“竟是如此，若早知，那日便我不该回到这身体上去，也不至于破了这忘川河上的封印……”
孟婆在哼一声，不屑的瞅慕容承一眼，道，“不回去？这一世你若再不回去，你道你还能投去哪里？你道你日后还能回得去？”
慕容承不明白孟婆这句话是何意，不解的嗯了一声。孟婆便无奈有之，苦笑有之的对他道，“魂魄与肉身分离了千年，又历了十世的轮回，你的魂魄对肉身本就十分陌生。且我只道你若是阳寿尽了，还不就自己回到那身上去了，所以那日我虽好奇你是如何以善恶不明之身走上这奈何桥的，却也没有多心去想其他。后来还是衔烛先将你认了出来，我也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顿了顿，续道，“至于为何要急着让你回到这肉身上去，只因衔烛发现，他若不点破你，那么你自己是绝对不晓得回去的。而你若再这样在外游荡着，早晚你当初留在体内的那口气散了，到时候，你这魂魄估计也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慕容承对这些事情向来不太懂得，此刻听来也是头晕脑胀，本来当初他决定以一己之身镇压那魔多半都是借着不想让那孩子受伤的心思，什么天下大义，他心里虽有，但却向来看得很淡。
经历这十世，此刻看来，也只是更淡。
慕容承听不懂，便将孟婆的这话直接翻过去了，只道，“那如今该怎么办？那魔可是跑出去了？”
孟婆点点头，她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好不容易舒了心，悠悠笑道，”有什么怎么办？这便是天道轮回，人间有此大劫，实是命数。”
慕容承揉揉眉心，无奈道，“可你是不知那孩子的心思，我现在是悔的肠子都要青了，当初我是为何要将他送上仙山，如今想来我都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现如今天下出了这样的事，他还不知要怎样的置身其中。”
闻言，孟婆本是带着轻笑的脸颊，竟是蓦地变得凝重了。慕容承看着她，疑道，“怎么？”
孟婆轻抿双唇，沉吟半晌，其间眼神闪烁的瞅了慕容承几眼，直把慕容承瞅的快要发毛，这才轻叹一声，缓声道，“我本还不想现在就说与你……不过，幸好你将他送上了仙山……不然，若是他早亡，喝了孟婆汤，下一世，你们可就真的再无牵连了。”
慕容承云里雾里，惑道，“此话怎讲？”
孟婆摇了摇头，道，“……他的肉身，早在三百年前，便已消亡了。”
慕容承怔住。
孟婆似是不忍再说，但如今话已到了嘴边，再咽下去，也是愁了心肠，便凄声道，“没了肉身，他十世之后自然还是去投胎，可你这神将之身，自然是千年万年的不死不灭了……”
慕容承恍若被利器击中脑后，只觉得脑内嗡嗡作响，好半晌，才喃喃道，“竟已消亡了……”
孟婆眼圈微红，点点头，轻声道，“那孩子对你用情至深，将肉身冰在了青霞峰下蚕冰洞的冰层里，因太心急，只冰在了表层。谁料三百年前降了场天火，衔烛从大荒不周再赶过去，已是为时已晚……”
话音落，泪珠剔透晶莹的从眼眶里滚出来一滴，掉在地上，碎成了几份。
慕容承怔然道，“……天火？”
孟婆点点头，轻叹口气，脸上露出抹冷笑，忽厉道，“你是不知，那天火降的极有意思，方圆几十里，偏偏只融了那一冰洞——！”
话说到这份上，那天火是何人所降，是为何而降，已经是显而易见。
孟婆连声冷笑，话音一转，竟有隐隐哽咽，道，“所以，如今人间大乱也好，鬼界大乱也好，最好是神界也跟着大乱，我只道那是那些人该得的报应！不管玉歌你当初是为了什么，你已身死受轮回之苦守了这忘川河，他们竟还如此对你！”
这完完全全是慕容承的始料未及，他听完这一席话，几乎就要喘不过气，喉头一阵腥甜，他又苦苦的咽下去。
可咽下去了血，那血却好似又瞬间凝成了泪，瞬间又涌到了他的眼眶里。
他不气，他是真的不气。
他也不怨恨谁，他向来对谁都没有怨恨之心。
他此刻只是觉得心疼。
太疼。
疼的就像是心肺都被谁紧紧的攥在了手里，任由对方怎么收紧拳头，怎么扼住了自己的命脉。
喘不过来气……
不值得……
多么的不值得。
那个孩子为了他……
自己怎么值得……
孟婆以袖试泪，平静了好一会，见慕容承都已呆了还未回过神来，生怕他一时承受不住，钻了牛角尖，便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不过你也暂且宽心，以你如今之力，再配合着此时蜀山的那些道士，降服了那魔物也是早晚的事。日后……日后你们如何，还可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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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眼睛就红了..=.=
撒花有木有！！
预计大卡过去了有木有！！
码的有点快，大概有bug，或者哪里有没讲清楚的，明天我再仔细的看一遍，有需要解释的地方我会放在下一章的作者的话里~╰(￣ω￣ｏ)
今天累傻了..去睡了..么么
特别感谢几乎是每一章都会出来冒头的渣渣..还有每一位在追文的大大..谢谢你们~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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