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老了

　　(本文只有一卷）

　　宋小丽正值年少，却老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悲苦状，遇上某个想充当救世主把宋小丽从痛苦中解救出来的不知情的好心人，按捺住性子极不容易听完一句后就开始摇头加叹气：“你不懂”，把劝说人吓得退避三舍然后落荒而逃。

　　宋小丽少年怀特般的烦恼不关乎经济、不关乎梦想、不关乎朋友、也不关乎父母，说个透底就是少年愁，愁白了头，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外乎就是香扑扑的白米饭填饱了肚子

　　足够的精力支撑着大脑神经，思绪到处飘荡，然后空泛发白而已。

　　宋小丽就是这样的一个吃着无忧米，想的太多，未老心衰的一个还差半个月才迎来属于自己雨季，未满16周岁的一个渔家少女。

　　“没有灵魂的躯体”这七个字标签是宋小丽自行安在自己的身上的，这话咋一听让人不禁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受到严重的家庭暴力，傻了！而这话被宋小丽形容成“后妈般心辣手狠”的母亲听到又是着实的一顿家法伺候。

　　说起宋小丽的母亲，绝对是如假包换的亲生母亲这一件事，宋小丽宁愿被毒打死也绝对不会承认的。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哪个女儿不是母亲那件贴心的小棉袄，哪会舍得隔三岔五楸着自己“化骨龙”的耳朵破骂并暴打，怎么说自己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大肥肉，按体积分量来算，一般母亲都会激动地答谢上天的庇佑让自己的女儿健康成长。毕竟从被生下来的几个斤两到如今一米六几亭亭玉立标致的一个姑娘，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而唯独这个女人不一样，动不动就岔开嗓子大骂：“生块叉烧也比生你强的多。”

　　这样也就有了让宋小丽嗤之以鼻，恨之入骨的一句话：“打是疼骂是爱。”凭什么这么冠冕堂皇地厉害爱的幌子，孩子虽然是你生的，但是就可以随便打骂吗？也正是这种与生俱来愤愤不平的心理后来主导了很多场“荒诞剧”。

　　日子就这样不急不慢，悠着悠着一天天过去了。这些时日宋小丽太闲了，闲的发闷，这就是宋小丽即将升入高中的暑假。

　　宋小丽自己心中清楚反正指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古老方式延续生活的娘把自己送出去省城的亲戚家长些见识是不可能的事情，倒不如静下心来好好在这乡野之间把玩，做些本该早就过去的年岁，6岁的孩童做的事情，爬上掏鸟窝，捣蜂窝，补蝉鸣，头带爷爷的破烂草帽，卷起裤腿，下海捞小虾。不出几日下来，宋小丽黑的像块木炭，短裤，拖鞋，再加上被海风吹得竖起来的不出3厘米长的头发，整一个乡村野小子，完全和温婉儒雅的渔家少女气质不沾边。

　　如果没有发生从大树下摔下来的事件，宋小丽这样的日子想必是可以延续到新学期的开学。

　　当时宋小丽正头顶着爷爷宽大的草帽，蜷缩着身子趴在二十几米高，爷爷孩提时亲手在山坡上植下的树上，突然一阵大雁声从天空划过，宋小丽探头寻找大雁究竟身在何处的时候，被一道光照射过来，头脑顿时一阵晕厥，失力抓住树干从高空来了个自由落体运动。还好草丛够厚，宋小丽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到地之后，她竟然还来了个翻身，然后沉沉睡去了。

　　宋小丽醒来之后，发觉一切都变得不对劲起来了，身边围着一大群不认识的人，叫着自己莫名其妙的称号。而更离奇的是，一小男孩和一小女孩跳着跑过来热乎的磨蹭着自己的身子，一左一右不停歇地用稚嫩甜美的声音一个劲地相互比拼着嚷着“奶奶”“外婆”，床边四个青年男女齐声喊：“妈”，更离谱的是门外一个笑意盈盈的满头银发的老人家撑着一根拐杖一步一步迈进房间里来，坐在床边，轻轻地拉起自己的手，饱含深情地说到：“老伴，你终于醒了。

