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

作者:唐晓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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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赏梅宴



      “娘娘,娘娘……”冻绿小声的在床前叫着纪靡音。
      “嗯?”纪靡音睡得双颊酡红,朦胧的眼里流光溢彩。
      “娘娘,该起了,梳洗好后,还得赶过去皇后娘娘宫里。”冻绿小声提醒着。
      “好……”纪靡音叹气,不得不爬出温暖的被窝,让冻绿伺候着梳洗换衣。
      “简单素雅一点就好。”忙里偷闲闭眼假寐的纪靡音提醒道。
      “是。”冻绿想着纪靡音说要素净,就挑了那身丁香色的新裳,想着她病体未愈,又给取了一件滚白色貂毛边的藕荷色斗篷。
      “这张御医的药真苦……”纪靡音梳洗妥帖后,喝下药汁后皱眉抱怨。
      “良药苦口啊!”冻绿偷笑。娘娘每每生病后就跟小孩一样,童稚可爱。
      纪靡音横冻绿一眼。这丫头,居然笑话她,当她看不出来吗?
      冻绿被纪靡音横这一眼,心跳顿时加速:“娘娘,奴婢修为浅薄,你那样娇媚的清波,奴婢可受不住。”
      “越发没规矩了。”纪靡音好笑的拍冻绿。这样多年,身在纪府那样的凉薄里,身边也只有她,才是最贴心的所在。
      “冻绿,你也快18了吧?”
      “嗯,开年三月三就是18了。”冻绿整理着纪靡音的衣带,抚平她衣裳上的皱褶,头也没抬的回道。
      纪靡音沉吟了一下:“也是该为你的亲事做打算了。”
      啥?冻绿抬起头,惊讶的看着纪靡音。
      “你都18了,我不能再自私的将你困在身边。”
      “娘娘!”冻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奴婢不想嫁。娘娘,请不要赶奴婢走。”
      “傻丫头,我都已经为人妻了,你比我年长两岁却还一直被我困在身边。我不能这样自私的耽误你终身。”纪靡音拉起冻绿,语重心长道。
      “娘娘,奴婢当日跟着你入宫,就已经绝了嫁人的念头。就让奴婢跟在你身边吧。奴婢是真的不想嫁。”冻绿知道纪靡音对她是真心的,所以也说了实话:“娘娘,奴婢跟了你十年,从来没跟你提起过家里人。或许,你只当奴婢早就没有家人吧。其实,奴婢是有家人的。”
      事隔多年,再提起身世,冻绿已经能尽量平静的对待:“奴婢家原是辽州乐阳人,祖辈行医问诊,小有积蓄。奴婢家三代单传,到奴婢爹爹这一代却膝下无子。爹爹收了个年长奴婢十岁的徒弟,与奴婢订下亲事,习得奴婢家祖传手艺。待得奴婢六岁那年,爹去世了,师哥带着娘和奴婢回京。那时候,奴婢和娘亲才知道,原来师哥并不是无依无靠的孤苦人,他竟然是京里人。辽州离京都路途遥远,奴婢的娘亲年岁大了,路上不堪疲累,病死了。师哥在娘死后,就变了脸,威逼利诱奴婢交出家传的药谱。奴婢只装傻充愣,假做什么也不知道。”幽幽叹口气,冻绿捏紧纪靡音握过来的双手,平缓而坚定道:“可怜师哥在奴婢家煎熬多年,原来图的竟是那本药谱。看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师哥最后气恼,将奴婢卖入了纪家为奴。当初奴婢被卖进纪府的时候,心里是恨的。可遇到娘娘后,奴婢又觉得上苍还是仁慈的。上苍能将奴婢送到娘娘身边,获得娘娘的关爱。奴婢已经知足了。奴婢当日发过誓,这辈子,奴婢再不会轻易信人,奴婢这辈子,都会跟着娘娘,为娘娘而生。”
      冻绿重新跪在地上,双眼泪流不停:“所以,娘娘。请不要赶奴婢走,奴婢除非死,不然会一直跟随在娘娘左右。”
