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作者:就当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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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出水面



      虽说公案不私漏,恐生枝节,但找人办事总得有缘由。
      许纪坐在阎硕舱内,恭维道:“大哥,你们商人可是精明透顶了!”
      阎硕摆手笑笑,恭维回去:“久经水运的都长了心眼,不然瓷器怎能运送,子简才长了两副心肝。”木板墙上挂着一团草纸,纸里包着瓮,当然瓮里盛的是酒。许纪一进来,就注意到了。

      “大哥你可看真切了,这可不是想抓抓想放放的事,我要抓错了人,会被我家大人投江喂鱼的!”说话的严肃,可听的人感觉是说笑。
      “许兄放心,一船上就他俩是一个口音,那晚我清楚看见他俩在一块喝酒。不明不白死一个,那个肯定脱不了干系,钱财一定在他那。”阎硕是商人,走南闯北惯家,口音辨别比常人敏锐。

      “我还有一事想不通。”阎硕神色忧虑,却见许纪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
      “如果是见财起意,死者既是醉的,把人扔江里更省事……”
      “大哥昨晚几点回仓?”
      阎硕不明所以,答:“三更。”
      “当时甲板上可还有人?”
      “有,很多。”阎硕明白了。因彻夜蹲坐甲板的船客,凶手不敢大庭广众下推人入江。
      “他几时把人丢下江,怎么会没人看到呢?”
      “他只负责杀人,不负责葬尸,尸体是自己遛下船的。尸身头颈膝盖有磕碰伤,却没淤血,只有人死后血液滞流才会这样。”

      夏大被人从包裹里搜出一明黄色的钱袋,里面盛有白银二十两,钱袋上绣有“焦”字。这回人赃俱获,待得解释了。
      夏大说,钱是甲板上捡得,顶多判他个拾遗不报罪,还否认那晚风暴过后跟死者喝过酒。
      人群里有人叫道:“我睡在夏大旁边,那晚他下半夜才回来,喝过酒的!”此话一出,众人交头接耳,热闹开了。一会又有人说看见过夏大跟一个商人模样的人勾肩搭背,好不亲密,应该是死者无疑。

      夏大还是嘴硬:喝酒是喝酒,杀人是杀人,不能混谈。
      许纪走到夏大身后,用手拍他的背,后者一惊,退开一步像避蛇蝎一样避开许纪。许纪笑:“我不知你是否是读过书,可你想象诡奇,让我佩服。舱内无梁,只能低处挂绳自缢。”

      许纪跟上一步,站在夏大跟前,转身对众人道:“大伙仔细看,大家看夏大跟我们有什么不同。”
      人群里嘁了一声,不以为然道:“他是个驼子,后背有锅子!”

      许纪站起身,踱步到空地上,阎硕早已等候在那,两人点头示意。阎硕一个箭步上去用手中宽布腰带绕上许纪脖子,脊背微躬,将人背在背上。许纪脖子被勒,脚尖离地,喉咙被腰带收紧,脸孔涨紫,手指胡乱抓挠,只片刻,阎硕便松开。

      许纪弯腰咳嗽,捏着喉头,声音暗哑说道:“走到哪里都是乡音亲,两人喝了酒,掏心窝子的话说遍。焦大被自己携带的酒水灌醉,凶手送他回房,见真如焦大所讲重财在身,于是见财起意,用的就是我们刚才的工具,方法就是刚刚给大家演示的。夏大是驼子,这样做对于他不费力。本想弄成自缢死,凶手在大舱里睡,大舱是有横梁的,黑灯瞎火中凶手没注意小舱布局,舱内除了木板床什么都没有,墙上倒是有钉子,船家钉来挂器皿的,不能上吊用。他在舱内将人勒弊,思来想去,只能在床头绑上绳子假装死者自缢。”

      “可我们并不是在仓内发现尸首的啊?”船长站出来说。这感觉像是听故事,曲折离奇。
      “清晨江面有风,尸身被晃进江水,因为昨天那场风暴,江水混流,这出去的尸首又被逆流的江水送了回来。”人群喧闹,有不信的粗人开始骂娘。

      见情势倒向自己这边,夏大有了底气,蔑笑:“大人恐怕孤陋寡闻了,唐有人倒栽茅坑,家仆三次救他无用。如果有人想死,总能死彻底。还有大人污蔑驼子,刚才这位仁兄也能把你勒死不是?”

