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吻月光

　　回到台北的隔日，牧月打电话给黄莉，表达进军电视台当新闻主播的意愿。
　　「真的？」黄莉非常意外。「妳这位年轻貌美的畅销作家，要挑战新闻主播，就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不过，当新闻主播是另一个不同的领域，如果妳真想进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当然。」
　　「好！今天晚上见面谈。」
　　当晚，牧月到了电视台。黄莉开门见山告诉她，如果初选过关，便引荐她见新闻部制作人沈娟，沈娟也是牧月的大学学姐。
　　黄莉先安排她去补习电视记者主播的必要课程：新闻写作丶采访丶正音播报练习丶录影实习丶制播流程丶记者会模拟，以及电视化妆丶仪态训练等等，因为时间紧迫，采取浓缩式一对一教学，学费相当昂贵，但绝对值得。
　　经过名师调教之後，牧月的发音与说话速度，显得自信而清晰有力。脸部表情与举手投足，站姿与坐姿，经过专业训练，出落得更加落落大方；由於她曾经在ONTV的编译组工作过，时间虽然不长，对於电视的写作丶采访丶摄影等制播过程已具有基本概念，很快就得心应手。
　　以上种种条件，让她顺利斩将过关，加上她是人气作家，形象清新甜美，最後顺利脱颖而出。
　　新闻部制作人沈娟对她期望甚高，视为积极栽培的明日之星，对她特别加强训练，先後派往艺文组丶政治组丶社会组，经过真枪实弹的培训与演练，半年之後，正式加入新闻主播的行列。
　　牧月正式上班那天，听说带她的主管是传闻中的女恶魔林希利，心中非常紧张。幸好，碰上国际大新闻，林希利临时出国采访。
　　「嗨，何牧月。」帅哥男主播李期阳向她走过来。「还记得我吗？」
　　「前辈，你帮过我好多忙，当然忘不了。」
　　「这样说我就不好意思了。」他一眼不眨注视她。「我来代希利姐的班，妳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不用客气。请记住，我是打心底非常乐意帮妳的。」
　　「谢谢你。」
　　李期阳完全不藏私，有问必答，和善亲切，让牧月有一个好的开始。
　　牧月坐上主播台那天，住在花莲的母亲丶姊姊和姊夫，全家一早聚在一起，兴奋地等待收看七点晨间新闻。
　　何牧月的印象广告早在一周前打响名号，因她拥有人气小说家的头衔，引起网友广为讨论，她确实才貌兼备，观众的回响相当热烈，创下晨间新闻最高收视率。不久之後，有广告商前来洽询，引起电视台层峰的注意。
　　两个月後，因某位新闻主播跳槽，调派牧月播报夜间十一点新闻，回到家将近午夜，她的母亲非常担忧她夜归不安全，於是牧月去驾训班学开车，几乎一有空就去练习，一个月後考上驾照，买了一部小车代歩。
　　玉玲非常羡慕牧月的独立与成就。她现在是研三的学生，依然在CTV电视台的编译组工作。
　　中午两人约了吃饭。
　　「惟学催我结婚，我想拿到硕士学位再说。」
　　「你们不是同居了吗？妳不急倒是他急？」牧月带点揶揄的口吻。
　　「都是晓梅害的，她声明不生小孩，人远在夏威夷，俩老也鞭长莫及，只能寄望惟学早日成家，让他们抱孙子。」
　　「你们就结婚吧，迟早要做的事。」
　　「我结婚干嘛，婚後他的父母要我们回家一起住，虽然他们人很好，但我还是觉得有压力。」玉玲说：「再说，目前我也不想生小孩，牧月，妳的事业早已起步，而我，八字还没一撇呢。」
　　「别这麽说，妳念了研究所，也有编译的好工作。」
　　「做编译太辛苦，惟学叫我别工作，他养我。」
　　「也对，他是医生，收入高，妳何必自讨苦吃？」
　　「喂，我念到研究所耶，不工作对得起自己吗？唉，我矛盾死了。」
　　玉玲突然念头一转，聊起牧月的八卦。
　　「报纸说，妳是企业家第二代锁定的新对象。」
　　「随便他们写，我坦荡荡，无所谓。」
　　「那个，柏盟的第二代有消息吗？」
　　「像他母亲所说的，他已经忘记我。」
　　「哼，妳也把他忘记吧，都快一年了。」
　　「上次吉隆坡见面，至今八个月又二十一天。」
　　「干嘛，记那麽清楚有什麽用，」玉玲觉得不忍。「今天是周末，晚上妳下班，我
　　们过来接妳去天悦跳舞，放松一下。惟学说，他们医院的单身帅哥都想认识妳。」
　　「改天吧。」轻声叹息。「不知道睡王子，什麽时候才会醒过来。」
　　「还想啊？妳又惹不起那个坏皇后。对了，他到底订婚没有？」
　　「快了吧。」神色黯然。「他的秘书丁美，偶尔会跟我通电话。」
　　「所以呢？」
　　「下个月我要访问他的父亲。」
　　「什麽？玩真的？」
　　「妳以为他秘书跟我谈什麽？就是盯我做这件事。最近他要回台北检查身体，我有机会跟他见面。」
　　「终於，」玉玲说：「好戏登场。」