　　这世界疯了吧？平常胆比天高的宋小丽感到无比地惶恐，第一次思念起家来，即使妈妈再怎么唠叨打死自己也绝对不离开。宋小丽发疯似地狂用力抽出来除了爷爷，父亲，弟弟之外，第一次被别人牵住的手，像被惹怒的豺狼死死地瞪着身边的老男人，且在心里还腾出时间来咒骂可悲自己的第一次。

　　宋小丽的骚动终于被稳住了，理由很简单，这里就是她的家，和老男人结婚育有一儿一女，儿女皆成家立业并有了第三代。老男人的名字叫李明辉，前不久刚大摆过50周年的结婚纪念典礼。甚至还搬出了铁证，看着一张张的照片让宋小丽的心慢慢地往下跌，相册最后两页，满是自己年轻时的模样，让宋小丽直接崩溃。

　　哭闹完之后，没办法，宋小丽只好将就接受父母早已不在人世，自己突然间老了60年了的事情。宋小丽开始还心存侥幸这是一场穿越，可证据明摆着，不是。穿越也就罢了，不要让自己15岁的头脑搭上75岁老残掉了的身躯，怎么也是得像电视上配上个年轻帅气的小伙，来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史书。

　　苍老的身躯搭上一个幼稚的心灵让宋小丽痛苦不堪，明明自己就准备好到了高中留一头乌黑的长发，可以对着镜子高高扎起个漂亮的马尾。可现在宋小丽厌恶所有的镜子，因为镜子的诚实，镜中的自己满脸皱纹，只有稀疏几根银发。一愤怒之下，把家中所有的镜子都打碎丢出去，看到还韵味十足的儿媳妇和女儿心中总会生气一股怒火，甚至连未满十岁的小孙女都记恨起来。

　　在半哄半骗的状态下，宋小丽被带去了医院。

　　医师室，年轻的医生拿着宋小丽刚拍好的脑部X 光片皱着眉头琢磨了好几分钟后抬头扶下自己的眼镜，轻轻地叹着气说着：“请原谅我的医术不高明，需要请教主任。”于是老主任被请过来了，依然无法判定宋小丽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建议留院观察，气的宋小丽当场跳起来指着这一老一少的鼻子大骂：“庸医，你们是江湖医术骗钱的吧！本顾念今年才16岁没看出吗？”想想，现在的医生能得罪吗，不出几分钟后，宋小丽就被判定脑部神经出现某种错乱，即使送去治疗也时日不多了，记忆会慢慢衰退到儿童时期而后全部消失然后死亡。反正好吃好喝备着，时日已经不多了。

　　这样一来，李家人开始小心翼翼起来了，都把宋小丽当成一个将死之人，尽量由着她的性子。搞的宋小丽哭笑不得的同时担心起来了，难道自己真的快要离开人世间了吗？

　　宋小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离“死”这个话题这么进，15岁本该是大把大把挥霍自己青春的日子。对死忙的理解是种自然规律，总觉得是七老八十的事情。如自己的曾祖父，不违背自己的规律，到了83岁才去相会早在天堂等他，而他一直念念叨叨十三年的曾祖母。宋小丽也曾经假想过各种死法，但绝对不是现在这种莫名其妙卷入一个七十五老龄人的躯壳中等待死忙。宋小丽不想死，不想死在自己15岁的年龄，第一次感受到在死忙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苍白，想起自己曾经自以为高深莫测不能被世人透视的问题：“既然人都要死忙，那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来这么一场几十年风雨折磨的历程，还不如干脆没有人。”

　　太阳再一次在宋小丽独自居住房间的窗边升起来的时候，宋小丽突然体会到自己一直忽略了日出原来是如此美的如痴如醉，但转眼一想可能是生命中最后的一次日出又不禁伤悲起来，如果还是15岁该多好啊！而下一秒，宋小丽就在心中骂起了自己：“怎么可以这样？”昨天晚上彻夜未眠才想通的事情，不能就这样被轻易崩塌掉了。