      “你啊……”纪靡音叹息一声,却只有答应她:“好,你若没有看上谁,若没有自动说要离开,我都不会赶你走。”
      冻绿高兴的站起来,抹掉脸上泪水,笑吟吟的看着纪靡音道:“娘娘,奴婢为你补妆。皇后娘娘的赏梅宴,可不能晚到。”
      “好——”纪靡音坐好,任冻绿忙碌起来。
      主仆两人经此一番开诚布公的谈话,感情比之往日更加好上三分。

      纪靡音带着冻绿匆匆赶到皇后的寝宫时,各个园里的嫔妃已经到得差不多了。不过还好,纪靡音素来在后宫里为人低调,与嫔妃之间也素无往来。悄悄站在角落里,并不惹人注目。
      今上后宫充盈,妃嫔众多,加上未出宫的皇子女眷和公主,此刻硕大的坤德殿竟然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贵妃娘娘到——”
      “妾身见过贵妃娘娘。”
      在这个后宫,女人虽多,权势滔天的,却只有皇后娘娘和珍贵妃娘娘。皇后娘娘与当今圣上少年结发,掌管整个后宫,珍贵妃娘娘入宫二十一年荣宠不衰,多年来一直协理后宫。这两个女人,正是后宫权利的顶峰。
      “见过皇后娘娘——”
      贵妃娘娘初初抵达,皇后娘娘也终于现身了。
      珍贵妃勉强侧着身子对皇后见了一礼,皇后挽着她的手,看似亲切的两人坐好,才对下边密密麻麻的人道:“都起来吧。”
      “谢娘娘。”
      “眼看冬至将近,上林苑的梅花开得甚好。本宫今日邀请诸位一起赏梅……”
      纪靡音低眉顺眼的听着皇后娘娘的絮絮叨念,只想着什么时候告退比较好。她病虚体弱,实在没有精力也没有精神与这群女人斗法。
      “娘娘,走了。”冻绿小心的搀着纪靡音,提醒道。
      “嗯。”原来皇后娘娘终于絮叨完了,此刻正被一堆女人围着谄媚奉承的簇拥着往上林苑走。
      “音儿……”
      “母后。”纪靡音本和冻绿小心的缩在柱子旁边,却还是被皇后娘娘透过重重女眷看见了。
      “前两日听说你病了,现下好些了吗?”皇后娘娘笑得和善,亲切问道。
      “让母后费心了。妾身已无大碍。”
      “来,音儿,到本宫身边来。”
      “母后,万万不可。”纪靡音忙退后两步道:“妾身乃带病之身,怎可轻易靠近母后身边。”
      “珍贵妃家的孩子就是懂事。”皇后娘娘看向身旁的珍贵妃,笑道。
      珍贵妃淡淡睨看纪靡音一眼,无波无浪的双眸带着漠然的疏离:“承皇后盛赞。”
      后宫的人素来都知道珍贵妃少言寡语,倒也不觉得奇怪。
      旁边几个位份比较高阶的妃嫔忙接过话头,使得原本停滞在坤德殿门前不远的人潮重新涌动着去往上林苑。
      纪靡音半身靠在冻绿身上,只管低眉顺眼的做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病弱姿态。
      奇怪,到底是谁在看她们主仆?
      感觉到从进殿就落在身上的眼光此刻越发的毒辣起来,纪靡音小心的查看着,却正巧和她目光相对——
      却原来是她吗?

      古怜。
      脑海里滑过这个名字的同时,还伴随着浅浅的愧疚。
      纪靡音收回视线,不再与古怜对视。想起前几日的种种,纪靡音心里暗自猜想着。只怕如今古怜恨不得生吞她的骨肉才好。从古怜入宫当日开始,严唯淳就没有在她房里过夜。这对女人而言,尤其是骄傲如古怜,实在是比在众人面前扇她耳光还要难堪。
      虽然觉得愧疚,纪靡音却还是心安理得的。毕竟,严唯淳只有一个。她再同情古怜,也没有大方到愿意让她跟自己分享一个相公。
      “纪靡音,你别以为你会一直这样得意!”古怜走在人后,路过纪靡音的时候,停下来打量着她。她不过是个下贱的庶女,凭什么连皇后都对她另眼相看?不就是仗着她纪家势力大吗?