　　牧月从地下车道驾车出来，沿着霓虹灯闪烁的街道转向高速公路，通过隧道。她想起母亲说：「搬家吧，开那麽远的路回家，我总是觉得不放心。」
　　「路程真的有点远，有空到公司附近看看，找个小套房自己住。」她想。
　　车子经过人迹稀少的巷道，终於到了住家巷口。走进屋里，意外看见秋云还没睡，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看什麽节目？」她问
　　「我在等妳回来，跟妳说，我下个月要结婚了。」
　　「恭喜！」牧月伸出双臂拥抱她。「真好，我为妳高兴。」
　　「剩下妳一个人，我舍不得。」秋云眼泛泪光。
　　牧月心中百味杂陈，秀晴去了巴黎，秋云的男朋友是新竹科学园区的电脑工程师。结婚後也将离开台北，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只剩她一个人，房东势必会再找新房客。
　　她走进自己房里，默默在心里说：「我也搬了吧。」

　　近中午，牧月刚踏进办公室，接到章佳捷的电话。
　　「牧月，我安排妳上电视节目，打打书，做宣传好吗？」
　　「我的曝光率够高了，上电视打书不太好吧，等我工作稳定之後，我答应一定尽快写，拜托妳。」
　　「唉，妳下一本书什麽时候写出来？」
　　「我了解，对不起，我现在要去开会，bye!」
　　旁座的李期阳听见她婉拒对方，从阅读电脑文件中抬眼看她，正巧看见她伸手把长发随意挽了个髻，掉落了几绺发丝在她佼美的脸庞，格外动人，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李期阳是美国密苏里新闻学院的高材生，还拥有哈佛国际事务管理硕士，学识丶口才一流，性情温和，风度翩翩，颇具大将之才。
　　「要不要去吃饭？」他站起身问她。
　　「我不饿。」
　　「想不想吃披萨？我帮妳买。」
　　「不用，谢谢你。」
　　牧月拿出手机，按下记忆键，不久接通了。「丁美，我是何牧月。」
　　「对不起，我在忙，待会儿打给妳。」通话马上挂断。
　　自从和丁美在吉隆坡见过面之後，她打过几次电话来，询问有关访问张柏盛董事长的事，之後，牧月每隔两周和丁美连系，丁美是个体贴的好人，亲切而主动告诉她有关海盟的近况，显然，除了忘记她之外，他的生活一切如常，循序渐进。
　　十分钟後，丁美回电。
　　「不好意思，刚刚正在和董事长夫人讲电话。今天上午，副总在办公室突然记起车祸的事，情绪非常激动，董事长和夫人非常担心，可能会提早安排他回台北就医。」
　　「确定了吗？」
　　「最快这个周末。」丁美放低声调：「蕙妮和副总会一起回去，要准备订婚，我不知该怎麽说，牧月，妳不要太难过。」
　　「我打电话来跟妳说，张董事长的访问已经确定由我负责，打算下周进行录影，本来我想在电话中请教你们副总一些问题，现在他的情况不方便，那麽，麻烦妳转告他，回台北请跟我连络，谢谢妳。」
　　牧月闭上眼睛，嘱咐自己不许哭，但还是潸然泪下。有一个人伸手递给她面纸，是李期阳。她抹掉泪水说：「谢谢。」
　　李期阳把热腾腾的披萨放在她的桌上。「是海鲜披萨，我看妳平常都吃这种口味。」
　　他不再多话，转身离开。
　　牧月望着披萨，心中升起一股难以承受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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