　　全家人都很惊愕地看着宋小丽给自己的衣物打包，儿媳妇还轻轻的在儿子身后来了一句：“妈的病加重不少。”宋小丽听到了，抬起头盯过去，吓着她赶紧整个躲在儿子的身后藏好。这一动作，让宋小丽满意地轻轻一笑，第一次觉得当个老太太也是有好处的，有长辈的尊严在，而更关键的是自己不用过“恶毒婆婆”这一关直接晋级到恶毒婆婆这一关。（宋小丽看泡韩剧多了。）

　　表面上相安无事地渡过了一个月，全家人都以为宋小丽这个老太婆终于恢复正常，几个后辈们都松了口大气。

　　但，其实不然。宋小丽成功地利用了里李明辉爱老巢，更爱自己这个老太婆打了场漂亮的烟雾战，成功地掳走了李明辉的棺材本。

　　呵呵，这点，让宋小丽得意到不行。

　　再一次打开衣柜想捡几件换洗衣物的宋小丽再次因衣柜上清一色的素色灰黑色系而受伤。

　　看着被自己摆在床正中央的存折本，宋小丽无力的坐在床边，两行老泪涮涮地一齐留下。

　　“到底怎样才能换回我的青春？”宋小丽狂叫。

　　按照宋小丽要求的格调重新装修了的粉红色系的房间不断传来回音：“青春，青春。”无情地提醒着宋小丽已经是一半脚踏入棺材的人。

　　宋小丽再一次环视着整个房间，敞开地衣柜，冷色系的衣服，再到粉红的墙壁，宋小丽突然无比地厌恶起来，觉得所有地一切都在闹哄哄地嘲讽着自己。

　　“这算什么？”宋小丽自言自语，同时又两行眼泪从脸上滑过。

　　宋小丽到底是想明白了一件事实，那就是自己的身子骨还真经不起自己思想的折腾。

　　手拉着儿子犒劳的爱马仕箱包，而在宋小丽看来，不太情愿自己的丈夫如此大手笔的儿媳妇，在一家子人担忧和不解的神情中姿态高傲地出了家门。

　　“电梯维修”宋小丽傻眼了，看着电梯旁贴出来暂停使用的告示。

　　三十六楼，怎样才能用最快捷的方式到达地面？宋小丽几步挪到一边的窗户踮起脚尖往下看，腿开始不听使唤自觉地抖索起来。没有猜测，这老人家这一刻想到玩自由落体来多此一举地去验证“地心引力”这一说。

　　安全通道，人和箱子顺利的花费了三个小时停在30层的位置。

　　“到底是老得哪里也去不了了。”宋小丽无奈地向自己再一次宣布自己青春不再，旺盛的体力早已如“黄鹤一去不复返”，只留下自己怨言满载无处申。如今上上策只能是掏出电话打给儿子。

　　这件事情给了宋小丽极大的耻辱，内心地积压又冲着可怜的儿媳妇发泄出来了。因为在宋小丽看来一家人兴高采烈地围着自己转，只有儿媳妇脸上带着强烈的不满，恶毒婆婆无故挑起了争端，端起架子大骂起来。

　　儿媳妇其实和大家一样热烈地打心底希望宋小丽好，无辜地扮演被折腾的角色。但也没上心。婆婆嘛！对儿媳妇总会鸡蛋里挑骨头，多少带点成见。

　　在一家人又一次沉浸在宋小丽瞎折腾过后的宁静幸福不几天时间，宋小丽又一次在完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带着存折本离开了。

　　火车站，年轻的售票小伙，惊讶地看着从几乎牙齿掉光了的宋小丽口中说要张去西藏的票。

　　“西藏”小伙子提高声调确认到，疑惑的用手比划着“一张”的动作。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小伙子的满脸是眼前这个老人家病患果真不是一般。于是找个借口推脱，便说到进藏的票已经售罄，搞的后边几个一直吵吵嚷嚷的大学生模样打扮的几个小伙“哎”地发出一声长叹，散开了。

