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火舞[离经X紫霞]

　　不知火舞

　　傲雪X问水
　　离经X紫霞

　　秋来万谷，枫华似血。傲雪骑着素月纵驰在枫华古道上。古道琳琅，风烟瑟瑟。此次傲雪本来是为铁牢师兄的伤势上青岩万花求药的，傲雪与铁牢打小在一个军营长大，亲如手足，铁牢不幸中枪，他也心焦，山居留在营中照料铁牢，便由傲雪出面入万花谷。奈何问水听说此事，硬是跟了上来。

　　“我还有要事在身，你就回去吧。”傲雪慎重劝道。

　　“去万花谷求药我也一道，有甚不可？”问水反问。

　　“此行路途遥远，我多有不便照拂于你。”傲雪循循善诱。

　　“我还需你照拂？本公子自会照顾好自己。”问水得瑟。

　　傲雪无奈，明明几日前两人还互相看不顺眼睁眉相对，可问水一听说傲雪要去万花谷便欣欣然牵了里飞沙尾随而来，美其名曰探访旧友。如今也不能对他动手，师兄还在等药，便只能由他去。

　　从东都洛阳转道枫林，一路秋风猎猎黄昏后，傲雪吁住素月，靠着一棵枫树停下来取下水囊就着烤饼喝了一口，忽然暗光一闪，一个黑色的影子嗖的掠过，傲雪只觉得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抓走了手中并未握紧的烤饼，他一惊，将水囊塞进包裹中，拿起长枪四目侧望，但是再没有瞧见什么人影，只有问水一脸戒备地盯着沁枫谷的方向，神色晦暗，傲雪疑惑地执着枪，等了片刻，没有动静，便决定继续启程，到前方的午阳岗过夜。问水一脸凝思，听到傲雪的话也不答，默默上马跟在身后。

　　午阳岗是一个小聚居地，有些商客在那里歇息，傲雪思忖着今日到午阳岗，明日便可以到长安境内入醉蝶东林，一路向南直奔万花谷，到应该不会遇到今日这般诡异之事了。

　　第二日，傲雪早早起身，神清气爽地喊上问水踏上了旅程。昨日之事便似一个幻影，在晨曦的照耀下消散不见，问水也恢复了平时痞痞的样子，叼着烤饼骑在里飞沙上。傲雪无奈一笑，也不便说他，就由他去了。

　　两人到万花谷的时候只看到谷中草长莺飞，彩蝶翩跹，一派世外桃源之象。万花谷很美，美的仿如仙境，四季如一，紫色的碎花洋洋洒洒开的恣意，花瓣飘落下来，落在落星湖上，落在那人肩上，如同最美丽的眷恋。那个黑衣紫纹的男子侧着身坐在花树下，花阴在他脸上罩下一片阴翳，浅淡的阳光透过花叶碎碎落下来，打在他身上、脸上，仿佛一层透明的纱，衬着他的虚弱和梦幻。

　　“离经师兄，你又出来晒太阳啊。”花间远远向他打着招呼，他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不请自来的傲雪和问水道：“两位不必客气，请自便。”

　　问水看了看傲雪，将他推到旁边的一张石凳上：“呆子，让你坐呢。”

　　傲雪被推了一个着，乖乖坐下，道：“离经先生，我们此次来是为求药，我师兄中了蛊毒，乃需先生相助。”

　　离经看了看傲雪微微颔首，缓缓抬起手臂：“我现下倒是可以用针。”

　　“师兄，你才大病初愈，不可伤筋动骨。”花间探过头来道。

　　“无妨，赶路时小心些便是，我已无碍，花间你可不必如此小心。”

　　花间嘟了嘟嘴，算是答应了。

　　“我还需做些准备，你们且在谷中休息一日，明日启程吧。”离经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随意。

　　“话都让那呆子说了，离经，多日不见你还好吧。”问水凑上来。

　　“我为医者，当安神定志，何为好何为不好？”离经淡淡一笑，看向远方，晴昼海花色烂漫，只是形单影只终究有些孤寂吧，离经神色有些落寞，久久不语，似是在追忆往昔。问水也不打扰，知道离经现在需要休息和安静，便拉着傲雪去逛谷中名胜拜访几位前辈。

　　收拾妥当后，离经便带着太素九针和一些清血解毒的药丸上路了。离经体弱，路上行的并不快，只是行至鹿奔原，问水突然似想起了什么事，神色严肃，拉过离经走到一边：“那个人真的死了吗？”

　　离经愣了一愣面有苦色：“是我亲眼所见。”

　　问水顿了顿，拿出一块血红色的布条：“我们来时在沁枫谷附近看见一人，这是我从他身上切下来的。”

　　离经接过布条仔细看，倏尔眼睛也睁大了，眼睛沁出水滴来。他拿袖子拭去眼角的水珠，小心将布条收进怀中：“多谢。”

　　问水不在意笑笑，拍了拍他肩膀，走到一脸疑问的傲雪面前翻身上马。

　　“怎么？”

　　“一些故人旧事罢了，怎么你想小爷了？”