      许纪点头,道:“没错,而且五短的夏大加上那块锅子让一个七尺长的人双脚离地也是吃力。”人群有个年轻人切了一声,很不把许纪当回事。“可是,”许纪不急不缓地陈述:“舱里有木板床,床板离仓顶只有五寸,常人踩床会碰脑袋,驼子踩上去高度正好。”

      “口说无凭,说我驼子杀人,证据在哪!”众人面前夏大梗着脖子道。
      “还是驼子害了你,让大伙看看,夏大是不是外八字?”话音未落,夏大本来外撇的腿偷偷往里收了收。但关节变形严重,双腿中间还是空很大缝隙。
      “上船是昨日清晨,昨下午一场风雨,过道到处是水,各处是脚印,你踏我的,我踏你的,房里有人的地方都有痕迹。如果你没杀人,那你的脚印是不应该出现在焦大床上的吧!”

      夏大认了罪,由几个水手看管在舱底,一到岸就送往官府。
      许纪不想回舱,少卿的脾气冷热无常,越近密越吃不准。但天色已晚,虽盛夏,但这江水之上寒砭入骨。在甲板上跟每个人都聊上几句,实在方言不通就各言其事,等人散尽才往舱里来。

      门是开着的,赵昱脸朝里躺着,桌上的份子鱼是伙夫送来的,头尾在内不过半尺长,只动了一半。许纪轻手轻脚进门,找了干净的地躺下。

      “大人辛苦了!”许纪转身就见赵昱坐立在床上。一双丹凤眼给些荧光点缀就是夜遇袭狐的景象。
      “大人才辛苦!”这叫来叫去,亲密的只用一个称谓了。许纪坐起来,灯如豆芥,照得人影恍惚,心里更发毛了。

      “大人不讲讲白日里精彩的破案?”赵昱提议,不等许纪回话,怒气如泰山压顶向许纪倒来。“大人好能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发精进,脚印,你倒是在屋里给我踩出来个!”船板上灰尘落灰,尘已成垢,不定比鞋底干净,就是这身下的床,什么木头的都看不出来。

      “大人明察,下官只能想到这法,望大人恕罪!”许纪躬身谢罪,手脚冰冷如坠冰窟,对这无名怒气甚是惶恐。
      “我只庆幸你身在刑司,要是下放到民间不知是怎样的祸害!”赵昱狠狠盯了他一眼,只见许纪躬着身,没有辩解。
      “我奉告大人一句,若我知道你对我也耍滑弄奸,仔细你的皮。”许纪腰又低了几度,血液逆行上脑,一时混沌,刚才是不敢言语这会是无言以对。

      赵昱见人乖觉,气去了大半。本来断案本没规格可寻,找出真相就是成功,真真假假不过看推理人的手段。不过赵昱在舱内憋闷了一天,兼听伙夫贫嘴讲许纪在外如何威风,想来一早心里就有了打算,只没告知他而已,他不过气他没把他当回事。反复思虑,甚觉无趣,便摆手让人去睡。

      许纪里衣湿了大半,再躺潮湿的船板,连打机灵,坐着又怕赵昱起疑,躺了半刻钟方将身子里里外外放凉,知觉不再明显。
      赵昱知晓地上潮湿,可床板窄,躺两人局促,加之前夜也这么睡,刚刚骂了人,这会让他躺上来有讨好的嫌疑,也只是躺着不动。
      迷迷糊糊中要着意另一个,两人一夜没怎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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