　　“那青海的吧！”宋小丽没有放弃。

　　“青海。”小伙子再次诧异，完全验证宋小丽是精神病科开溜出来祸害社会的。

　　“老人家，您有儿女吗？”

　　“算是有吧！”宋小丽用力地瞟了一眼年轻的售票员。谁让他没长眼睛“口无遮拦”的直呼自己的忌讳“老人家”，自己才是15岁的如花大闺女.

　　“儿子？女儿？”

　　“嗯！”宋小丽重重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儿女双全。

　　“那您还记得家里的号码吗？或是儿子，女儿的手机号码？”

　　听到这，宋小丽气焰噗地腾起三百米高，两只眼睛怒地像金鱼快要掉出来，敢情把自己当成老年痴呆症严重患者了，气的话都说不直，含糊的丢下了一句“你才有病！”，便转身佛袖而去。

　　天空被空色盖过，月亮升上来了，宋小丽依然在大街上摇荡着，饥饿加上疲劳像虫子一点一点地侵蚀着身子，难受极了。宋小丽又一次责备起李明辉这个糟老头，都什么年代了，存折本多不方便！最后还连带埋怨自己挑选出行的黄道吉日，怎么偏偏是星期日！大晚上的，还有哪个银行的柜台服务的？

　　眼下，摆在宋小丽的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不乞讨睡天桥？要不回家

　　不知什么时候，一老年男子乞丐，驼着背背着一个大塑料袋，塑料袋的表皮到处是斑斑点的污迹。一手端着个盘子，另一手撑着跟棍子，不断点头哈腰并抖动着手中空空的盘子，宋小丽不禁感到一阵悲凉，想起了粤剧中著名的乞讨桥段和那句经典的唱词：“边个好心咧，可怜我这个乞儿仔---”

　　沿街叫喊乞讨，宋小丽是拉不下这个脸面去做的事情，况且自己这一身衣裳，估计人们只会把自己当成两种人：一种是神经病者；另一种是老年人痴呆症状病者。

　　给家里人通了电话之后，站在原地看着还没走远的讨生活的老人的背影，宋小丽不免觉得自己还是属于幸福的那种人。摸遍全身除了脖子上的金项链值钱外，宋小丽找不到半毛钱可以给那老人。宋小丽哆嗦着取下来迈着小步追上去，把链子放到老人的手中并叮嘱到：“这是真的，拿去换点钱用”，在老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走了。

　　大快朵颐之后，宋小丽半躺在沙发上摸着鼓起的肚子，强势忽略眼前几个脸上明写着担忧和“您老就不能停止折腾了，好放我们几个小的一条活路吗”的表情。

　　宋小丽心里明白着这些人准备开始批斗自己了！

　　说起“审批大会”，宋小丽最讨厌了！像自己的老妈子的方式，主持人和宣讲对象只能是她的事情，自己的申告解释通通无效。宋小丽突然怀念起自己的母亲来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困了，先去睡了。”宋小丽收拾好思念母亲的悲伤心绪之后，平静地站起身来，丢下了一句让大家咋舌的话，一步一步地由李明辉搀扶着走向自己的睡房。

　　宋小丽醒来，准确的说是半夜醒来。要知道，人上了年纪，能一觉睡到天明是件多么奢侈的事。常常是凌晨三四点自动醒过来之后，再也无法入眠。这样宋小丽好生怀念一沾枕头，管它夜半三更还是艳阳高照，困了就倒头睡个饱的15岁。

　　往常宋小丽不会像今晚这样不安神，总感觉那么不踏实，仔细探听床边有个轻轻地呼噜声。果然，借助窗外的亮光，看见李明辉趴在床沿边上，银白的夜光照在银白的头发上，气氛似水一般安详静谧，仿佛即将舞动的舞女摆在架势端着舞台上，宋小丽内心一阵感动，盈眶落泪不知为何悄然而下。