　　傲雪盯着问水三秒，一蹬马腹纵前而去。

　　几人再到枫林的时候，离经明显心不在焉，问水准备了一包吃食，交给离经，离经会意，在休息时打开包裹，将食物一件件在包袱布上摊开。离经很紧张，也难得的很胆怯，希望和绝望交织在一起，衬着他的脸色格外苍白透明。血红色的枫叶飘落到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脚踩上去软软的，带着清脆的嘎嘣声，在长空下格外显耳。离经坐下来，从包袱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药丸就着水服下，然后安静地等待某一个身影出现。傲雪想问什么，被问水塞了一口包子，示意他不要多问，于是摸摸鼻子坐下啃干粮。

　　天色渐暗，问水看看天空，有些庆幸枫林暖叶如歌，躺在上面倒也舒适，省得起身去收拾软叶细枝铺垫床事，花间准备了一件皮裘给离经，离经裹着皮裘隐逸在暮色中，似要和暮色融为一体。问水伸手拉了拉离经，离经朝他微微一笑，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夜深梦长，阑干不见离人归，离经凝神注视着沁枫谷的方向，更深夜半，血红色的月亮挂在树枝上，尤其衬得人惨白，忽而离经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盯着不远处一棵枫树背后，那里有一个飘渺的人影，露出半截身形，直直盯着离经身边的食物。离经颤抖着伸出手，推了推问水，问水并没有睡沉，一有动静便醒了，也在夜色中坐起身。

　　那人动了，动作迅捷若脱兔，敏锐地卷了包裹窜开去，问水提起御风，一个纵跃跟上，与那人缠斗在一起。一出手问水便发现那人的左臂是空的，心下也是一惊。问水剑诀轻灵飘逸，行云流水，奈何问水怕伤了那人，处处想让，纠缠的颇为辛苦。傲雪看问水和离经样子，猜到几分，提起枪断他后路却不伤他，与问水一前一后将那人困在中间。离经抽出太素九针，隔空扎针，一针鸠尾而去。那人挣扎了两下，安静下来，竟是睡了。问水将他抱到离经身边放下，离经伸出手拂开他杂乱的发丝，停在额上一点深红上：“紫霞……”他轻唤。

　　紫霞沉沉睡着，面容宁静，离经拂过他的眉眼、他的嘴角，轻轻在额角烙下一吻。当日枫华谷一战，离经和紫霞皆是存了同生共死的心，离经先倒下，血染湿了墨色的衣衫，滴进枫叶中，漫天枫华如艳艳烈火染红了紫霞的眼睛，他看着紫霞无声的笑着，生不逢时死同寝，这归宿于他们未必不好，意识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模糊着，他想抓住紫霞的手将他揽到怀里，却怎么也够不到，原本想到的安好在一瞬间变成了苍白的心悸，无力而难辨痛楚。那个用剑支撑在天地间的紫霞，蓝白色的衣襟血迹斑斑，像浴血的凤凰高傲地挡在他的身前，离经凝视着他的背影在心里轻叹了一声，看到他的血染红了那片被剑气划落的青色枫叶，看到他终于倒下来，挣扎着用指尖扣住他的手，慢慢闭上眼睛，皮肉也冷硬下来。宛如一朵花开过一个季节的时光逝去，离经睡了很长的一觉，再醒来时，人已经在万花谷落星湖，花间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中盛满了担忧。

　　“他的尸体不见了。”花间告诉他，“那里只有重伤的离经和血腥的衣服残片，或许，飞鹰野兽已经叼走了他……”

　　那样或许是他的希望的吧，离经想。紫霞曾经跟他说过，希望死后尸骨可以被安置在草原之上，由盅雕飞禽啖去骨肉，紫霞成空任驰骋，现在的你是如愿了罢？离经抬起扎着绷带的手，撷起脚边紫色的小花，花瓣撕碎了揉进风中飘扬远去，如今，留我一人，心痛但由我知。如今尔在我怀，纵天崩地裂再不能让我放手，离经易道，与鬼谋皮。

　　紫霞失了忆，离经安静地看着怀中的人，说不伤心是假的，那些寂寥是描眉过的往事，如今只被他保存在心脏最深处的角落，但是同时他又有些庆幸，往事不堪回首，但惜今朝。离经收起太素九针，细细抚摸着他参杂着白雪的青丝。

　　铁牢还在洛阳等着众人，离经替紫霞施了针，借了问水的里飞沙载着紫霞一路安睡到了洛阳。铁牢中的乃是苗疆蛊毒，离经安置好紫霞，亲自上阵替他针灸逼出蛊虫，看到山居在一旁看的心惊，不禁微微笑起来。傲雪和问水一到洛阳便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看的铁牢直道冤家宜结不易解。只是傲雪忽然像想通了什么事，在关键时刻常常收手走开，惹得问水更想去招惹他。

　　洛阳事毕后，离经带着紫霞回落星湖养伤，一切仿佛又静了下来。傲雪站在桂花树下，嗅着细小的桂花窸窸窣窣在风中飘香，不禁叹了一口气。离经和紫霞的情谊他看在眼里，加上问水的叙述，连日来竟生出了别样的思绪。离经和紫霞尚且如此，铁牢和山居也是情谊深重，他自己又如何呢。天策为义，长枪守得大唐魂，马革裹尸，纵驰沙场，傲雪一直以为这便是自己的归宿，只是家之一字，忽然起了念想，便停不下来了。家国天下，何时归。

　　“你做什么又在发呆。”问水一重剑砸下来，傲雪险险躲开，抄起手上的长枪迎了上去。长枪戾出剑光消，其实何必在意那许多，今日你我皆在此，可不是人生最大的眷顾。

　　枫落尽，不知火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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