      纪靡音不想同古怜言语上争辩,只做没有听见,让冻绿搀扶着落在人群后边慢慢走去上林苑。
      古怜看纪靡音不理会她,心里越发怒火炽热——纪靡音,你现在暂且占了上风,就慢慢得意吧。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让你死得很难看!古怜的眼里滑过几丝晦暗的阴狠,让旁边看着她的香莲吓得心里一个哆嗦。

      上林苑的梅花果然开得分外的好。就是风挺大的。看看前边那么多人,猎猎风中如同一朵朵漂亮而寒冷的鲜花。
      纪靡音掩唇轻咳两声。
      “娘娘——”冻绿担心的看一眼纪靡音。
      “没事。”纪靡音紧紧斗篷,落座。宫里的赏花宴,说穿了也不过是一堆女人凑在一起比拼才艺罢了。实在是无趣得很。
      “看这梅花开得甚好,不若作诗以赋。”果然,才坐好,就有自命文采卓绝的宫妃提议道。
      “娘娘,今日天光清朗,倒是适合弹琴歌舞。”
      “娘娘……”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几十个女人,可就不只是一台戏了。纪靡音头疼的听着这群女人叽叽喳喳,跟那山中麻雀也相差无几。
      “珍贵妃,你看如何?”皇后娘娘含笑听了半响后,开口问珍贵妃的意见。
      “沈婕妤擅歌,庄顺仪擅琴,刘充容擅笛,曹顺华擅舞,她们三人可一起歌舞。旁边可以摆上案桌,作画作诗都是极好的。”珍贵妃淡淡道。
      “可画,可歌,也可舞。佳妙。”皇后抚掌。皇后开口称赞,下边的妃嫔和公主,皇子妃们自然也跟着称赞。
      麻利的宫人极快的布置好。几位素来有文采的自然也走到旁边去画,去书起来。
      “娘娘。”冻绿小声道。
      “嗯,怎么了?”纪靡音扭头问冻绿。
      “古妃也在那边作画。”
      纪靡音看一眼古怜,淡笑道:“古妃尚在闺中就以诗书画绝而闻名京都。她去做画写诗有什么好奇怪的?”
      冻绿无奈的吐一口气。这娘娘啊,说她聪明吧,很多时候又笨笨的。虽然知道她不爱争这些虚名,但是宫里边,这个可是博取人心的基本啊。冻绿想着不说明,自家娘娘是肯定意会不过来的,干脆说明白:“古妃都去做诗了,娘娘你怎么可以落于人后?”
      “我还病着,没那精神。”纪靡音在冻绿期待的眼神里,缩缩肩,掩唇假咳两声。余光里果然见那本来不着痕迹的靠过来,准备听点什么话的宫妃又畏惧的退后回自己的位置上,甚至还远离开一点。
      哼,担心染病吗?纪靡音冷笑。
      冻绿跟着纪靡音多年,自然知道这位娘娘病是真病,不过现在的虚弱,不过装装样子罢了。当初她在纪家可没少装病,连外边请来的大夫都被糊弄过。想起当日那大夫来给小姐请脉,觉得小姐脉相正常,可小姐的样子又仿若病入膏肓的模样。最后,大夫留下一堆调理补养的方子就落跑了。
      “哎,你怎么这样不信自家主子呢?”纪靡音横一眼冻绿。居然骗不到她了,真没成就感。
      “娘娘,看来最近得了殿下宠爱,娘娘很是滋润。都有闲情捉弄奴婢了。”冻绿低头撇撇嘴,毫不掩饰对纪靡音的嘲弄。
      纪靡音听她这样一说,脸上顿时笼罩一层红晕。这丫头,还没嫁人呢,怎么这样羞的话都说得面不改色?
      冻绿成功看纪靡音吃瘪,心里也是偷着乐。不过,她也知道见好就说。虽然不管是当初做小姐还是现在做娘娘,纪靡音都不曾将冻绿看做寻常丫鬟。冻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还不至于恃宠而骄:“娘娘,这曹顺华的舞确实不错。”
      “腰肢曼妙,若弱柳迎风。曹顺华很清楚什么样子的自己是最为动人的。”纪靡音看一眼曹顺华,没有说出口的是。她的舞肢虽然曼妙,但是过于刻意,反而失了韵味。
      “这宫里的妃嫔,要是不懂得怎么样的自己最动人,恐怕也做不到顺华吧。”冻绿继续和纪靡音咬耳朵。
      “所以我一直觉得,在宫里看歌舞是最无趣的。”纪靡音偷偷接着斗篷的遮挡,打了个呵欠。她可是病着的人啊,不若,等这一场歌舞结束就提前走了?