　　内心15岁，实际却是75岁高龄的宋小丽第一次体验到平淡生活中爱情的美好，这种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相濡以沫中的简单的一颦一笑，是所有宋小丽本该有的年代中所收过的所有情书都没有办法来比较的。宋小丽感觉自己动了，可又总说不出来点什么。这些天由于自己的胡闹，一直默默在身边维护自己的这个老男人，总是微笑地听着自己的埋怨，在“儿女”的埋怨声中总有他努力岔开话题的场景，宋小丽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无耻，尽情的利用李明辉对自己老婆的疼爱，胡作非为。

　　感动过后的相处才真的特让人别扭，特别是宋小丽和李明辉两人独处的时候，李明辉无论在何地都对宋小丽照顾入微，饭桌上夹菜，天气变化的嘘寒问暖，左路时的搀扶------然而最让宋小丽倍感内疚的是，李明辉因为自己弄伤了脚。

　　事情的起因是某天早餐时分，一家人围桌有说有笑的吃着，而宋小丽不知为何就是提不起兴致去动筷子，最后竟满脸愁云地离开了座位。李明辉心想可能是宋小丽胃口不和，便也草草吃点东西，趁着家中没人注意的空隙，悄悄地提着菜篮子出去了。

　　这天早上刚下过一场倾盆大雨，路面很滑。买完菜回来路上的李明辉，兴致勃勃的不断思忖着怎样做出几道色香味俱全又和宋小丽口味的菜。一不留神，在离家不足500米的一个下坡路的拐角来了个面朝大地，最神圣的接吻仪式。

　　不过还好，伤的倒不重，刚好被几个路过的年轻小伙子发现，便合伙把他给抬回家了。后面还是屈从了儿子女儿的埋怨声，去医院做了个全身的检查后。这样也好，宋小丽也终于可以安心了。

　　回到家中，一家人怨声载道的矛头通通指向宋小丽的时候，李明辉只是谈谈地笑着，轻轻的拍着宋小丽的肩膀，语气极其一般的说：“我只是先给你们的妈做点好吃的，你妈最近胃口不怎么好。都怪我自己，人老了还那么不小心。”

　　几句话后，本来呱呱乱叫，像夏日蝉鸣般让人烦躁的现场顿时悄无声息戛然而止。宋小丽看到这般场景，内心又是一阵纠结地痛。

　　李明辉的这次受伤，宋小丽再也没有任何借口去推脱自己和他亲密接触。这里所指的亲密关系肌肤之亲，请大家不要歪想，绝对不会出现偶像剧中的滚床单的情节。

　　李明辉被医生叮嘱要卧床休息半个月，但时值夏日，虽然室内有空调，不至于流汗，但对于爱干净的李明辉来说，一天不洗澡换衣服是件极其难受的事情。

　　宋小丽第一次鼓起勇气撩起皮肤有些枯萎的后背，心竟莫名地一阵悸动。这一幕让宋小丽想起14岁那年在父亲的书房看《林微因传》中林微因给在游行示威中给日本人撞伤的梁启超搽后背而暗生的情愫，竟相互攀比起来。事后，虽然也恶心了自己，宋小丽嘲笑自己都快闻到棺材味的垂垂老矣之人，怎能有年轻人的情愫是，且对象是个糟老头。

　　一系列的事件之后，宋小丽的确收敛了不少，这样几个后辈不免得意一番，认为自己的苦口婆心的劝解和定时***迫宋小丽服药之下，收到很大成果。但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一个人面皮上的平静是因为内心平静亦或恐惧。宋小丽属于后者，宋小丽感觉死亡日已迫近自己，而自己无能为力去改变些什么。

