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策/短篇]心如刀割 (HM文)

作者:寒碧映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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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红院墙,庭院深深,小桥轩榭,曲折画廊,四角凉亭,肉桂飘香,檀香紫木,案前流苏。

      “策,我本说去接你的。”庞统将公孙策手中酒杯斟满。

      公孙策朝他轻轻一笑,说道:“不请自来,不欢迎吗?”

      身后几枝调皮的桂树枝带着簇簇的月桂花伸进亭内,风一起,吹的朵朵飘落,洒了几片在公孙策酒里,他也不以为意,仰头喝下。

      酒里和着一丝丝淡馨的桂花香,弥久不去。

      不知这香,香自来者,还是逝者,或者和在一起,胜在数众,成就世间一隅的香甜,谁又会在意那些风吹飘零的各别分子,落烈酒,入愁肠。

      庞统一笑,又将他酒杯斟满。

      一杯一杯又一杯。

      从不曾见他如此,庞统握了他的手:“别喝那么急。”

      也不知喝了几杯。

      公孙策一直轻轻笑着,比月色还柔和几分,低垂下的眼睑,挡不住眼底流淌的细腻柔情,那张脸如玉一样润泽含蓄,此时酒意更是染了几分嫣红,任凭怎么看也看不够。

      月朗风轻,公孙策打了一个冷战。

      “冷吗?”

      庞统等不及他回答,就已经将他拥入怀中,把外氅顺势拉过将他裹住,手臂环着他的纤细的腰,狠狠的贴紧自己,唇已经覆上,冰凉的,带着浓浓酒香的,舌尖细细滑过他的唇线,便长驱直入,纠缠不清,一心要让这冰凉化为火热。

      公孙策也不抗拒,双手环过他的颈脖,回应着,轻咬他的嘴唇,留下细碎的齿痕。

      这种温暖,要记着一辈子。

      眼里,心里,满满都是眼前的人,即使要忘记世界,也在所不惜。

      怀里的人还是那么单薄,单薄得连抱都抱不紧,他的影子在眼里一点点凌乱,庞统惊恐的用了全身力气,他却越来越透明。

      “不...”细如蚊语,落在公孙策心上,重有千斤,直砸得生生窒息。

      公孙策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庞统,只想好好的抱住他,只一会,一会就好,两只手却怎么抱也抱不拢,滑落了肩膀,滑落了手臂,甚至滑落半角衣袂,我都舍不得,好想圈着全部的你,只在我的世界。

      把头枕在他的肩窝,脸在他鬓角撕磨,大漠的风沙,吹糙了皮肤,即使呆在锦衣玉食的京中,也丝毫不见好转,转头睨见两根华发,这是为我而生的吗?

      伸手轻轻拔下,收入怀中。

      “公孙大人,你做的很好,现在把他交给我们,你可以回去了。”

      对方的声音有些苍老,有些熟悉,就是想不起来谁是谁。

      “这酒若不是你,他也不会喝下去,来啊,扶王爷回房。”

      小巧的凉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这许多人,鬼影子一般,拉扯他怀里的人,公孙策使劲摇头:“不,不,不。”狞笑的不止那些影子,甚至还有月光,还有树荫,触须一般的缠绕上,挣脱不得。

      -------------------------

      皇帝谕旨

      擢礼部侍郎公孙策,御使台平章事。

      八月十七不宜婚嫁

      中州王镇远大将军庞统与未郡主大婚。

      证婚人便是新上任的丞相,公孙策。

      整个汴梁城,处处都是翻转的红花,拖着长长的红绫,十里朱雀长街,人头攒动,都要一睹王爷与郡主的风采。

      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
      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
      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

      王爷没见到,只看见十六人的火红花轿,皇帝送的一眼看不到头的嫁妆,以及领头的踏雪神驹头上一朵颓然的硕大红花。

      依然是朱红的院墙,却换上了明黄的琉璃瓦。

      大门上赫然几个字

      “红莲开并蒂彩凤乐双飞”

      张旭的草书,略显清秀,第一才子的手笔。

      人影不再,悲情犹存。

      十天前:

      纳采

      《仪礼·士昏礼》:“昏礼下达,纳采用雁。”

      庞太师亲自带着皇帝御笔亲写的文书,笔墨未干,似乎还带着君王敢怒不敢言的郁郁怒气,登未王府,说膝下独子庞统因战事耽误多年,如今欲与未郡主成秦晋之好。

      皇家园林里,一青一白的两人,嬉笑骑射,庞统拉过公孙策一缕秀发:“你是用什么洗头发的?怎么从后面看来,迎风如缎?”