      “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纪靡音起身,看向那群浩浩荡荡走来的人,一眼就看到自家夫君严唯淳。
      “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皇后娘娘……”
      好一阵混乱的行礼后,纪靡音才终于得以半依靠在严唯淳身上,坐在位置上。
      “累了?”严唯淳为纪靡音整整衣带,轻声问道。
      “无趣得很。”纪靡音不着痕迹的更靠入严唯淳怀里一点。还是他的怀抱暖和啊。
      严唯淳看她如同一只慵懒得猫咪,怜爱的笑道:“再忍一会,父皇才过来,不能马上走。”
      “嗯……”纪靡音懒懒道。

      “听说皇后你在这里设宴,朕恰好商议好祭祀的事,便带着他们过来看看。”皇上坐在主位上,左右两侧照旧是皇后娘娘和珍贵妃。
      “不过是臣妾爱热闹,所以邀请大家一起过来赏梅。”
      “继续吧,朕也多日没见过爱妃们歌舞了。不知道近日有什么新的曲目?”
      “父皇,儿臣有新曲。”已经封为意王的十四皇子出列禀道。
      “十四素来爱玩乐。刚才也是他提议过来的。”严唯淳轻声道。
      “难怪今天我见意王妃身边带着位貌美的小夫人。”纪靡音讽笑,原来这意王早就做好准备了。
      冻绿哑然。她本以为纪靡音一直没有注意女眷们的动作,却不料她居然连意王妃身边带的那位不是丫鬟,是小夫人都注意到了。
      就在严唯淳和纪靡音说话的时候,皇上已经高兴的准了意王表演。
      意王取来一面鼓,同时让那小夫人出列站在下边。小夫人脱去外边罩的长衫,内里一身嫩绿骑马装,颜色极为艳丽。
      “青海——长云暗——雪山——
      孤城遥望——玉门关。”
      他这是?纪靡音抬头看意王。如此敏感的时候,他这样做的用意是?
      “这曲倒是雄壮。”严唯淳举薄酒凑唇轻沾一点,赞扬道。
      意王用力击打着大鼓,浑厚沉重的鼓点每一下都敲在人心里——
      他清亮磁性的声音带着几分亢然,还在高歌,或者称为呐喊更恰当:
      “黄——沙——百战——穿——金甲——穿金甲——
      不——破,楼兰——终不还!不破楼兰终不还……”
      高亢的尾音还在空中激荡着,意王抛丢掉鼓槌。嫩绿着衣的小夫人飞跃而来,跳在鼓点上,击打出最后的一声鼓响——
      意王抱下小夫人,跪在地上。
      “恭贺父皇得良将戍边,恭贺父皇拥太平盛世!”
      是了,边关上小有战事,不过幸得镇守边关的大将朱飞,边关依然太平。
      “好!好一个不破不还!”皇上脸上神采飞扬,状似年纪轻了几岁。
      严唯淳勾唇,心里冷笑。娄啷国兵强马壮,每每侵犯边境,父皇自然恨娄啷国入骨。只可惜大殷由来重文轻武,在边关战事上总是吃败仗的多。
      十四倒是很会讨父皇欢心!
      “这诗句倒是顶好的。”纪靡音冷眼看着意王获得大堆赏赐。她可不以为,一位深居京都,从不曾去过边关的王爷能做出如此有风骨的诗句。
      皇子们看意王领赏,脸上神色各异。
      “父皇,颦儿做的诗,父皇还没看呢!”二十三公主严念颦年纪尚幼,但是诗才不错。她的娘亲赵婕妤和意王的娘亲关系并不融洽。此刻见意王出了风头,不管是赵婕妤还是严念颦,心里并不是特别畅快,存心想让皇上转转心思。
      “颦儿做了什么诗啊?”皇上看一干女眷在旁边作诗做画,都眼巴巴的等着他点评,也就笑着让人将诗画都传了过来,拿在手里看慢慢看。
      有的诗画画过就默默的放到一边,有的则会夸上一句。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语句清雅、纯净。这倒是今天诗词里最拔尖的一首好诗!”皇上赞扬道。
      “诗的确是最好的,还有这画。栩栩如生!”皇后从皇上手里接过去,看后也夸赞道。
      珍贵妃点点头,显然也是赞同。

      诗作很快在大家手里流转着。皇上都夸赞的佳作,底下人自然也都是口径一致的夸好。
      “古怜……”纪靡音早年在外边也曾见过古怜的画,自然知道底下落那印章是古怜的。
      “这是古怜写的?”严唯淳看一眼,觉得诗句不错。至于画,线条流畅,寒梅傲雪,也可称好。只是对于挑剔的严唯淳而言,梅花本性傲然高洁,这画却没有点出梅花的神韵。行墨运笔之间终归太小家子气。
      “我曾见过她的落款印章。”
      “不知这是谁做的?能写出如此佳妙的语句,该赏!”皇后笑着问道。
      “古怜谢母后夸赏!”