　　宋小丽衰竭的身体因为有着一颗以为能足够撼动死亡的鲜活跳跃的心，从没有真正想过死亡之神已经潜伏在自己的周边，势必夺机抢走自己的灵魂，最后在给人世间留下一个不出摆放不出几天便会腐臭的躯壳。

　　这一天，宋小丽出街买点什么东西，溜达了半天，想不起来什么了，竟连回去的路都忘了。

　　隔大半天，家里人见还没归来，便全体出动寻人。折腾到后半夜，终于在小区里的某条小径上踌躇不安，上前一问，才知道迷失了路。这下家里人对宋小丽“病情”日剧恶化不断深信不疑，从此不再让她单独出去，这样宋小丽好生郁闷。

　　在说回当天晚上，宋小丽回到家之后不免又是遭遇一顿“冷白眼”，其实“家里人”只是着急嘴巴失控多讲了那么一两句。

　　宋小丽从始到终只是轻轻抬头冷漠地看了依次在自己面前一字排开的后辈们，累的不想搭话。这是宋小丽对待母亲“金箍棒咒语”的最佳方法，屡试不爽，最终都是母亲一个人悻悻然不好意思加上觉得没意思念叨下去的而收场。

　　宋小丽此刻又想起自己的母亲了，两行眼泪又齐刷刷的掉下来，搞的刚才还理直气壮训着宋小丽不好好呆在家里，一个老人家干吗那么逞强给儿女带来麻烦呢，搞的整个家鸡犬不宁呢的孩子们一下子惊呆了，只好反唇安慰到没事，都过去了。宋小丽看着眼前这一群陌生的家人，内心不是到什么滋味，像是某次被小朋友骗吃了掉到臭水沟里捡起来被洗干净的芒果，恶心但又吐不出来。

　　李明辉终究是抵不住宋小丽的百般哀求，瞒住家中后辈带宋小丽回家，回到她未出阁的地方。

　　而这一刻，四目相对，真正震慑到了宋小丽，不止是内心，还有血液，机会老化掉的骨头全部舒化掉了、

　　面前的男性老人，颤抖的从喉咙中艰难地发出一声“姐”，使的宋小丽顿时脑部一阵晕，要不是身边的李明辉及时扶住，就倒到地上了。

　　大家的心情终于平妥下来后，围着大树下的石凳子坐下来后，一年轻妇女端上一盘洗净的水果和一些茶点，沏好了茶，并一一放在三个老人的面前才离开。后边经介绍才知道，是宋小丽的侄儿的媳妇。

　　宋小丽环视着三人所在的地方，石桌，石凳，依旧苍盛的大树，霎时间悲伤涌上了心头。

　　倾注了自己多少生命的地方，不应该是这样重逢才对啊！弟弟看着姐姐这般伤感也放声大哭起来，李明辉只好不断加以安慰，试图平抚激动的两人。

　　好在李明辉的努力，宋小丽静静地安静下来，带动着弟弟也渐渐平息下来。

　　“桃花依旧笑春风，人面不知何处去。”宋小丽的脑中蹦出来这么一句，年少时不懂甚至鄙视诗人的多愁善感，硬是煞了美景。可如今，才真正是那句话，经历过了的人，才明白这种痛是真正痛到骨髓里边去了。

　　那些时候，红霞霸道地想用它的颜色笼统整个大地的时候。一家六口围着石桌而坐，笑着谈着渔家的日常小事，吃着母亲亲手做的饭菜。菜是门口自家地种的，鱼是大海里自己捕的，曾经让宋小丽无数次挑剔过、嘲讽过的“饭桌上永远的三味”，无数次边往嘴巴塞边抬头加上不满的表情埋怨到：“妈，什么时候可以换下口味？”宋小丽那个时候憧憬着某一天坐在城市里某间KFC啃着炸鸡，而不是母亲的招牌菜“可乐鸡”“盐焗鸡”“白切鸡”“酱油鸡”-----