      九天前:

      问名

      《仪礼·士昏礼》:“宾执雁,请问名。”

      术者自未王府归,对庞太师道:“八字相合。”

      侍郎府后院里,飘着一缕淡淡茶香,白色背影将青色人影挡了个结实,公孙策笑道:“你可看清着煮茶的步骤了?”

      八天前:

      纳吉

      庞府大清早的就打发人去未王府告知问名的情况,带上厚重的礼物,每一箱都贴着一只大雁的翎羽。

      公孙策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转过来,暗自叫苦,又没赶上早朝,定是那家伙,把下人仆役都打发出了院子,才坐起来,见庞统端进来热腾腾的米粥进来了。

      七天前:

      纳征

      《诗经·召南·野有死麋》:“野有死麋,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王爷娶郡主,自然豪华不再话下,长长的聘礼队伍穿街而过,全汴梁的人都知道了这个喜讯,除了两个人。

      庞统一早就把公孙策抓起来,说:“你不是想试试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感觉吗?我发现一个好地方,绝对的清净。”

      是夜,庞统被家人叫回去,说是老父亲要跟儿子吃一顿饭,庞统抱着公孙策依依不舍,公孙策笑道:“干嘛,又不是永别。”庞统却欺身吻上:不准说这样的词句。

      吻缠绵不肯放松,吻得怀中之人脸上红霞乱飞,听见一声轻咳,余光一撇,居然是包拯来了,公孙策心中一慌,脸上红了个透,挣又挣不开,便用脚踩他,庞统刀目包拯一眼,悻悻而去。

      包拯在公孙策耳边耳语一阵,眼前的人身子一僵,似乎忘了呼吸,包拯一碰他,居然顺势就倒了下去。

      六天前:

      请期

      庞府回话说,就定在本月,八月十八,宜婚嫁。

      庞统一早来到侍郎府,却是人去楼空,问下人,说大人五更天就座轿子走了。

      却不想,人就在自己的家里。

      “公孙大人,想必你也知道统儿大婚的事情了吧?”

      庞籍哂笑着看着面如土色的公孙策。

      “不瞒你说,现在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这东风还得劳烦公孙大人。”

      “我若不从呢?”

      “这个简单,公孙家一共二十三口,加上嫡系,旁系的亲属,七十八人而已。”

      公孙策回到家的时候,庞统在狠狠的捏玩一个青瓷杯子,仿佛那就是仇人。一见到公孙策,倒是突然什么不快都散了,起身迎他。

      “策,你去什么地方了?”

      或者可以告诉他,他曾经认真的对自己说,要全心全意的信奈他,这天下没有庞统解决不了的问题。

      是不是这样就可以让他们父子成仇?

      庞统温热的唇又欺了上来,公孙策心中一痛,什么都不愿再多想。

      五天前

      公孙真居然来了,公孙策心中抑郁,见到父亲心中委实踏实一半,酒过一循,其父老泪纵横:“策儿,有些事的发生不一定是坏事,刚好可以断了那些孽债,你是我公孙家独子,他是他庞家独子,趁此机会一刀两断,我公孙家的香火,也好发扬光大。”

      顿时公孙策心中那些依凭徒得消磨殆尽,急急下坠,再无尽头。

      庞统来的时候,公孙真已经走了,进门却看见,公孙策一头的凉汗,心中一惊,慌忙上前探他额头,没想到公孙策却反手将他牢牢抱住,头埋在他胸前,庞统惊惶的更厉害:“怎么了,怎么了?”

      公孙策却抬起一张笑脸,轻轻浅浅的笑,若隐若现:“庞统,你说,我们这样能持续多久的日子?”

      庞统一笑,凛然道:“眀儿,我就带你到中州王府,再不让你出来。”

      四天前

      早朝之后,皇帝要公孙策留下。

      “爱卿知道最近庞贼在做什么吗?”

      “臣...略有耳闻。”

      “呵,略有耳闻,怎么爱卿对自己的事情都只是略有耳闻吗?”

      “臣...”公孙策低下头去,不想让皇帝看见眼中藏不住的星星点点。

      皇帝甩下一纸诏书

      “你看,诏书都拟好了,若你同意了,你便是丞相了。”

      公孙策拾起明黄的绸缎,手已经颤抖的不像是自己的。

      这样得来的丞相,我公孙策不稀罕。

      “答应他好吗?”皇帝的语调异常的柔和。

      “皇上?”