      “原来是你写的。古爱卿有个好女儿啊!”皇上开口赞扬道。
      严唯兮一直安静的坐在旁边,此刻见了皇上夸赞古怜,出声道:“父皇,儿臣可真是羡慕十三皇兄。皇嫂已经是个才艺绝佳的奇女子了,如今还得了古妃这样的才女……”
      “哈哈!皇儿羡慕兄长做甚?你自己也岁数到了,有心仪的才女,尽管来跟朕说,朕做主给你送过去!”皇上听严唯兮出声,素来都极疼他,此刻自然也许下承诺。
      “纪家的女子总是拔尖的。纪家女儿少,唯一适龄的就被十三挑中了。十三可真是有眼光啊!”皇后笑吟吟的看过来,羞得纪靡音低垂下头。
      “十三,你们俩怎么坐恁远?过来,近一点坐着好说话。”皇上一看严唯淳和纪靡音坐得远远的,忙招手道。
      “父皇,靡音她前两日偶感风寒,怕坐太近冲撞……”
      “哪有那么大的避讳?都几日了,音儿的病只怕已大好了。这两个孩子啊,就是太守规矩了!”皇后摇摇头,面上慈爱神色,竟好似疼爱严唯淳和纪靡音如她亲子般。
      “十三皇兄恐怕是不舍得让佳人被大家看吧?”严唯兮打趣道。
      “都嫁给你为妃了,还担心会跑了不曾?”皇上也笑。
      无奈,严唯淳和纪靡音只有走到近前。

      人仰马翻的给严唯淳和纪靡音腾出位置后,大家重新坐定。古怜这次坐在严唯淳侧手。只是,她虽然和纪靡音同坐在严唯淳左右,明眼人却一眼就能看出严唯淳对待两边的不同。
      “皇嫂素来有才,今日为何默默无闻呢?”严唯兮好似觉得纪靡音两人收到的关爱眼神不够,还非要紧赶着火上浇油。
      “十六皇弟太夸赞了。”纪靡音淡淡道。
      “你皇嫂身子虚,没精力。”严唯淳开口解释。
      严唯兮看着纪靡音,她脸上的幸福,明媚得既让人心动又让人心疼。看你如此幸福,我多么痛恨那幸福不是我给的!
      “皇上,你看看,十三皇子还真是会心疼人!”皇后今日不复往日高高在上模样,居然几次三番打趣纪靡音和严唯淳两人。
      “哈哈。皇儿啊,你也别藏着掖着了。音儿,大家都这样夸你了,朕也想看看音儿的才艺!”
      皇上开口了,纪靡音只有沉吟着想了一首。
      “你说,我给你写。”严唯淳笑着看向纪靡音。纪靡音娇嗔的看他一眼。
      “父皇,靡音做好后,不若由我代笔写出来吧。”
      “行。”皇上也没有为难他们。
      “父皇,母后,母妃。靡音做了一阙词。”
      “嗯,好。”
      纪靡音站到书案边,看严唯淳已经沾好墨,于是开口道:“寒雀满疏篱,争抱寒柯看玉蕤。忽见客来花下坐,惊飞。踏散芳英落酒卮。痛饮又能诗。坐客无毡醉不知。花谢酒阑春到也,离离,一点微酸已着枝。”
      纪靡音念着诗句,严唯淳站在旁边下笔书写。两人的身影是那么和谐、美好。
      古怜坐在位置上,满眼含恨的看着纪靡音。为什么严唯淳和纪靡音都这样无视她?她们就当真以为两人世界完璧无暇,丝毫没有她古怜插足的缝隙吗?既然真有那么恩爱,又何必让皇太后下懿旨,将她接进宫里来?她古怜可从来不屑于入宫嫁他严唯淳,尤其还只是小小的侧妃!