　　炊烟袅袅的渔家晚餐准备时间，宋小丽总能做出些与渔家少女勤劳善良的本性相违的事情。为了躲避被邻里责骂不懂事的女孩，不勤劳家务事，宋小丽最爱的办法就是到父亲的书房拽起一本书，在大树底下伏案而阅读。但结果呢，几乎每一次都是在徐徐的凉风中趴在桌面上睡着了，直到晚餐时间，母亲轻轻地摇醒自己吃饭。

　　而善良勤劳的母亲，自己一个人生火，搭柴，站在像烤炉般的土灶旁直到差不多两个小时后端出四五盘菜，且到最后宋小丽也从来没有参与过饭桌上狼藉的收拾。冬天倒还好受点，夏天简直是个蒸笼，想起这些，宋小丽第一次觉得母亲的伟大，后悔自己当年的不懂事，一点都没有帮到母亲的忙。

　　跟前两个老人的对话，宋小丽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看着眼前垂垂老矣的弟弟，脑中不断地闪现着那个曾经笑起来眯着眼睛，大牙门，黝黑的皮肤，整一个那年电视上热播的《小兵张二噶》中的嘎子的形象。而他，牙齿早就掉光了，只剩下让人看着恶心的牙龈，怎么可能会是自己的弟弟呢？

　　离别的画面其实没有像电影中烘托出来的悲伤情调，一切都在淡淡轻柔的氛围中进行着。一如宋小丽老家门前孩提时期的溪流，下雨天水涨满的时候，顺流而下的除了携带黄土而有时混合成了微黄的水流还有冒雨冲出家门趁父母不注意偷偷地把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稍微有点破旧的东西当小船扔下去，然后佯装沿溪故意小步拼命追赶，切赶不上溪流的数度，再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向父母报备，耳边充斥着母亲口中的“败家子女”，内心暗暗窃喜，早已想象好了接受新鞋子等的激动场景了。多次上当受骗的父母之后也找到对应的法子了，那就是雨停之后总能从下游一口荒废多年的井中打捞回些被自家孩子扔掉的东西。

　　如今，溪水干涸了，转身华丽地变成了现代味十足的钢筋水泥路，井也填了，盖起了房子，再也没有小孩子在下雨天的时候笑着从家里冲出来，抬头傻傻地看着，数着降落到自己身上的雨滴有多少颗，眯着被雨水打疼的双眼，思索中雨到底从哪里来？又准备到哪里去

　　有着一下微微细雨就被裹住雨衣，头顶一把雨伞，水鞋全部袈裟备齐，再有父母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厚实的肩膀，轿车等法子应对的“皇帝儿”“娇娇女” 无法体验到的乐趣。

　　但都去哪里，怎么能说没就没了，还有自己爱着的人们呢？宋小丽怀着遗憾愤怒悲伤的复杂心情，在李明辉的搀扶之下离开了家，那个16岁的家。

　　被李明辉搀扶着回到家中消沉了一些时日之后的宋小丽，慢慢地恢复了日常的生活轨道。但是身心不一致所表达出来的行为动作，除了让人感到滑稽之外，还让宋小丽自身觉得苦不堪言。

　　尽管不合表象年纪的花俏打扮曾遭受过邻里儿女的唾弃，但若不是那一天在斜坡上脚踩8厘米的“弹簧”来了个出洋相的花猫扑街，惹得身后那群孩子嘲笑“好不要脸的老奶奶，七老八十还装嫩，皮比树皮还干，脸上的粉撒开铺过整条街。”宋小丽是不会屁颠屁颠地提着红色的高跟鞋，气喘兮兮地跑回家把塞满衣柜一件一件小女生靓丽的衣服扔进垃圾桶，又一件一件把之前打包好放在角落的冷灰色衣服，搬回衣柜。

　　着装正常后，宋小丽依然是除了李明辉外，不被同龄人接受的“异物”.