      “别说是你,就连我也要听他摆布,我希望你当上丞相后,可以暗中帮我,你与庞统来日方长。”

      说什么来日方长,根本就是时日无多。

      “答应朕好吗?”皇帝握住公孙策冰凉的手:“朕代天下求你。”

      前脚踏出宫门,便看见庞统已经带了人迎接他,他说:“走,我们堂堂正正的住到王府去。”

      三天前

      庞太师赫然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拉着别个男子的手掌,虽然他也承认,公孙策那种出脱凡尘的清丽,由外及内,又由内而外,世上再是难求。

      “公孙大人,住的还算习惯?”

      假意惺惺,最是作呕。

      庞统准备的一套说辞竟然在父亲的和蔼下,无用武之地。

      夜里,庞籍却找来公孙策:“既然你都住进来了,我也免了差人去找你,这酒,下了七日醉,散功卸力最是神效,烦请让他喝下。”

      两天前

      八月十五,中秋月圆

      公孙策推说要回去父亲那里一趟,情理之中。

      “策儿,为父的知道你的心思也就放心了,我定为你觅得良妻。”

      “父亲,策儿不想在误他人终生了,此事一了,我的去留,可否凭孩儿自己做主?”

      “为父,知道你心痛,看见你心痛,我如何不心痛?只是你可知道,忍辱活着,比死更有价值。”

      那些你们从小教导我的国家大义,那些以君子命名的枷锁,我都做到了,可是谁又为我想过?

      什么圣人,什么先贤,说得都是奴化的思想,妄图让这个天下的人都没了自我才好。

      落得如今,连为自己活着,都成了自私卑鄙,罪大滔天。

      携了酒回去,什么都是冷的,除了他的唇。

      一天前

      传言,中了七日醉的庞统,居然挣脱了绳子,咆哮着冲出了房门,十五个人才拦下他,又灌了他一壶酒才安静下来。

      婚礼提前一天

      当日

      亲迎

      一瓠瓜剖两半,夫妇各执其一,斟酒而饮,谓之“合卺”

      天上的十日,地上已经千年。

      十日,却已经恍如隔世。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是新娘的贺辞。

      百官朝贺,当然不单是为了婚礼,还为了庞太师,皇上跟前的新红人,公孙策。

      觥踌交错之中,

      清减的身影依旧,

      面上轻轻浅浅的笑,比月光更加的柔和,还有酒意下隐隐的绯红,当日,这脸庞,让自己如何的情不自禁。

      你的面上居然没有一丝的悲伤吗?

      庞统全身无力,拜堂也由人搀扶。

      挣扎着,挣扎着,到他的面前,问个清楚。

      “策...”掩饰不了的颤抖。

      “王爷,请叫我丞相。”

      庞统,心痛吗?

      我要如何做才可以止住你的心痛。

      “你早就知道了?”庞统紧紧盯着公孙策的眼睛,眼中存着希翼,仿佛盯着救命的稻草。

      公孙策却不动声色的垂下了眼睛。

      “可笑啊,可笑啊,全天下人都知道我的婚礼,就连我的爱人都知道了,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如豆之灯,遇风即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眼泪在这红红艳艳的厅堂里,那么的碍眼。

      公孙策连忙转过头去,背着他,紧紧咬着上唇不肯放松,怕就怕,眼泪模糊了他的绝决。

      “你可知道,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要有爱,亦可以是寂寞时候的陪伴。”

      公孙策仰起头,瞪着眼睛看着他。“够了,王爷,什么事情都是有始有终。”

      “你可知道,当丞相是我这一生的心愿,如今我终于如愿。”

      “你可知道,我也是堂堂男儿汉,不日也要回去迎娶我的新娘,知书达理,大家闺秀。”

      天旋地转,膝下无力,绝决如你,那张温柔的嘴,在夜里,我的名字由它轻轻吐出,带着泽兰的香,唤起那无休无止的爱怜,你怎么可以说,那些都是假的。

      公孙策,我的世界,已经全部都是你,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背过身去,怕在支持不住,泪绝堤。

      身后有人叫道:“王爷,王爷,怎么了?”

      公孙策想过去,却怎么也迈不动腿,

      其实我不想,对你恋恋不舍。

      但什么让我,辗转反侧。

      就在这一刻,全世界伤心角色,不止我一个。

      能给的我全都给了,我都舍得。

      除了让你知道,我心如刀割。

      --------------

      此文有续写:《淹没》by奶瓶 《淹没》也有续:《铿锵花落》by丝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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