      古怜嫉妒得双眼发红,心里恨道,既然你们如此无情,也别怪我狠毒!
      “父皇。”严唯淳恭敬的递给皇上。
      “词是好词,字更是好字!”皇上看着心里高兴,当下就赐赏:“前几日南颂国送来一对如意凤凰佩。就赏给你们两个吧。”
      “皇上赏得珍贵。臣妾没那么大的手笔,就……”皇后、贵妃等人跟着也赐下众多赏赐。
      凤凰于飞。
      严唯兮半阖眼睑,想起皇后的种种表现,还有今日皇上的赏赐,再加上之前皇太后看似莫名其妙的举动。他终于知道,身为上位者的亲人们,已经做出了选择。虽然他已经不想争了,但是知道这结果,心里的滋味,终归还是复杂。
      皇奶奶,一直以为最疼我的人是你,现在看来,终究比不上他……
      严唯淳,我可真嫉妒你!严唯兮看着那低头为纪靡音系玉佩的严唯淳,心里终究是无法平静。为什么,严唯淳就能这样轻而易举的得到所有他想要的呢?

      “哦?皇上赐下了凤凰于飞?”皇太后半阖眼帘,轻声问道。
      “是。皇上说将凤凰于飞赏给十三皇子和十三皇子妃。”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眼看人出去了,李嬷嬷才抬起头道:“看来皇上对十三皇子也上心了。”
      “我这个皇儿,是个死心眼。与其说他是上心了,不如说是想要任性一把。”皇太后轻轻叹息,严家的死心眼可真是代代相传永不忘。
      皇儿,你终归,还是忘不了她,决定为她放纵任性一次吗?不知道,现在会不会晚。

      严唯淳扶着纪靡音,两人走在最前边,后边跟缀着古怜。
      严唯淳也不知道为什么,打从心底排斥古怜,也就故意存心不理古怜。
      “啊!”古怜走得心不在焉,居然差点不小心滑倒。
      “妹妹没事吧?”纪靡音听到古怜急促的惊呼,回过头来就见古怜被香莲搀扶着,狼狈的喘着粗气。
      古怜心上惊惶,抬头就下意识的看向严唯淳,却发现他眼里依然盈满距离,毫无怜惜,顿时只觉得难堪。再听纪靡音这样问话,只当纪靡音是存心笑话她。想要和她顶上几句,又心里黯然,没有精力与纪靡音纠缠,只狠狠瞪她一眼,不愿作答。
      “想来没什么大事。香莲好生搀扶着点古妃就是。”严唯淳道。
      严唯淳,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古怜看着前边走的两人,眼底心里都藏不住的哀伤和怨恨。
      回到寝宫,严唯淳扶着纪靡音回房,让冻绿去熬药。
      纪靡音歪在床上,没有睡意,严唯淳便取出皇上赏赐的那对凤凰于飞来看。对他而言,这对玉,实在是特殊。从小到大,皇上也不是完全没有赏赐过东西,只是那些东西都比不上这对玉。这对玉是皇上第一次,亲手赏给他的,也是由来最珍贵的。
      严唯淳将佩玉拿在手里,看那精致剔透的凤,凤头上眼波流转,凤尾上羽毛纹理细腻。不由称赞道:“这对佩玉的雕工的确上好。”
      “南颂国盛产玉石,雕工更是举世闻名。它送过来的玉,定然挑拔尖的送。”纪靡音倒更欢喜的是皇上赐下这对凤凰于飞的意思。看那玉,凤与凰分开来是两块流光宝佩,和在一起则成比翼双飞的凤凰。
      “也不用收着了,就每日里给戴着吧。这是父皇的恩典。”严唯淳目光深沉,看不穿心里有什么盘算。
      “好。”纪靡音站定,仍严唯淳亲手为她佩上凰玉佩。
      纪靡音亲手为严唯淳戴上凤玉。看着他华服长袍上晶莹的白玉色凤佩,心里暗暗道。唯淳,今日这对凤凰于飞,是你亲手为我戴上的。只愿你我,今生都如这对凤凰,相亲相爱,不分离。
      房外,凛冽寒风还在猎猎鼓动,吹得人心上,几分欢喜几分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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