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吻月光

　　教堂的门口放着一棵美丽的圣诞树，树上挂满闪烁不停的灯饰与琳琅满目的圣诞卡片，还有「merry christmas & happy new year」的灯牌，彷佛在向过往的人们道贺。
　　玉玲和一群负责接待的服务人员站在门口两旁，热烈招呼不断涌进的男女老少，人群中出现一个年轻英俊丶肤色晒黑的帅哥站到她面前，他是张海盟。
　　「你来了！」玉玲兴奋地叫了起来。
　　「她是陈蕙妮，吉隆坡来的朋友。」海盟介绍靠在他身旁的女孩。
　　「圣诞快乐！」玉玲心中打着OS：搞什麽鬼？大麻瓜！
　　「圣诞快乐！」那女孩打扮时尚，娇声娇气问她：「何牧月在哪儿？」
　　玉玲迟疑一下。「她在里面。来，我带你们入座。」
　　进入会场，玉玲安排他们坐在前排的贵宾席，立即离开，心中惴惴不安，邀请海盟事先没告知牧月，想给她一个圣诞节的惊喜，没想到海盟竟带着女伴，而且是一个漂亮女生，什麽意思嘛？
　　刚落坐，他马上站起来，快步跟上玉玲。「我想见牧月，她在哪里？」
　　玉玲没好气的瞪他。「她排第一个节目，快上台表演了，我跟她说，让她过来找你。」
　　海盟沮丧地回来。
　　「怎麽？眉毛皱得像两条毛毛虫。」蕙妮笑着，很快乐的样子。「长大以後第一次见面，你的眉毛就长这样。」
　　海盟意兴阑珊坐下，蕙妮兴致勃勃又说：「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跳舞的情形吗？」
　　「嗯，我踩到妳的脚。」

　　那是前年除夕的事。
　　海盟刚到吉隆坡的第二个月，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同时间牧月与他断绝讯息，他身心倍受煎熬，好在胜义一旁鼎力相助，工程得以顺利进行。
　　除夕前一天，张柏盛夫妇从台北来到吉隆坡，除了视察公务外，主要是前来拜访马来西亚大股东陈佳禾，此人是全球富豪排名前五十大，是亚洲闻名的佳禾航运总裁，盛情邀请他们到家里来欢度除夕。
　　晚宴中，陈家的独生女陈蕙妮坐在海盟的身旁，她出落得漂亮大方，说话嗲音很重。海盟始终沉默寡言，偶尔啜饮一口酒。
　　餐会结束後，双方家长有意让他们单独相处，蕙妮带着海盟来到起居室，她打开音响，婀娜多姿地走向海盟，伸出手说：「跳舞吧！」
　　是一支悠扬的华尔滋舞曲，海盟和不熟的女生跳慢吞吞的舞步，有些紧张，刚上场就踩到蕙妮的脚。

　　「你舞跳得蛮糟糕的，不过呢，我还是被你电到，你好酷，都不说话。」
　　海盟摇头笑笑，望着舞台上的布幕。
　　布幕的後面，凌惟哲正在指挥一群人搬动布景，他是教友也参加唱诗班，牧师指派他担任舞台总监；牧月站在一旁注视他们，她的长发上戴着发亮的珠环，穿着一袭白纱衣，肩上挂着一对天使的银色翅膀，显得清纯动人。
　　「我来！」牧月逞强的要搬一棵大树。
　　「不要动，妳不行，太重了。」凌惟哲冲过来阻挡。
　　「可以，我有仙棒，我是天使。」在场的工作人员听到都笑了。
　　「天使，妳负责祝福大家就好了。」惟哲示意她离开。
　　牧月走向布幕的中央，拉开一条缝隙，好奇的往外看，台下的座位已经坐满，十分钟後就要揭幕；她正要离开之际，眼睛的馀光扫到一对年轻男女状似亲密交谈着。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我。」蕙妮撒娇说。
　　「好。」
　　「如果你不认识何牧月，你会爱上我吗？」
　　「也许会，」他来不及说「也许不会。」，蕙妮的头已经靠向他的肩膀，欣喜若狂挽住他的手臂，甜滋滋说：「我喜欢听这句话。」
　　牧月当然无法得知他们谈话的内容，只是，不相信自己眼见的事实，没错，是他。他怎麽出现在这里？和他依偎的年轻女孩是谁？
　　她放开布幕，脸色苍白如雪。