　　小区老人秧歌舞，花鼓舞等任何社团都不接受宋小丽；一群老太太七嘴八舌口水横飞聊得正带劲的时候，宋小丽一凑过来，很有默契一声不响地同时四处散开；而更让宋小丽痛恨的是，树底下，下围棋的几个老男人，紧紧只是因为自己的路过，就哗然收起棋盘迈着小步跑着离开了，像极了四处逃荒的难民。人人都像避瘟神一样和自己保持五百米开外，这样宋小丽可就不干了，心想着干脆来个大动作的，让你们瞧瞧，内心有意掰回一局，谁叫他们如此对待自己。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勤劳的鸟儿都还没有开始欢快地扑着翅膀从鸟巢里飞出来觅食，而小区的中央广场却通过高分贝的扩音喇叭播放着劲爆的迪斯科音乐，跳动的旋律足以撼醒人们每一根沉睡的神经，熬夜到后半夜的年轻人才干睡下，耳膜却被刺醒，安分点不想惹事，且没那个精力爬起床的人们，用脚捞起床后边的被子，皱着脸，“涮”地把被子蒙住整个头，凑合着睡着。但也有些不好惹的人，光着膀子，把头探出窗户，破口大骂起来，丝毫不看宋小丽是老人家的情分。

　　在广场自个儿嗨翻天，短裙短衣，衣着似小女拉拉对的宋小丽。远远咋一看过来，好一道青春靓丽无敌的风景。但假使某个悸动的心，想一睹芳颜而一步步慢慢地靠近后，等瞳孔对焦，一般情况下得到的是两种结果：魂飞魄散，当场晕厥，而后摔倒入地三尺；另一种是恶心至极，乃至体内的大。呕吐物倒抽，顶住了胃，最后恶心而死掉了。

　　这场“荒诞剧”最后的一幕是：宋小丽扭到了腰，倒在地上。恰好被两个接到投诉电话赶来的保全人员发现，并加上哭笑不得的表情，一前一后把宋小丽给抬回了家。

　　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后，宋小丽感觉医院浓厚刺鼻的医药味都快渗入自己的皮肤内了，都快成了药人了，天天嚷着出院。

　　某天下午偷瞒着护工在医院里的走廊闲逛，无意路过医师的办公室。竟然听到自家儿子竟在和医生商量是否把自己送到精神病院里去。气的宋小丽当场跑进来揪着儿子的耳朵，大骂“不孝子，我把你拉扯那么大容易吗？现在这样对你娘的。”甚至连中年的主治医师都不放过，口口声声“庸医，教唆自己的儿子把老母亲丢到精神病院。”，宋小丽的吵闹，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让他当时无地自容，脸色相当难看。

　　但也多亏了这件事，当天宋小丽就被接回了家。

　　坐在沙发上看着“儿子”忙里忙外，进进出出和“儿媳妇”给自己张罗一桌子好菜，宋小丽惭愧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反思着自己怎么可以丈着别人老母亲的躯体，理所当然地毒骂人家的儿子？

　　于是，齐家共欢举杯同庆宋小丽恢复健康，出现了宋小丽向“儿子”道歉的一幕。

　　中年“儿子”刚一开始愣住了，而后激动得热泪盈眶，激动地握住宋小丽的手，喊“妈”。

　　之后，宋小丽再一一感谢在座的各位，把好好的一场家庭聚餐演变成了久别重逢的场面，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泪珠。

　　就在这一刻，宋小丽想着自己的余生，好好当人家的老伴，老妈，长辈也就算了，也落的下个幸福安康的晚年，且自己的一辈子都不出几年了。于是有内心而书抒发的一笑时，一阵光闪过。终于带宋小丽回到了本来的16岁！

　　月光温柔地照在石桌上面趴着的少女，桌面上摆着一本书，偶然被风打开又被风翻回到封面，能清楚地看到书本上的题目《爱丽丝梦游仙境》。宋小丽已经睡着了，妈妈带着慈祥的微笑走过来，轻轻地抱起宋小丽，把她抱进来了房间。月亮透过窗户，把光亮带到她的身边，伴着她进入甜甜的梦想。

　　2013,8,18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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