　　布幕拉开，第一个节目登场。
　　天使拍动着银色翅膀，小碎步地走到舞台中央，她眨动着明亮的大眼睛，侧耳倾听一阵阵细碎的声音，朝观众席伸出邀请的双手，请大家跟着她去一探究竟。
　　(全场灯光转暗)
　　舞台上的夜空出现三颗星星，闪烁不停，变成三个飞碟，转呀转，转呀转，掉落到地面。
　　(全场灯光转亮)
　　飞碟变成了三位圣诞老公公，他们各提着一大袋圣诞礼物，嘿嘿嘿大笑出场，开心的拆开礼物，每一个人都得到一部滑轮，他们迅速登上滑轮，动作夸张地佯装快跌倒，争相抢前滑到天使的面前，请求天使带路。
　　他们猜拳决定，谁赢了就可以和天使牵手同行。
　　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天使拍拍翅膀领先飞行起来，於是，三位圣诞老公公手牵手一起走，大合唱：「圣诞铃声响」。
　　一路上，跟过来许多小朋友，他们扮成了小白免丶小毛驴丶小蝴蝶丶小蜻蜓丶小乌龟丶大鹏鸟丶小孔雀，跟着大家跳呀跳，转呀转，唱呀唱，终於抵达伯利恒的一间茅草屋，找到诞生在马槽里的耶稣基督……
　　(礼赞耶稣基督的圣乐响起，台上台下掀起热烈的大合唱……)

　　海盟全神灌注看着舞台上的牧月，阵阵不安袭上心头，他感觉牧月的眼神扫过全场，偏偏忽略他这边的角落。
　　蕙妮盯着舞台上的表演，看得兴致高昂。
　　海盟低声对她说：「我出去一下。」
　　他走到舞台的後面，远远瞥见牧月正在帮几只小蝴蝶脱掉彩衣。他想上前找她，却被工作人员拦阻。
　　「我找何牧月小姐。」
　　「她马上要上台了。请在外面等候。」工作人员说。
　　海盟在走廊站了许久，迟迟不见她出现，他来回踱步，终於有人走近，抬眼看竟是张玉玲。
　　「你看到牧月吗？」她问。
　　「没有。」
　　「奇怪，我跟她说了，她可能过去找你……」
　　等不及玉玲把话说完，他早已走得不知去向，玉玲立即打手机给牧月。
　　「妳在那里？张海盟急着找妳。」
　　「我在大门口。」
　　「不要走开，我去带他过来。」

　　海盟跟着玉玲走出会场，在灯光闪烁的圣诞树旁，牧月正在和一位穿着黑大衣的年轻人站着聊天。她扎起马尾，穿着淡粉色羽绒衣和牛仔裤。
　　「惟学！」玉玲喊，黑衣男士立即转身过来。
　　「他是惟哲的弟弟，凌惟学。」玉玲向海盟介绍。
　　「你好，我是张海盟。」彼此伸手交握。
　　「你好。」
　　牧月望着闪烁的灯球。
　　「喂，打招呼。」玉玲示意海盟。
　　牧月走向玉玲说：「好冷。」
　　海盟立即牵起她冰冷的手，她试图抽开，他握得更紧，深邃的眼眸牢牢盯住她看。
　　「Merry Christmas！」
　　牧月别过脸不作声。
　　「你怎麽在这里？」玉玲问惟学。
　　「晓梅突然从西雅图回来，我哥在忙，叫我在这里等她。」
　　「哈，她把自己当圣诞礼物送给惟哲吗？故弄玄虚是她的作风！」玉玲耸耸肩，向海盟解释：「晓梅是凌惟哲的太太，上个月他们在夏威夷离婚，下个月即将在台北举行第二次婚礼，很复杂，你听得懂吗？」
　　「什麽？」海盟心不在焉。来之前他已作决定，无论出现多少个情敌，他也要拚命把牧月抢回来，忽然听见惟哲即将再婚，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多日心病不药而愈，觉得自己行事太过鲁莽，望着牧月傻笑。
　　「没事了，你们是白打了一场迷糊仗。倒是牧月妳要小心，妳的情敌从吉隆坡赶到台北来了！」玉玲的话真是一针见血。
　　牧月瞪着海盟，使劲挣脱被他紧紧握住的手。
　　「别闹了。」海盟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她是小女生，我妈的乾女儿，她想认识妳，所以我带她来了。」
　　「她不是小女生，是个大美女，张海盟，坦白从宽。」玉玲大笑，催他们快去找蕙妮，节目快接近尾声了。
　　海盟牵着牧月走到一个隐密的角落，轻轻抚摸她的颈项。「绑马尾，这里凉凉的，围巾呢？没带，对不对？」他取下自己的围巾，帮她围上。
　　「不要！」
　　海盟执意帮她系上围巾。「暖和多了吧。」他从她背後将她拦腰抱住，贴近她的耳边说：「我想清楚了，只要和妳在一起，妳不嫁给我也没关系。」
　　「哼，我不听，刚刚在舞台上我明明看见你和她好亲热……算了！」
　　他把她的身体扳过来面对自己。「妳又没听见，怎麽可以随便乱猜？等一下介绍妳们认识，妳真的没什麽好担心。不过，我喜欢妳吃醋。」他以嘴唇轻触她的眼睫。「我好想见妳。」他把她固定在他强壮温暖的胸膛。「如果不能爱妳，不如死掉算了。」
　　「别乱说。」牧月双手轻轻托住他的下巴。
　　他的唇凑近去亲吻她的手。「我爱妳。」
　　她回吻他的下巴。「你的胡渣没有刮。」
　　他俯下头慢慢靠过去想吻她，她笑着闪躲，拉他往礼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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